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 归乡)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这一年,云贞先是爹死了,接着又被查出得了肝炎,必须离校休学。
云贞边收拾边流泪,她真的舍不得走,这里有太多的牵挂留恋,这里曾经有她的梦想未来,而这一切如今却化作过眼云烟飘然而逝。同学们陆陆续续地来向云贞道别安慰她。
陈恩华也来了,面对着突如其来的变化,两人默默相对,都不曾开口。
最后陈恩华递给云贞一封信和一个小纸包。恋恋不舍地目送着云贞随明之渐渐远去,一直消失在目光的尽头。
明之家里条件有限,医生说急性肝炎关键在于休息,一般半年就可康复,医生又开了些药,由于家珍有孕在身,哥嫂和云贞商量决定让云贞回老家去养病,等病好了再回来。
天阴阴的飘着小雨,冰冷的雨水被风卷着扑向行人,云贞脸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或许二者都有,就这样,云贞带着药和简单的衣物踏上了南去的列车。看着车窗上缓缓滑下的雨滴,云贞眼泪也禁不住扑簌簌地滚落下来。回首5年前,自己也是一个人孤零零地在奔跑的火车上,那时的自己不知道未来是什么,5年后,今天的自己是看见了未来却又错过了未来。一番唏嘘感慨 后云贞又一次掏出了陈恩华的信,心中才略感丝丝纪慰。
“孟云贞同学,。。。希望你能战胜疾病,早日康复。我已决定报考本省的医学院,将来不仅可以更好地为人民服务,也可以更好地照顾你。。。。记住,你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你和我,。。。你有要对我说的话,可以写在我送你的日记本上,。。。”
云贞一遍一遍地读着信,把信在脸上轻轻摩挲,不觉鼻头一酸,泪水又在眼眶中打转。短短几月内经历了一次比一次更为沉重的打击后,云贞像一只在风雨中飘摇的小舟,陈恩华则是在黑暗处闪耀的灯塔,云贞终于知道 小舟该何处去,云贞擦干泪水,告诉自己要好好养病,来年也报考本省的医学院。想着以后的岁月,心中的阴霾才渐渐散去,收起信,目送着窗外万丛山在眼前驰骋,耳畔不觉又回荡起了“美丽的梭罗河”,“万丛山一路送你远行”。
随着火车的奔驰,云贞的心一阵阵抽蓄。但一想到家,心里又泛起了一丝温暖和渴望。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不知娘和妹妹怎么样了?
阔别多年的故乡,今天终于又回来了,虽然是以如此不堪的理由。云贞对家的期盼渐近渐浓。
到家时,正是夕阳半落。云贞提着行李穿过青石板的小镇,跨过新修的水泥桥,又走了几里田间小路,终于远远地望到了熟悉的家门,依旧是斑驳的灰木屋,依旧是掩映在翠竹里,在夕阳照射下,一切恍若隔世。
云贞眼里擎着热泪,穿过静悄悄的院子,来到门前,文方正在灶前弯着身子烧火做饭,昏暗的灶房弥漫着柴草和熏烟的味道,忽明忽暗的火光把文方满脸皱纹照得清清楚楚,头发几乎全白了。云贞轻轻放下手中的行李,声音沙哑得唤了声“娘”,再也抑制不住,两行热泪夺眶而出。
文方迟疑了一下,放下手中的吹火筒,转过身,揉了揉被烟熏迷的双眼,夕阳下,一个瘦高清灵的女孩像精灵一样发着夺目的光正站在门外,“小贞”,一声断肠撕肺的呼喊,文方摇晃着小碎步跑了出来。云贞也急忙迈过门槛迎住了娘,二人泣不成声,云贞呜咽哭泣,文方老泪纵横。几年不见,娘又老了许多,脸上密密麻麻布满了皱纹,嘴角下两条深深的皱纹随着嘴在不停地跳动,更显出了几分沧桑。云贞的眼泪像江河绝口般止不住地往下滚。快,快,文方一边喊一边把云贞拉进了屋里,让娘看看,于是上上下下,左左右,前前后后把云贞看了不下百遍,边看边抹泪,怎么也看不够。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文方反反复复地唠叨着这句话。又忙着要去添柴加火给云贞做饭,看娘忙前忙后,云贞心疼地拦住娘说我不饿,怎会不饿?文方把满脸疲惫的云贞摁在椅子上,抽身又去忙碌了,看娘微驼的身影,云贞坐在了灶前烧火。
“娘,幼贞哪?”云贞瞧了半天不见幼贞。
“荣贞前阵子害喜害得厉害,我让幼贞带了些鸡蛋和小米去看她,给她补补身子,我本来也要去,怕你回来家里没人,就让她一个人去了,过一两天也该回了”。说话间文方把一碗醪糟鸡蛋端了上来,又加了一勺红砂糖,“趁热吃,可以驱寒”,便笑着坐在一旁看着云贞吃。
“娘,我有自己的碗”,说着从提箱里拿出个兰色的铁碗。把鸡蛋倒入铁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