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信人们都还记得不久前加州的一个路怒狂女枪杀了中国女生的事件。就在中国新春刚过的周三,我的路怒症终于被一位斗气的美国小子给引爆了,并险些酿成大祸。
路怒症在中国美国都极为常见,英文是Road Rage,表现为一些攻击或冒犯性的驾驶行为(aggressive driving)。如竖中指的粗鄙手势、言语侮辱、威胁、故意用不安全或威胁的方式驾驶、或突然加速刹车,以及跟随前车太近、或突然进入别人的车道、或故意阻止别人并线、过度按喇叭或打灯、或在公路中间高速行驶使双向行驶的司机都受到惊吓等等。研究称,这类的“路躁”情绪源于驾车中的各种压力,如交通拥堵、恶劣天气、车辆事故、其他司机的野蛮驾驶行为等。
想必我那天的路怒症就是被那个美国小子的野蛮驾驶给激发了。周三这天我滑完雪后,像往常一样,脚轻快的踩着油门驾车返回,路程仅几十英里,通常只需一小时。全程大多为高速路,山路只有不到十英里,双道对开,有些路段标明可借道超车。在我的前面是一辆红色’公羊’皮卡,慢悠悠不和时宜的行驶着,因为没有合适的时机和路段,我只好耐心悠闲的听着音乐跟随着前车,跟了2英里后在进入可超车路段,我有了机会超车,看准对面无车,油门一踩便超了前面的 ’红皮卡’。又行驶了两英里后便进入了单向三道的高速路。可刚进入外道就有一辆红色的车飞快的从中间行车道超越了我并换到我的行车道的前方,随即便减速。因为这厮反常的行为,我才意识到这是之前那辆 ’ 红皮卡’,我很快变到中间的行车道,可这厮也迅速换到中间道挡在我前面,迫使加速中的我马上变道至里道的超车道上。显然这厮想阻挡我,是在和我斗气挑衅,此时的我在超车道上时速已是100公里/小时,可出乎意料的是这厮等我的车头与其车尾平行的时候突然变道强行切入到我的车前试图把我挤向金属隔离带,这一危险的举动着实让我一惊,心想这下要撞车了.... 幸运的是,完全凭着多年驾驶形成的下意识反应,我及时做出急刹、小幅度避让、鸣笛的动作,只在毫秒与毫厘之间的时空之差,避开了这行将发生的碰撞或翻覆。
我减慢速度让自己镇定了片刻后,打开手机对 ‘红皮卡’ 进行拍照。可此时的我,内心的怒火已开始升腾,说实在的,在美国也住了七年了,见过的路怒者也不少,但像这样做出连环疯狂举动的路怒者还是头一回,这个无厘头的欺人太甚的疯子激怒了我,也让我的路怒症彻底爆发,此时此刻我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想看看这是个何许人?这样玩命的家伙不能就让他这样就跑了。想到这,我立刻变到中间道开始加速,我一边赶着一边的强迫自己保持头脑清醒,同时警惕的判断着这厮的举动。直到我追上他的车与其平行时,这厮也没有再做出任何危险举动,这样他的底牌我已完全清楚。我侧过脸去试图看清驾车人,但由于他的侧窗有贴膜而始终未看清,我迅速超过了他后,回过头看了一下,隐约是个白人,旁边坐着一位妇女。我想如果马上报警,前方就是立交桥,将无法确定他将去往哪个方向。我迅速超出一定距离后换到外道并在临时停车带停下来等他,并让他看见我在举着手机给他拍摄,他开过后我又跟上了这厮,随时准备报警。但转念一想,这厮十分可恶,险些给我酿成大祸,如果马上报警,警察来不了,他不就跑了吗,不如我跟着他,明确了他的去向再让警察堵他,同时我跟在他后面可以让他紧张,造成强大压力而让他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就这样走了3英里后,紧跟着他出了高速,进入了一条通往小镇的路。我想只要他停下来,我就马上报警。“红皮卡”在过了两个路口又转了两个弯后终于慢慢驶进路边一个麦当劳的停车场,我也慢慢的跟进去,并拨通了’911’ 报警。刚拨通就看到有警车过来停在出口处,我心想正好有警察在,就一手举着电话,跳下车召唤警察堵住那辆慢慢开向出口的’红皮卡’。
当我正准备冲到前面那辆警车时,分明听到身后有人高喊:“Stop,stay in your car!“(站住,呆在你的车里)。
我回过头去,看到有两位穿制服的警察从我的后面向我冲过来,一手指着我,另一只手放在腰间的枪套上,一副随时拔枪的架势。这阵势分明是前后夹击。
我立刻回答:“Ok,but you have to stop the red pickup, he is a dangerous driver. (好吧,但你要截停那个红皮卡,那是一个危险的司机)。”
我边说边坐回到我的车上,仍举着手机,这样警察可以清楚的看到我的手没有危险性。
警察走过来说:“那辆红皮卡报警称你一直跟踪他的车,并跟的很近很危险,为什么跟踪他?”
我一听,心想:噢,这是恶人先告状了,不过,太好了,说明他真的害怕了。
我说:“他先报了警?这太好了,这正是我希望的。我也正在报警。”
我告诉警察:“ 红皮卡在高速路上两次做出危险的威胁性驾驶,险酿车祸,我对他的车拍了照,但我认为他是危险人物,危害很大,警察应该制止和教育他,我不想让他逃脱,所以一直跟着他 ”。
警察让我出示驾照后,一位回到警车上去,估计是去查询我的资料,另一位在我的旁边警惕的盯着我。
我给警察看了高速路上我拍的照片,但遗憾的是拍照时由于手机自动对焦到车窗玻璃,虽可辨认车辆但车牌照并不清晰,这让我十分后悔一直没有安装行车记录仪,否则完全可以回放红皮卡当时的故意危险驾车过程。虽说在美国没有人装行车记录仪 ,但现在来看还是十分必要的,更何况在美国是十分注重证据的,证据不足有理的官司都难打赢。如果我有录像,警察说不定马上就会铐走他,或罚他到法庭接受教育和补课。
看了照片后,警察强调:“红皮卡做出危险举动后,你应该立即报警,而不是跟踪,近距离紧紧跟随前车同样是危险的举动,更何况开皮卡的是个学习司机,你会给他造成很大压力而引发事故。“
我反驳到:”我虽然跟着他的车,但我并没有对他做出不安全和危险的举动。只是不想让他跑掉。”
这时一位着便装的中年白人走过来说:”你是跟的很紧,我一直看着你。”
我马上问他:“你是红皮卡的司机吗?”
着制服警察告诉我:“他是便衣警察。”
敢情原来那厮害怕了。报警后,便衣警察开着无警灯警车一直跟在我后面,并指挥调度红皮卡谨慎驾驶,最后把我引入麦当劳停车场将我包围。这简直是对付恐怖分子的招数。之前我还多少有些讶异这厮出了高速,过红灯左转后,就变的有些谨慎和镇定,原来是有了’救兵’。幸好我也谨慎、处置得当,再者也并无恶意。不然可能早让警察把我摁翻在地,铐了起来。
便衣警又说:“跟踪、尾随车辆是警察的权利,其他人无权跟踪。这是你的问题所在。你唯一正确的做法就是报警,剩下的就是警察的事啦。”
显然我也被指有错。这不明摆着,警察是都要教育一番嘛。
我说,“好吧,我接受,警察总是对的嘛”。
那位年龄大的警察立刻敏感的纠正说:“警察到也不总是对的,但今天你应该相信我们是对的。”他的的回答让我不禁想到前不久几起警察误杀无辜的事件。
我说,“谢谢你们的指教,这件事对我、对那个司机都很有教育意义” 。
其实我是言不由衷,只是不至让他们感到我太强词夺理。
那位年青警察又问到:“ 他为什么会针对你?你对他做了什么吗?”
我从这一问话嗅出了对方有可能编造了什么。
我作出一副无辜的样子:“ 我没有任何冒犯对方的地方,但我猜想,唯一可能的就是上高速路之前,他的车我的前面走的很慢,我超了他的车。可那是在可以超车的路段,我并未有影响到他的行驶。”
另一位警察又问:“ 那段路限速多少?红皮卡的车速多少?”
“限速40-50英里/小时,红皮卡车速低于30英里/小时。” 我答到。
几分钟后,那位查询资料的警察回来把驾照还给了我,说到:“你可以走了。不过希望你以后遇到这样的事先报警,让警察来处理。我们不鼓励任何人像你这样做。再者你没想一下,万一要是他拿枪对着你呢?”
我假称:”我当时没想那么多,只想不能让他这么轻易逃走。“
” 但这很不安全!“ 警察补充到。
我说:“ 非常感谢你们的提醒和指导,我对今天这样的结果非常满意。”
我怎么可能没有想到潜在的危险性呢?其实在高速路决定跟踪他时,我已对整个事件的发展的可能性进行了评估。首位就是有枪吗?在这个枪支管理最严格马萨诸塞州,买枪很难,能合法买枪的戴枪出门就更严了。所以开车出门戴枪的概率非常之小,如果此人是违法戴枪的歹徒,在高速路时,他就不会在两次威胁变道后就收敛了。再者开皮卡车的通常都是有自己生意的,更何况他旁边还坐着一位中年妇女,这意味着他要冒更大的风险。而我的应对办法就是当我处于很不安全的情况下我可以随时选择跑掉。即使有枪,只要避免被他逼到狭小空间无路可逃,一个运动的目标是很难被打到的。我的军旅背景和运动素质是完全可以应付的。其次,他若寻求肉搏,我也不会给他能够接触到我的机会。而我同时也可以立即报警。第三,他如驾车来撞,危险程度并不高,而他一定会坐牢。可以说不管怎样他都无路可逃。因此只要我咬住他,他一定会为他的路怒而后悔。这就是我的当时的评估结果。
向警察道谢完,我把车从通道移进停车位,坐在车上梳理着我的情绪和思路。当然重要的是还想看看红皮卡的司机到底怎样。几分钟后警察也让他走了。当他的车启动并右转的时候,恰巧车窗还没有摇起,我清晰的看到了一张年龄在18-20岁的还有些稚嫩的十分平静的还算英俊的白人青少年的脸,旁边坐着一位貌似妈妈般的中年妇女。我有些恍然,很难把这张脸与之前那个充满戾气做出强烈威胁的危险动作的人联系在一起…. 此刻,我的内心已平复的如同没有发生过任何事一般。没有忿满,没有斗志,更没有丝毫的路怒症。我觉得目的达到了,是一个令人满意的结局,虽说消耗了些情绪,但没有无法挽回的不良后果。
剩下的还有一个小疑问:那位像妈妈样的妇女为什么没能制止这个年青人的危险行为?青少年学车,旁边坐的监督人是有责任告知和提醒学车者安全驾驶的。
转眼事情已经过去几天了,但我的思绪还时不时的缭绕着,内心不时会些许的不安:面对一个如此简单的事件,我做出了如此复杂的反应,我是不是应该检讨一番自己,重新审视和评估一下自己的情绪和心理是不是在一个健康的方向上。
内心真正的平和、宽容是面对复杂社会的良药。而这剂良药是要靠持续的自我修炼才能酿成。希望这件事仅仅是一个过去了的故事而不再出现。希望自己对事永远少些情绪支配;希望自己和人们不再被路怒干扰;希望人们不是对立,而是合理合法;珍惜自己,也善待他人。
(HillTopp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