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片来源于网络)
郑仲群一向内敛,今天反常,一路上鼻子和眼睛全兴高采烈地挤在一块儿爬梯(开party)了,回到家门口才凝神定气,自然了一些。
婉怡已到家,像平时一样摆弄沙发,摆弄花花草草的,等他做饭。
“对不起,今天晚了。”仲群忙着道歉,今天,尤其是现在,态度要绝对模范。
“哦?加班了么?”婉怡问道。
“不是加班,是升职!”仲群双眼炯炯发亮。
婉怡马上笑着奔了过来,“领导升职,那要好好庆祝一下!真真,真真,爸爸要升职!”
楼上没有动静,婉怡说,“这孩子,估计又带着耳机边听音乐边做作业了!”真真现在已经上九年级了。
“她忙她的,我先跟你说个事儿。”
“先说你升职的事儿呗!”婉怡一笑,老公有喜事,她笑起来也娇俏。
郑仲群准备循循诱导婉怡,他没有说自己要被派到上海发展的事儿,倒是把老马老婆阻挠老马回国的事儿讲了一遍,说,“老马老婆一闹,公司没有别的人可以信任了,就派我去,两年时间,年薪涨四万,晋升我当部门经理,多好的事儿!你不会和老马老婆一个水平吧?”
婉怡一直认真地听他讲述,读着他的眼睛,没想到末了郑仲群冒出了这么一句。老马老婆她见过,长得有些五大三粗,说话也粗声大气,于是条件反射地回答,“我怎么会和她一个水平呢?”
“是啊,你怎么能和她一个水平?”仲群摇摇头,嘴角还掀起一片嘲讽之意。
“可是老公,我们现在过得不是挺好的吗?美国房,日本车,高工资,娶不上日本老婆,你不是娶了亚洲老婆?你觉得我们缺钱吗?我觉得我们可以享受生活了!”
“可是,你忘了,真真马上要上大学了!象咱真真学习好,跳舞比赛拿奖,奥林匹克科学赛又拿全国奖,还不要上个好学校?是,我们不缺钱,但是,我们要给孩子挣学费,总不能让真真贷款,大学毕业后背一屁股债,那样孩子压力也大;再说,我在中国只蹲两年的点儿,回来年薪长了一半,又被提拔当了头,是个人他都得眼红哭了哇!”
“真真过几年要上大学了,孩子最关键的几年,你这一走,可就没时间陪真真了!要不,过几年等真真上了大学再说。”
“机会不是老在那里等人的,下次我有时间了,人家在上海分公司也就绪了,我还去干吗?这不是为了给真真挣学费吗?她要考上藤校,一年学费六万多,或者就是一般的州立学校也要四万多,可都是税后收入啊!再说,公司给假又包机票,我可以经常回来看你们的。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婉怡,我的好老婆,我们要早做决定,明天一大早我就要给公司答复!”
婉怡一脸忧心忡忡,“好好的,非要回去做什么?没有那几万块钱我们不是照样过日子?仲群,我就是不想和你分开,我想我们全家人永远在一起,你看王诚和李诺生生分离,多可怜啊!”
“老婆,这可是你老公的大好前途啊!你是个何等聪明的人,大事上就更要看得开了!我只要两年,两年就能让我工资长了, 再升个官,你爸就不轻看我了。”仲群的声音有些激昂起来。
“我可是第一次听你这么说啊!我爸都同意我嫁给了你,什么时候轻看过你?”
“你爸不是一开始没同意么?”
“不是因为你没有钱,是因为…唉,算了,不说那些了,越说越乱了!”
“那是因为什么?”郑仲群追问。
婉怡突然有些不耐烦了,“算了,说好了不说就不说了,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翻老账伤人!”
“反正我觉得你爸看不上我,老教育我!”
“仲群,这就是你多心了!他们那一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光提要求让你改进,不会夸人,我爸当官,对人要求比较严格,,尤其是对你这乘龙快婿,他觉得对你要求严一些就是对你好。”
“可是, 他给我的不是我想要的,他对我的好不是我想要的那种好。”
他们很少吵架,最多拌几句嘴。平常婉怡耍些小性子,一般都是仲群让着她。今天,婉怡并不想吵架,就退了一步,说,“你让我想一想。”
仲群说,“老婆,我知道你不想让我回上海,可是男人的事业成功了,才更有自信,不让人家看作是吃软饭的。”
当时得知仲群娶了市长家千金的人的确有人酸溜溜地戏谑仲群是吃软饭的,仲群也有口难辨,住在人家家里,吃着人家家保姆做的饭,哪里脱得了吃软饭的干系?
“仲群,你就是太敏感,不管过去别人怎么造谣,我知道我们是相爱的,你不是看中了我们家。再说,我们现在生活在美国,离那个时候已经很遥远了,我们过自家的日子,管别人说三道四?你早应该忘掉那些不愉快的事!”毕竟是市长家的千金,一语中的。
但是仲群就是觉得面子上没过去,前些年没过去,现在也过不去,如今,是他挽回面子的机会;挽回了面子,将来才能过得去。
晚饭郑仲群做得很卖力,五菜一汤,全是婉怡爱吃的,餐桌上又辛勤地照顾着母女俩吃菜。
真真特好奇,“爸,您今天怎么啦?把我和妈捧得象公主一般?”
婉怡笑着说,“你爸巴结咱俩呢!”
仲群接过话来说,“真真,爸正要给你说个事儿,爸爸要被Metronic派到上海协助开分公司,年薪长四万,回来就是经理了,你怎么看?”
“爸,你去上海多长时间?公司告诉你了吗?”
“两年。”
“两年太长了,我不想让爸爸去。”
婉怡看着郑仲群,心说,看你怎么说服女儿?
郑仲群说,“真真,爸爸也舍不得离开你和妈妈,但是这个机会对爸爸来说很重要,爸爸干两年,到时候你的学费就不用愁了,爸爸也是为了咱们这个家呀!现在交通这么方便,好多人都在天上飞来飞去,我一有机会就回来看你和妈妈,我们还可以每天通电话。”
真真不说话了,低下头一个劲儿往嘴里扒拉米饭。这是不同意,却又没有更多的理由反对爸爸的无奈行为。
婉怡说,“你看真真这么难过,要不然就跟公司说要陪孩子,去不了了。”
“这可是我唯一的一次机会啊!你们俩怎么可以这样自私?两年,人生那么长,我只需要两年!属于我的黄金两年!”郑仲群突然有些激动,停了吃饭,长吁短叹起来。
真真抬头说,“爸爸,妈妈就只会做馄饨,不会做其他的呀!你走了,我们吃什么?”
“你妈那么聪明,从网上找找菜谱就学会了,饿不着你的。”
真真又没理由了,接着往嘴里扒拉饭。
婉怡没松口,真真又不高兴,仲群郑重地说,“两位女士,我就需要我人生中宝贵的两年!你们能不能仁慈一点儿给我?”
“你确信是两年?”事情到了这个份儿上,仲群又这么激动,婉怡突然心里有些不忍: 她所爱的男人就只要两年,两年的时间能让他捡回自信,在爸爸面前把头抬起来,在别人面前抬起头来,她为什么就不能放他一马?再说,仲群应该有选择的机会,他这是跟她们商量,他要铁定了走,她也拦不住。
“就两年。”仲群支楞着食指和中指,仿佛在问她们娘俩儿要那个答案。
“真真,爸爸说了,就两年。”婉怡看郑仲群动了气,心疼起他来,一起劝真真。
妈妈也和爸爸站在一条战线上了,真真这时干脆停了吃饭,站了起来,眼珠一翻,扔了句“whatever!”跑楼上自己卧室里去,夫妻脸听见门“砰”地一声被关上了。
婉怡看着仲群,叹了口气说,“现在的孩子,动不动就很不屑地翻着眼珠给你来个whatever,好像都是我们欠她们的。”
“她也就说说而已,别跟她较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只要学习不落下就行。”郑仲群说着然握住婉怡柔软的小手,在手里摩挲着,“看来老婆大人是同意我去了?”
“不同意有什么办法?谁敢耽误你的锦绣前程?”婉怡噘着嘴,倒在仲群怀里,现在心揪着,已经舍不得他走了。
仲群把婉怡抱住,“这哪里是我一个人的前程?这是咱们全家人的前程,你以为我一个人背井离乡的就好过吗?你们娘俩呢,还作个伴儿,我就只一个人。这下你心里平衡了?”
郑仲群快要走的那些日子,婉怡明显地不爱跟他撒娇了,也不大说俏皮话儿了,有时还爱抱着枕头发呆,整个人变得沉默,现在国内失足的男人太多,她很担心郑仲群回国碰上年轻的小妖精,再被她缠住,喜新厌旧,变了心;或者郑仲群自己不能把握,下半身失了足。
婉怡对自己相貌气质很有自信,可是,男人失足和女人自信不自信没有关系。所以郑仲群没走,她的一颗心就高高悬挂在嗓子眼儿的城门上了。
(谢谢阅读,版权属若妖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