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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阵时间,梦到儿时的一些事情,尤其是梦到茵姨的那双泪眼,凄惶无助地盯着我,那直直的眼神就好象一把利刃,直插到我的心脏深处,让我痛彻心扉,此痛让我想起三十多年前,所发生的一件家庭悲剧,以至后面好多天,都让我寑食难安,感到应该把真相讲出来,虽然事件距今已过去了三十多年,很多当事人都已不在人世了,也无法求得当事人的原谅,但讲出来只求能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
茵姨是一个年轻漂亮、温柔善良的女人,她是我祖父家一个世交朋友新娶的太太,世交的发妻去世多年,留一女(玉女化名),茵姨在玉女十岁时嫁到世交家,成了玉女的继母。因是世交,故平时就多有走动,加之我同玉女年纪相仿(我八岁左右),故两人就经常玩在一起。
记的那时非常喜欢到玉女家玩,因在我家,祖父母管的非常严,但玉女家就不同,可以无拘无束、尽兴地跳、闹、疯、玩。我俩可以穿着鞋子上桌任意踢翻桌上的摆件、上床乱踩被褥枕头、开箱开柜地乱翻里面的衣服衣什、甚至拉扯着门框上漂亮的门帘荡悠悠玩。
玩累了渴了饿了,玉女就大声地喊茵姨:“哎----,我饿了!我要吃***!”每当这时,茵姨总是笑盈盈地端来喝的和好多好吃的东西(用各种粗细粮和糖自己加工出的食品,在那个缺吃少穿的年代,能吃到这些,而且想吃多少,就有多少,已是天堂级别的待遇了),有些还是茵姨当场现做的。
记忆中的茵姨,只要出现在我们面前,总是笑盈盈地,无论是在看到被我们搞乱的房间(玉女有自己的小房间,但经常带我去茵姨的大房间玩),还是看到干净的被褥上被我们踩上去的污渍,还有从桌上踢到地上摔破的摆件,看到这些,她都无半句怨言,只手脚麻利地收拾着、整理着;有时偶尔也会很关心地询问我一些生活上的细节,我如做出回应,玉女就会不理我,并很久不再邀我玩。
那时我知道茵姨是玉女的继母,而且我对继母的印象也非常不好,因为所听的传闻,和所看的小人书,包括一些公主王子的寓言故事里,讲的都是继母之坏和有关继母做下的种种恶事(现在也经常在各大型网站上看到类似新闻);而且那时玉女也经常在我面前咒骂茵姨和说茵姨很坏,让我不要去理她,并因此而给我一些糖果,还有玩具。那时我发现,只要我顺应和认同玉女,去说茵姨很坏,并和她一起在背后咒骂茵姨,玉女就会给我很多糖果和超级待遇。一次我弄断她借我戴的一个漂亮发卡(U形发箍),她都不生气,不但不责怪我,还送一个好的给我(玉女有很多的漂亮发卡和花裙,让我很羡慕),这让我非常开心。
为了能得到玉女更多的糖果和超级待遇,我是积极地帮助和配合玉女,无所不用其及地对茵姨做了不少顽劣恶事:我们往茵姨的茶杯里吐口水、用泥土堵塞茵姨书桌的锁、搞乱搞坏茵姨所整理和所做的东西、还在茵姨的雪花香膏里加水和石灰等等等等。那时自己认定:说茵姨坏、咒骂茵姨、破坏茵姨,就能给自己带来很多的糖果和很多的美好,根本不知道自己当时,是多么的无知和顽劣。就这样,在这个无知而顽劣的八岁女孩所认定的真理下,一个悲剧竟神奇地、荒唐地、并令人扼腕地发生了。
那一年,不知是什么节日(不是春节),或者是为了庆祝什么,大概有三家人聚集在一起吃饭,是在我祖父家。开饭前,大人们有的聊天,有的忙做菜。当时饭厅,我记得就五个人(二个大人,三个小孩)。有我(八岁),玉女(十岁),茵姨,胖阿姨和她的幼儿(二岁)。饭桌上已摆了二个刚出锅的菜,其中一个汤汁比较多。
饭桌由二个大八仙桌西东拼成长形,上面铺一个大桌布,我坐在饭桌的北边靠西,玉女同我正对面在饭桌的南面,胖阿姨和她的幼子在饭桌的东边。这时的茵姨已怀孕三月,同胖阿姨在聊谈不知怀的是男孩还是女孩。胖阿姨一边用饭勺喂幼儿,一边说:小女孩会说的比较准,让茵姨问玉女。茵姨就走到玉女的身后,用手轻柔地摸着玉女的头问:“你是喜欢弟弟还是妹妹?”同时发现玉女头发上扎的红绸花有点零散,就用双手去整理。
就在这时,突然地,玉女就从凳子(长80公分,宽20公分,高40公分的四脚木凳)上滑跌到饭桌下面去了,而且,桌布上的菜碗也翻了,菜连汤汁倒洒在桌布上,而且,桌布还在移动,最后,翻了的碗和菜又被移动的桌布带到水泥地上摔破了。而此时的玉女在饭桌下号啕大哭。整个事件发生的非常突然,也就几秒钟。我寻着哭声望向桌子下面,看到玉女躺在桌下,非常悲痛地大哭着,而且手舞足蹈。
哭声惊动了其它房间的大人们,大人们纷纷跑来饭厅,把玉女从饭桌下抱出来,而此时的玉女,脸上,头发上,裙子上全是菜和汤汁,尤其是脸,还有菜汁从红红的脸上往下滴淌。
后来场面很乱,记忆深的,就是玉女扑在父亲怀里,用手指着茵姨含浑不清地哭诉着,然后还有一个记忆就是,我听到胖阿姨说:“**(茵姨名)走到玉女身边,玉女头就DIA(一种方言发音)下去了!”当时茵姨听胖阿姨如此说后,非常恐惶,就激动地厉声反问胖阿姨:“你说清楚,头DIA下去是什么意思!你要解释清楚!”再后来胖阿姨就同茵姨吵了起来,最后,胖阿姨就说自己在喂小儿饭,没看到什么,然后就同自己男人抱着孩子回家了。
事后一天,玉女父亲来我家找我,问我看到了什么?问茵姨对玉女究竟做了什么?让我告诉他。当时我想到自己对玉女认同个茵姨坏!就能得到那么多的好处,如果在玉女父亲面前也这样认同,也许更能得到像玉女一样的漂亮花裙和发卡。想到这里,我没直接回答问题(也不懂怎么回答),就非常理直气壮并大声地对玉女父亲说“她(指茵姨)坏!她坏!她很坏!继母坏,坏继母!”现在回想一下,如果当时,玉女父亲具体地问我一些比如:茵姨是用左手或者右手拿起的菜碗?让我直接回答:是或者不是,相信我那时一定会说:不是!
此后的几天,我都还做着漂亮花裙和发卡的美梦,等盼着有一天,玉女和她父亲能拿着漂亮的花裙和发卡来送给我。我一天一天地盼着,玉女和她父亲始终没来,我开始后悔,并反省着那天,自己是不是表现的不够好,想着当时如果能再加上几句咒骂茵姨的话语,说不准漂亮的花裙和发卡,早就送过来了,我遗憾地懊悔着。
一天我放学回家,看到茵姨一人在我家同家人说着什么,两眼红红的,脸色也失了红润,身上衣服也不再整洁,茵姨一看到我回来,就问我:“为什么你对叔叔说,是我用菜汁烫的玉女,你为什么要这样说?”我当时就呆了,茵姨用那双漂亮的眼睛,直直地盯着我,凄惶无助的眼神透过晶莹的泪花,射出一种悲凉和冤屈,这种悲凉和冤屈象一张大网,瞬间就把我整个吞噬了,使我无从挣脱,更百口莫辨,我难受的当场就“哇”一声大哭出来。家人见我哭的很凶,就把我领走安抚,并责怪茵姨,怎么可以同孩子计较。那天,茵姨的那双泪眼,是我见到她的最后一面,那双泪眼就永远地定格在我的脑海中了。
又过了一段时间,就听到说是茵姨怀的孩子无故掉了,又说什么玉女运气好,竞没破相而逃过此劫什么的。再后来,我就离开了祖父母家,到了另外一个省市。随着岁月的流逝,这件往事同茵姨的泪眼,也就沉淀并封存在脑海深处,无声无息,直到三十多年后,才被梦境重新翻呈了上来。
梦,真是一个奇特的东西,祂就象一部灵魂记录仪,无论你人生中所拥有过什么美妙美好,还是有什么不能示人的丑恶往事,祂都会真实不虚地给你一一记录在案,无论你如何去设法忘掉它们,它们都会在你的有生之年,寻找机会地给你翻示出来,让你无地自容,更无从逃避!
梦中茵姨的那双泪眼,仿佛提醒着我,让我重新审视自己、审视人性、审视着命运、也审视着真理;那双泪眼,让我看到了单纯善良的无助、看到了对愚妄无知的绝望、更看到了对卑劣和丑恶的控诉;那双泪眼,深深地刺痛着我,回想今日自己的种种不堪境遇,同茵姨当初之境况,何其相似,甚至还过犹不及,难道这是上天对自己儿时,所做下种种顽劣恶事的加倍报应?!茵姨的那双泪眼,仿佛向我昭告着,也更让我相信了一个恒古不变的真理:渺渺世界,因果循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做下恶事,必遭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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