牲口吃饲料填满肚皮,普通人吃饭为糊口,只有聪明的人才懂得进餐的艺术。”
——萨瓦兰(Jean Anthelme Brillat-Savarin)
要说谁是全世界最有名的大饕客?你只需要记住五个字,法国,萨瓦兰。
法国人能不吃奶酪吗?不能。法国人能不吃萨瓦兰奶酪吗?也不能。
萨瓦兰奶酪
好,这位大饕到底有多传奇呢?
1789年法国大革命期间,萨瓦兰作为一名前途大好的青年,还在巴黎当公务员。其职位还并不低,是法庭庭长兼上诉院院长。3年后,他返乡建设,做了贝莱市市长。然而从政生涯被保皇党人给坑了,先跑到瑞士,又逃至美国,一边做法语老师,一边在纽约大戏院拉小提琴。
对不起,传奇还没结束。1796年,他被允许回国了。回国后,他先当了一小段时间的莱茵军团军官,之后就开始投入其后半生的大事业了,即美食写作。萨瓦兰坦言,自己从来对医学、化学、生理学都超级有兴趣,“担心被时代抛弃,总希冀能和科学家们会面”。所以他是以科学的角度,进入美食界的。
然后,在出版让大仲马为其作序的《La Physiologie du Goût(直译为“味觉生理学”,国内多译为“厨房里的哲学家”)》之后,萨瓦兰就开创了“厨房哲学”,成为了美食家们的祖师爷。
《厨房里的哲学家》初版标题页面
“世界因生命的存在而有意义,生命因食物的摄取而维系。”
那么如何判断一个人是否有成为美食家的资格?萨瓦兰认为,有些人附庸风雅,混迹在真正的美食家中间。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特征,那就是即使面对美味珍馐,他们也只会目光呆滞,不为所动。
“拿破仑就是一个例子。他吃饭没有规律,总是马虎草率。对他来说,吃饭与其他事业一样是一项需要坚定的一直去完成的工作而已。”
拿破仑在自家餐厅里
这些“局外人”是没有德行的。为此,他设计了一个方法来判断一位所谓的美食家,是否有资格坐在那餐桌前大快朵颐——这就是著名的“萨瓦兰美食测验”。
首先,测验是有条件的,必须与测验对象的先天禀赋及后天习惯相匹配,具体情况具体分析。这是一种测力计,将显示出社会地位越高的人,其需要的力量也会越大。比如,假使用为街头流落的穷人设计的测验来测试一位有钱的商务人士,是不可能得到令人信服的答案的。
贫民吃饭
贵族吃饭
其次,这个美食测验里的饭菜,都是大家公认的、能引起正常人食欲的。为维护测验的严谨,选菜的时候要依照以下要求:从最低做起,逐步提高饭菜的标准,并分别阐述相应的理论。如此一来,读者就可以活学活用,运用相同原则创造出自己(及其阶层)的测试饭菜。
“告诉我你平时吃什么,我就能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一个人。这就叫以食鉴人。”
Giuseppe Arcimboldo, The Lawyer, 1566
要想使测验准确,萨瓦兰表示,一定要有足量的菜肴。因为根据他的经验以及对人性的了解,不管菜多么好吃,太少总是让人很不爽的。而且在一个优雅的阶层那里,饭菜太少会让人怀疑主人是个吝啬鬼呢。
这些测验的理论情况是怎样呢?萨瓦兰只透露了其中的一种叫做“消极测验法”的玩意儿。即是用匮乏短缺来测验。什么意思呢,比如你今天在家叫了个外卖,但派送员中途发生了交通事故,过了快俩小时才送到。那么通过观察你对此耽搁状况的反应,会得出你对美食的敏感程度。(但是这一方法是经不起推敲的,后来也果断被萨瓦兰他们的美食委员会给否决了。)
“从落座那一刻起,餐桌就让人忘却烦恼。”
下面列举了被认为合格的测试菜品。依照上述由低至高的规则,划成了三个系列。
第一系列
选菜:一块精选小牛肉,用咸肉涂抹,借助自身的油脂烹制;
一只农场火鸡,填料为里昂产的栗子;
一只笼养肥鸽,涂油并精心烹制;
一碗打成泡沫状的蛋白;
一盘泡菜配香肠,上顶斯特拉斯堡熏肉。
应有的表情:“哈,看起来很好吃呀,快吃吧,这才对得起它们呢。”
Daniel Spoerri, Poubelle, 19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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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系列
选菜:一块玫瑰心形牛排,涂油后烹制;
一块鹿的后臀肉配黄瓜酱;
一条煮过的鲆鱼;
一块普罗旺斯精制羊腿肉;
一只松露火鸡;
一些嫩豌豆。
应有的表情:“朋友,这真是一道风景!这真是宴中之精华!”
Henri Matisse, The Dinner Table, 18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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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系列
选菜:一只七磅的家禽,用佩里戈尔松露做填料,使之成球形;
足量斯特拉斯堡肥肝酱,摆成堡垒形状;
一条莱茵河大鲤鱼;
一只填满松露的鹌鹑,配奶油吐司,百里香奶油;
一条奶油虾酱腌制的烤狗鱼;
一只吊炉烤野鸡,配吐司;
一百根初生嫩芦笋,每五六根为一组,配肉酱;
两打普罗旺斯式雪鹀鸟。
应有的表情:“啊,先生,您的厨师真是个可敬的人!我在别处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的东西!”
Fernando Botero, Happy Birthday, 1971
“开发一款新菜肴远比发现一颗新行星更让人感到幸福。”
关于表情这一点,萨瓦兰及他的美食委员会们对此极端认真。他们将测验的方法用拉丁语镌刻在黄金书上:“当一道久负盛名的菜肴端上桌时,请仔细观察食客的面部表情。凡面无喜色者,均可认定为不合格。”
如 果吃到很好的菜肴,合格的美食家应该是什么反应呢?有一次,萨瓦兰应邀出席一个由四流美食家举办的晚宴。令人意外的是餐桌上竟然有烤小公鸡和用斯特拉斯堡 肥肝酱砌成的直布罗陀山岩!这道菜立刻引起众人的骚动,纷纷窃喜。人们立刻停止了交谈,每个人都那样地迫不及待,一动不动地望着侍者切菜装盘。最后当大家 可以开吃时,“每张脸上都洋溢着希望的光、幸福的狂喜和心满意足。”
Fernando Botero, Dinner with Ingres and Piero della Francesca, 1968
在 职业方面,萨瓦兰觉得搞金融、医药、文学和宗教的人,最能接近美食家:金融家是美食界的英雄,我想这也只是财富聚集使然;医生则珍惜健康,健康也是美食的 重要指标;文学嘛,则是因为有太多文豪们都是酒鬼了,品酒可是一种潮流;最后对宗教人士来说,美好的饮食是救赎灵魂的。
而美食家这件事,可以是天生的。在萨瓦兰那里,天生的美食家一般都是中等身材、方圆脸型、眼睛明亮、额头娇小、鼻子不长、嘴唇丰满、下巴四方;女性则丰满、可爱、有点发胖的趋势,最重要的,舌头要与众不同。现在去照照镜子,看看自己可不可能是天生的吃货?转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