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文很快到了答辩阶段,貌似一切顺利。留校任教的手续办完,只等寒假一过,回到学校开始新的人生阶段。
回校的那一天是情人节,室友还没来,一个人冷冷清清。给导师打电话,他顿了顿,说:“有个不太好的消息。” 我实在想不出,这个时候,还能从导师口中出来什么样的“不好的消息”。他说我的有关武士道的论文出了问题,答辩评委中的一个C教授在学位评定会上提出来今年的硕士论文政治思想有问题,对于武士道没有持辩证批判的态度,反映了学校在培养学术人才的时候忽视了政治思想教育。
学校如临大敌,校党委书记带着手下来系里了解情况。系主任坚决地说:“学生的论文,可以从学术的角度找问题。可是我们不能断章取义,乱扣帽子,背书文字工作有害论。” 党委书记这时拿出教育部下发的《研究生培养章程》,翻开来,第一条:“我国的研究生培养,以政治思想为主,学术研究为辅。” 系主任在对我描述这一段的时候,满脸的愤慨和无奈。
谁能够想到,这是九十年代中期的上海!
系主任建议我去跟C教授谈谈,”他要你怎么改你就怎么改。“
去给C教授打电话,他说:”你那篇论文就是块破抹布,千疮百孔,没法改了。“
这一篇论文,得到过日本知名教授的悉心指点,小到遣词造句标点符号都一一订正。最后他给的评语是思路清晰资料详尽论证充分,我的导师为此大大骄傲了一阵。到了C教授的嘴里,就变成了一块补都没法补的破抹布。
倔强的我,在一个人大哭了几场之后,重新收拾资料,在寝室的阳台上摆了一张书桌一盏台灯,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完全放弃了原来的框架,重新写了一篇有关日本战国时期市民意识觉醒的论文。
C教授在表示了他的政治正确之后不久,为了得到一个日本右翼学者的资助,主持那个学者的演讲会。那个学者当时就炮轰中国没有民主自由,C教授还是面不改色地大肆吹捧。后来C教授争取系主任的位置未果,便拿了那个日本学者提供的资金常驻日本去了。
再也不想触碰这些”有害“的文字,不想做这样不能说真话的“学问”,也不想跟C教授这样的人做同事,我提出放弃留校的申请。
这一个举动,翻天覆地地改变了我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