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天谢地!四号保姆准时回来上班,俺就可以放假了。不瞒各位说,我天性贪玩哦!刚好有朋友自远方来,不免要安排些游览活动。去哪里呢?朋友就想去越南,我嫌太远且天热,再者说我已去过越南北方。大理怎样?丽江怎样,西双版纳如何?不用说都是人满为患,想起来就怕怕,无需多说,朋友也就放弃了远游的想法。我发现因为城里人都出门下乡的原因,往昔熙熙攘攘的市中心此刻反倒清静许多,不如就在城里游。不瞒各位说,我已经十好几年没有来过市中心,当然的,今天的市中心早已不是当年同学夏波波所说的最佳职场和生活半径了 。我甚至无法找到当年的圆心,百货大楼了。无意之中逛到了晓东街,这条以云南邊纵领袖之一,朱家壁的父亲名字命名的老街道。结果见到了福顺居,俺当年使唤小学六六,六七级以及初中哥哥们,骑上俺爹的匈牙利自行车或者俺娘的苏联轴心刹女士车,前来购买夜宵的地方,竟然只剩一间耳房。南频电影院倒是变化不大,只是黑压压的不知今天它怎会甘于寂寞?
官渡古镇就是在市中心等公交车时,突然地窥见站名,触动游思,且去耍耍如何?朋友。
官渡古镇早先就是官渡镇,在中国古时候遗传下来的古镇何止千万!它无非就是这样的一个乡镇所在地而已,据说是因为拥有官家渡口而得名,因为早先的昆明,就是一个滇池环绕的泽国,远的不说,仅元明清三朝,治水从来都是昆明地方官责无旁贷的政务,从色目人赛典赤的八大河到林则徐的治理盘龙江。现在的昆明一景翠湖,到清中期时,与滇池是相通的,古时候的云南学子要去当时的贡院(今天之云南大学)考试,必须乘船前往,舍此无它途,当然,除非你拒考。所以说官渡镇就是前来上任和离任解职的官员们下船上轿或者下马登船的官家码头。早些年的昆明老地名,无一不是与水有关的哦!甚麽四季堆,洪化桥和倪(佴)家湾,等等,等等。说起来,早前的官渡镇,我是游览过的,信不信由你,而且,我是像古人一样坐船从昆明去的。时间早在1969年,我敢说我是前有古人,后无来者,为甚麽呢?因为那些河道全都消失在城市街道和高楼下面了!你去游啊?记得当时,我是在一个剁霸家里认识的官渡人,好像是姓刘吧!当时的农村还不时兴化肥,传统的人畜粪肥便是农家宝,抢手货!记得,听说当时的茅厕最好的要算巫家坝(看啊!又是一个与水有关的地名哦),不是说它的入厕设施要比别的茅厕好,而是说它那里的人粪肥要比别的茅厕好!为甚麽呢?套用老农们的行话:那是空军屙的!屎多尿少!那年月人不果腹,除了空军的营养有保证,还真是找不到比他们更粗壮的粪便了呢!俺那时节就压根没有听说过甚麽叫做便秘。俺的青少年时期最头疼的倒是拉稀!最严重那次几乎要了俺的小命!为嘛?营养不足和卫生欠缺啊!所以说俺这样的粪便,绝对是上不了档次的
俺认识的这位老哥就是干这个营生的,嘛营生?守茅厕!那时节为了学大寨农民老大哥争夺茅厕发生流血事件时有所闻,因为这不是我们城里人眼里的茅厕,臭气冲天,蛆虫涌动,避之惟恐不及;这是农村人眼里的米粮仓啊!他所在的生产队占据了这个茅厕,就把他这个复转军人派来镇守,可谓知人善任不是?因为缺乏肥料,加上有偷粪的,出粪就格外早,这样的话,寄生虫卵就杀不死,所以,那年月的蛔虫特普遍。俺记得在省工会幼儿园,一次早操俺的一位同学,竟然呕吐出三条尺多长白白的 蛔虫!那年头也有吃药,甚麽药?打虫药!粉红色,宝塔状,口感是甜的。我记得俺也排出过蛔虫
1944年滇池大观楼远眺西山睡美人,(美)Bill Higins摄
我那时的剁霸叫小包,住在当时的篆塘桥边,面粉厂的斜对门,因为是邻居,这位官渡的刘老哥经常上他家来坐,俺也时常来给大哥请安,所以就和他也认识。那是一个假日,估计是国庆节之类吧!那时节假日少,即便是春节也不见放假的。这哥们来了替班,可以回家休息几天,所以就邀约小包和我去他家玩。不记得是甚麽原因,小包没去,就我一人去了,我当时独自一人,无牵无挂,门一锁就开路。这里要交代一下,昆明的河流那年月跑船的,除了运送各色物资外,主要就是运送人粪肥。俺刘家哥哥载我去的估计是专用交通船,我记忆中是没有一星半点的污秽和肮脏的。就这样约好了,刘哥,俺一起去了篆塘,下到水边,解开船绳,刘哥把他的行李卷放在船头,俺坐中间,他据船尾,举浆撑蒿,木船荡悠悠驶离了岸边。
非常遗憾的是,至今我已经记不得是从哪里走的?西坝河,大观河还是篆塘河,总之是没有进入滇池。只记得在河里一路东行,清静安谧,不时有小桥从头顶掠过,多为石拱桥。刘老哥和我聊着闲话,木浆切入水中的声响为我们伴奏,一切城市的喧嚣都远离了我们,甚麽游行啦,批斗啦,游街啦,武斗啦,上山下乡啦!我们,木船和水融为一体。现在想来,这河道上还是有站台的,就是那一处处沿河堤修建的石台阶,顺着河流的人家,就是这样上船下船,做买卖的,走亲戚的,几百年不变。不记得船行了多久,刘哥就靠岸了。不见任何站牌,他当然是知道的,家在哪里。把船拴好,卸下行李,还得把浆拿走,我二人拾阶而上,来到地面。一路上,有见行人,他一路招呼着,此后的情节我就没有记忆了。只记得晚饭后,有陪同他去见他的女朋友,一个面容姣好的黑衣女子,坐在灶台处,为我们烧水沏茶,尽管我当时不过是十三四岁一个少年,但他两人之间那些打情骂俏的话语,我还是听得懂的 ,等等。次日,大早,他又带我去到官渡镇,走不很远的距离,有观赏花灯表演,戏台上出演的是甚麽,也不记得了,今日估摸着无非是那年头十分吃香的样板戏之类。
第二次游官渡镇,已经是90年代初。因为寻访当年飞虎队事迹,和腾冲的李正先生一块,见到了官渡一绝:金刚塔!我不记得小时候有见过此塔,莫非是文革期间被封闭, 见不着?当时,恰逢河南嵩山少林寺来此承包当地的香湛寺,说是因为管理不善,才有此举。真正是:外来和尚会念经。
今天再游,坐的是公交车。新建造的牌坊和楼房全无古意,镇子内外熙熙攘攘宛如街市,处处是吆喝叫卖,烧烤的油烟缭绕,外地口音不绝于耳。徐徐前行终于得见金刚宝塔,阔别心情油然而生,这才是古镇核心。我记得当年考古说的是蒙古统治中国时的纪念,今天观之却乃是明朝年间遗留,再往前,少林寺对面,竟然就是当年刘哥领我观戏处,那个戏台兀然挺立,只是无人唱戏了。戏台对联写道:演戏说文风风雨雨,唱今誇古岁岁夕夕。惜哉,戏台前卖唱的再不演今誇古,而是干嚎今天泛滥成灾的男女情爱。这回更见有法定寺一院,可见四十几年前我来时节,因为文革的原因,封闭不可示人矣!旁边更有海屿楼一座,暗合大观楼长联:趁蟹屿螺洲,句。估计莫说古时候,就是我来那会只需登上此楼,也定能看到滇池风景。继续前行,又见文昌楼,也称下阁楼,再往高处走,得见上阁楼。水泥桥下有河道逶迤横陈,这不就是当年刘哥驾船载我回家的航道麽?可惜是,水近干涸,不见片舫舟影,物是人非,不闻鸡鸣狗吠。俱往矣!
我和朋友在法定寺前的新造长廊歇脚时,忽然一抬头,见有一六十好几老人,颟颡行来,其面甚善,莫非他就是当年的刘老哥?当年二十六七的全劳力,今天不就是垂垂老矣之人。 但我不敢认也不想认,这世间许多事许多人,经过见过全是偶然,何必非要刨根究底问甚麽缘由。
去也,此正是:官渡街头无官渡,游人如织少客船。空遗戏台音绕梁,上下古楼飞新燕。
I just came back from this very interesting plac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