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酒当歌 - 爱看爱听 袁世海 两唱 对酒当歌】

 

 

 

 

 

1949年,北平和平解放时,袁世海33岁。他自8岁登台、10岁入“富连成”学艺,成为广受赞誉的“科里红”;成名后再拜于“架子花脸”名家郝寿臣的门下。三十年代末起他与余叔岩先生的关门弟子李少春演“生、净对儿戏”,到新中国诞生时,已成为唱红大江南北的“黄金搭档”。

袁老说,毛泽东喜欢京剧,联欢会上经常约一些京剧演员演唱,有时他一边听还一边打节拍,跟着哼唱。

袁世海和李少春的演出,毛泽东早就观看过,据当时在政务院负责文化工作的钟灵同志回忆,毛泽东、周恩来对两位艺术家的演出给予过高度评价:“鲁智深有个性,花和尚演活了。”不过当时袁世海本人并不知情。

回忆起这段往事,袁老说,“电影《开国大典》中有一段镜头,毛泽东自己一个人出去走一走,赶上看戏”也凑上去看得有滋有味,现实生活中还真有这样的事。记得刚解放不久,有天晚上在长安大戏院演出《野猪林》,当时我们只顾了演戏,第二天遇见马燕翔同志,他说:‘你们昨天演得真好啊,观众的反应也很热烈,可把我们给紧张坏了。’我正纳闷,他又放低声音说:‘昨晚毛主席也在看戏,主席只带了一个随行人员,还不许往外说。’这一说我才明白过来,难怪马燕翔说他紧张一点都不知道。”

 

  毛泽东说:“啊,什么,你是袁世凯?”笑与袁世海握手。

  袁世海第一次近距离和毛泽东接触是在上海,中央召开的一个工作会期间,还是周恩来引见的。

袁老回忆说:“那天晚上在锦江饭店有个联欢会,会场上摆了一圈方桌,上海演员、北京演员三俩人一桌,我和少春同桌。周恩来在会场上找这个、问那个,和大家一一寒暄后坐到我们这桌,毛泽东就坐在我们对面三层台阶上的主宾席,有时下来跳跳舞。周总理说:‘上次看了你们的《野猪林》,很精炼。等一会儿,有机会我带你们去见毛主席。’待一支舞曲完毕,周恩来走过去对毛泽东说了些什么,只见毛泽东站起身好像‘噢’了一声,走下三层台阶向我们俩走来,我和少春赶紧迎上前去,周恩来向毛泽东介绍:‘这是李少春,这是袁世海。’毛泽东听了有些打愣:‘啊?什么?你是袁世凯?’周恩来很能理解毛泽东这句问话,连忙解释:‘他是袁世海,大海的海。’主席笑了,和我们握手,很慈祥、和善。我和少春都很激动。”袁老说40多年前的见面情景至今还能在他面前重现,“记忆太深了。”他从上海返回北京是在半夜。回到家中把女儿从睡梦中喊起来,“快起来和我握手,这是和毛主席握过的手!”全家人都很兴奋,他把和毛泽东见面的前前后后讲给全家人听,“她们全都洗耳恭听,高兴得不得了。”

 

  照相时,毛泽东把演鲁智深的袁世海拽到前排自己的身边

  在袁老家客厅里,有个大镜框镶着一幅他视若珍宝的黑白照片:当时中央几位主要领导人和京剧界众多著名演员同台合影,而袁世海就站在毛泽东身边。那是1957年5月,苏联领导人伏罗希洛夫访问中国,这是当时的一件大事。5月2日晚,毛泽东和刘少奇、朱老总、周恩来、林伯渠等领导人到政协礼堂观看《野猪林》。

袁老说:“这五位领导人一起观看京剧演出,在我的记忆中是罕见的。”

  演出结束,着深色西装的伏罗希洛夫在前,穿灰色中山装的毛泽东在后,走上舞台和演员握手、合影留念。毛主席用他的湖南话说:“演得好!演得好!”“当时我站在第二排,毛泽东回过头来好像在找人,随后一把拽住我的戏装(就是鲁智深的僧衣),说:‘哎,你,前边!前边!’就在我被主席拽到前排的瞬间,摄影记者按动了快门……”

  直至今日,每当说起那一时刻的感受,袁老还是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他总是说:“那是无上的光荣,无比的幸福!”

至于那幅照片在“文革”中与他同遭厄运,却是后话。

 

  毛泽东夸奖袁世海在《红灯记》中鸠山演得好,并对剧中细节提出修改意见

  60年代,中央京剧院排练样板戏《红灯记》,不多久,毛泽东就来观看了演出。袁老回忆说:“我们在高兴、紧张中演戏,因为当时‘左’的思想意识比较浓,我们演反角的,心中‘闹鬼’,演日本鬼子、军阀,万一演好演不好的,最后,大家还是从艺术追求的角度统一了认识。毛泽东看完了演出,什么也没说就走了,当时周总理、江青等人也在座。过了一段时间,上面又传达下来,说毛泽东还要看《红灯记》,这一下大家都紧张了起来:是不是演出中有什么问题?是表扬,还是批评?心里没底。演出结束后,毛泽东接见全体演员,轮到与我握手时,我有点紧张,没想到毛泽东却夸奖我:‘你这个鸠山演得很成功,跟谁学的?’我急忙回答:‘一个是导演的教导,一个是读过溥仪的《我的前半生》,里面有日本人土肥原……”接着,毛泽东又提出戏中的一个细节应修改,就是李玉和要出门,铁梅说,‘爹,外面天冷,您带上围脖’毛主席说:‘围脖太普通化了,虽然是现代戏,但京剧还是要雅一点,围脖应改为围巾’。这一来,大家的心里都踏实了。”

  “文革”中袁世海未能逃脱受冲击的厄运,是周总理“解放”了他

  袁世海是1966年8月被“专政”的,“先专政后抄家”。

 

袁世海饱受皮肉与灵魂被“触及”之苦

  批斗大会上,说他唱“黑戏”,他不服气:“我唱的不是黑戏,毛泽东上台和我握过手,有照片为证”,一句话未说完,一个大嘴巴扇到他脸上:“你用这张照片蒙人、蒙政治地位、投政治的机!”袁老还想辩解,一同挨斗的人拉住他的衣角,示意他别说了。

  后来,那张照片被烧得只剩了毛泽东的头像,同时散失的还有张大千的画、徐悲鸿的画扇、老舍用8出戏名为他写的对子……

再后来,我就进了‘黑帮屋’,18个人里面有李少春、李和曾、剧作家范钧宏等。每天在长桌长凳前学习《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谁也不许理谁。不过这次学习也让我受益,我明白了中国、外国都有好艺术,生搬硬套是最没有出息的艺术家。

有一次少春趁人不注意扔过来一个纸团,写着:

三哥,咱们犯的什么罪?’  我写了四个字又扔给他:‘体验生活’。”

周总理说:“这个鸠山有袁世海的形,没有袁世海的神,袁世海哪儿去了?”

 

 直至今天,袁老还清晰地记得他从“黑帮屋”里“解放”的情景:

  “那是1967年8月1日凌晨两点来钟,白天学习、劳动,夜里睡得正香的时候,院子里一声长喊:‘袁世海———出来!’当时我们18个黑帮9个人一屋,那8个人也全醒了,问我:‘您还有什么问题没交待吧!’我说:‘您放心,没有啦。’我低着头进了军代表的房间,只听一句:‘你坐下!’我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因为一年来听到的都是‘低头!再低!边儿上站着!’军代表的第二句话更让我打鼓:‘向你祝贺!’祝贺?———是不是又要斗我?狐疑间听到了第三句话:‘你被解放了。’当时我的脑子转不过来,就像戏台上听到了‘崩登仓’的锣鼓点,浑身直激灵。军代表说‘天亮以后你洗洗澡,换换衣服,准备晚上的演出。是周总理解放了你。江青也说了,你对样板戏有功。’听了这话,我心里可受不了了,眼泪当时就流出来了,就觉得委屈:有功?有功凭什么还斗我,让我受这样的罪……”

  被“解放”之后,他才听说了自己被解放的过程:

  “1967年7月31日,周总理审查‘庆八一’的节目《红灯记》,看到舞台上的鸠山,周总理说:‘这个鸠山有袁世海的形,没有袁世海的神,袁世海哪儿去了?’旁边人答:‘专政了。’问:‘他有什么问题?’答:‘还没下结论呢!’总理说:‘袁世海的情况我知道,幼年进科班,后来在社会上演戏,如果没什么问题,明天让他演吧。’

  就这样,袁世海从睡梦中被“解放”了,当日参加了《红灯记》的演出。此后作为反派人物的待遇是:不挂名、不谢幕,“我心想,不谢幕还可以早回家呢!”

  袁世海“解放”一年以后,李少春才被放出来,“我从小家里穷受过苦,可少春是他父亲李桂春用无数金钱和心血培养出来的,受这样的挫折对他的打击可想而知。后来在一次排演中他突然倒地,摔掉两颗门牙,然后一病不起,去世时才50多岁”,每说至此,这位30年代即以念白喷字吐音赢得“斩钉截铁”之誉的“三哥”,总要发出声声长叹:“可惜呀!可惜……”

  如今,他从新华社复制的伏罗希洛夫访华时与5位领导人的合影照片、他的夫人迟福媛于抄家时藏到被套里得以保存的一帧和周总理等人的合影照,都摆放在他木樨地的新居中,

“周总理对我有‘解放’之恩,他有句话我始终不敢忘:活到老,学到老。”

 

袁世海(1916年2月11日-2002年12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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