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朝系列四:宋魏并存之二:元凶刘劭之死与宋孝武帝即位

本人是喜欢历史的机械工程师,有点风马牛不相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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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453年二月底,宋太子刘劭发动宫廷政变,弑杀了宋文帝。三月中旬,宋武陵王刘骏在五洲誓师,起兵讨伐刘劭。南谯王刘义宣和其他州郡也纷纷起兵响应。

宋文帝另一个儿子会州刺史随王刘诞准备接受刘劭的任命。他的参军事沈正劝刘诞的司马顾琛道:“国家的这场大祸,是开天辟地以来前所未闻的。如今率领江东这支骁勇精锐的军队,举大义于天下,谁会不响应!先生怎能让殿下去北面侍奉弑杀父亲的元凶,接受他的宠信!”顾琛说:“江东的军队已经很长时间没经历战争了。现在虽然双方逆顺不同,然而势力强弱也不一样。我们应当等到全国各地也都有了义军之后,才响应他们。那样也为时不晚。”沈正说:“天下还未曾有过这样无父无君的国家。你难道宁可自己安于如此深仇大耻,而期待他人举行大义!今天面对弑杀父亲这样的凶逆丑类,我们和他不共戴天。起兵的日子,哪里能样样求全!冯衍曾经感叹过:‘大汉之贵臣,将不如荆、齐之贱士乎!’况且殿下对先帝有着既是臣下又是儿子这样的双重道义,所以他必须对得起国和家!”顾琛被说服了,于是和沈正一道进入王府去劝说刘诞,刘诞同意了。沈正是沈田子兄长的儿子。

刘劭自以为自幼就熟习武事,便跟朝廷大臣们说:“爱卿们只管帮助我处理文字工作,不用记挂戎马军旅的事情。如果有贼寇发难,我自己能够应付。就只怕贼虏不敢乱动而已。”后来听说全国各地纷纷起兵,他才开始忧虑害怕而宣布戒严。刘劭把下属将吏全都招来,同时将淮河南岸的居民全部迁徙到北岸,并将所有宗室封王及其大臣都集中在城内,将江夏王刘义恭的住处搬到尚书下舍,分派刘义恭的各个儿子住在侍中下省的府第里。

四月初一,柳元景统领宁朔将军薛安都等十二支军队从湓口出发,司空中兵参军徐遗宝率领荆州的军队继之而来。四月初五(丁未),武陵王的大军从寻阳出发,沈庆之统领中军紧跟其后。

同时,刘劭立妃子殷氏为皇后。

四月初八(庚戌),武陵王的讨伐檄文抵达建康,刘劭将它出示给太常颜延之看,问道:“这檄文是谁主笔的?”颜延之答道:“是颜竣主笔。”刘劭道:“言辞何至于如此尖刻!”颜延之说:“颜竣尚且不顾老臣,却怎能顾得上陛下!”刘劭的怒气这才稍稍缓解。刘劭接着将武陵王的儿子们全部关押在侍中下省,将南谯王刘义宣的儿子们关押在太仓空舍。刘劭打算将起兵三镇的士大夫在京城的亲人全都杀了,江夏王刘义恭和何尚之都劝道:“大凡举大事的人都不怎么顾家。况且多数人是被逼迫无奈的。现在忽然将他们的家室都杀了,不正好加强了他们反叛的决心吗?”刘劭觉得有理,于是下诏书要求一律不对他们问罪。

刘劭怀疑朝廷旧臣可能都不肯为自己尽心,便非常优厚地安抚鲁秀和右军参军王罗汉,将所有军事事务全盘委托给他们。他任命萧斌为谋主,让殷冲执掌文符。萧斌劝刘劭率领水军前往上游和义军决战,如果不胜就退据梁山。江夏王刘义恭则认为南军现在仓猝应战,船舫也简陋狭小,不利水战,因此献策道:“贼首刘骏年少未习军旅,远道而来一定疲弊不堪,陛下应当以逸待劳。如今远出梁山,则京都空虚微弱,东军一旦趁虚而入,也许真能成为祸患。如果分出兵力两面赴敌,则兵力分散势力也就减弱。所以不如养精蓄锐,等待时期,坐着寻找他们的空隙。我们可以割弃淮河南岸,用木栅栏截断石头城。这是先朝打败卢循的老办法,不怕破不了贼兵。”刘劭认为有道理。萧斌厉色地斥责道:“南中郎(指南中郎将武陵王刘骏) 一个二十岁少年,能干出如此大事,岂能再小看他!他们三镇共同作恶叛逆,势据长江上游。沈庆之又非常熟悉军事,而柳元景和宗悫也曾屡立战功。形势就是这样,他们并非是可以轻视的敌人。现在只有趁着人心尚未散离,还可以决一死战。端坐在朝台京城,又岂能长久!如今陛下和殿下都没有决战的意思,岂非天意!”刘邵依然不听。有人劝刘劭派重兵保卫石头城,刘劭说:“从前之所以坚守石头城的原因,只是等待各路诸侯前来勤王而已。我现在如果坚守在那里,却等谁前来相救!只有出去和他们决战;不然是行不通的。”于是他天天出去探望各军,慰劳将士,亲自监督船舰的维修建造。四月初十(壬子),刘劭命令将淮河南岸的房屋以及淮河内的船只全都烧毁,将南岸居民全都迁徙到北岸。

刘劭同时立皇子刘伟之为皇太子。他还任命始兴王刘濬妃子的父亲褚湛之为丹阳尹。褚湛之是褚裕之兄长的儿子。刘劭任命刘濬为侍中、中书监、司徒、录尚书六条事,加授南平王刘铄为开府仪同三司,并任命南兖州刺史建平王刘宏为江州刺史。太尉司马宠秀之从石头城带头往南逃奔,结果建康震动,造成京城人心惶惶。刘劭接着任命营道侯刘义綦为湘州刺史,檀和之为雍州刺史。

四月十一(癸丑),武陵王大军抵达鹊头。宣城太守王僧达接到武陵王的讨伐檄文,不知怎么办才好。门客劝说他道:“太子今天的篡逆可算罪恶滔天,古今从未有过。为使君考虑,最好的办法莫过于接受义师的檄文,移送给附近的郡县。只要真有这心,谁不响应!这是上策。如果不能这么做,使君可以亲自带领认同大义的人士,认真选择水陆便道,往南去投奔义军。这也是个办法。”王僧达于是从侯道往南奔走,到鹊头拜见武陵王。武陵王当即任命他为长史。王僧达是王弘的儿子。武陵王刚从寻阳出发时,沈庆之就跟人断言说:“王僧达必定会前来赴义。”人们问他其中缘故,沈庆之答道:“我见过他在先帝面前议论政事,头脑清醒,看法明确。以此推断,便知道他一定会来的。”

柳元景觉得战舰不够坚硬,不利水战,便由陆路倍道兼行,于四月十四(丙辰)抵达江宁步上。他派薛安都率领铁骑在淮上举行阅兵,并送书信给朝廷大臣们,让他们看清谁顺谁逆,辨明是非。

同时,刘劭提升吴兴太守汝南人周峤为冠军将军。随王刘诞檄文也来了。周峤历来胆小怕事,困惑得不知道该怎么办。郡府司马丘珍孙杀了周峤,在吴兴郡起兵响应刘诞。

四月十六(戊午),武陵王大军抵达南洲,前来投降的人络绎不绝。次日(通鉴为乙未,疑有误),大军抵达溧洲。武陵王自从寻阳出发以来,一直生病,不能接见将佐,只有颜竣得以出入他的卧室。他经常把武陵王抱在膝上,亲自照料他的起居。武陵王好几次都病得不行,无法听取禀报,大事全由颜竣独自决断。军政大事以外,时不时还有一些文件书信檄文之类,也得他亲自处理;他还接待远近前来归附的人士,并在每天清晨和黄昏为文帝哭悼一次,仿佛都是出自武陵王本身一人。这样搞了十来多天,甚至船上的武装士兵也不知道武陵王曾经病危过。

四月二十一(癸亥),柳元景军队秘密抵达新亭,依山修建堡垒。新来投降的人都劝柳元景尽快前进,柳元景说:“未必如此。情理顺达的不一定都靠得住,而同恶却经常可以相济。我们一旦轻率冒进而没做好防备,其实只会让敌寇更增强了抵抗的决心。”

柳元景的营盘尚未立足时,刘劭的龙骧将军詹叔儿就侦察得悉了情况。他劝刘劭趁机出战,但刘劭不肯。次日,刘劭派萧斌统领步军,褚湛之统领水军,与鲁秀、王罗汉、刘简之等人率领精兵一万,进攻新亭垒。刘劭亲自登上朱雀门督战。柳元景命令全军将士说:“擂鼓太频繁只会加快士气的衰竭,喊杀声太多也只会减弱战斗力。你们只要闷声努力作战,等着听到我的鼓声。”刘劭的将士都盼望得到重赏,因此无不殊死奋战。柳元景水陆两面受敌,但士兵却越战越强。他麾下的卫兵勇士,也都全部派出参加战斗,身边只留下少数人作宣传鼓动。刘劭的兵马眼看就要取胜了,鲁秀却击打退兵的鼓号,刘劭的兵马因此突然停了下来。柳元景于是打开堡垒击鼓呐喊,刘劭的兵马顿时溃不成军,坠落淮河溺死的很多。刘劭率领残余部众,亲自前来进攻新亭垒,柳元景再次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杀死杀伤的超过了前番战役。刘劭的士卒争先恐后地逃往马涧,结果马涧堆满了刘劭士兵的尸体。刘劭亲手斩杀后退逃跑的士兵,但不能禁止得住。刘简之战死,萧斌也受了伤,刘劭仅仅躲过一死而已,逃回了皇宫。鲁秀、褚湛之、檀和之都往南投奔义军去了。

四月二十四(丙寅),武陵王抵达江宁。次日,江夏王刘义恭骑马逃出京城去投奔义军。刘劭一怒之下,杀了刘义恭的十二个儿子。

刘劭和刘濬这时已经一筹莫展,只好用乘辇将蒋侯的神像迎进宫中,磕头向神像乞求恩典,拜神像为大司马,封钟山王。他又拜苏侯神为骠骑将军。刘劭接着任命刘濬为南徐州刺史,与南平王刘铄一道录尚书事。

四月二十六(戊辰),武陵王大军抵达新亭,大将军刘义恭上表劝进。散骑侍郎徐爱在殿中欺骗刘劭说,他要亲自去追杀刘义恭,于是趁机归降了武陵王。当时武陵王的军府刚刚创建,对朝廷的章程都不熟悉,而徐爰历来对这些非常了解。武陵王于是任命徐爰兼太常丞,撰写即位的仪式和注意事项。次日即四月二十七(通鉴误为乙巳,其实应是已巳),武陵王刘骏即皇帝位,成为宋孝武帝,宣布大赦;文武官员全都赐爵一等,从军的人则赐爵二等。他改谥大行皇帝刘义隆为文帝,庙号太祖。孝武帝还任命大将军刘义恭为太尉、录尚书六条事、南徐州刺史。

当天,刘劭也临轩正式册封太子刘伟之,宣布大赦,只有刘骏、刘义恭、刘义宣、刘诞不在大赦的范围。

四月二十八(庚午),孝武帝任命南谯王刘义宣为中书监、丞相、录尚书六条事、扬州刺史;随王刘诞为卫将军、开府仪同三司、荆州刺史;臧质为车骑将军,开府仪同三司、江州刺史;沈庆之为领军将军;萧思话为尚书左仆射。两天后,孝武帝又任命王僧达为右仆射,柳元景为侍中兼左卫将军,宗悫为右卫将军,张畅为吏部尚书,刘延孙和颜竣并为侍中。

五月初一,臧质率领雍州的二万兵马来到新亭。豫州刺史刘遵考派部将夏侯献之率领步骑五千驻军在瓜步。

早先,刘骏曾派宁朔将军顾彬之带兵东进,受随王刘诞的节度。刘诞派参军刘季之带兵和顾彬之一道向建康进发,刘诞自己则驻扎在西陵,作为他们的后继。刘劭派殿中将军燕钦等人抗拒,结果两军在曲阿的奔牛塘相遇,燕钦等人大败。刘劭于是沿着淮河树立木栅自守,又决开破岗和方山埭的水坝想以此阻断东军。当时男丁都已经耗尽,刘劭只能强征妇女服役。

五月初二(甲戌),鲁秀等人招募了不少勇士攻打并占领了大航。王罗汉听说孝武帝的军队已经渡过淮河,当即放下武器投降,沿着河洲的刘劭幢队也都相继溃散,兵器棍仗和战鼓麾盖一路都是。当夜,刘劭闭守六门,在门内挖凿堑壕,树立栅栏。城中一片沸腾混乱,丹阳尹尹弘等文武将吏争先恐后地跨越城墙出降。刘劭在宫廷内烧毁了帝王的乘辇和皇冕衮服。萧斌向他麾下的将士宣布,让他们全部解除武装,从石头城举着白幡投降义军。刘劭下诏在军门处斩萧斌。刘濬劝刘劭载着珍宝逃入海上,但刘劭觉得人心已经分崩离析,走不成了。

次日,辅国将军朱修之攻克了东府。五月初四(丙子),各路大军占领了朝台宫城,由各道宫门入宫,在殿庭会师。义军捉获王正见,当即杀了他。张超之逃到合殿御床那里,被士兵所杀。士兵们还刳开他的肚肠,割下他的心脏;将领们生吃了他的肉。建平等七王号哭着一道出来。刘劭穿过西垣,躲进武库的井中,但被队副高禽捉住。刘劭问他:“天子在哪里?”高禽答道:“近在新亭。”到了殿前,臧质看见他忍不住恸哭流泪。刘劭说:“我已经是天地所不容的人了,老丈人为何还要为我流泪?”接着又问臧质道:“可以为我乞求流放远方吗?”臧质道:“主上近在航南,自然会有自己的打算。”于是将刘劭绑在马上,护卫着送往军门。当时一时找不到传国玺,便问刘劭它在哪里。刘劭说:“在严道育那里。”于是派人去取,果然在那里得到了玉玺。当天,刘劭及其四个儿子在牙门下被斩首处死。

刘濬带领身边数十人挟持南平王刘铄往南逃走,结果在越城遇到江夏王刘义恭。刘濬下马问他:“南中郎(指刘骏)现在到底要干什么?”刘义恭答道:“皇上已经君临万国了。”刘濬又问:“虎头(他自己的小名)来得是不是有点太晚了?”刘义恭答道:“只恨的确是太晚了。”刘濬又问:“总不会被处死吧?”刘义恭说:“你可以自己到行宫去请罪。”刘濬又问:“不知道能否赐个职位让我将功补过?”刘义恭又说:“这也说不准。”便和他骑马一道回去,但在路上就把他杀了,及其三个儿子。

刘劭和刘濬父子的首级一道被悬挂在大航,暴尸在东市。刘劭妃子殷氏以及刘劭和刘濬的女儿和妾媵都被赐死在监狱里。朝廷还让人将刘劭所居住的斋房泼成一片污滩。殷氏临死前,跟狱丞江恪说:“他们家骨肉相残,为何要枉杀无罪之人?”江恪说:“受拜成为皇后,这不是罪过是什么?”殷氏答道:“这只不过是权宜之计而已。本来应当是王鹦鹉为皇后。”褚湛之往南逃奔时,刘濬就当即和褚妃离绝,所以褚妃得免一死。严道育和王鹦鹉一道在京都街市被公开鞭打而死,然后焚毁了尸体,将骨灰撒到江里。殷冲、尹弘、王罗汉以及淮南太守沈璞全都伏诛。

五月初八(庚辰),朝廷宣布解严。次日,孝武帝来到东府,百官前来请罪。孝武帝下诏原谅了他们。五月十二(甲申),朝廷尊孝武帝母亲路淑媛为皇太后。太后是丹阳人。五月十三,孝武帝立妃子王氏为皇后。皇后的父亲王偃是王导的玄孙。五月十六(戊子),朝廷任命柳元景为雍州刺史。五月十九,追赠袁淑为太尉,谥名为忠宪公;徐湛之为司空,谥名为忠烈公;江湛为开府仪同三司,谥名为忠简公;王僧绰为金紫光禄大夫,谥名为简侯。次日,朝廷任命太尉刘义恭为扬和南徐二州刺史,进位太傅,领大司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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