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堪回首,佛狸祠下,一片神鸦社鼓。
---宋.辛弃疾《永遇乐.京口北固亭怀古》
杜美人的生命,消逝在瓜步山宫院内的红梅全部凋零的时刻。
行宫重楼飞檐,朱扉残雪未消 。失魂落魄的魏国君主踉跄着踏过零乱成泥的梅瓣,倚住门扉回首,目光落在了美人身旁那空酒杯上。只一刻前,那樽精致的水晶杯里,盛着满满的金屑酒。
“以美人礼,葬了吧。”
贴身服侍他二十余载的常侍宗爱,低眉缩背,恭顺谦卑,口中重复着谨尊圣意,待皇帝走远,才稍稍抬起头,向他的背影望去。那身影孤寂而颀长,在晦暗的天色下,越发萧瑟悲凉。
他在十七岁生辰那日的夜晚,初遇美人杜氏。当夜寒露沁骨,他正独自立于东宫檐角下,倚着白玉栏杆,迎风目视远方。他的身影,挺拔如孤松。月色映出他的容颜,修眉,薄唇,坚毅的下颌,英姿勃发。泼墨长发垂在腰间,发丝随风飘扬,举首漫天星辰,璀璨流光。她手持一柄莲花鹊尾灯,自寝殿内添香出来,讶然撞见他衣衫单薄赤足站在水磨砖石上,迟疑片刻,终是走上前,怯生生开口劝道:“殿下,当心受凉。” 他蓦然回头,星目寒光落在她的眼波里,仿佛流星落于幽潭。那一刻,四周极静。流萤点点,风露淡淡。美人的裙角被夜风吹得窸窣翻飞,象落入池水中随风涌动的百合。
他慢慢靠近了她,带着一贯的凌人盛气,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她,如同审视刚猎到的小兔。距离太近,她闻到了从他素白寝衣上飘来的薰陆香,抬起头淡淡一瞥,目中有拒人于千里的警惕。
他猛然将她抱起走入殿内,发狠摔在榻上,头也不回放了帏帐,几声丝帛断裂,美人破碎的衣裙自帐中抛出,零乱如泥散在地上。帐中的苏合愈发熏人欲醉,粉如烟霞的摇红,将二人面上光彩明灭的红晕,衬出几许奇异的暖色。
“你来给我暖足好了。”
随后的肆虐没有一丝温柔,如狂风骤雨劈面砸下,顷刻间撕碎锦缎扯裂春光,美人咬破唇血强忍珠泪,蜷缩在他身下曲意承欢,身躯交缠,温情无限。明明已结合得太紧密,他却仍不满足,执意探入她身体的最深处,去寻找那一点点粉红的灼热,直到将她摆弄的酥泥一般几死复生,他自己也再无一分力气,才闭目仰靠在榻上,无力挥挥手,内常侍上前,将她从他身边拖走。昏昏欲睡之际,听到她带着幽怨的叹息声:“殿下,妾…姓杜。”
他微微抬了一下眼皮,只觉疲倦到了极处,翻了个身睡去。
第二天晚间,他的耳边又响起了她泠若秋水的叹息声。“当心,受凉。” 他从这欲言又止的语调里,品味出一丝久违的关切,好似故人的问候。他于是又把她召来侍寝,事毕,她的后背前胸满是捏打咬噬的红痕。他抚摸着自己留在她身上的印迹,手心下微凉的肌肤果然漾起一阵颤栗,很快又退了去。
“你姓杜?”
“是”。她的脸上残存着怯色,红唇微动吐出一字。
“可是濮阳杜氏?”
她摇摇头,“妾出自襄阳杜氏,是汉人。泰常五年以良家子入青宫,备充太子选侍。”
“襄阳杜?”他微微蹙眉,偏起头想了想:“那东宫詹事丞杜景言,是你什么人?”
“是..妾的父亲。”
“呵呵,”他的手指摩挲着她的脸颊,摇头叹道:“可怜那老儿几番被孤敲打,原不知竟也是孤的岳泰之一。泰常五年..到今日也有两年了。那年东宫曾入过良家子么?孤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她抿起唇,腮上顿时梨涡浅浅,几分稚气跃然脸上: “殿下常年征战在外,家里的事,自然是不晓得的。”
他抚摩着女人脸蛋的手掌更加用力,掌中粗糙的硬茧磨过她嫩滑的下巴,只觉越磨越是快意无限,一时兴起猛地低下头,在她的香腮上好一阵作弄,这里掐一下那边啃一口,挑逗起桃花一片:“那杜老儿镇日弯腰驼背枯瘪如干虾,竟也生得个如此丰盈珠润的女儿。”
夜色浓重,荼蘼零落满地,犹有阵阵花香飘入,又细又软。夜风拂过,窗前纱幕微动,瑟瑟有声,清寒烛光透出。红绡帐内金鸭香暖,星星点点,忽明忽暗。
他怀抱着美人,又撮摩了好一会儿,才拍手命人入帐。侍立帐外面红耳赤的宫女鱼贯而入,扶起娇软无力的美人,服侍她穿衣。碧色罗裙层层系起,他看着她穿戴整齐,皱眉道:“你在我这里两年了,还穿绿衣么?”
绿色乃间色,红黄蓝才是正色,非有品秩之朝廷命妇不得服用的颜色。他半靠在榻上,叫过随侍的宗爱:“明日找个黄门郎,有点文采的,给她写个册文,封做美人。”转头对她懒洋洋地笑:“明日穿条石榴裙来,红艳的才是你这年纪用的。”
宗爱朝着新晋的杜美人浅浅一揖,脸上迅速堆起无邂可击的笑:“敢问夫人名讳。”
她咬了咬下唇,宗爱解释道:“玉牒和册文均需注明夫人的姓氏名字。”
她犹豫了一下,说道:“妾名至柔,字静德。永熙元年生人,今年一十六岁。”
榻上的人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望着她幽幽笑道:“好名字。幼时叫太傅逼着念书,曾在《易》上读到过坤卦解语:坤至柔而动也刚,至静而德方。看不出杜景言一介酸儒倒也钟爱黄老。”他闭上眼,手也懒得挥一下,一旁宫人领着美人杜氏离开了寝殿。下一刻,他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他原道自己只图个新鲜,不出几日便要丢到脑后,就如前面的一样。哪知十数日过去,夜夜竟只想著这美人。
夜夜召幸,风色旖旎。只是这肌肤亲昵之事做得多了,她却还是没脱掉那一身稚气。换个姿势便羞得不行,反应更是生涩到了极点。他却不知怎的越发迷恋上了这等欲拒还迎,定要缠着她做个尽兴方肯罢休。灯烛下她紧抿着唇,眼中蓄满两泡泪,却硬是不叫流下来。越是痛的紧越是不肯求叫,只在喉中期期艾艾低吟,惹的他阵阵火起。他着实爱上了她这般眉头似蹙非蹙眸中晶莹欲滴的委屈神色。他再一次不知疲惫地将她拧咬的浑身通红,她光裸的身子如上等的桃花玉,蜷缩在一起,如抽去了骨头般软的没有一丝力气。
他笑着将她抱进怀中,让她坐在自己腿上,在她耳边轻声细语:“明日我便要离开平城率军东征了。你倒是说说,舍得我走么?”
她却仍是闭着眼睛,被吮得红润的唇紧紧抿在一起,蚌壳般难以撬开。他顿时又来了兴致,捧起如花面颊狠命吻了下去,美人如狂风虐过的海棠,娇喘不已,终是痛痒难耐,轻声吐出二字:“...不舍...”
“什么不舍?”他不依不饶地逼近。
美人只顾呻吟,他沉下脸,佯装要发怒的样子,“这么简单的问题也要考虑这样久么?”
她被逼的眸光荡漾,连带着嘴唇又红润了几分,张了又张,才怯生生说出“妾不舍得殿下走”几个字。他爱极了她这般我见犹怜的模样,情不自禁吻了下去,“那我就再好好地爱抚你一次...”
又是一阵风月欢好,美人承恩带露,早已累得昏昏欲睡,他却仍是意犹未尽,硬迫着她又把爱他念他的甜蜜话反复说上十几遍,方肯罢休,心满意足地让她睡去。
这一夜,他没舍得叫人把她拉去偏殿。她陪着他睡到了天明。
“在家等着,等孤的铁骑踏破燕山,给你带他们最盛产的宝物回来!”出发前,他对她信誓旦旦。
四个月后,她等到了他的凯旋。他果真带回来了一份燕国最盛产的宝物: 坐在他汗血宝马上的燕国公主。他的战利品,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