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世襄的俗,人人爱玩却不是人人能玩透;王世襄的雅,人人想懂而非人人能懂。
大镶大缀的深色滚边,右开襟皮袄,左手拎着刚猎获的毛皮动物,右肘上擎着猎鹰,面孔还带着稚气,已是一幅老玩家的架式。这就是少年王世襄,身体好,派头足,没有他不爱玩的,也没有他玩不好的,跟着一帮前清遗老,王世襄成了燕京有名的少年玩主。
身体好是王世襄的资本
出 生于晚清外交官家庭的王世襄早年健壮是出了名的。他曾经回忆过,自己还有一位哥哥,从小爱读书性文雅,可惜10岁患病夭亡了。而他从小淘气,上房打狗捅马 蜂窝,所以亲友在叹息他哥哥离世的时候都会加一句“可惜死了一个好的!”此后,他的画家母亲对他的管教就只有一个原则:凡对身体有益的都可以玩,对身体有 害的绝对不能玩。
当了三十年“老运动员”
王 世襄多舛的命途是从1952年开始的。这一年开始的新中国第一次全国性运动“三反”(反贪污、反浪费、反官僚主义)运动中,王世襄被“大胆怀疑”为盗窃贪 污。原因之一,他本是旧社会过来的员工,二是在日本投降后,开始在北平调查侦察,与国民党行政院院长驻北平办事处、平津区敌伪产业处理局等各机构,追讨战 时丢失的珍贵文物。
从这一年开始,此后几年一轮的各项政治运动无一例外地都找上了门,1957年他被划成“右派”,“文革”时又被当作国民党人员来清查,王世襄把这些苦难总结为“漫长的半个多世纪”。
仿王世襄藏品缅甸白酸枝都承盘
精神支柱是一株油菜
“文革”初期王世襄每天的工作是蹬三轮车往返三十多里地,从郊亭往沙滩红楼运五袋水泥。10几年前在“三反”看守所里传上的肺结核终于在他体质最弱时复发了。而且带着这种在当年还难以治愈的病下放到湖北咸宁。
王 世襄是非常感性的人,“文革”期间给他最大鼓舞的竟是一株开花的油菜。1970年春的那场暴雨,给下放干部们的油菜地带来一场灾难。王世襄看到一株油菜已 经大半截根都露在地面,茎也折断一部分,但黄色的油菜花依然开得绚烂,而且顶部还开始结籽了。王世襄把油菜不屈的生命力称为“菜花精神”。还赋诗一首:风 雨摧园蔬,根出茎半死。昂首犹作花,誓结丰硕子!作为自己的座右铭。在这种菜花精神的鼓励下,病中的王世襄每天挑一百多担水从低洼处攀爬到高处的菜园子, 来灌溉他的油菜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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厄运中的终身相许
在 不公命运到来之初,他和夫人、中国音乐研究院古琴专家袁荃猷探讨过,是寻短见,还是铤而走险,这两种选择的罪名一样的,都是“自绝于人民”,所以是万万不 可取的。讨论的结果是,“坚守自珍”。王世襄在《自珍集》中这样表明当时的心态:“惟仅此虽可独善其身,却无补于世,终将虚度此生。故更当平心静气,不亢 不卑,对一己作客观之剖析,以期发现有可对国家、对人民有益之工作而尚能胜任者,全力以赴,不辞十倍之艰苦、辛劳,达到妥善完成之目的。”
“嫁女儿”的境界
王 世襄在建国后,从民间不断地搜集到79件明代家具精品,虽然当时这些家具还不值什么钱,但是对于不断接受“改造”和只发“生活费”的王世襄来说,20块钱 一把黄花梨木的椅子一转手涨到400块,也是要咬牙买下的。舍不得5块钱运费,就自己推个自行车从通县一路单手扶着家具推回家,“穷王”这个称呼,就是这 么挣下来的。
就 是因为住房问题一直得不到公正的落实,王世襄想给这些家具找个更合适摆放的地方。这时一位庄姓港商想买下他的家具捐给上海博物馆,但给王世襄的价格只是市 场价的十分之一。王世襄提出一个条件,庄先生必须把79件家具全部捐出,不得自己留下任何一件,而他也把自己家里收入《明式家具珍赏》的79件紫檀和黄花 梨全部拿出来,并把书中没有收录原可留下的紫檀椅子,成套捐给了上博。
玩成大家
相对于精深的《髹饰录解说》和《刻竹小言》,更多圈子里的人知道王世襄,是因为他“会玩”。70岁以后,王世襄开始从容地把他小时玩过的燕京民俗全部写成了书,成书以后,大方之家纷纷惊叹“博大精深”、“把大俗玩成了大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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