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假期结束,梦醒安排好手头的工作,跟陈医生约好日期,验血吃药,开始治疗。
验血很容易,吃药要到医院的放射科去吃,吃完回家自我隔离一周。梦醒为了保险起见,计划隔离十天。她本来打算在自己家里住,每天叫餐上门,郑义成不同意,坚持要他住在他那里,说中午可以让钟点工给她做新鲜饭菜,晚上他给她带餐回来。如果她愿意自己做,也可以让钟点工买材料回来,她自己动手。
他这么说:“家里房间多的是,我们完全可以做到互不打扰。”
最后达成的协议是梦醒住在卧室,郑义成要么睡书房,要么睡三楼的阁楼。
梦醒把家里的座机办了来电转移,全部转到自己的手机上,通过电话和互联网工作,保持跟同事的联络。去医院吃药那天,她开着郑义成的车去,吃完药小心翼翼地开回来,直接上楼。
怪不得这药这么贵,每一粒都被装在密封的铁罐子里,放射科的工作人员把药取出来,交待她服用事项,躲到所能躲到的最远的地方,留她一个人吞服。
出来后她乘电梯下楼,遇到一个抱孩子的妇女也奔过来,她连忙说:“你别带孩子过来,我刚吃过放射性药物。”
那个女人一愣,半天明白过来,掉头就走,嘴里说:“谢谢。”
梦醒回到郑义成家,把车停在门口,钟点工已经回去,做好的饭菜都摆在餐桌上,一荤一素,红烧牛肉和花椰菜。
医生说要补充高蛋白。
郑义成已经交待刘阿姨,这几天楼上不必清洁,只需要打扫一楼的客厅餐厅厨房,做一顿两菜一汤的午饭即可。
晚上郑义成回来,梦醒躲进卧室。她要出来做什么,要事先给他电话,让他避开。不管他在不在家,她只能用主卧的卫生间的坐厕,用完要冲水三次。
他们用雅虎通聊天。现在他们不在一起说绵绵情话,反而有时间交流各自的想法。梦醒跟他讲她在纽约的求学打工生活。
郑义成:很辛苦吧?打工累不累?
梦醒:怎么不累?一天站六小时到八小时,又不让穿软底运动鞋,站三个钟头就开始累,放工回家,腿都不像长在自己身上。
郑义成:我不是跟你说缺钱跟我说嘛。为什么不让穿运动鞋?
梦醒:累归累,但是精神很愉快。不让穿运动鞋是因为老板说这是时装店,要穿得时尚。夏天还好,我可以穿软底时装拖鞋,冬天比较受罪,皮鞋的鞋底很硬,站半个钟头脚就很累。
郑义成:你这病是不是跟那个时候劳累过度也有关系?
梦醒:可能吧。超负荷的劳累,学业的压力,跟他又老吵架,心情不好,估计都有些关系。
郑义成:你该早些回来。
梦醒:那个时候怎么会想到自己能得这种见鬼的病?早知道自己得这种病,我说死也不出去了。
梦醒:最近没有出差计划吗?有什么有意思的工作?
郑义成:没有出差计划。等你养好病我再出差。我们那些工作就那样,无所谓有没有意思。
梦醒:你在这里又帮不上忙。我不需要人照顾。
郑义成:你放心,我真的没大事。
梦醒:你非要给林钟山干吗?不能换个行当,或者换个公司?
郑义成:你这小脑筋又胡思乱想了吧?银星现在做的所有的生意都是合法生意,没有任何问题。至于跟银星合作的公司有什么问题,那不是银星所能控制的。
梦醒:哦,这样啊,那我就放心了。我听志醒说他最近有点烦,说明妮的专辑计划要推迟,他压力很大。
郑义成:是,没有人肯给那个女孩写歌,专辑当然要往后推,这是志醒的职责所在,所以他压力大。
梦醒:人缘真的差到这种程度?
郑义成:无脑美女。
梦醒:据说无脑者胸大。
郑义成:我一般不大看女人的胸。
梦醒:一般?那还有例外啰!
郑义成:你是例外。
梦醒在电脑后面微笑,给他发一个大笑脸过去:原来你也会说甜言蜜语。
郑义成:在你的教导下努力学习进步中。
如此这般,这一周之中,梦醒白天在家办公,晚上跟郑义成通过网络聊天。她饿了想吃东西的时候会跟他说:“你关紧房门不要出来,我去厨房找些东西吃。”
于是她飞快地跑到厨房,找到要吃的东西,再飞快地跑回房间。
因为郑义成近在咫尺的陪伴,梦醒的隔离治疗并没有觉得很寂寞很难熬。她甚至突发灵感,写了几首小诗,然后再整理改编成歌词贴给郑义成看。郑义成读着,随手修改得尽善尽美,凑在一起打印出来,说要交给志醒,看能否找人谱曲,给明妮的专辑添砖加瓦。
梦醒交待他不要告诉志醒是她写的。郑义成说:“要不你起个笔名。”
梦醒想了想,又随手打出个“离离”,取自“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郑义成一看就明白,连忙表示:“好,生命力就该这样旺盛才对。”
如果换了张允鑫,恐怕她还要口干舌燥地跟他解释这个“离离”是什么意思,出自何典。
梦醒妈妈打电话给梦醒,交待她要多吃高蛋白滋补的菜。这期间,无论谁打给她的电话,包括打在她家里座机上的,都被自动转到她的手机,包括张允鑫在内,谁也不知道她事实上是住在郑义成家。卧室朝南,带着封闭阳台,她要晒太阳,就躺在阳台的躺椅里晒,又暖和又舒服,晒得昏昏欲睡,刚好睡个午觉。
十天后警报解除,她的各种症状并没有消失。郑义成回到卧室给她测心跳,仍然跳得很快,摸她的脖子,依然肿大。
他疑惑地问:“怎么回事?”
梦醒说:“医生说的,这需要个过程,我要在指定日期内再去验血。”
她返回办公室上班,郑义成看她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也放心出差。
半个月后,在郑义成一次出差回来,梦醒过来跟他见面,拥抱的时候忽然“唉吆”一声,一脸痛苦之极的表情。
郑义成吓得心脏几乎停跳,抱着她不敢动,问:“你怎么回事?你哪里感觉不对?”
梦醒痛得说不出话来,深吸一口气,断断续续地说:“我腰抽筋了,我动不了了,痛死了。”
眼泪居然痛得掉下来。
郑义成赶紧把她放倒在沙发上,用手摸索着问:“哪里痛?这里,还是这里?”接着给她按摩,好半天她才缓过劲来。
自那以后,她几乎天天都要抽筋,动不动就要抽筋,不是这里就是那里,甚至打个喷嚏,嘴巴都会抽筋,甚至在床上翻个身都会抽筋。
她一举一动都十分注意,连走路都小心翼翼。
郑义成问:“是不是你在室内时间过长,缺钙?”
于是她多喝牛奶,多晒太阳。郑义成做爱的时候都像对待千年瓷器一样小心谨慎,到最后干脆不做了,因为她要么脚抽筋,要么腿抽筋,痛起来全身一动不能动。
同时她渐渐发胖,以极快的速度在发胖。郑义成感觉不对劲了,对她说:“不是药物起作用了吧?你跟医生约时间,我陪你去看看。”
梦醒打电话给医生办公室,告诉接线秘书自己的症状,问可不可以提前去验血。下午电话回复过来,让梦醒提前去验血。
只隔了一天报告出来,梦醒被招去见医生。陈医生给她做了各项检查,对照着验血报告,说:“你药物治疗的效果非常好,现在就是要每天早上吃一粒药。”
梦醒问:“我的抽筋,发胖等症状都是因为缺乏甲状腺素吗?”
陈医生简短地说:“是。我给你开小剂量,你先吃着,过一个月再验一次血,看效果再调整剂量。”说着给她开验血单,预约下次复诊日期。
梦醒都不知道自己发现生这个病以来验了多少次血了,还要再验多少次。
梦醒到药房取药,药剂师交待她:“每天早上空腹吃一粒,尽量一个小时后再吃早饭。吃完药后早上不要喝牛奶,如果你要吃什么含奶制品的东西,最好下午两点以后再吃。”
梦醒的早餐一贯是牛奶加点心鸡蛋,这个病,居然要让她改二十多年养成的饮食习惯。
郑义成说:“简单,我们改喝豆浆好了。去买豆浆机回来自己做,天然食品,不含任何添加剂,据说还可以有效防治乳腺癌等疾病。”
买了两台全自动豆浆机,一台放在郑义成家,一台放在梦醒自己家。梦醒从此戒了牛奶,除非喝咖啡的时候加一点,那也要在下午两点以后。
如此,梦醒每天醒来,先懵懵懂懂地吃药,再倒下来睡回笼觉,睡一个钟头起来吃早饭。
为了这个回笼觉睡得安心,还要特地买只闹钟回来,免得她睡过头,上班迟到,让司机苦等。
一开始的时候空腹吃药非常难受,难受得她趴在床上想一头碰死,郑义成干着急使不上劲。吃了半个月之后,她渐渐习惯,郑义成也松口气。
抽筋症状虽然没有完全绝迹,但是无论次数还是程度,都减轻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