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竹筠
北宋中期的文学巨匠、唐宋八大家之一苏轼(1037---1101)55岁任扬州太守时,到城西游览古刹石塔寺。石塔寺建于晋,南朝宋文帝时改名惠昭寺,唐肃宗时又改称木兰院,公元838年建石塔供奉佛舍利,也叫石塔寺。当时,王播(759—830)“饭后钟”故事,扬州人家喻户晓,妇孺皆知。东坡居士面对墙壁,凝视片刻,题下五言古诗《石塔寺》并序:
世传王播“饭后钟”诗,盖扬州石塔寺事也。相传如此,戏作此诗:
饥眼眩东西,诗肠忘早晏。虽知灯是火,不悟钟非饭。
山僧异漂母,但可供一莞。何为二十年,记忆作此讪。
斋厨养若人,无益只贻患。乃知饭后钟,阇黎盖具眼。
《新唐书》说王播晚节不终,“嗜权利”、“不复初操”,苏轼认为石塔寺和尚独具慧眼,早知他后来为官不廉,贪赃枉法, “饭后钟”作弄他不过份。而王播处境窘迫时,忘记了人家的好处,飞黄腾达后只记人家的坏处,叫人不满。据五代·王定保《唐摭言》:王播少孤贫,尝客扬州惠昭寺木兰院,随僧斋餐,诸僧厌怠,播至已饭矣,后二纪,播自重位出镇是邦,因访旧游,向之题已皆碧纱多其上。播继以二绝句曰:二十年前此院游,木兰花发院新修。
如今再到经行处,树老无花僧白头。
上堂已了各西东,惭愧阇黎“饭后钟”,
二十年来尘封面,如今始得碧纱笼。
时任淮南节度史的他,早已不是当年落魄江湖的穷秀才了。一想起二十年前 “饭后钟”此怨,又羞又恨又不堪言,仅用个“游”字经描淡写地一代而过,所以,苏轼问道:“何为二十年,记忆作此讪”呢?不过,王播一想到“饭后钟”的窝心事,用“惭愧”两字既表露时过境迁,不可同日而语;又为僧人世态炎凉、势利待人惭愧。苏轼不这么看,戏言“斋厨养若人,无益只贻患。”赞誉“阇黎盖具眼”。
后来有人认为,当年阇黎不用“饭后钟”的办法,刺激王播一下,他不会发奋上进,位极人臣。清代三朝阁老、九省疆臣阮 元(扬州人)在《碧纱笼石刻跋》中说:“王敬公(王播)之才之遇,岂阇黎所能预识,为之笼碧纱亦已至矣,而犹以诗愧之,偏矣。敬公相业诚有可讥,然其浚扬州大渠利转运,以盐铁济军国之需,亦不为无功。坡公(苏轼)以阇黎为具眼,迹过激之论也。”阮公对苏轼和王播的诗作均有批评,所言公允。王播虽然任上做了不少好事,但晚节不保,先贫后贪,为官不廉,遭世人嫌弃,令为官者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