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研究生毕业,经过几轮面试,被本地的一家世界级的工程公司聘为土木工程师,负责结构设计。
夏晴对她说:“你三十一了,年纪不小了,别老是单着,该认真交个男朋友了。”
春寒说:“我在这方面超级弱智,妈妈都用福州话骂我头脑生痔疮。你做地产经纪,认识的人多,帮我出出主意。”
夏晴说:“你可以成为NAAAP的会员啊。NAAAP就是North American Association of Asian Professionals。这个组织很活跃,定期举办各种各样的活动和聚会,里面的成员都是像你这样的来自亚洲国家的白领精英。你去活动几次,排查一下,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对象。“
春寒上NAAAP的网站注册了会员,陆续参加了几次聚会。她没有特意去搜索心仪的对象,只是很喜欢社团里的成员,和他们交谈很快乐。
那年年尾,NAAAP租了一家中学的大礼堂,举办迎新年舞会。春寒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拉着一个女同事一起去了。和同事在舞池里跳起当年同济流行的“拉线面舞”时,一位带着眼镜的中年男士走到春寒跟前,彬彬有礼地请她共舞。一曲舞毕,男士说自己有事要先走,掏出一张名片给春寒,也向春寒要名片。春寒不假思索地给了。男士走后,春寒低头仔细瞅瞅他递过来的名片,不由吓了一跳。那个男士叫Jason, 是本地最大的制药公司的研发经理,除此之外,名片上赫然印着“哈佛大学医学博士。”
“原来是长春藤的高材生,NAAAP里面真是藏龙卧虎啊。“春寒暗自赞叹。
春寒和Jason的缘分远没有结束。第二天,她收到了Jason的邮件。Jason说自己是个舞迷,每个星期都去舞场跳交际舞,问春寒有没有兴趣做他的舞伴。春寒对跳舞的兴致一般,但很想会会这位哈佛医学院的高材生。自己是才女,智商一流,不知从长春藤出来的高材生是不是都似传说中的多才多艺,三头六臂。
她和Jason每个星期都去跳舞,Jason是香港移民的后代,在哈佛医学院学的是病理学,目前正带领着一个团队研发治疗糖尿病的新药。跳舞是他最大的爱好。他以前拜师学过拉丁舞,踢踏舞,桑巴,伦巴等,春寒的交际舞都是在同济的舞场里自学成才的,不能和Jason相比。Jason很认真地传授她正规的舞步。没有约会的日子,他们时常通邮件,山南海北地聊,涉猎的话题很广。一段时间下来,春寒发觉自己虽然喜欢和Jason跳舞聊天,心里却是波澜不惊,没有甜蜜的相思和患得患失的惆怅。
“难道几年没交男朋友,连恋爱都不会谈了?”春寒在心里暗自纳闷。
就在这时,夏晴拉她去福建同乡会活动,春寒认识了坐在她身边的小健。小健一米八的个头,魁梧帅气。闲谈中,春寒发现他是漳州龙海人,清华大学建筑系毕业,不禁“咦”了一声:“巧了,我爷爷的祖家也在龙海,他年轻时到福州打拼,就在当地留下来了。我还和爸爸去过我们的祖家呢。你是哪个村子的啊?”
小健报出了自己的祖籍,原来他就生长在春寒爷爷祖家的隔壁村。两人同时笑了,再加上一个学的是土木工程,一个学的是建筑设计,同一年入大学,有很多共通的地方,一时间聊得很热烈。
小健几年前移民加拿大,在UBC修了几门建筑设计课程,目前在一家规模不大的建筑师事务所从事房屋设计工作。聚会结束后,他们互相交换电话。小健开始给她发邮件,聊专业聊工作聊移民生活,后来干脆请春寒周末去公园野餐。春寒高高兴兴地赴约了,和小健坐在本拿比中央公园的湖边一起数野雁。一颗草籽落到了春寒的短发上,小健弯下腰细心地将草籽拿掉,春寒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古龙香水的味道,不由脸红心跳,这是和Jason约会时从来没有的感觉。
春寒不能确定自己是不是对小健真正动了心,和小健会走多远,但有一点她是确定的:她不能同时和两个男人搞暧昧。前男友小况脚踩两只船伤透了她的心,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她今生都不愿同时周旋在几个男人之间。这样的感情游戏伤神伤心,划不来。
小健和Jason之间,她只想选一个人来dating。
春寒将心事同夏晴说了。夏晴说:“一个是哈佛才子,一个是清华的高材生,两个人的素质是在同一水平线上的,不分伯仲。你已经是才女啦,不需要靠男人的光环来证明自己。最重要的是你心里的感受。哪个最爱你,你对哪个最有感觉,才是最实在的。”
此话正中下怀。春寒来温哥华后经常去教堂,虽然仍未受洗,但对牧师的说教深信不疑。牧师曾经说过:“当你做某件事,有peach of mind, 说明上帝正在引领你和鼓励你。Follow your heart, 做你认为最值得的事。” 她和Jason在一起,心里总是淡淡的,没有甜蜜的涟漪,也不觉得Jason对两人的交往特别投入。而小健的关心却是细腻周全的,他的鼓励常常让春寒有莫名的感动。小健是新移民,经济条件没有Jason好,但这有什么要紧呢?春寒有才干有好工作,不需要仰仗男人的光环和财力,在爱情的选择上,她最在乎的是内心深处真实的呼唤。
春寒给Jason写了一个email, 委婉地告诉他:她所在的工程公司刚刚接到温哥华最令世界瞩目的捷运工程千禧线(millennium line),自己日后的设计任务相当繁重,经常性的加班是在所难免的,她打算今后一段时间都不去跳舞了,也不写无关紧要的email,等她忙过这阵再联系Jason。
Jason的思维是白人式的,比较直接,不喜欢死缠烂打。春寒不愿被打扰,他也就不联系她了。
春寒开始频繁和小健约会,小健很快表白了。春寒原以为自己会激动得倒在小健怀里,小健的魅力实在令她难以抵抗。但听完小健热烈的话语后,她只是冷静地抿抿嘴,一字一句地对小健说:“从十八岁起,追我的男生很少,屈指可数,我的恋爱经验也不多,而且都是坏经验。从前的男友劈腿,我和他的分手时闹得鸡飞狗跳,满城皆知。妈妈骂我没有头脑,挑来捡去的,找了一条没有尾巴的狗。我的感觉简直糟透了。我很在乎你,想好好和你相处下去,请给我一点时间,让我慢慢领悟爱情好吗?“
小健是闽南人,不暗福州话,第一次听到福州人将没素质的男人称做”没尾巴的狗“,扑哧一声笑了。他轻轻将春寒拥在怀中,温柔地说:”跟我在一起,不要有压力,想怎么来就怎么来,做你自己就好了。“
春寒和小健约会了两年才走进婚姻殿堂。在此之前小健已经求婚了好几次,可春寒说婚姻是对神的承诺,一旦结了,就永远不要仳离。她一定要看清楚想清楚。小健陪着她每个周末去教堂,两个人终于都受洗了。
结婚前,小健带着春寒去了银行,将他所有的帐户都加上春寒的名字,但他没有要求春寒的帐户也和他联名。他说:“我的全是你的,你的还是你的。今后这个家你来打理,我只要有一口饭吃,有地方住就行了。老婆,千万别把我赶出家门,让我露宿街头哟!”春寒连连点头,乐得合不拢嘴,遇到慷慨体贴的小健,简直是捡到了一个大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