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阑珊》之十六
星期六的上午，浩实接到表哥的电话，说回来数日，应该到家里坐坐，见见表嫂，吃顿便饭，叙叙旧。
浩实去超市买了一些水果，一瓶红酒，来到表哥家。表哥家是一套两居室的房子，不大，三口之家也够住了。表哥是公务员，时不时能用小权捞点小钱，日子不算大富大贵，也算不愁吃穿。表哥总是庆幸赶上福利房的末班车，低价格购进这套房。如果按照现在的房价，他们也算坐拥百万了。
表嫂笑盈盈地迎接浩实进门，先是数落表哥不会办事，挣不到大钱，又抱怨国内疯涨的物价，接着喋喋不休地重复着:早知道现在的房价，当初就不该买这么小之类的牢骚。最后又归结到是表哥的不是，表哥没有远见，没有眼光，没有投资意识。浩实不明白，为什么国内每个人都有一堆不开心的理由。表嫂数落完了，寒暄问候几句浩实在美国的生活，来中国的感受等等，最后，免不了又落到他的婚姻大事上。
“听表嫂一句劝，你也老大不小了，再功成名就也需要身边有个女人知冷知热。你回国时间不长，要抓紧时间，错过了，后悔一辈子。”错过了，后悔一辈子。浩实想到这句话，若有所思。
家里门铃响起来，
“妈妈，是调琴的叔叔来了，”表哥七岁的女儿然然乖巧地跑去开门。
望着小姑娘快乐的身影，浩实笑笑。他上一次回国，然然还是一个爱哭的小女孩，如今已经是小学生了。时间过得真快，表哥的孩子都上学了，自己还不知道情系何方。
表嫂让表哥过去招呼，又回过头，对着浩实又一轮抱怨，
“你可不知道，现在养个孩子都是钱砸出来的。奥数班，英文班，这都是必修课，除了这些，才艺也不能落。什么钢琴，舞蹈，画画。咱们也不是飞往贵族圈里挤，但咱孩子也不能输在起跑线你说对不？隔壁的宝宝就比然然大一岁，钢琴都五级了。我们才刚刚买了一台钢琴，音乐修养对女孩子很重要的。”
浩实无语，累，真累，孩子累，大人更累。
浩实突然心里一亮，他的脑海里，掠过一个纤弱的身影。他有些惊喜，有些冲动。
“表嫂，然然有没有请钢琴老师呀?我倒是认识一个朋友，可以做然然的钢琴老师。”
他脱口而出，又骤然后悔了。太过唐突了，他甚至不知道雨珊是否把他当成是朋友，他更没有把握，雨珊会不会答应做然然的钢琴老师。一切无非是他自己的一厢情愿，信口雌黄。
表嫂顿时来了兴致，
“你这才回国几天，还认识钢琴老师? 真是好事呀，你知道现在找合适的钢琴老师多难呀，有点名气的，不是时间满档就是狮子大开口，收费是天文数字，一般音乐系的学生，我总感觉对孩子没有经验。你要是有合适的老师介绍再好不过了。男的女的？多大年纪？什么时候能来呀？”
表嫂像是抓到一根救命的稻草，生怕飞了。
“表嫂，不急，我找机会去问问她，”浩实真的为自己的冲动有点懊悔了。
“怎么能不急?浩实，你 一定有把握的对不对?我可全靠你了。价格好商量。那个老师和你关系很熟吗？现在求人办事，可全凭关系的。你找的人，我们还是绝对信任，你不知道现在社会多可怕，保姆都会拐卖孩子……”
“好了好了，你这也唠叨了一个上午了。浩实也听烦了，快吃饭吧。”表哥送走了调琴的师傅，招呼大家吃饭。
饭桌上，表嫂还在絮叨，但说了些什么，浩实已经全然听不进去了。他依然为自己的心血来潮激动不已，同时也不免有小小的担忧。
浩实心不在焉地在笔记本上写下:雨珊会答应，雨珊不会答应，雨珊会答应，雨珊不会答应……
雨珊会答应吗？她那么孤傲，从来不给男人任何的机会。她如果像第一晚拒绝我邀请那样，再次拒绝……?她会不会觉得我是故意找借口接近她，我在他眼里会不会就是一个十足的痞子，用尽心机找女孩子搭讪?天呀，她会这样想我吗？那还不如不提这件事情。我是自作聪明，还是愚蠢之至？雨珊，雨珊，会怎么想？浩实瞬间惆怅不已。他甚至看清自己是如此的自私，不近人情，甚至有点不择手段。
一个名字，一个身影，已经让他寝食难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