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美国当数学老师（93）

我休了一个星期的病假，还没有康复好，咳嗽还是很严重。但医生只给了我一个星期的病假，我不想再去看医生，只好带病上班去。

回到学校，罗密欧满脸春风的样子，第一件事就告诉我，全美国职业中学最新的排名，我们学校的数学成绩继续保持第一名的位置，但赢得非常艰难，平均成绩只比第二名的高出0.05分。罗密欧的高兴劲儿，不言而喻。

我带着依然疲惫的身体，一点都高兴不起来，我只是淡淡地说：“是吗？罗密欧主任，那我该好好祝贺你一番。”

他说：“不不不，是数学老师努力的结果，应该祝贺你们两位数学老师。”

我问他：“上个星期我没来上班，学生怎么样？”

他的高兴劲儿似乎远远还没结束，心花依然忍不住继续怒放：“没问题，我找了代课老师代你的课。”

我重新回到了课堂，学生们纷纷向我投诉，说代课老师整个星期都没教他们任何东西，只是当他们是幼儿园的小孩那样，死死地看着，要他们自己做练习，还一动都不准动，也不允许随便说话。

我说：“这样很好啊，找个幼儿园老师看管你们，看你们还敢不敢把课堂当跳蚤市场，你一句我一句地吵个不停，我管你们都累得病了一个星期。”

有好几个学生说：“对不起，国老师。”

我说：“没事，希望你们不要在课堂上再吵吵嚷嚷的。”

我一年一度的工作评估时间都过了两个月了，罗密欧还没给我做出评估来。

我去问罗密欧：“是不是把这事给忘了，我想提醒一下。”

罗密欧说：“我没忘，是技术上出现了些小麻烦。”

我不解，问他：“什么是技术上的小麻烦？”

每当我问到罗密欧一些问题的时候，他总是这样回答得不清不楚的，使我不得不要他解释清楚。我不知道他是故意的，还是表达能力有问题。潘老师说，她觉得罗密欧是有点怕我，我说话很多时候总是直接了当地问到他的难堪之处，使他不敢随意直接回答我的问题。我不觉得我是这么咄咄逼人，只是说话反应快，逻辑性强而已，这是数学老师的思维特点吧。

罗密欧一脸尴尬地给我解释说：“这段时间人事部出现人事变动，有些事情现在暂时还不能处理。”

我说：“你可以先给我做出工作评估，至于人事部的人事变动，应该不会影响你给我的评估工作吧？”

他说：“那当然不会，你放心，我会尽快给你做的。”

确实，这段时间人事部是发生了大动荡。

两个月前，岑方安生因劳资纠纷，被迫辞了职。据说是厨房一个非洲裔洗菜工人在工作时滑倒，摔伤了腿，要求长病假。岑方安生跟医生联系，问这工人是不是不能工作，医生说这工人的手可以动，可以坐着做些较轻的工作。于是，岑方安生就不批准这工人的病假，要他回来坐着来洗菜切菜，还叫木工专门做了一张特殊的凳子给这工人。这工人不服气，找律师告到法庭上。岑方安生就干脆以这工人上班经常迟到早退，在工场使用不恰当的语言等为理由，把这工人给辞了。随后没几天，岑方安生自己也辞了职。她辞职一个星期后，人事部所有的工作人员也集体辞职，听说上头要他们负责处理这宗劳资纠纷，他们觉得人事部主任都没了，没法应对，干脆也辞职不干了。过了一半个月，全新的人事部才重新运作。

我再去问罗密欧：“我的工作评估做好了吗？”

他说：“很抱歉，还没做，但你别担心，不会耽误你升工资的，工资会按实际时间补发给你，一天都不会少给你的。”

又过了两个星期，罗密欧还是没有动作。我忍无可忍，去找他的顶头上司丽莎副校长投诉。

丽莎跟我说：“你别担心，我会帮你跟进的。”

两天以后，丽莎找我说：“我跟罗密欧说了，他会很快给你做的。但这不是罗密欧的责任，因为这段时间人事部停止运作了一个多月，新上任的工作人员还没走上正轨。”

我说：“我明白，但是，已经拖了差不多三个月。而珍妮老师的评估时间理应比我的还迟两个星期，她的评估早就做好了，一天都没有延误。怎么罗密欧可以先做她的，反而不做我的，在时间顺序上都不合理，我觉得这样对我不公平。”

丽莎说：“是吗？这个我不清楚，我会去了解的。”

我把这事跟安娜老妈妈说。安娜老妈妈告诉我：“丽莎跟罗密欧是一伙的，她早就知道这件事，还假装好人。”

看来，美国人的人事关系，和中国人一样，照样有人拉帮结派，搞阴谋诡计，欺负弱者。

终于，再等了一个星期，罗密欧打电话叫我到他的办公室，去签署他对我的工作评估。

罗密欧把办公室门关上，然后对我说：“你先看看每一段，然后我给你具体的解释，为什么我给你这样的评估，如果你同意，就在上面签字。”

我看到我的评分是80分。电脑评分占80%，我得了95分，折算为76%；罗密欧的主观评分占20%，折算为4%。

罗密欧解释给我听，电脑的评分，是按学生的成绩和表现折算出来的，而且是由上头总部的电脑统一计算的，哪个学校、哪个人都无权更改，而教务主任的主观评分，是按他自己的感觉，从0至5给一个分，他对我的感觉分是1分，所以，按20% 比例，折算我的得分为4%。

我说：“你凭什么根据觉得我从0到5中只值1分？”

他指着他写的一段评语说：“这就是我的解释，你的课堂管理有很大的问题，前段时间，你的课堂吵吵嚷嚷的，连校长和副校长都知道了。”

“这不是我的责任，我已经跟你说过，是你安排这么多学生给我，还超出了劳工部规定的1:18的比例，再加上那些海鸥的干扰，我控制不了这样的课堂。”

“你控制不了课堂，说明你的课堂管理能力欠缺。”

“你这是强词夺理，我的课堂在正常的人数下，从来都是最安静的，你可以去问问学生和其他老师，他们都觉得我的课堂秩序是最好的。”

“我承认，你管理普通的课堂绝对是没问题，但你缺乏管理大课堂的能力。”

“退一步说，即使你要把这课堂混乱也算到我的头上，这也是发生在我要评估的时间之后，也不能算在这次评估里，而应该算在下一次评估上。”

“对一个老师的评估是连续性的，不能有一个截止日期，也就是算到今天为止。”他还要继续强词夺理。

我现在突然恍然大悟，原来罗密欧早就挖好了陷阱让我栽进去。他首先故意调整学生人数，使我的课堂大混乱，然后再故意拖延评估时间，把这些课堂混乱都一一算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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