（小说）丽江酒吧-8

“我是说，你连初中都没毕业，在现在这个社会，这是不行的。我觉得你应该学点电脑和英语。现在不管做什么，不懂这两个东西你在社会上就是瞎子。英语你就在这里学吧，跟客人们练练，一点一点就出来了。电脑呢，我给你报个班。。。”

没想到我们这话被晓阳听到了。“霜姐，什么班不班的，别去浪费那个时间，我来教小荷得了。”

“你当真？”我说。

“当然，我可是电脑高手。”

“姐姐。。。”小荷没主意地看着我。“那酒吧怎么办？”

“这你就别担心了，我能顶着。”

她没说话。这孩子不善表达，感激也好担心也好不解也好，她都不会说出口。

让人没想到的是，柳树开口了：“小荷，你安安心心学吧。你学电脑的时候，我来帮晓霜打工，端咖啡送酒。”

更让我吃惊的是，史密特先生竟然也站起来说：“我也来帮您吧。”

不容我多想，他们就把进门的客人迎进来，引到座位上，一招一式开始服务起来。

为了生意，我曾经在电视上做过广告，请过现代歌手驻唱，还请过纳西古乐师演奏。但结果是该来的客人依旧来，不来的依旧不来。这次，外企美女高管和外交官在我这里打工的事儿很快就传开了，酒吧里这几天忽然客人爆满，我们三儿加上小荷都忙得脚不沾地。怎么早没想到这一招呢！

对于史密特先生，我想，他是想亲自接触客人，以便早点找到那个女子吧？我一直忍不住琢磨的是，柳树为什么要帮我，为什么要帮小荷。

说来也奇怪，她来丽江的目的，她只对我一个人说过，但好象全酒吧的人都知道似的，不知大家是从她脸上读出来的还是从她心里读出来的，似乎人人都知道她在这里，就是为了跟男人睡觉、怀孕。所以，男人们本能地跟她保持着一段距离。他们关注她，却小心地维持着那段距离。现在，我看到史密特先生也刻意与她拉开距离。

不管怎么说，她愿意帮小荷，这让我意外又感动。

现在，看着晓阳开始教她学电脑了，我也高兴，而她那在乡下，连汽车都没见过的妈妈一定也高兴。她在专心地跟晓阳学怎么开机，怎么打开文件，怎么浏览，发贴。。。

现在，让她重返学校是不可能了，她能一边给家里寄点钱，一边学点东西，就是最好的选择。

正想着，柳树来到我面前说：“晓霜，跟你商量件事儿。”

“什么事儿”

“待小荷学得差不多了，我想把她带到北京去。”

我简直不敢相信我的耳朵：“你说什么？”

“我想把小荷带到北京去，在那里给她找个事儿做。”

“你能给她找个什么活儿呢？”

“现在还不好说，先让她学着吧，学完再说。”

我看得出柳树的脸是真诚的，她也把小荷当成自己人来关心呢。

“就她这样的，租个房间，要多少钱？”我又问。

“租个房间？那就别想了。”柳树把眉毛往上一挑。“只能跟别人合住。如果不想住到唐家岭，而想在公司附近租房的话，跟人合租每个月也得3000块钱。再说了，她一个小姑娘家，还是跟人合住安全些。”

我倒吸一口气：“每个月3000花在租房上，吃饭总得2000吧，她还拿什么买用品、衣物、寄给家里呢？”

“所以嘛，就不能租在公司附近，我倒建议她租到唐家岭去。”

“那是个什么地方？”

“那就是北京的蚁族聚居的地方，都是些大学生呢，人与人之间交往简单，适合小荷这样的人。”柳树认认真真地说。“那个地方，过去又脏又乱，可到那儿去的大学生多了，一天一天变好了，加上政府也出了点钱改造了一下，现在它简直就成了中关村的森林公园了。街道干净，树多，大学生们快乐单纯。我看小荷到那里去也可以跟大学生们学点东西。”

“那免不了让你多费心了。”

“我会留心着给她找个安全的人，合租一房，两个人互相照应。”

“柳树，你这么上心，我可真是替小荷谢谢你了。”

“不用谢了。”她头一扭，朝窗外看去，又恢复了那一脸冷漠的表情。

 “柳树，我能不能问一下，你为什么要帮小荷？”

出乎我意料的是，她忽然大光其火：“闭嘴，别再问这种问题。”

但马上，她就道歉道：“对不起。。。”这当儿，我看到她眼里闪着泪光。



史密特先生忙上忙下，额头都出汗了。我对他说：“史密特先生，您休息一下吧。”

“好的。”他说着在柜台前坐下来。“请给我来杯水。”

说真的，帮他找了这么久，还没有找到那个神秘的女人，我开始有点灰心了。

我端着水走到他面前，顺便对他说：“史密特先生，关于那个女子，您能不能多跟我讲讲她，她有什么特征，爱好什么？越详细越好。”

“我真是一无所知。她只是定期把成绩单寄给我，从那里我只知道她的名字叫李晓灵。当然她家很穷很苦，所以她很发奋，走出了农村。我知道的，就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