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谊拾零(三)

年龄大了,生活悠闲,随便写点什么,真的没什么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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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俭:

最近我过得平平。得到这平平二字,耗去将近一生的岁月。平是心涛的平息。心这东西,它只不过拳头大小,却能掀起轩然大波。几个大人物的心涛,竟使生灵塗碳。我的心波也令自己捲入灾难。啄磨一下真耐人寻味。近来我常看动物世界栏目,因而反思自己,生为万物之灵的人,却远不如动物。成群的野牛,羊,马,鹿它们奔跑戏谑,绝不相残。甚至于狼,它常被人视为最残忍的东西,其实狼是很和群的,绝不互相残杀。人互相残害最惨。为了权和利,管它同类不同类,管它兄弟姐妹,管它至亲骨肉,手下绝不留情。我大半辈子都是被人整肃,有一次被整中也整了人,深愧人不如畜。

说起农场,我很留恋,同学少年,劳动大学又相逢,这就是缘。刘宗兴,也是特一的同学,也在这里相遇了,而且都叙了旧缘。此外在这里结识了小赵和另外两人,被王伟队长称之为林大鹏小集团,由张学武负责组织批判。张也很可怜,终其一生也没能奋斗出农场无墙的墙,七十年代他不堪其苦自尽了。相继自尽的还有刘桐和王伟(据说此人很有才气,给万晓塘当过秘书),而且都是在同一间房子里告别人世,当年人称这间屋是十三号凶宅。

我的朋友周懋功,是正直的人,因替我辩护被定为右派,他的漂亮夫人另嫁人去了。孤独的他总算因仪表楚楚,有人心甘情愿嫁给曾是右派的他。我曾劝他该知止了,但他不心,仍拼命挣扎,想追回失去的年华,后来为评特级教师,气冲血管半身不遂了。我每次去看他,他都报以痛哭。已经十年不见了,不知人还在否。我曾几次去信问候,却音讯渺茫。希望你得便从教育局探寻他的现况,以便联系,我不甘心就这样与至友分别。

人总是要死的。老关等去了,伤感与事无补。我的想法极简单,随缘而已,今天醒来,又是一天,快快乐乐地活着,吃饭就感受饭菜的味道,喝酒就品味酒的淳香。看看树上的鸟,湖里的水,野花芳草啼鸟,我就融入自然了。能付出且付出,不计划明天,不耽于昨天,昨天的事尽量了断,心上的涟漪让它平息。不计较旁人如何对我,恭维或看不起,都与我无关,做我该做的事,不谄富,不骄贫,如此而已。一切都是身外物,还挂碍什么,快乐地活在今天吧。

香港回归祖国,美国华人一片欢腾,雪国耻,大抒一口气。日已西斜,该晚餐了,容后叙。

九七年七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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