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钟情 (3)

过完春节,晓培回到中文大学的宿舍。

 “哎,我见到帅哥了,我见到帅哥了。。”见到李婷,她就赶紧汇报。

“在哪里,在哪里?”

“在广州。。”

“切。。”

“真的,我回家路过广州见到的。。。我们还一起广州一日游呢。。。”

“真的假的。。帅哥什么样?什么样?有没有照张相留做纪念。。。”

“不笑的时候,有点像福山雅治呢。不过笑起来不太像,没有那个腼腆害羞的神态。嗯,。。

可能是嘴不太像。
”(晓培回想着庄伟嘴唇的形状,不笑时,虽然很严肃,但嘴角还是有一

点向上的弧度,像是写毛笔字一横,没有在最后重重的一顿,反而是轻轻的向上一提。如

果嘴角上扬,形成一个好看的弧度,脸上便会泛起舒心的笑容,像春风微微吹过,温柔的

轻抚心房。)晓培回忆着庄伟的形象,不自觉就嘴角上扬,脸上露出微笑。

“吆,那真是赚大发了。。快快从实招来。。要详细汇报,至少两万字。。”

李婷与晓培是同一个宿舍的。也是从大陆过来读博士的。她是学化学的。每天晚上都要做

实验,生活非常没有规律。因为实验时间是不固定的,她经常半夜要起来记录数据或添加

制剂。他们化学系的学生都习惯了,教授就是用大陆的学生做廉价劳动力。

宿舍是三个人的。另外一位是香港人,她经常回家,不住在宿舍。平时就是李婷和晓培在

一起的时间最多。李婷比晓培大一岁,也早来香港一年。她的男朋友最近刚申请到美国留

学,李婷也打算去,但要等男朋友在那边安排好了才能成行。所以就像她说的,还要再受

一段时间的剥削。其实李婷也知道,天下乌鸦一般黑,到了美国,学化学的还是要给教授做实验。

李婷性格非常开朗。她们俩的共同爱好就是看靓仔。李婷有男朋友这件事一点也不影响她

看靓仔。就像她说的,这是精神享受,“每天受老板的压榨,生活压抑,连一个完整的觉都

睡不了,再没有点精神享受,我就疯掉了。”

电视上正在放映《邂逅》,里面的福山雅治又高挑又温柔,非常儒雅俊秀,她们迷的不行。

“哎,他叫什么?”

“庄伟”

“哎呀,太不浪漫了。。”

“怎么不浪漫了?”

“应该叫,庄朝伟,庄德华,庄霆锋,或者是庄雅治。。。哈哈。。”

“什么乱七八糟的。。”

“帅哥是干什么的?不会是艺术家,没收入的。。要你养活的?”

“什么呀。。他是深圳市政府什么经济办公室的副主任呢。好像很有钱的样子。而且很帮

忙,他帮忙找的旅馆,还付了旅馆钱。又叫的车带我们到处玩。。。”还付的晚餐和衣服钱

那,晓培没好意思说。

“啊,这么帅,还当官,还这么会照顾人,那得祸害多少姑娘呀。
你的竞争对手一定很多啊!”

“什么和什么呀,人家好像已经结婚有小孩了。”

“唉吆,什么好像呀,这么大的事,不先问清楚?”

“这怎么好问呀?
我只是看到他买的项链,好像给太太的。又买的玩具,我问是不是给孩

子的,他说,是的。。。”

“唉,这可能就没戏了。你看,我说吧,这么稀有品种早就有人收回家了。我看到一本杂志

上讲的,
100个好男人, 99个都有太太或女朋友了,剩下一个还是gay哎,怎么帅哥都

availability了?不过,再怎么说,也千万不要去做小三啊。”

“什么呀,怎么就小三了,我只是精神享受一下不行么?”

“可以是可以的。但是,你也不能总停留在精神享受的层次上呀。咱这么漂亮又聪明,怎么的也要找个庄雅治水平的。”

晓培好像总比别人晚熟一些,上中学的时候,爸爸妈妈一直在提醒她要专心读书考大

学,不能谈恋爱。晓培就乖乖的读书。上大学的时候,许多女孩子把找男朋友当作一个事

业,全力以赴的寻找生活的另一半。而晓培却像同宿舍的大姐说的:“浑浑噩噩,虚度时

光。”直到大学最后一年,才和同班的老乡王宏走到一起。她感觉他们就像在做游戏的时

候,大家都先挑到自己喜欢的搭档,最后剩下两个耍单的,没有选择,就凑合着在一起了。

他们在一起做了男女朋友谈恋爱都应该做的事,一起吃饭,上自习,逛街,然后,找个机

会,王宏就牵了她的手,然后接了吻,甚至做了爱。但是晓培,从没有体会到小说电视里

谈恋爱的感觉。如果假期几个星期不见面,晓培也没有那种日思夜想的感觉。看到王宏

从火车站出来,她也没有脸红心跳,只是感觉像是接一个老朋友。

大学一毕业,晓培就到香港读书了。王宏也去了美国。几个月以后,王宏发来信说要分

手。王宏说她并不爱他,从来没有激情,不依赖他,也没帮助过他。那时女孩子都给男朋

友织毛衣,
可她从来也没有织过。毕业以后,要不是王宏给她打电话,她从来也不主动打

给他。林林总总,罗列了她的许多事例就是想证明他不是见异思迁,到了美国才
dump

她,是她不爱他,他是不能忍受才提出分手的。

晓培觉得自己很冤枉,他说的事她都可以一一反驳。但她在撕了几页信纸以后,忽然觉

得一切都没有意义了。如果他已经决定了,不管怎样反驳都不会管用。她接受了这个事

实。心里有一点纠结,她不明白为什么王宏对自己这么不满意却要等到离开半年后才提

出分手。但她似乎也没有难过的要死要活的。

唯一感觉难办的是怎样告诉爸爸妈妈。晓培从小就是个好孩子,一直都听爸爸妈妈的

话。读书,上大学,就连交男朋友也是非常及时自觉。就在爸爸妈妈从不准交男朋友到什

么时候带男朋友回家的唠叨转变不久,晓培就带着王宏回家了。在爸爸妈妈的眼里,晓

培永远也不用他们操心。

第一年从香港回家过春节时,晓培吞吞吐吐的告诉了家里,王宏和自己分手了。家里人

不但没有埋怨她,爸爸还第一次唱卡拉
OK“祝你平安”来安慰自己。那时,她真的要哭

了。

晓培是个比较独立的女孩子,他们家乡话说是心比较大。每次离开家自己出外读书,她

不像别的女孩子哭哭啼啼的不想离开家。当坐在火车或飞机上,她满脑子想的是对未来

的憧憬,她不明白那些女孩子,怎么会感到难过?

与王宏的分手使她第一次感到像别人讲的那样,家像是一个可以依靠的港湾。爸爸妈妈

永远对自己敞开怀抱,没有条件,没有要求,他们永远是自己的慰藉。

现在,一年过去了,晓培已经不会经常想起王宏了。

刚刚来香港中文大学的时候,晓培还是很出众的。她瘦瘦的,中等个头,手脚都很纤细,

但又不是平板身材。
她发育比较早,小的时候,非常讨厌胸前的累赘,每次跑步,胸前总

是上上下下的晃动,让她非常难堪。所以,她养成了一种不喜欢抬头挺胸的习惯。她并不

觉得自己长的有多好,觉得可能是自己的长相是很典型的北方人面孔,在香港比较少

见,物以稀为贵吧。
经常有男同学请她一起吃饭,甚至是直接提出要交朋友。可是那时晓

培还有王宏。现在晓培的
status变了,她也没去告诉别人。

李婷总是说,“你应该告诉大家,你现在不同了嘛。”

“我怎么说呀,人家不问这个问题。我不能到处说:
哎,我又单身了。。我又单身了。”

王宏这不是害人吗?他如果不打算和你好,应该早点告诉你嘛。”

晓培上的是工程学院,工程学院的男生大多非常实际,知道晓培有男朋友了,他们就不

会花很多时间和心思在她身上,他们会很快转移目标或者花时间做他们的研究和学习或

锻炼身体。

中文大学有很多从大陆来的研究生,但大部分都有女朋友或者结婚了。剩下的大都是像

李婷讲的“歪瓜裂枣”。李婷劝她这一次不要着急,要睁大眼睛看清楚,不要稀里糊度的把

自己又交代出去。

晓培平时偶尔和几个文学院的香港学生玩。可能是学文学的男生没有那么强烈的目标。

他们似乎并不是一定要交男女朋友。大家一起玩的好就招呼着出去吃呀,喝呀,玩呀。李

婷总是叫她不要和这些人走的太近,“你看他们有几个有正式的工作的?就梁国辉刚刚

在博物馆找到工作,其他的不是带课老师,就是兼职记者,能养活自己就不错了。”

晓培反驳说:“你也不能一杆子打反所有的枣。他们不是还在读书吗?只能做半工,等到

毕业以后,肯定能找到工作的。你看梁国辉还没毕业就找到公务员的工作了。再说了,我

也不是找男朋友。”

晓培在交朋友上,其实是一个挺懒的人。别人找她,她就会去,也没什么选择,除非她实

在处不来的人。这样的人很少,因为晓培从来也没脾气,什么人都可以相处。

从广州回来以后,晓培就有一种梦中醒来的不真实感觉。与爸爸的同事回家,望着这些

微胖的,微瘦的,微秃的,微矮的现实中的人们,庄伟就更加不真实了。就像是午夜
12

过后,所有的童话都结束了,只剩下现实的生活。

回到深圳,到了罗湖口岸,晓培拿着庄伟的名片犹豫了半天,要不要打电话。她想证实一

下,庄伟说的工作是不是真的。他应该没有什么理由来骗自己吧。因为他除了替她花了

很多钱和时间,没有得到任何好处。再就是,她真想再看一眼庄伟甚至听一听他温柔的

声音也好。这是她头一次这样牵肠挂肚的想一个人,第一次好像是尝到思念的滋味。这

不是第一次有男生对晓培献殷勤,但是与这么帅的男生走的这么近,还真是第一次。

“喂。。我是庄伟,请问是哪位?”

“我。。。我。。。是林晓培。。就是上次在广州遇到的,。。不知你记不记的了?。。”
听到他

温柔的声音,晓培紧张的话都说不清楚了。

“哦,晓培啊,当然记得啊。。。。晓培,你好吗?回到香港了吗?”
庄伟温和的声音轻轻的

传过来,晓培立即就放松了。

“嗯,我回来了,还没到香港呢。现在,在罗湖呢。正准备过关。”

“在罗湖呢?
你吃了午饭了吗?”

“还没呢。。。”

“那你等我一下好吗?我手头有一点事,马上就好,然后我们一起吃个午饭好吗?”

“啊,那。。好吗?不麻烦吗?”

“不麻烦,反正也是要吃饭嘛,是吧?。。。这样吧。等我
20 分钟,我就到了。你如果觉得

不方便,可以到旁边的麦当劳等。”

“没关系,我就在大厅等好了。”

“那好,一会儿见。”

等庄伟出现在罗湖大厅的时候,晓培感觉的童话又出现了。庄伟的头发剪短了,特别是

后面的头发剪得整整齐齐,前面的也短了一些。显得很精神,也年轻了许多。里面白色的

衬衣,蓝色的长裤,外面是深蓝色的风衣。

“你把头发剪短了?”晓培笑着说。

“嗯,这样就像(你不是说不像)公务员了吧(嘛)。”
庄伟看着她,也笑着说。

听到他是因为自己说的话而去剪的头发,不管真假,晓培心里还是小小的满足了一下。

“你时间多不多?我们到这边的茶餐厅怎么样?”他还是一贯的征求意见的口吻。

“好啊,我无所谓。学校没有那么严格的时间规定的。”
晓培是想和庄伟多待一会儿的,但又不好说出口。

“女孩子还是要早回去,在外面太晚了不安全。”
还是像家人一样替她着想。

“你胖了。”等坐到餐厅以后,他看着晓培说道。

“啊,没有吧,”晓培急忙摸摸脸,“我这个寒假已经很小心了,怎么又胖了?”

“哈哈。。。逗你玩儿的。。”
他看着她,笑得很开心。

“你好坏呀!”晓培不知道怎么的,撒娇的话不自觉的就说出来了。

两人吃着饭,聊着天。庄伟总是知道很多,介绍这介绍那。晓培也是话特别多,她讲了家

里怎样过节,大家怎样围着圆桌看春晚。弟弟怎样和爸爸斗嘴。她绘声绘色的形容着家

里的战争,逗得庄伟哈哈大笑。

吃完饭,又是庄伟付的钱,“这是我的地盘,怎么能让你付钱。”
他不容晓培抢。

“那,说好了,到了香港一定给我打电话。我请客。”
晓培想,留个念想也好。下一次可以有

理由再见。

过了闸口,晓培回头看到他还站在那里,微笑着看着自己。


登录后才可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