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重润猛然将安乐推倒在地上,胸口剧烈起伏,连耳后根和颈部都泛着一层令心悸的红晕。怒视片刻郡主,他忽然泛起一丝冷酷的微笑。带着那一抹冰冷的笑,他微微侧首,向门外吩咐道:"内侍,看家法。"
我溜号的双脚兀自停住。还能走么?我哆哆嗦嗦望向同样怒气冲冲倒在地上的郡主,光洁透明的少女肌肤泛着水红,微微抖动着,美人鱼般令人心痛。现在这条鱼即将被按在砧上,应声而来的内侍执一段通体发亮的紫檀木戒尺,双手上托在李重润面前。长不过尺余,阳光下发着骇人的黝黑光泽。我以手捂口,来他府中这些日子,从不曾想到他还有这等凶器。李重润瞥了一眼安乐,猛然抄起板子,目露凶光,朝安乐走去。
我来不及多想,飞奔到郡主身前,张开双臂护住安乐,急切对李重润道:"郡主已是将笄之年,万请大王替郡主留些体面..."
不待我说完,那把可怕的戒尺已伸向我而来。李重润用戒尺抵住我下颌,微微一抬,我的脸便毫无选择的对上他阴郁的面孔。
"婉侍现在该担心的是你自己。"他一侧唇角向上,勾出一个惑魅无比的微笑,阴冷的声音埋藏着雷霆,我微微颤栗,汗如雨下。
"婉侍执掌内府大小一应事物,引导传宣监察护理内眷,镇日陪着郡主,就陪出这样的结果?什么人竟然都能随意出入内院,孤的王府成了客栈!你且一旁跪了,待孤开发了裹儿,再来同你算帐!"
说完从我身后揪出安乐郡主,推在床边书案上。案上笔洗砚台应声落地,摔的粉碎。李重润一手将安乐的双臂捉住反按在她腰肢上,一手挥起戒尺飞速砸了下来。
尖锐的风声自空中划过,重重抽在裹儿臀峰之间。原本娇圆白润的臀瓣登时浮上一道粉红杖痕,听在我这里似乎是连皮肉都撕裂了。随着裹儿一声惨叫我吓的紧闭双目,浑身抖的不能自持,原不曾料到一向温润的近乎娇弱的邵王,真打起人来下手这么黑。
裹儿亦不曾料到一向对她宠爱有加的哥哥翻起脸来竟是这么的可怕。挨的这一板只觉痛入骨髓,双足乱蹬,拼命想挣开哥哥钳制她的手,无奈身子酥软,半分力气也使不上。素日只得父母兄秭万般溺爱,从未领教过任何体罚,不想今日要受这等委屈,又羞又气,口中急的不择深浅,恨恨骂道:"死狗奴!你凭什么管我!"
换来更狠的一板子。邵王惊的气都喘不匀了。再想不到这个小妹妹竟然几日不见粗野如斯。这还是那个天真可爱,骄美如花,甜甜的叫他"阿兄"的小女子么?如何变的这般堕落不堪?李重润今番笃定要好生责罚这个妹妹,手上一点温情都不留。照着她翘起的双臀又接连挥了几下,痛得裹儿臀腿肌肉乱颤,两眼瞬时冒出泪花。
打了几下,李重润停下教训道:"凭什么?凭我是你哥哥!你如此骄恣奢淫,俱是打的太少的缘故!"说完举起板子正欲再打,却见裹儿高仰着头,咬牙愤慨道:"太平更淫荡!她有多少入幕之宾你知道么?他们能乐的,偏我不能乐?"
我实在是佩服这小女子的胆量。自有一股倔强气势,在她们李家公主的身上一脉相传。当初的常乐公主,明知道反对女皇称帝的后果,毅然号召李唐皇族起义,宁死不向女皇低头。这样的公主能列出一长串。不管她们坚持的是什么,这种捍卫自己意志的气概已足已使我汗颜。
邵王气的手直发抖。他可没心情赞赏裹儿的意气,相反此刻他心里定是充满了挫败感。裹儿的屁股上肿起好几道痕,由浅至深,提示着他已加诸于裹儿什么样的痛楚。难道连一个小丫头都治不服么?李重润一阵冷笑,连着几下如同暴雨般砸了下来。
裹儿只觉痛彻心扉,身上脸上冷冰冰全是汗水,死咬住褪了色的下唇,吼中发出嘶哑压抑的呻吟声。痛到这个地步,尚能维持住郡主的尊严,在人前呼痛求饶的事情终究是做不出来。这种傲然不屈的姿态更激怒了李重润,此后是杖杖用力,毫不留情。耳边只听得板子的尖啸声与清脆的咬肉声,却还是打不出裹儿的恳求声。
我透过惊恐的眼睛,冷冷看着邵王象驯兽一样的驯他的妹妹。几下后仍不见裹儿求恕,李重润停下威胁道:"不肯认错是不是?我倒要看看是我的板子厉害还是你的嘴厉害!"接着扬手正欲再打,却听裹儿抽泣轻声唤着:"照哥哥..."声音早已沙哑不堪。
李重润眯起双眸,好象没听清似的侧首问道:"你叫我什么?"
"照哥哥..."裹儿哽咽哀求着,想是苦痛之极。
那李重润听的一怔,须臾反应过来,神色大变,猛的举起板子,手中明显加了力道,连着三四杖狠狠抽了下来。绯红色杖痕交错肿胀,煞是惊人。却听李重润冷的如冰窖里传来的斥责声:"放肆!至尊的名讳你都敢叫!可见平素纵你太过。再不管教你,他日你定要杀父弑君!"
听到他这句话我心头忽的一震,抬眼向他望去。却见他眸色阴沉,脸色寒的似是要滴下冰来。我恍惚记起,李重润原名叫李重照,是他出生时高宗给他取的,八岁的时候为避今上的讳才改为现在的名字。裹儿这样叫他,是想唤起他们幼年在一起时那些甜蜜往事的记忆吧。
安乐郡主的额上冷汗涔涔,直透过双眉淌入眼中。汗水刺激的双眸不堪痛楚,她盍上双眼,两行清泪终于滑到颊上。闭着眼眸,她娇喘微微,断断续续吐出几个字:"哥哥,我错了。"
听闻此言,邵王面上浮现出一个凄凉冰冷的笑,已举起的板子慢慢落下,阁中好一片安静。终于得到他想要的了吧。我释然放松,刚要上前扶下郡主,却听邵王悄然提了口气,轻轻点头,对安乐言道:"二十板子,你自己数。"
我惊呆在原地,眼见邵王脸上的哀戚转瞬即逝,重又换上一脸杀肃之色。我吓的一动不敢动。此番李重润是下了狠心要惩治裹儿,让她永不敢再犯。此时哀求他饶恕裹儿不仅救不了她,还铁定要祸延自身。耳边厢只听得一声沉闷的抽打,紧接着是裹儿呜咽的痛哭声。 李重润面上一沉,扬起下巴低声喝道:“数出来!” 裹儿痛苦不堪,喘了半日才报出一个数字。
新伤盖着旧痕,这缓慢而又威严的惩罚令人绝望。邵王似乎是存心,节奏控制的完美无缺,待每一杖的痛苦发散到指尖,才挥下另一杖,只为裹儿能全身心的体会什么是疼,和伴随着疼痛而来的屈辱。二十下打完,裹儿臀股上已无完肤,面色雪白,颊上满是啼痕。她软弱无力滑到地下,倚着书案只是大口喘气,头发衣衫皆已被汗湿透。
邵王站立在她面前,紧盯着裹儿。阁内静如坟墓,只有裹儿断续的喘息声。邵王呆立了片刻,终是不忍就此离去,叹了口气,缓缓蹲下身来,轻轻拥住了裹儿。裹儿的发髻早已零乱四散,几缕被汗水浸湿的长丝柔柔垂下,垂到李重润的肩上。
李重润抬起一手拂摸着裹儿的乌云秀发,眼中再无一丝刚才的阴霾,取而带之的是熟悉的怜惜和心疼。似乎是对裹儿,又似乎是在自语,他喃喃叹道:"你只这样一味胡闹下去,来日谁人能护你周全?"
裹儿依偎在他怀里,低声啜泣着,复又抬眼,娇声求道:"裹儿不敢了。"
李重润的眼眶似乎也已湿润。拥抱着她的手加了些力度,似是要将她保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他略带忧郁的语调轻声叹息道:"你要记得方才的话。如今内有嬖脔外有权臣,朝中暗流涌动,你虽为女子亦很难独善其身。李家死于政坛倾轧的公主还少么?躲避尚难自保,何况你刻意玩火。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何接近崔湜么?"
安乐郡主象是恶做剧不成被抓到的孩子,羞惭衬托着她的面颊好似骊山的桃花玉,残留在唇边那几滴泪水如挂在苹果上的露珠般晶莹。这般娇贵的小妹妹原是承受不了如此重责的。李重润轻拂着她,有些难为情的哄道:"打疼了么..."忽然一抬头,发现我竟然还很不识趣的盯着他们发呆,立即沉下脸来斥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取些水来!"
我如蒙大赦,飞速起身奔向阁门外。回来时手捧一樽玫瑰酥山,站站兢兢递到邵王面前。
李重润好声劝慰了裹儿几句,又喂她吃了几口酥山。遂起身向外走去。到了门口又停住,侧首对跟在他后面的我道:"你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