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琳是个漂亮、腼腆的小姑娘。她比一了小两岁,却比一了懂事得多。她的眼睛大大的,深深的,仿佛盛着满满的忧伤——美丽的忧伤。她的手小小的,嫩嫩的,好 像什么都抓不住的样子。她喜欢唱歌跳舞,但只唱给一了听,跳给一了看。她特别爱哭,但她哭的时候从不出声。她的眼泪晶莹剔透,像水晶一样。她特别喜欢读 书,尤其喜欢和一了一起读书。她插花的技术很好,总是能把普通的花草插成美丽的花篮。她哪里都好,就是心脏不好。她有先天性心脏病,他们一家每年盛夏到一 了家度假,就是希望她能多呼吸山区的新鲜空气,让她疲惫的身体感到好受一些。
想到瑟琳的心脏病,一了的心倏地一痛。瑟琳那娇柔又坚强的表情在他的脑海里反复闪现,瑟琳说过的那句“那你要记得啊,等你成了德高望重的五福全,一定要回来娶我”更像钟鼓声一样在他的心中回响。
“天,之前,我怎么一点也不记得我对瑟琳的承诺。”年迈的一了一个趔趄,差点倒在地上,连忙扶住身边的栏杆,情不自禁地说。
一了几乎不敢相信,几十年来他从来没有想起过的瑟琳,居然如此清晰地浮现在他的脑海里,他更不敢相信,瑟琳竟是他记忆深处最清晰的印迹。
“前辈,您没事吧?”苍一见老五福全踉跄的样子,慌忙一把搀住他,关切地问。
“没事。”一了抓住栏杆,长叹一声,慢慢地说,“圆满是水到渠成,是自然而然,不是刀切流水,不是自欺欺人。”
苍一静静地看了看一了,似乎从他的表情中猜到了他的心事,不禁轻轻地拍了拍后脑勺,略显尴尬地说:“前辈,大家都说您是没有故事的人。依我看,您的故事不但丰富多彩,没准儿还可能感人肺腑呢。”
“臭小子,不挤对我你会变成傻瓜吗?”一了抬起手,轻轻地拍了拍苍一的脑门,满脸惆怅地说,“都八九十岁的人了,哪能这么幸运都还活在人世间。”
“看来,我没有看错,前辈确实是在思念一个人。”苍一拍了拍一了的手臂,关切地说,“如果您突然对谁萌发了牵肠挂肚的感觉,不是这个人即将出现,就是您即将听到有关这个人的消息。”
“臭小子,以为我老年痴呆了?以为我不知道思念是人生中最痛苦的惩罚?不论被思念的出现还是不出现,都注定了思念的人将经历一场痛苦的磨难和清苦的修行。”一了摇着头,叹息道,“想我苦修几十年,并没有领悟五福法的真谛,更没有领悟人生的真谛啊。”
苍一连忙说道:“前辈,几十年来您潜心研习五福法,感悟颇多,著书不少,怎么可能没有领悟五福法和人生的真谛呢?”
一了羞愧地说:“惭愧,惭愧。我确实没有领悟真谛。否则,怎么可能逃了几十年,最终还是没能逃脱俗世间情感的牵绊?”
苍一叹了口气,轻轻地说:“前辈,您研习五福法几十年,之所以到现在依然困惑、依然无奈,并不是没有摆脱俗世间情感的牵绊,而是没有放下自己给自己下的绊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