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怎么开始的?"
不出所料,果然堵在了路上。崔晓园跟着车流慢慢移动,无聊地找着话题。
"徐波带进来的。"李鸿低头,神情淡然:"那时候徐波刚从英国留学回来,带回来了这玩意儿。英国似乎是个虐恋十分盛行的地方,具有悠久的传统。"
"英式恶习。"崔晓园点点头。脑中是以前看虐恋介绍时书中出现的词。English Vice.
"看来你做了不少功课!"李鸿诧异看她道。
"那是。没一点了解敢这么轻易上贼船嘛!"崔晓园晃着脑袋:"很久以前看王小波的杂文,说在英国最保守的维多利亚时期,民间充斥着大量的地下色情小说。这些小说十有八九是关乎性虐待的。那时候我高中,还不明白为什么。后来上大学了,偶然在一部性心理学的书里看到,英国维多利亚时期,连餐桌上的鸡胸脯肉,都不可以公开说出口。菜谱里要以白肉代替。全世界都在嘲笑英国人,说他们是连鸡肉都不敢面对的民族。保守到这个地步,人不疯狂才怪。据说那个时候的英国自上而下流行鞭笞,尤其是贵族学校里,几乎每个学生都挨过打,听说他们还流行过先生打太太的屁股,当着仆人的面打,说是打人的鞭子粗细要与大拇指一样,据说这是指教这个词的来源,rule of thumb。呵呵。"
李鸿笑笑说:"徐波在英国经常出入这种CLUB,他还去过荷兰的。据他说欧洲这种活动是公开的。他去的俱乐部都很正规。前台小姐礼貌地接待顾客,让你填几张表格,就是我刚让你填的那种。然后与顾客进行一番长谈,全面了解顾客的需要。"
"听起来象牙医诊所。"崔晓园嘿嘿一笑。
李鸿也笑了。"所以很多人说SM的参与者实际上同时兼任了对方的心理医生。"他歪头想了想,笑道:"好象是有点儿。"
"我听说这种服务是收费的吧,"崔晓园说:"好象很贵,一小时好几百英镑。"
"收费的一般只能是SM的服务。就是上次我和你提到的,单纯以施予和接受疼痛为主要目的,看重肉体而非精神方面的的感受。这种活动中,双方对工具和场所都有特殊的要求,比如必须是在挂满各种刑具的地牢,S根据M的偏好对M加以肉体折磨,但并不特别强调对M意念的控制,所以整个活动中,语言用的不多。这种活动里S基本上都是职业的。因为对施虐那一方的要求很高。施虐方必须善于把握动作的轻重缓急,控制游戏时间的长短,善于使用各种工具,不一定善于使用侮辱性的语言,也不一定要和奴隶保持亲密关系。实际上这种SM关系的双方基本上都是随机相遇的,双方都不会走进对方的私生活里。一般就是一个受虐者来到俱乐部,交了费,被牵到地牢里,锁在架子上,挨一顿鞭打,然后很满足地一瘸一拐地走了,以后和那个打他的人再也没有交集。"
崔晓园听的仰头大笑:"我很难想象徐波当时会是这等形象啊!"
"他不是的。"李鸿低着头笑:"我说过他偏好于统治与被统治的游戏。实际上大部分东方人都不太喜欢玩纯粹的SM。东方人有此爱好的基本上都是Bondage and Discipline。尤其日本人,很多喜欢Bondage的,其中优秀的捆绑大师能在一分钟之内给人穿上一件绳衣,很受人崇拜。另外很多东方人就象徐波那样,玩的是Dominance and Submission,而不是SM。主要内容是支配与被支配,控制与被控制,命令与服从,占有与臣服。这类活动中,Dom也有可能给予Sub一些疼痛,但那仅是手段,不象SM那种以疼痛为目的。Dom施予对方肉体上的疼痛,目的是对他意识上的控制和奴役。双方从精神上的感受中引起的兴奋和快乐远比肉体上的感受要强烈的多。这种活动就不需要特殊的环境和场所了,随意的多。但它需要双方完全的信任,认同和对对方的欣赏为前提条件,所以这种活动,之前一般双方都认识并有很深程度的了解,有的甚至已经有感情基础了。统治一方主要依靠语言,表情和动作来侮辱另一方,靠内在的力量所能表现出的不可抗拒来掌握对方的意念,征服他的精神。"
崔晓园慢不经心地问:"这种有玩着玩着发展成夫妻的么?"
"有但是比较少见。"李鸿沉思着:"倒过来的多一点。就是结婚后一方渐渐把另一方培养为同好。不过成功的也不多。我知道不少M想办法培养他们的配偶成为S,可如果对方天生没有这方面气质的话,很难。他们很难搞清楚什么时候需要尊重M,什么时候是要强硬的征服对方。M也很难从被征服的过程中得到快感。因为S做的很不自然。"
"听起来好象对主人这一方的要求很高呢。"崔晓园疑惑地说。
"是。所以这个圈里M一大把,S象熊猫。S是很难。要随时保障M的安全,善于观察对方的微妙反应,精于控制轻重缓急的节奏。越是强烈的刺激,越需要S是高手,他必须时刻把M的身体和意识掌控在即将爆发而又不能一下就爆发的状态里。稍微过头M就会立即丧失全部的快感,甚至产生厌恶感,稍微差点又得不到释放和满足。这种游戏看似是施虐者为上位,实际上,是在下者控制局面的,这你以后会体会出来。真正有权力的是被虐者。"
崔晓园不太明白他的话。想了想问道:"被虐者需要做什么?"
"不管是SM还是其它的玩法,被统治那方都要求身体强壮,精神上不排斥被虐。你上次体检是什么时候?"李鸿转头问崔晓园。
"上个月。"
"检查报告发给我一份。我需要知道你的身体状况。"李鸿淡淡地说。
"嗯。"
"我给你的那份表格,回去认真看。没听说过的去网上查。不知道自己能否接受的注明不知道,我会看你玩的时候的情况,看看要不要给你用。"
"嗯。"崔晓园有点动情地看了他一眼:"没想到你这么谨慎。"想了想,又说:"没想到玩之前的准备工作这么多。"
"以后如果你着迷了,记住一点:那些一听到M想玩就约你玩的,一定是假S。"
崔晓园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你每次收奴隶之前,都做这么多准备工作么?"
"没有。你是第一个。"
崔晓园低头一笑:"为什么?"
"因为你是唯一的生手。"李鸿笑了笑:"和熟手玩就不用太多的准备,她们已经知道了是怎么回事,所以很多东西不用说双方就已经有某种默契。比如我就不需要太多的了解她的家庭和成长环境。她喜欢这个游戏就能说明很多了。不过即使是熟手玩之前也要有一定的了解,彼此之间要有基本的相互认同和欣赏,一般是第一次见面时什么都不做,只是聊天,就象三十年前的人谈恋爱那样,约个地方边吃边聊,把各自的生活兴趣爱好还有对对方的期望值都介绍一遍,然后各回各家各找各妈。这样交谈一两次,如果觉得对方是值得信任的,相互是有好感的,就可以进行下一步,就是你十分好奇的调教阶段。很多玩SM的第一次调教就失败了,即使是熟手。M那方应该能做到以主人的快乐为快乐,但是一般的M经过很多次的调教也不一定能达到这个境界。主奴之间能做到随心所欲而彼此满足的境界,确实非常难得。"
"失败的原因呢?"崔晓园不解问道:"是奴隶太不禁打还是主人太残暴?"
李鸿笑了:"要不怎么说你是生手呢。"他摇摇头:"都不是。绝大部分失败的原因,是相互了解的不够。一次SM的全过程,调教的时间只占10%,剩下90%的时间,都是在交流。玩之前要交流对彼此的期望,玩之后要交流彼此的感受,奴隶有什么心理或生理的异常反应主人都要及时的发现并处理。这两个阶段是必须的。就象你做爱,你一定不会希望你的男人之前什么都不做,上来就把你扑倒,吭吃几下完事儿,一句话不说倒头睡去。"他转头看了一眼崔晓园,弯唇埋怨道:"哎呦,真累。嘴皮子都磨破了。生手就是麻烦。要我废这么多口舌去教。看这样子失败的可能性更大,还不如找个已经被别的主人调教好的奴呢。用着顺手。"
崔晓园抗议:"可我也做了不少功课的呀。"
"你是好奇,她们是喜欢。好奇和喜欢完全是两码事。你是怀着猎奇心理去搜那些图片看那些故事的,即使你看的很high,也不代表你真的喜欢。疼痛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时,你很可能就不是high而是一下就depress了。你以前一点经验都没有,我一鞭子抽下去,恐怕你只有吓跑的份,那个五十度灰不就这等下场么,女孩勉强挨了六鞭,留给灰先生两扇电梯门。而且更惨的是,你要是别人还好说,跑了就跑了反正以后也没什么交集。你是我同事!你要是被我揍跑了第二天还怎么见面。这也是我从来不和早就认识的人玩的原因。特别麻烦,玩的好还行,万一不好连以前的关系都保不住。"
崔晓园冲李鸿挤眼:"如此说来我们是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的哦!"
李鸿瞪着她说道:"所以我才要花这么长时间和你谈呢!也是给你反复思考缓冲,让你逐渐在心理上接受的机会。就你这小丫头,我一句话能把你骂出手术室,头都不回。我要是预先再不给你准备的充分些,不定你做出什么事呢!"
车终于蹭到了医院附近。果然不比骑车快多少。崔晓园在狭窄的街边找了个空位,虽然前后都有车,她还是异常娴熟地一把就揉进了位。
"车技不错。"李鸿赞道。
"那是!当初考试,钻杆揉库,我是我们组第一个通过的。"崔晓园得意晃着脑袋,对着李鸿笑:"您受累,自己走过去吧。"她一指对面的医院。
"你去哪儿?"李鸿诧异地问。
"我先去买包烟。"李鸿才发现她停的是一家小卖部门口,回头皱眉道:"少抽点吧!车里都是烟味!"
"嘿嘿,好说好说!"
崔晓园目送李鸿离去,钻进小卖部:"一包ESSE!"
想到刚才李鸿的话,脸上掠过一丝坏笑,转头对老板娘高叫:"两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