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存者---生存特训之看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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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存特训之看门人

这是五十多岁的老王上班的第一天,当初街道的李主任带他来到这个大院的时候,没有说太多,只是简单交待了几句就离开了。作为院子的看门人,他就住在大院铁门旁那间青砖砌成的门房里。屋子正对院门口的开窗处是一张办公桌,放着一部黑色的老式电话机、一本台历、一只笔、一个工作记事本和一张木椅。对面就是他睡觉的一张单人木床,侧手边有个水泥灶台,放着一个老式天然气灶,角落处用层板隔出来个装有抽水马桶的卫生间。这间门房,老王工作、吃喝拉撒都在里面,条件简陋倒也一应俱全。按照李主任的吩咐,老王每天的工作就是看好院门,除了锁门、开门和看门以及收发信件,还要负责代收水电气等杂费。

老王每天早上六点闹钟一响准时起床,第一件事就是马上打开大铁门方便有人早起出门晨练。到晚上十点大铁门上锁,只留一扇小门进出。一到夜里十一点他就准时锁好院门,关门睡觉。一早一晚老王喜欢蹲在房门口那道水沟前洗漱,哗啦哗啦的水声动静不小。用完水之后整盆脏水又哗啦往水沟里一倒,靠近院门的那两栋楼上上下下都能听得到。

老王琢磨着这里虽说是个大院,其实院子并不大。里面四个角分别是A、B、C、D四栋楼,每栋楼也就两个单元门。楼层不高,也就6楼。每个单元门对门两户人家。这样算一算住户满打满算也不过96户人家。这以前是省委的一个家属院,现在里面住的都是离退休干部和子女。看看阳台上各家晾晒的衣物,这个设施比较陈旧的老院子里估计只住了不到三分之一的人家。老王不用想也知道,那些老干部和子女往往有多套房产。这里的房子虽然老旧,规矩倒不少。只许户主长住,不允许外租。很多屋子都半空着,有的应该只是家里来了客人才临时到这里暂住。

这不,老王跟着就发现,院中心砌出的圆形花坛几排常绿灌木的小花园白天几乎空无一人。没有老人下楼来散步晒晒太阳,也没有保姆抱着小娃娃下楼来透风。一整天只有少许人进出大门,也没有人和他打招呼收发信件。这份工作,虽然一个月只有九百元,但是能在工厂下岗之后再能找到这个差事,老王觉得自己运气真是不错。

如果问老王除此之外还有什么感受,那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老王自打到这里工作后就感觉肚子很容易饿。他和很多低收入者一样在吃饭上面非常节省。早上烧点茶水,吃块饼干。午饭和晚饭燃气灶上煮一小锅水,放一把挂面一点小菜就对付一顿,有时要想添点营养就再加个鸡蛋。老王真的太节省,一米八多的大个子,每天吃得真的很少。既然这么容易饿,晚上煮面条的时候,他就多放了一小把干面,再加了个蛋。呼噜呼噜一口气连汤带面吃完了,夜里还是饿得不行,肚子咕咕叫着饿到睡不着。隔天早上闹钟一响,他感觉自己浑身虚弱无力,还是捂着肚子勉强起了床,深一脚浅一脚地解开绞上的长铁链,打开大院的大铁门。

兴许是病了,他以前听人说有一种叫甲亢的病,就是吃再多也饿,还全身无力。老王开始觉得自己运气没那么好了,好不容易找到这份工作,轻轻松松地就能拿到好几百块,没想到刚上班立马就病了。这病的事儿绝对不能让外人看出来,特别是千万不能让李主任知道。否则,谁还愿意让个病号在这儿继续干下去啊。医院是绝对不能去的,没钱治病,也怕遇到谁不小心走漏风声。反正又不是什么会死人的大病,每天多吃点儿,挨一挨,拖一拖,说不定就熬过去了。

老王看看燃气灶旁边的面条小菜和鸡蛋,三天的量。原本计划每到三天后就去大院外面巷口的小超市买上一把干面和鸡蛋,在旁边的蔬菜门市买把青菜。现在要改成两天一买了。

饿的感觉一天比一天强烈。除了夜里多煮一顿,都说白开水治百病,他开始使劲烧水喝水。总喝白水没滋味,他就往水里有时候放糖,有时候放盐。

夜里他睁着眼躺在床上,望着屋顶的天花板,回想着他到底在这儿工作了几天了?这一回想,他马上发现不仅是饿、虚弱无力,自己的记性也变得很差。到底是第几天了?他在头脑里使劲回想,居然想不清楚这个简单的问题。他已经忘记自己是哪一天来这里上班的了。好像已经出去买过一次干面了,那大概是第三天了吧。

院子里每天照常没什么人,偶尔有几个人进出。院里的人都比较守规矩,每天夜里锁门躺下之后,从来没有人因为晚归叫他起床开门。

隔天中午,他没有煮面条。而是出了院门,在小巷一侧那个狭小门面的包子铺买了两个肉包子。老王实在是饿急了,顾不上把包子拿回屋里,就在路上边走边吃。这两个肉包子太好吃了,塞进嘴里,简直是全天下最好吃的美食。三口两口下肚,肚子慢慢有了一点点满足感。吃面和吃包子的感觉好象有些不太一样,他的汗毛也噌噌地一根根竖起来,不由得打了个激灵。两个包子五分钟就下肚,老王这时感觉好过多了,整个人有了一点点力气。

“好记性不如烂笔头,每天做的事,我必须得用笔记下来。”他头脑里闪过这样的念头。

回到门房,他看看日历,握着笔在工作笔记本上一笔一画地记下来:2005年7月2日星期六,下午1点,吃了两个肉包子,花掉1元6毛。然后在这句话后面打个勾。

包子铺五点左右就收摊了。晚饭老王照常煮了面条。吃过之后,在本子上又一笔一画地记下来: 2005年7月2日星期六,晚上7点,吃了一碗挂面。随后打个勾。夜里,那种熟悉的饥饿感又一阵阵袭来。吃面不抵饿?吃包子才行?

第二天中午,笔记本上又记下来两条:2005年7月3日星期日,早上7点,一杯茶两块饼干,后面打个勾。2005年7月3日星期日,下午1点,两个肉包子,花1元6毛。老王一边打着勾,肚子里和心里都感觉到了几分踏实。

晚上7点,他拿出中午出门多买的两个包子,热热吃了,笔记本上记下:2005年7月3日星期日,晚上7点,两个肉包子,花1元6毛。后面打个勾。

夜里,还是饿。看看笔记本记录下的日常活动,为什么中午的包子可以管饱,晚上的包子还是不抵饿呢?到底有什么不同呢?他瞪大了眼睛盯着天花板上一层白石灰刷出的模糊的人影,半明半暗的夜里看上好象鬼影幢幢。老王一夜没合眼,天快发白的时候,窗户外亮了整宿的路灯“咔嗒”一声疲惫地熄灭了,屋外随之暗了下来。老王的脑子里“叮铃”一响,眼前忽地一亮。

这一整天,老王都没有开大铁门。他坐在屋子里,一边喝水,一边等着有人来叫他开门。院子里静静悄悄,一上午都没见个人影。直到11点半,有个中年男人朝铁门走过来。快到门口了,老王没有探头和他打招呼,坐在自己的床板上一动不动。那男人到了铁门口,没有叫老王开门,而是径直地穿过铁门走了出去。老王揉了揉眼睛,忍不住又打了个激灵。他深呼吸一口气定定神,再用笔记下来了:2005年7月4日星期一,上午11点半,一个中年男人直接穿出了院门。

他一半是紧张一半是警觉,午饭时候没有出去买包子,也没有煮面条。老王饿着肚子一眼不眨地盯着大铁门,想知道那个男人什么时候再回来。临到下午一点左右,又有一老一少两个女人没有声响地直接穿过铁门出去了。“光天化日的,她们是人,还是鬼?”老王努力平静着紧张的心绪,又继续在本子上记录了下来。下午3点,上午那个中年男人拎着个大塑料袋回来了,里面装着些蔬菜水果肉食,想来是出门买菜回来。他照旧没有叫门,直接从铁门穿门而入。老王克制住惊恐,仔细记了下来。

下午五点左右,又有位老干部模样的老人家一边咳嗽一边穿出门。老王赶快也开了小院门尾随他出门,一出门想想一回身又赶紧把小门锁上。只见那老人家一路大声咳嗽,一边咳嗽一边吐痰,一出巷口就忽地不见了。

老王眼瞅着他平空消失,也顾不上惊讶。趁包子铺打烊前,赶快顺道买了四个包子。一边走一边吃,狼吞虎咽把四个包子都吃光了。这一下肚子舒服多了,头一次有了难得的饱足感。快近院门了,老王悄无声息地打开小门,反身锁上。一进屋马上记下:2005年7月4日星期一,下午五点,一名咳嗽的老干部直接穿门而出,到巷口忽然消失。2005年7月4日星期一,下午五点,买了四个肉包子,路上全吃光了。一共花了三元两毛。后面打个勾。

下午六点,一老一少两个女人直接穿过铁门进了院子,两人各自手上提着些日用杂物。一刻钟后,老干部拎着三包中药穿门而入。老王的手有些颤抖着,一一记录下来。

这一整天,院门只因为老王出去买 包子开关过一次。这静悄悄的院子里到底有没有住人?住了多少人?怎么没见一个真人进出,进去出来的只有四个会穿墙术的鬼影。一想到这些,老王的额头渗出细细密密的一层汗珠。“这院子有大古怪,如果真住了人,眼下必须赶快救人。”

他先进了A栋1单元,仔细看了看每家门口墙上贴的水电气收费记录。敲了敲有前一个月收费记录的2楼3号门。门铃已经坏了,按下去没动静。防盗铁门轻轻一擂,楼道里就有很大的回声。老王敲了五分钟都没人回应。他没有放弃,一直捶门,声音越来越响。他敲一阵,又把耳朵贴近铁门听听屋里的动静。直到二十分钟后,才有一阵悉悉索索缓慢的脚步声。门打开了,一个三十出头的男人探出头来。他看起来好象非常虚弱,整张脸苍白消瘦,但还是保持着应有的礼貌。“对不起,门房大叔,我身体不太舒服,没听到你敲门。有什么事吗?”

“喔,我是来收这个月的水电费。原本应该月底交,但是上面通知我这个月临时改在月初收费。”老王编了个说辞,说着就要进屋去瞧瞧。

虽然有些不情愿,那男子也还是客客气气地打开了房门,让老王进屋查看水、电、气表。老王径直进了厨房,他故意用背半挡住房门把屋主堵在厨房门外,那屋主有些尴尬用力推门才勉强挤了进来。老王一边查看仪表,一边摸出口袋里的笔和本子,把本月的度数一一记了下来。看来这个屋主不会穿墙术。趁着查表的空档,他嘴里就和屋主聊了起来:“你身体哪儿不舒服啊,不舒服去看看医生吧。”他说着话,趁机伸手碰了碰屋主的胳膊和脊背。那男子有些难为情地抬手搔了搔头,“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你敲门把我叫醒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趴在电脑前面睡着了。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刚一醒来全身都发麻,根本没力气。花了好一阵功夫才站起来走到门口给你开门。”

“你不记得睡多久了?那你吃饭了吗?一定要记得每天吃三顿饭啊。我虽然还不算老,人一过四十,记性就变差。我现在什么事情都把它记下来,我担心自己哪天记性坏到连吃饭都不记得。你瞧,我每天连吃饭这事都记下来了。”他扬扬手上的工作笔记,然后把它塞到了男子的手上。

男子拿着工作笔记有些好奇地随手翻了翻,脸色马上就不好了:“我好象很久没吃东西了,肚子特别饿,一点没力气。”说着,他一把拉开冰箱在里面翻找能吃的东西。翻找半天,找出个西红柿和一根黄瓜,也来不及削皮,在水龙头下冲洗过,连皮带瓤都囫囵吞进了肚里。吃了点东西,人精神为之一振。他好象联想到了什么事儿,猛地受了惊吓,喃喃自语道:“我睡了多久了?这么饿,我是有多久没吃东西了。”一念至此,他抬头感激地看着老王,“门房大叔,幸亏你来收水电费敲门叫醒了我。我要再这样昏睡下去,那不得活活饿死才怪。”

“你要担心再昏睡过去,你把你家的电话号码留给我,我吃饭的时候也顺便给你打个电话,提醒你吃饭。”老王好意提醒他。这个建议虽然听起来有些可笑,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把电话留在了老王的工作笔记上。“李明浩,67694322。”老王看着本子,念出了声。这小伙子原来叫李明浩。

“其实,我觉得这个院子有些古怪。这里怎么说也住了些人家吧,我今天试着把院子关了一整天,都没见一个大活人进门出门。难道大家都睡过去了?没有人需要出门买东西,没有人张罗吃饭吗?象你这样的年青人不需要出门做事或者会朋友吗?”

李明浩一下子警觉起来,手里忙活着烧水泡方便面,嘴里忍不住问老王:“真有这事儿?”“真有这事儿,你要不信,你自己到阳台上去瞧瞧,这院子里静悄悄的,哪有个人影。”他将信将疑走到阳台上四处张望,已是黄昏时分,果然家属院里没有传来锅碗瓢盆声,也没有喧哗的人声,四周安静得异样。偶尔树梢上一群鸟雀叽叽喳喳还有不知谁家的电视机响声,更显得诺大个院子空空荡荡。

“我最近放长假,打算一个人在家好好休息休息。别人家是什么情况,我还真不知道。”李明浩嘴里咕哝着,回过头回答老王的问话。

“我担心的是,如果大家都象你一样睡着了怎么办。你先吃面,我再一家一家地去拍门,趁着收水电气费,把大家都吵一吵。”

“大叔你等等我,我马上就吃好了。我跟着你去敲门收费,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儿。”李明浩不顾烫嘴三下两下吃完面。出了李家门,两人一起用力拍响了对面的防盗门。

两人敲了快三十分钟,才又敲开2楼4号的房门。屋子里也只有一位屋主。这一位屋主,是位六十多快七十的姓甘的老干部。他哆哆嗦嗦地出来开了门,看起来也是体力不支、弱不经风的苍白虚弱。经老王一打听,甘老爷子被叫醒的时候,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客厅的沙发上,电视机还亮着正播放广告,自己在沙发上究竟睡了多久谁也不知道。李明浩一听这话马上变了脸色,老王捅捅他的胳膊示意他冷静,他才勉强镇静下来没有乱讲话。甘老爷子被老王委婉地提醒,也才醒悟过来自己肚子饿得很厉害。和李明浩一样,他马上去冰箱找东西吃。人和人总是有差异,这位老干部为人比较谨慎,他没有同意在老王的本子上留下自己的姓名和电话。在老王的建议下,他留下了老王的姓名和门房的电话以备万一。老王磨磨蹭蹭地查表,眼盯着甘老爷子吃过一袋已经放干的小蛋糕,又喝了一壶微波炉热好的牛奶,才放心地带着李明浩离开。

往楼上走,两人又花了半个小时拍开了2楼5号的门。那户人家刚巧和李明浩认识,是个姓张的中年男人。他在床上被叫醒过来的时候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一样的极度虚弱,一样的腹中空空。李明浩忍不住告诉他,他已经是被发现的第三个昏睡者。老张打了个激灵,抱着从床头柜翻出的一桶饼干,一边吃一边向老王打听详情。老王也没吭声,只是把手里的本子默默地递给他看。李明浩这才静下心来和老赵两个人仔仔细细看了看老王的记事本。“什么叫穿门而出?”两人不约而同地一起抬头纳闷地望着老王。老王面有难色,勉强给他们俩仔细形容了一下那四个人影的“穿墙术”。不说还好,这仔细一说把老张吓得脸色发青又发白,身上直哆嗦。“敢情这院子里有……有……不干净。我还是呆在屋子里好了。”

“老张,你最近没出门上班吗?”李明浩抽空插问了一句。“前半年太忙了,最近我休长假,打算一个人在家里好好休息休息。”老张脑子里在盘算些什么,心不在焉地回答了李明浩的疑问。

按照老王的建议,老张拿过老王的工作笔记,乖乖留下了姓名电话,千叮咛万嘱咐让老王明天一定要记得给他打电话把他叫醒。他瞅着两人一出门,赶紧四下里紧闭上窗户和房门。“小伙子,天快黑了,你还和敢我在外面溜达,你不怕啊?”老王一边和李明浩用力拍6号的门,一边开他玩笑。“怕,怎么不怕。越怕越要弄明白啊。”李明浩皱紧眉头,没一点开玩笑的心情。他只愁这会儿不方便随身带点趁手的防身家伙,棍棒刀具什么的,只怕带上了家伙查水电引起别人误会。

夕阳慢慢落山,老王一边敲门一边暗暗留心观察了一下。无论屋子里有没有住人,每户人家的灯好象都是在夜色暗下来以后陆续亮起来,在入夜之后又逐渐熄灭。正是这每天亮起又熄灭的灯光和偶尔传来的电视机的声音,以及进进出出的一些个人影,让老王一直误以为这是个普普通通又十分幽静的家属院。

就这样,老王和李明浩又拍开了五六户的房门,无一例外的昏睡和饥饿。两人警觉地对视之后,都陷入了安静和沉思。老王不再给人看自己的本子,说是怕真吓坏了大家。两人也不再对谁提起院子的异样,只是非常委婉地提醒这些昏睡咋醒、饥饿难耐的人们,看着他们一一吃下食物喝过东西才离开。

“砰砰砰”,眼下这一户一直敲不开门。李明浩捂住嘴贴着耳朵告诉老王:“其实我会开锁。你要是同意的话,咱们干脆直接捅开这家。万一有人在里面晕死过去醒不过来怎么办?”老王想了想,救人要紧,朝李明浩慎重地点了点头。只见这小伙子从贴身的衣袋里掏出个小铁棍样的东西,左转右转捅了捅门,门锁“吧嗒”一下就开了。两人猫着腰贴着门和墙悄悄进了去,绕着屋子转了一圈,空无一人,看来真是个没住人的空屋子。两人对看了一眼,迅速撤离。

有了这开锁的本事,两人商量好,如果敲了十分钟没开门的住家,他们俩就直接闯门。救人要紧,时间就是生命。接下来,基本上全是李明浩捅开了锁。两人忙了个通宵,一整夜没合眼,马不停蹄地把剩下的87户全部巡察过了。空屋子有67户,救醒了20人。这20人全部独居一室,被发现的时候基本上都处在昏迷状态。有的昏倒在书桌前,有的躺倒在沙发或者床上,有的昏倒在厨房,有的直接倒在卫生间地板上,也有几个和李明浩一样倒在家里电脑前。昏迷的原因都是因为长时间的饥饿和脱水。看情形大概是四、五天没有进食了,断水可能也有一、两天了。老王和李明浩手脚敏捷地拿出急救常识,想方设法把这些人全部弄醒,又提醒他们吃东西喝水。这些人被唤醒的时候全都是稀里糊涂、意识混乱,分不清白天黑夜,完全没想到过大半夜的哪会有人来查水电表。问问那些应该在上班做事的中青年人这几天为什么没出门,全都是一样的回答:在家休长假。老王和李明浩各怀心事,只是埋头救人,谁也没有心思多嘴多舌向这些人询问或者讲述更多情况。这些极度虚弱的人们大都是吃过东西后,由于体力不支也就赶紧上床休息去了,没有人头脑清醒到去追问任何问题。

经过老王的简单统计,这里的住户总计29户,每家都是一人独居一户。29个人里面24名男性,只有5名女性。除了7、8个中青年人,大多数还是离退休干部。老王的工作笔记本上共记录下了11个姓名和电话号码。

一鼓作气忙到第二天中午12点,两人拖着双腿疲惫不堪地走出最后一户家门。“这一晚累惨了。实在没精力做饭了,我们出去买现成的吃吧。巷子里那家包子铺的鲜肉包味道很不错。”老王扯扯李明浩的衬衣袖子,打开了小院门。两人一出门后他回头又马上把门锁上了。李明浩也是结结实实累坏了,耷拉着头,一脸憔悴、没精打采地跟着老王身后。两人一前一后地走近包子铺那狭窄的门脸。李明浩掏出钱夹一定要请客,老王也就由着他了。这小伙子一口气买了一打十二个包子,塞给老王六个,自己六个。他又一低头进了旁边小超市买了两瓶矿泉水,自己一瓶,塞给老王一瓶。

两个人就这么站在包子铺前,闷头不语默默吃包子。李明浩一边吃,一边在想什么事情。想着想着,随着包子一口口下肚,他的脸色也一改阴郁,越来越明朗。“小伙子,敢情是包子好吃,越吃越高兴啊。” 老王看着他,也乐了,忍不住又开他玩笑。他也没吱声,抬头冲老王头一次露出了笑脸。这一笑,好象阳光照在脸上开出了花,谁都不得不承认李明浩原来是个高大帅气的小伙子。

六个包子就着一瓶水一口气吃光,李明浩笑眯眯地满意地揉揉肚子,顺带毫不客气地打了个响亮的饱嗝。老王也是一口一口吃完了三个包子,另外三个放进袋子里打算当晚餐。

“王叔,这点钱你留着花。我走了。”李明浩突然从钱夹里抽出里面所有的钱,留了几张给自己,其他都递给了老王。老王坚决不肯要,两个人把一小叠纸币推来搡去好象打太极。李明浩也不知道该说啥,只好把钱塞回钱夹。抬手抹了抹眼睛,那眼睛里面隐约闪着泪花。他平静了一下心情,凑近老王的耳朵悄悄说了声:“我归队去了,您保重。记得提醒大家吃饭。别忘了,我叫李明浩。”说完这话,他头也不回大步流星地朝巷口走去。

原本灰蒙蒙的天空一下子放晴,太阳从云层中探出头来好奇地打量着这古怪的大院和古怪的人。老王看着李明浩一直走到巷口站了一会儿,在谢绝了一辆黄色出租车之后,他拦住了一辆红白两色的计程车。看见车门上红艳艳地喷着66字样,老王也忍不住露出了一丝微笑。远远地他冲着计程车挥了挥手,心里明白这次特训的第一名,R66手下的李明浩,已经完成任务成功归队。

老王目送计程车开走后,转身回到家属院,打开了小门,进门后又赶紧锁上。他坐在窗口前的办公桌前,一边喝茶水,一边默默盘算着什么。整个院子连带他一共三十人,如今剩下二十九人。估计大家还十分虚弱,吃过东西后仍旧躺在家里静养,正午时分也没有人来叫开门。老王拿出工作笔记,拨下电话号码,一个一个全部都通了话,提醒他们吃东西,同时建议他们如果体力恢复了,最好能够自己下楼出院门买点新鲜食品。至于那些个能够随意穿门进出的人影,他不再关心,也没有再去记录。

最后一通电话,他拨动号码0066。铃声响过,他正色汇报道:“R68向总部申请暂缓归队,我会继续驻守大院并负责保证参训人员的人身安全,直到截至时刻。”

电话那边沉默半响,随后传来一个老人不急不慢非常温和的声音:“我队李明浩已经顺利归队,R67,DAO11,DAO09的手下还没有动静,R68你是什么时候明白过来的?”

“应该是在救人的过程中彻底明白过来的。我会保持看门人身份驻守原位,直到最后截至时刻。”老王简洁地回答,但是这个答案完全没有满足R66的好奇心。

“你怎么会想到把院门全锁上呢?你一直都是个尽忠职守的人啊。看门人不看大门,还把门锁上。”R66觉得这件事的确有些出乎意料。

“是因为我的包子啊,在巷子里吃光就管饱,回到屋子里吃就还是饿。我想清楚这点区别,才把可疑范围锁定到了这个院子。也就是说这大院儿里面有古怪,大院外面则一切正常。所以我把院门锁上,试试看会出现什么状况。”他压低了嗓音向直接上司R66坦承。

“那些穿门出入的人,是我安排的。DAO原本建议可以用更高端的设备制造更逼真效果。但是我不想让他们和任何一个受训者产生任何互动。为防止他们的出现万一把谁不小心叫醒,这些人就只是设定成最简单的背景效果。没想到你一锁门,这个地方就露出了很大的疑点和破绽。”R66微笑着说明。

“是的,这是非常大的疑点。我推测是使用的全息投影技术制作的全息人物投影吧。但是这样的背景人物的出现,也制造了恐怖感,可能会让精神状态不够稳定的受训人受到惊吓后疑神疑鬼,严重影响他们的思维判断。”老王人在院内,原本不想多做解释,这下只好顺着R66的话聊下去。

“相信你还记得截至时间吧?”R66长话短说,提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是,这次特训的截至时刻是我们日历上的2005年7月5日20点整。R68汇报完毕。” 看见有人朝门房走来,老王匆匆收线挂上电话。抬眼看了看墙上的挂钟,现在是2005年7月5日下午1点34分,还有6小时26分钟,这场生存特训就会结束。届时还没有及时归队的参训者,成绩将会是零分,标注为失败。但是他们的性命全都保住了,作为场内职位最高的指挥长,自己已经尽职,到时可放心地全身而退了。

等人影走近,原来是甘老爷子来叫门了。他抖抖索索说要出门去买点青菜豆腐,有些不高兴地抱怨老王为什么大白天地锁着门不让人进出,门卫的工作太不负责任了。老王不做声,替他开了小门,就没敢再关上。他眼瞅着甘老爷子没有去蔬菜门市,而是疾步折转身走到巷子另一头的僻静处。回身看看四下无人,三下两除二把衣服外套脱掉了,又使劲用力抹脸。过一阵,一个二十七八中等身材的年轻人,扣着顶深灰色棒球帽,低头从大院门口匆匆跑过。眼见他到了巷口尽头,忽然闪出一个白色的小面的,那人急忙拦住面的上了车。面的车身没有任何标记,前面的玻璃上贴了张白纸,上面写了个11路。老王笑了笑,原来这易容成甘老爷子的是DAO11的人。难怪他这么谨慎,他应该是第二个归队者。

老王一直开着小门,饶有兴趣地盯着门看看还会有谁出入。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直到晚上六点左右,一位满脸皱纹、满头银发的老大妈出现在门口。她拄着个深红色的实木拐杖,一手拎着个黑色小皮包,步履蹒跚小心翼翼地跨出门去。出门之际,她和老王打了个招呼,感谢他们昨晚把昏倒在卫生间的她及时叫醒。

她笑呵呵地说:“我现在好多了,多谢你们啊。中午我已经和我弟弟通过电话,我兄弟坚持让我搬到他家一起住。说我一个老太婆单独住这儿让他们不放心。我让他把车就停在巷口等我。我走啦,你们几位好好保重啊。”

老王看她走路吃力,也就寒暄着跟着她出了院门,忍不住出手搀扶她一直走到巷口。她弟弟的车正好停在那儿,一辆不起眼的银灰色国产车。车门把手那里好像有人故意捣蛋,用树枝还是什么刀片歪歪扭扭划出个白色的数字9。

DAO09属下,第三个归队者。

老王转身往回走的时候,呼啦看见小门那儿一下子出来了三个人。一个中年妇女和两个老干部。三人一见老王,眉目间全是感激。心里藏了满腹的话,脸上却又是无从说起的难色。纠结一会儿,结果什么也没多说,只是朝老王拼命点头。“吃完饭陪老人家出去散散步。”中年女人最后微笑着补上一句,三人缓步走远。

按照行事风格,能够成队撤离的,应该只有潜龙R67的人了。

7点刚过,天色一下子暗下来。老张探头探脑地在门口出现了,他背着个鼓鼓囊囊的深蓝色背包,看起来有些慌乱。他出门时冲老王指了指院子,压低声音说:“我去外面避一避再回来,夜里不敢再住这儿了。”说着就到院门口停着的几辆车里找到自己那辆红色本田,让老王帮着把大门打开了,一踩油门就出去了。老张的本田刚出巷口,就被一辆大巴堵住了去路。他气呼呼地打开车门冲出来要和大巴司机论理,那司机和他耳语了几句。他整个人马上蔫下来,乖乖把车倒了回来。进了院门停好车,他灰溜溜地头也不抬,也没再和老王打过招呼就赶紧有出去了,随后上了巷口那辆大巴。

唉,老张原来是被吓坏了,想搬到自己在主城区的另外一套屋子里居住。

截至晚上8点,成功归队者共6名,特训成绩+3分,记录合格。8点之后还留在大院的,除老王外,其他22人特训成绩均是零分,档案上留下一项失败记录。老张不仅没有归队还打算逃离驻守点,成绩获得-5分,记录失败。与之成对比的是,老王特训成绩+5分,记录优秀。

晚上9点,全部人员已经清场离开,分别被几辆旅游大巴载送各自归队。市郊一栋灰色小楼里面,特训总部灯火通明,这里正在做总结说明会。与会者分别是各单位的最高指挥长,R68以及寥寥可数的六位成功归队者。这几位指挥长分别是R66何则润、R67潜龙、DAO09、DAO11,以及现场最高指挥长,也是通关者之一的R68 周磊。那其余六位通关者分别是李明浩、DAO11402等等。

“这个生存特训,是针对头脑的一个特训。最大的障碍是通过记忆清除、意念干扰和梦境播放,让大院内所有人没有真正的饮食行为。他们全部都只是在头脑中食用幻食,但是你们的肚子会发出强烈的饥饿信号提醒你们做出正确应对。能够正确判断自己是否真正吃到食物,如何才能真正吃到食物,是这次生存特训对你们发出的挑战。非常遗憾的是,除了R68,其他人都被记忆障眼法蒙蔽,没有找到真正的解决方案而陷入了饥饿导致的昏迷。对这个相当严酷的特训,毫不客气地坦白来讲,我们原本已经做好淘汰并牺牲掉一部分人员的准备。我们认为只有真正的幸存者才有资格参加未来更严酷的意识之战(mind battle)的训练和实战。

但是R68不愧为我们优秀的指挥长,在没有违反训练纪律的情况下,他和李明浩对全员进行了灵活的紧急救援。从而保证了这次任务百分百的存活率,激发了最终的通过率,保存了未来意识之战的战斗力。R68,根据你的在场经验分析,你认为我们是如何制造意识障眼法的呢?从第二天起,你每次都记下来了你的饮食行为,但是为什么还是会饿肚子呢?”DAO09是主要策划者,站在小型讲台的他把目光投向坐在第一排正中的R68,对他发出了提问。

周磊接过话头,站起来转身对着在座人员展开话题侃侃而谈:“根据我自己了解到的情况推测,我认为策划者首先把大院设置成对外信号封闭的状态。拦截所有对外电话,拦截互联网上所有对外联系,制造虚假回应。然后在大院范围内采用了一个持续的意念波入侵(mind wave invasion)方式,针对每个受训者发射个人身份记忆催眠。造成他们遗忘自己的真实受训身份,产生对大院内假设身份的完全认同。同时系统也利用持续意念波干扰造成大家都不愿意下楼,不想出门,希望一个人呆在家安静修养的基本想法。因而把吃饭问题局限在了自己在家解决。

对头脑不是很清醒,缺乏行动力的人来说,直接用梦境播放器(dream player)实行意念插播或者梦境播放,就可以欺瞒住他的头脑,让他误以为自己已经吃过东西。所以他们实际上的行为可能仅仅是喝了点水,就全靠体力来支撑每日的饥饿。这样饿到第三天、第四天,人的意识出现混乱,体力也极度匮乏。简单的梦境播放就足以造成他们的意识混淆,分不清楚现实和意识插播,这种情况下也就基本丧失了行动能力,最后只能昏倒在家里坐以待毙。

对于行动力比较强,头脑非常清楚的比如拨打电话点了外卖,系统则跟随情境在头脑播放相应故事短片,让他们相信自己已经吃过外卖。象我的情况,则是采用强力意识入侵催眠,比如在我已经煮好面条的情况下,让我在催眠状态下端着碗把面条倒在抽水马桶里冲走。随后清除记忆片段,播放意念插入,让我以为我自己已经吃完面条。总之在大院里的所有个体饮食行为都已经被系统严格监控,全部只能在头脑里食用欺骗性幻食。

但是在我和李明浩进入每一家提醒他们吃饭的时候,特训方案没有设计这种针对多人同时在场的应对场景,我想这也是策划者留给清醒者的维生机会。就好象在大院外的饮食是完全不受监控的一样,这是留给我们思考和寻找真正饮食途径的维生缺口。也正是因为对这些个维生缺口的觉察,我们才能观察到大院内以及自身的异常状态,由此才能进一步回溯起头脑中已经被技术手段屏蔽住的特训设定目标:在截至时刻前及时归队,以及更多的关于个人真实资料的回想。

总之这是一场看起来很简单,仅仅在头脑中把玩的,然而结果可能会致命的生存游戏。”周磊用这句话作为了他的结束语。

满头银发、面色红润、精神矍铄的R66从听众席起身,缓慢却稳健有力地走到了讲台上。面对室内为数有限的听众,他做了一个简单然而深刻的回顾与展望:

“在座各位,无论我们以前有没有接触过梦境播放器、意识波入侵、意识催眠这类技术手段,相信这次特训就象你们肚子的极度饥饿和虚弱一样,都会给大家留下深刻的印象。这些技术手段,我们统称为意念武器(mind weapons),如何及时反应、清楚地识别和正确应对这类意念武器的干扰袭击,是我们面对未来战争所要训练的一个大方向。

从战争的目的、手段和参与者、范围等等总结起来,我们可以看到,在地球历史上漫长的神权与皇权垄断时期,战争的主要形式表现为宗教战争。那些团体性的拿着武器的暴力抗争、流血事件也都抹上浓厚的神秘主义色彩。

随着人类文明的进步,在资本环境下,我们看到了在更多领域发生的,更加隐蔽没有硝烟的战争形式,比如金融战争、货币战争、种族生育战争等。从战争影响范围来说,我们从跨国战争、世界大战已经发展到星际战争。就军备竞赛中研发的战争武器而言,我们熟知的有常规战、化学战争、生化战争、核武战争等。

在大众的视野,媒体的热点还停留在核武威慑的时候,一个能够联结所有意识体,影响到最广泛的参与者的战争形式早已静悄悄地展开。这就是我们现在提到的以意识武器为主导的意识战争。意识之战中,无论是地球人类、外星人类、各种生命形态的意识体、还是智能机器人AI ROBOT等非生命形态意识体都可能介入发生在无形的意识网络(mind network)中的这类战争。意识武器防不胜防,从最初停留在文字和言论阶段的社会舆论、理论体系、宗教信仰、意识形态等等间接影响到现在的技术手段的直接干涉。我们的头脑就是我们的战场,在这里我们需要捍卫的是我们自身意识的稳定、清晰以及健全的判断力。人的所有言行驱动于一念之间,意识之战,这是未来战争的一个重要发展方向。

我们应该清楚地认识到:越是身居高位者,拥有重大决策权力的人,越是必须拥有强大而健全的意识能力,否则就只能是被意识武器操纵的傀儡和牺牲品。在宇宙演变的过程中,地球文明不过弹指一瞬间,过去它的技术水平严重限制了它的战争层次。也就是说,我们过去的地球人类很可能仅仅只能充当提线木偶的傀儡角色。感谢这些意识武器的不断涌现,让我们在高层级战争中拥有了更多的话语权。我们一方面要积极研发更具有威慑力的强大的意识武器和反意识武器,另一方面要不断培训甄选那些真正具有意识武器“免疫力”的人来担当相应的重要位置。在意识之战中,这样的领导者才是稳健可靠的领导者,这样的领导者才能不被隐蔽的敌对势力所影响,做出真正属于他自己的判断,发出真正属于他自己的声音。所谓:不拘一格降人才,在面向未来的意识之战中,我们要打破传统的条条框框,广开门路、不拘一格优选胜任者。”R66的发言一贯富有感染力,或者说煽动性,这一番话高瞻远瞩掷地有声,R67、DAO09、不断点头表示赞同, 除了R68看起来面无表情似乎无动于衷,其他六位生存特训胜出者那兴奋的眼神或多或少地泄露了他(她)们内心的秘密。

看来,谁都希望成为那个更重要的人。

环顾四周,坐在R68身旁,同样面无表情的DAO11严肃地补充了一句:“也就是说,过去的战争主要是针对物理目标的打击,现在我们同时注重锁定精神目标,摧毁其意识、瓦解其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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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任性的精神孤旅

(关于故事《幸存者》)

首先感谢您的阅读,更感谢给我珍贵意见和建议的你们。《幸存者》是个原创科幻小说,内容纯属虚构,讲述的是怪怪的人和怪怪的事,是我的一次任性的精神孤旅。

故事结构当然也是怪怪的,我是希望阅读者将来能够跳来跳去地阅读,自己去整理出情节。既然这样为难别人,一开始就不讨好,我也没有期待热烈的反馈。呵呵,我觉得这样很好玩,敝帚自珍,这当然也是一次任性的写作。

感谢您的阅读,最后申明:原创作品,请勿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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