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是植物用来交配和繁衍的,而追求复制和和繁衍,据说是生物界的第一要义, 如此说来,中国人的不孝有三,无后为大,颇得自然界行为法则。不论多么貌不惊人 的植物,到了时节,到了花季,都会竭尽所能,将各自的花儿开得娇艳芬芳,有色有香,一如女孩儿家,十二,三岁的年纪,从青涩稚嫩,出落成豆蔻梢头二月初的袅袅婷婷。
记忆里最早的花儿是槐花,槐花是我们的市花,大街小巷遍植,花开时漫天是玉白色的花串,空气里都有种淡淡的甜香,合着齐齐做花的杨柳风絮,小时候的春天,好像就是这样甜丝丝,白茫茫,懒洋洋的。
小时候的记忆里,还有热情的蔷薇,燃烧在夏日的阳光里。那时住的是日本房,两家一栋,东西分向,前面有围墙或围栏,后面有小花园,都改做了菜园子。年久失修的日本房,大多乏善可陈,但也有几户人家,院墙上种了白的,粉的蔷薇,保留了些许日本民居的雅致。悠悠长夏,阒静无声的午后,粉墙上的蔷薇开得耀眼,那满眼的淡白浅粉,和嗡嗡的蜂喧蝶闹,在记忆里寂静了几十年。
多年前在北美买房,穷人买个房子不容易,所以十分用心,每到周末,准备了水和水果,好像要出去旅游似的,开着车子,登堂入室的一家家的看房子。一日走去一户人家,房子平淡无奇,本来已兴趣索然,谁知拉开通往后院的百叶,不期然的撞入眼帘的是开得正艳的满满的一面蔷薇,淡白浅粉,蜂喧蝶闹,恍惚中好像穿越回了那个白热的夏天,于是跟领导说喜欢这个房子,不想再看了。房子买了,租出去了,修整花园时领导竟因为蔷薇根太多太深,影响到院墙,枝叶太茂,惹隔墙的邻家不悦而将将蔷薇砍去了大半,知道时真的有焚琴煮鹤之叹,后悔没有告诉他,喜欢这个房子就是因为这满墙的蔷薇和卧室窗外的柠檬树。
男人好像大多对花无感,喜欢花的男人,当是那种细致温存, 秀逸恬淡如沈三白者。 男人都想有芸娘,而在女人看来,芸娘有三白为同好,何其有幸?夫妇二人虽居陋室,却植白萍,种茑萝,夏观荷,秋赏菊,柴米油盐中的小情趣,平凡夫妻的大幸福,不过,我是现代人,三白再好,为夫纳妾的事,终是理解不了。小儿子跟我去农夫市场,见我在鲜花摊位前留连,竟说:“妈妈,为什么要花钱买花呢?几天就没了,你买了花,也没见你坐在那儿看”,估计长大了,也不会是一个心甘情愿的陪女人种花,给女人买花的男人。
喜欢花花草草,喜欢会开花的树,见之心喜,对之忘忧,桌上瓶中的一簇野菊,几枝向日葵,就能让我觉得这日子缓缓的,花香淡淡的,真的是岁月静好!移民后,有幸住在以鲜花和南瓜种植为业的海边小镇,每天开车上下班,路边的景色都是一处处的花圃,花田。在这里第一次看到一片片白色的黄色的雏菊在绿的草地上盛放,像儿时的夏夜星空,虞美人花儿在风中摇曳,娇柔婀娜,真的像美人儿似的婉转风流。北加的春天,真可谓姹紫嫣红,但我总觉得春色里缺了点熟悉的色彩,那就是丁香的紫雾和迎春的金黄。
北方虽没有江南的玉兰春光和金桂秋色,但春天该有的旖旎多彩,一点都没打折扣。大学的校园里先是迎春绽放,继而是桃花似火柳如烟,紧接着便是丁香的如雾如云。情窦初开的年龄,大概没有几个女孩子没有寻找过五瓣丁香吧?夹在日记里的花瓣早就退色,但记忆里的古城,她的春天,都是迎春和丁香的颜色:春雨里走过丁香样的女孩,有丁香一样的色彩,丁香一样的芬芳,却不像丁香一样,结着愁怨。
好像比较偏爱小一点的,热热闹闹的,香香的,有烟火气的花儿:蔷薇,虞美人,雏菊,丁香,玉兰,栀子,茉莉。。。若把花比作女人,栀子白白香香,妩媚性感,正像将它簪在乌鸦鸦的鬓边的少妇;茉莉幽香淡远,玉洁冰清,像白衣的处子; 丁香是春愁的闺中女子,蔷薇是娇憨的妙龄女郎。。。
女人花,摇曳在红尘中,,,,有花堪折直须折,女人如花花似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