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冰原险遇

厨房,讲堂,世界各地游荡,之斜杠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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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冰原险遇

通过望远镜他看到冰雪覆盖的雷尼尔山耸立在巨大的沉默中。从山顶呈放射状发散的冰川共有二十六条,从他现在蛰伏的地点看去就像一幅很雄性的画,银装素裹的松林和闪闪发光的冰雪在阳光和蓝天下彼此对视,同时沉默着。从望远镜里他可以看到那个叫做李小秋的女人正在教一群业余登山爱好者登山技术。

这些人看上去象中学生。他们不停地在雪地上立起,趴下,再立起,再趴下,不停地重复着这个单调的动作。她不时地拽一拽这个的腰,之后又突然用力双手一把掐住旁边的那一位狠命地往下拖。她这一拖,那人便稀里哗啦地在雪坡上往下滑。他知道她这是在教学生们最基本的登山技巧:吸石自保法。他可以从镜头里读懂她的嘴唇,知道她发出的命令。

再来!记住,一听到趴下,你的动作要快如闪电,同时举起冰镐让它成为你的手臂,迅速将冰镐尖扎入冰雪中,用双臂和肩锁住它。让镐尖和两只脚尖成为一个三角,将三角稳住,让你的身体和雪山融为一体。此时你自己要象一块岩石般牢固,任何一个错误的移动都会可能让你葬身冰川。

他目测着与她之间的距离同时分析着雪山的坡度和他所在角度在加速度下冲时会有多大的力量;他需要在离她三分之一左右的那个小弯坡上转弯,让身体失去控制,然后直冲着她所在的方向做自由落体滚动。整个过程约需30秒左右,这样她就有足够的反应时间,施以援手。

他在这边算计的时候,她那边已经将学生们分成了不同的小组,并用登山绳将他们分成四人一组,也就是一根绳上系四个人,人与人之间的绳距约一点五米左右。一般来讲,领头的那个是领头羊,一定是个强的;押尾的那个需要一个球队队长的智慧,自然也是优秀有头脑的;中间的则是因各种原因需要照顾的弱者。学生们像蚂蚁般被绳子结成了三组。

他要尽可能精确,因为在那个瞬间她的注意力将被一分为二,他不想看见任何意外发生。他的最安全范围应该在学生们开始移动之后的一分钟到一分半钟之间开始出击。学生看上去已准备好,随时会开始移动。他最后一次从望远镜镜头内审视她的脸:典型的东亚人,细长的眼睛,蛋形脸,不漂亮,不难看,脸上有一些略隐略现的疤痕和划痕,这是每个常年在野外活动的人,尤其是登山者的特征。他注意到她的嘴角轮廓很分明,有一头东亚人罕见的浓密黑发。看上去是一个坚强,有时可能过分倔强的人。但是他清楚地知道外貌是在判断一个人的时候最不靠谱的指标,一个能在野外恶劣环境里独自生存,并且还享受这种危险和孤独的女人,一定是个非同寻常的人。 这样的人可能会把各种对险境的挑战当做一种刺激来享用,而这样的一个人如果去当汪洋大盗,并一次次在江湖中击败对手从而奠定了自己的江湖地位,最后成了古典小说中的某孤独求败侠是不会让人吃惊的。他的组织将她锁定为此次名画盗窃案的主要嫌疑人之一是有充分根据的:

1.    她的父亲就是一个在那个神秘圈子里名声在外的神盗,艺名“屋上飘”,每次会以各种令人拍案叫绝的手段来作案。

2.她自己是一个小有名气的古画修复专家,与许多有关方面的人士关系密切。熟悉名画保护,鉴定以及修补的各种流程和操作手段。

3.第三也是最主要的一点就是她性格中那种挑战危险并享受挑战的特征使得她有一种本我的动机去做这样的事。

4.根据资料显示在她的成长过程中,她的名盗父亲给过她不少不知哪里收来或盗来的宝贝当做礼物。其中有些东西可以说价值连城。

5.在世界各地遭通缉的一个恐怖分子头目曾公开宣称与她的父亲李杰克交情很好。

在望远镜的那端,学生们在雪地上开始移动,他开始计时。默默计算着学生们的移动速度,他决定在一分十秒时开始动作。他先将望远镜收好放回到背包的保护层理,开始看表计时。一分一秒,一分两秒,一分三秒。。。。

拉下防风镜,三,二,一,出击。她在不安中用眼角的余光看到一团鲜黄象球一样咕噜噜咕噜噜地从呈四十五度角的山坡上一路自由滚动下来。于是她当机立断连喊两声停后,学生队伍像机器人般精确地用冰镐将自己钉在了原地。只见她一个九十度转身,划着极小的弧形象黄色的滚动目标前进。这时的她是几乎正面面对着前方的黄色滚动小球。而她划出的小狐步却使她有了游刃有余的空间。当双方在几乎相撞的瞬间,她略略一侧身便来了个巨大的半弧并以绳子为工具将那团黄色象抽陀螺般逆势转动,顿时小黄球的速度慢了下来;她接着划了两个半弧并同时伴以以肩膀为基点的上臂顺势拨动,以及借用绳子的帮助使得黄球几乎停止滚动。这时她用一边的手臂将绳子一扬,便把这个滚动的黄球象套马似地套住了。这场事故当然地以有惊无险结束了。

当晚,下山后在宿营地的小木屋里他对她进行了自我介绍。

这个站在她面前的年轻男人长得精干利落,虽然个子对于亚洲人来说有点偏高但身体各部位之间非常协调,非常搭调。他先深深鞠了一躬谢谢了救命之恩,然后介绍自己说他叫张瑞恩。李小秋以她一贯常用的审视和衡量的眼光打量着这个男人,等他接着往下说。这个男人估计也没想到会看到这么直接询问的目光,脑子一转弯就开始介绍自己在休假,最近对登山发生浓厚兴趣,特意挑了这样一个风和日丽的天气来享用雪山蓝天和白云,却不知这么美好的天气也暗藏杀机。他特意选用了暗藏杀机这样凶险的词来说。他想看看对方用什么词汇来回应。不知卢小秋是无意还是有意接着很郑重地说:在你开始做一样事情之前,应该充分对它进行评估,因为一件貌似美好的事情却是杀机重重,在登山过程中,任何时候一个小错误都会使你葬身冰雪之下。

他读出了她语句里的杀气,但却感觉不到这样的杀机里面应该具有的红色温度。他只感到了一种安静的蓝色和静谧的白色。他再次谢谢了她的救命之恩后,两人遂分头欲进入男女分营的宿营地换洗休息。他无意识地邀请她在洗浴之后一起共进晚餐。这个营地因为离地平面很近因而有一个类似自助快餐店的进食中心,这儿的大多数食物是用微波炉加热的各种成品餐。

他告诉自己邀请她进餐完全是因为工作的原因需要接近她,但是他心里却没有任何抗拒的因素,因为很多时候干他这行的都会遇到因为工作需要而强迫自己接触自己不愿接触的人,有时甚至为了达到目的还要与不喜欢的人睡觉。他再次审视了一下她那张一点也不漂亮的脸,很诚心地说了声一会儿见。

在淋浴的时候他开始对自己敲警钟—这是他职业素养的一部分。如果在与一个素不相识的人,不管是男是女,初识时就对她有某种好感,这事情本身就是一种警报,因为好感会影响你的判断能力,有时会因为一念之差的好感而送命,这种事情在他的前辈们身上发生过多次。干他这行的男人最好不要有家庭,因为有家庭就有牵挂,牵挂就是一个大软肋。所以他们都是独行侠,而且还没有独行侠所拥有的固定红颜知己,他们要的只是偶尔的泄欲,而这个与他共度一夜的女人不能是他的情人。

他在努力想象眼前这个女人在两周前华盛顿国家博物馆发生的那起秘密盗窃案中可能扮演的角色以及和它之间的关系。这幅画在极其秘密的情况下被运送到博物馆,此事只有馆长本人和她的助理以及安保部的头才知道事情真相。这是一幅私人收藏,运来这里的目的是做认证。在顶层一间密封的房间里,女馆长亲自对画进行了包括紫,红外线的扫描,X光鉴证等一系列的检查手段并亲自誉写了各检查的证书报告。就在万事俱全正待悄悄运走的前一天晚上,画遭遇盗窃。当晚博物馆值班的老保安被人注射了大量类似镇静剂类的药物导致心脏麻痹而死去。保安部的录像显示出被篡改和被抹去痕迹;另一个新来不到一年的保安从此失踪。

被盗窃的达芬奇这一幅从未公开过的画描绘的是一死于生产的孕妇生产图。他描绘了一对未能有机会出世的双胞胎在人间逗留的那一短暂片刻,以及母亲在世上的最后一刻。这张图中的孕妇是佛罗伦萨的一家大户人家的媳妇,据仅有的研究表明,这很可能是美蒂奇家族的后人。图中对人体解剖所表现出的精确度和娴熟度让现代人汗颜。虽然达芬奇对人体解剖的热情和迷恋众所周知,但这张成型于十五世纪的图画与现代医学院解剖教学图的相似度仍旧高得令人吃惊。这幅画原来一直为米德伟尼家族所拥有,并且从未公开展示过,但是此画在二次大战时失踪,一直到最近才又突然神秘出现。而这次短暂的出现却有如惊鸿一瞥,迅疾又消失在茫茫人海中。到底这幅画有什么玄机?到底是哪些人对这画有那么大的兴趣?为什么?在这个地球上也只有那么几个人知道这内中的秘密,李小秋的外婆卢鹭鹭就是其中之一。当得知此画再次被盗时,卢鹭鹭外婆躺在她上海家里那扇美丽的落地长窗前正在读宋词。

外婆对这个消息没有太多反应,因为在二战时的柏林,她亲自守护过这幅画,并且已经知道这幅画的秘密。她只是好奇是什么人对它感兴趣,又是为了什么目的。她无意识地往南边的方向沉思良久。外婆在心里默默地算了一下时间,如果不出意外,最迟,小秋也应该在下个星期初回到上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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