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六）
Judy身体里的血在不断地涌出来，王富贵感觉到自己的裤子似乎都被血渗透了，急得满头大汗，冲林先生大叫：“你是死人呀，快去屋里拿两条浴巾。”
林先生起身跑上台阶打开家门，一直抱着儿子小宝冷眼旁观的林太太冲林先生喊：“你敢动我的东西，我跟你没完！”
林先生楞了一下呆立在门口，王富贵急了,冲林太太大叫：“人命关天，你还敢啰嗦，你是人不是人？你儿子在看着你呢。”
林太太紧紧地搂住怀里面露惊恐之色的儿子，不再吭声。
不一会儿，林先生抱着两条浴巾冲出门来。王富贵和林先生把浴巾垫在了Judy的身下。王富贵看着自己手上和浴巾上沾着的鲜血，心里害怕Judy是否能坚持到救护人员的到来，身子控制不住地战栗着......
终于，救护车来了,两个救生员麻利地下车，查看Judy的情况，然后四人合力把Judy抬上担架，放进了车里，Judy被戴上了氧气面罩。
王富贵紧张地擦着额头的冷汗，救生员朝林先生叽里咕噜地说了几句英语，王富贵只能听懂大概，需要有个人上车陪着Judy去医院。
林先生看了林太太一眼说：“I cannot go!(我不能去）
王富贵气愤地冲林先生大叫：“你不去谁去？你的英语比我好，你又是Judy肚子里的孩子的爸爸！”
林太太听这话发了疯似地冲林先生喊：“姓林的，如果你敢去，我就和小宝死给你看。”
王富贵气得冲着林太太吼叫：“你这个冷血女人，我发誓，如果Judy今天有个三长两短，我一定站出来做检方目击证人，控告你故意杀人，把你送进监狱，让你生不如死！”
王富贵说这话时咬牙切齿，声嘶力竭，林先生吓坏了，乖乖地上了救护车。 救护车鸣着警笛开走了，林太太一言不发，抱着儿子回屋。
王富贵发现自己的上衣都被汗湿透了，裤子上也沾了不少血，决定先开车回家换衣服，然后接老张去医院。
王富贵想，Judy生死未卜，还是亲口告诉老张更好，还是亲自陪老张去趟医院比老张单独和林先生面对面更好......天知道老张在极度刺激下会做出什么失去理智的傻事。
......
带老张去医院的路上，王富贵把Judy的经历告诉了老张，老张鼻涕眼泪哭得一塌糊涂......两人赶到医院，Judy还在手术室里没出来，林先生坐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垂着脑袋，似乎睡着了。
其实，做了亏心事的林先生怎么能安心睡得着？
林先生后悔不应该接到Judy的短信后惊慌失措，才会殷勤地拖着老婆下班后去吃大餐，然后痛哭流涕地坦白忏悔，将责任都推到Judy身上......林太太虽然平日里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辣货，关键时刻，也知道夫妻同心，才可以巩固自己的林太太地位。
听到脚步声，林先生迷迷糊糊地抬起头，还没完全清醒过来，老张已向箭一样冲过去，压住坐在长椅上的林先生拳打脚踢。老张一边打一边还骂：“打死你，打死你，我打死你这个臭流氓！”
老张气势凛然，林先生虽然个头比老张高，身材比老张结实，但此时他被老张压住，使不上劲，又自知理亏，也只是双手护住头，并不还手。
王富贵看着林先生被老张狠揍了一顿，并不阻拦，刚好解了自己心头的恨意。直到远远瞟见走道尽头有护士走过来，王富贵才快步上前从身后抱住老张，冲林先生大喊：“你这个混蛋，还不快滚，难道想被人揍死？”
王富贵个高力气大，双手箍住老张，老张几番试图挣扎，气喘吁吁，却脱不了身。
林先生狼狈起身，用手背抹掉嘴角的血，惊恐地扫了一眼两个瞪着自己的男人，灰溜溜地一瘸一拐地跑远了。
王富贵扶着精疲力尽的老张坐到长椅上，护士小姐走过来问两人：“Are you guys Ok?(你们没事吧？）
王富贵赶紧说：“We are fine! Thank you!”(我们没事，谢谢你！）
护士小姐走了，王富贵长舒了一口气，心里庆幸还好没出大事。再看老张，双手抱头，焦灼不安，一副愁肠百结的苦模样。王富贵搂住老张的肩膀，轻拍两下，期冀能给朋友一些安慰......
两人坐在手术室外， 似乎等了漫长的一个世纪，手术室的门才被打开。几个护士推着挂吊瓶的Judy出来。Judy躺着一动也不动，双眼紧闭，脸白得像纸一样......
老张急切地凑上前，被护士小姐礼貌地拦住：“Sir，she is sleeping. Please don’t bother her.”(先生，病人在睡觉，请不要打扰。）
老张眼巴巴地看着后面出来的医生，医生叹了口气问：“Are you her husband?”(你是他的丈夫吗？）
老张点点头。
医生遗憾地说：“Your wife is fine now. She just lost too much blood. But I am sorry I could not s*e your son. I am afraid your wife might h*e a trouble to carry a baby in the future......”(你妻子没事了，只是失血太多，但是很抱歉，我没能保住你的儿子,恐怕以后她很难再怀孕。）
老张的耳朵嗡嗡作响，眼前发黑，身子瘫软着靠在王富贵身上才站稳。王富贵对医生说了声谢谢，扶着老张坐在长椅上休息了一会儿，两人才一起进病房。
老张看着病床上像死了一般的Judy，痴痴地伸出手，轻轻地扶摸着Judy的脸，眼泪淌个不停......王富贵看着两人这幅惨状鼻子一酸，泪也滑出了眼眶。
过了好一会儿，老张缓缓地跪在Judy床前，握着Judy没有打吊针的手，头无力地垂在床沿上，似乎睡着了。
王富贵走过去俯身轻声对老张说：“我送你回家休息吧，Judy有护士照顾。”
老张摇摇头：“让我守着她，心里踏实些，我很怕闭上眼睡过去，再睁开眼就永远见不到她了。”
王富贵看老张心意已决的模样，只好说：“那好吧，我先回家睡一觉，回头熬点粥送来。”
......
Judy 第二天中午才醒过来，知道肚子里的宝宝没了很伤心，一副万念俱灰的模样......接下来，除了必要的交流，Judy和老张很少说话，两个人的眼神互相逃避，客气得像两个陌生人。
Judy 在医院住了一个周，老张就在病床前守了一个周。多亏有王富贵和冯珊珊轮流送饭送汤送换洗的衣服，老张才不至于太狼狈。
即使如此，两个人出院回家的那天，还是一副病怏怏的模样，苍白憔悴，瘦得像纸片人......
老张在家又呆了一周就上班了，每天煮一大锅汤或粥，算是两人的饭食。刘美丽、冯珊珊和唐羽西白天轮流到家看护Judy，老张才放心外出。
就这样过了两个周，Judy的身体才渐渐恢复，脸上和嘴唇开始有了血色。只是Judy还是不大说话，像个木头人，坐在一个地方一呆就是半天，眼神空洞，毫无生气。
有一天晚上，老张半夜醒来，听到躺在身旁背对着自己的Judy在低声啜泣。老张心疼，凑上前将僵着身子的Judy揽到怀里，亲了亲Judy的头发.....Judy缩进老张的怀里，老张轻轻地抚摸着Judy的后背，Judy逐渐地放声大哭，肆意畅快......
终于，Judy止住了哭声，抬起泪迹斑斑的脸看着老张说：“谢谢你对我的照顾，我对不起你，我配不上你，我的身体已经恢复好了，我明天我就订回中国的机票，你重新找一个好女人做老婆吧！”
老张紧紧地抱住Judy，下巴顶在Judy的头说：“我谁也不要，你就是我的好女人。过去的事，我们就当做了一场噩梦，忘了它吧。”
“医生说我可能再也怀不上孩子了，你不介意吗？”
老张的心里一揪一揪的，只是紧紧地抱着Judy，似乎生怕一松手Judy就不见了.......过了好大一会儿，老张才在Judy的耳边咕哝了一句:”老婆，我这辈子有你就很知足了，有孩子没孩子都无所谓。”
Judy被老张感动的大哭......老张也跟着Judy痛痛快快地哭......心里的郁闷一扫而光，两个人的心里都是前所未有的敞亮。
那周踢球，老张来了，居然剃了个光头，众人调侃真是货真价实的灯泡，老张无所谓地说：“老婆喜欢就好！”
王富贵注视着老张发自内心的笑容，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