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明天就是下一生

今天快下班的时候，同事们在办公室里、在邮件里、在在线聊天里、迅速地传着一个令人吃惊的消息，Gary passed away。

Gary passed away, 每个人的反应都是震惊，难以置信，Gary 才四十多岁。

夜深的时候，听了好几遍《如果明天就是下一生》。今天对Gary来说，这时辰就是下一生了，他是昨天晚上车祸去世的。

我和 Gary 在一个组里工作了大概8年左右，几乎每一天，他都会推着轮椅来说点什么，实际上，Gary 摇着轮椅走来走去，跟每一个人讲话，非常popular。我还从来没见过像他这样需要一直和别人沟通的人。八年实在是很久的时间，除了工作，我们听他讲他父母，他两个女儿，他的家庭，他的健康，他的狗，所有的事情。

《明天就是下一生》是台大的孩子们唱的，他们此生的花刚刚绽放，下一生对她们来说是多么遥远的事情。可是这个世界，每天都有人走向下一生，你想都不会想到，就像 Gary. 

Gary 的口头禅是 Nothing goes smooth. 他似乎需要把不顺的事情讲出来解压。去年他截肢后的伤口发炎，久治不愈，不得不又一次截肢，加上他父亲去世，加上一个不professional 的老板，真是多事春秋。用他的话说，Nothing goes smooth。我们甚至玩笑过说他要印一件T恤把这话写上。Gary 当过美国兵，最早我还以为他是当兵出去打仗受伤的，后来才得知，他是刚退伍的时候自己开车撞上了树。昨天又撞上了树，我有点觉得，宿命注定树是他的劫数，带他走入根深的土壤，为他遮挡天上的风尘，陪他走向下一生。

Gary 最令人佩服的是，我常常用他的例子来教育小孩，虽然他算是比较重的残疾人，但是他不把自己看成是特殊的人，我们能做的事，他都做。其实就算是在公司里混，他也不会被解雇。但是他从来不打这样的念头，事实是，他的工作成绩比我们都好，一直是我们的leader。

生活的变数太大，难以想象他两个上学的女儿如何面对这突然的变故，老母和妻子如何度过这个难关。有时候觉得，大家应该试试走进宗教，找到能够庇护自己的那棵大树。

台大合唱团的歌我有时候听，喜欢她们年轻的身影，她们柔和的声线，还有她们整齐的队伍。世界在她们的歌里无疑是美好的，他们的笑容这样说。可是对我这个年龄人来说，岁月已经流浪得太久，下一生意味着什么？下一生从哪里开始？都是常常思考的问题。

听合唱，我试图体会众人力量，看人们站满整个舞台，用和谐的声音去表达所想，去诉求所需，去光耀所信，就像宗教的集体敬拜，集体祷告，那是力量的凝聚。

明天也许就是下一生，且行且珍惜。

-- 2016年5月16日

《如果明天就是下一生》

張惠美/詩 石青如/曲

歲月 在你我呼吸間流浪
當終點抵達 那些想望休息了嗎

身心 在日出日落間耗轉
當無常宣判 你的心 回家了嗎

周遭一幕幕演出 不存在的陌生
尋尋覓覓哦 斷線珍珠怎麼接 失落的音符 怎麼唱

如果明天就是下一生 你將如何度過今天
如果明天就是下一生 你將如何度過今天

我用溫暖守護生命 讓浪花留了痕
我用覺照守護健康 讓轉輪點了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