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冷和漫长的苏黎世冬天。从十一月开始,我就很少去高尔夫球场了。天色暗淡。落地窗外只有那两盆竹子是葱绿的。傍晚和清晨的时候我都会习惯地点上蜡烛,煮一壶茶。偶尔会有麻雀或黑色八哥滑落在挂了多串海棠果的树上觅食。天太冷了,它们懒得鸣叫。周六的早上,我突然发现花架上一朵错开的玫瑰,水红的鲜艳颜色,突兀地暴露在光秃秃的冬日花园里。我的视线穿越灰色的篱笆和层层的墙壁,特别想抵达春风沉迷的明亮日子。
有时候我羡慕那些退休的或者是可以随时抽身而去的自由职业者。老毕,我多年的忘年交,去年终于光荣退休了。和仲裁打了一辈子交道的他,决定一年里有四分之三的时间会游荡在世界各地的音乐会场,过歌舞升平的日子。年初的一个周四的晚上,老毕从汉堡发来Elbphilharmonie的Daniel Hope现场音乐会照片, 约我周六在城里喝咖啡、顺便把Richi别墅音乐会的新节目单给我。我那一刻已经下班回到了家,穿着宽松的卫衣卫裤、捧着有录音功能的手机在起居室里来回走动练习第二天的会议演讲。外面正狂风大作,雨雪交加,落地窗前的竹子连带一米多长的盆子已经被横扫到地下,好像盆角的边缘都裂开了。我根本不敢开门出去拯救。他橘色明亮的照片,让我充满了感叹。我回了一条信息给他:好呀,希望你这个老苏黎世能在城里推荐一个春天一般的咖啡馆,最近比较喜欢鲜花盛开的场所。
周六的时候老毕给我发了一个地址,Talstrasse 62。
坐了九路车去那一带。认出它并不困难。在一条稍微僻静的马路边,被鲜花环绕的门面上写着大大的Blumen Krämer。看见门前放着的两桶盛开的腊梅,我弯下腰去深深吸了口气,闻到那缕熟悉的甜香。它仿佛来自童年,让我想起小学时候常常流连的江西宾馆的花园。
Blumen Kräme的入口立了一面潺潺流水的墙。天花被枝叶遮掩,室内如同一个丛林。靠窗立满了新伐的松树。各种含苞的鲜花错落地堆放。我和老毕来不及点咖啡,先各自拿着手机去拍了一圈照片。吧台和咖啡座的那片空间也有摆放着各种玻璃花器的漂亮木墙架,绿植以各种姿态从天花上吊下来。空气里散落的是细碎轻柔的钢琴曲,让人心神荡漾。店员们的工作间是敞开的,在后面,一排高大的玻璃窗开向明亮的后院。几个年轻的女孩子在大大的桌子边劳作,快乐地把各种花拼扎成各种花样的花束。青春的气息,让人突生神往。
咖啡店的经理是一个年轻的男人,把咖啡端过来的时候告诉我们他们的店是百年老店了,从前一直在火车站大街,后来地段太贵了就被一家大公司买下移到这里。
我一边小心地用勺把端上来的cappuccino面上的带巧克力粉的泡沫舀起来放进嘴里, 一边想,经营这样的一个店,可能真的需要很大的勇气和激情,还有头脑吧。一直梦想着自己有一天能有一个这样的咖啡馆呢……可是我什么时候能够衣食无忧到开个这样的咖啡馆来消遣呢 —— 一直害怕这种职业养不活自己或者养得不好。
我有感而发地对老毕说,有些时候发现理想和现实总是有很大的差别,所以我很感恩,能够找到这样的环境和氛围喝一杯、和朋友聊聊天,也是很愉悦的一件事。老毕笑着回答,尤其是在冬季。我说,是呀是呀,谢谢你真的找到一家春天一般的咖啡馆。
所以,下次我们在苏黎世见面,就约到Talstrasse 62吧:-) 你一定会喜欢那里的,因为鲜花是这个尘世里最单纯最温暖的生物,每一朵都像世界对你的一次微笑,尤其是在寒冷的冬季。
源自简妮真人在北美文学城的博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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