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中年人,诊断胰腺癌,做了那个最惨无人道的whipple,然后就变成了糖尿病,(没有胰腺提供胰岛素)。
我第一次看他的时候,他瘦得随时要被风吹走,却矜矜业业记录自己的血糖。那时候他对胰岛素不熟悉,血糖高高低低非常不稳定,但是他总是很耐心和我一起探讨。
血糖开始稳定以后,他说想增加一点肌肉,问我可不可以开始运动,我就说不如开始骑车吧。我以为他就是去gym骑骑spinning class什么的。
新年第一天我们自行车俱乐部的传统是骑本地一座大山,出发时候,一个瘦高穿着黑色ralpha的男人朝我打招呼,黑色哑光specialized,全碳架全碳轮,电变碟刹。聊了一会,他笑着说你不记得我了嘛?我是你的病人呀。
我这才震惊地认出他。我说你真是go all out。他笑笑说,如果你经历过我经历的,就会明白我为什么go all out了。我默默点头。人生如此短暂,绚烂过好每一天。
他时常通过医院软件写email给我,问我各种很细致的问题,有时候我也觉得烦,但是在回答时候也督促我自己不断在学习,比如他骑车时候怎么调整血糖和食物,或者各种新的仪器和药物。
昨天他又来看我,只是为了问几个问题。然后他拿出两瓶蛋白质饮料给我说,他知道我在打铁,研究了很久、这个蛋白质高,碳水化合物低,味道也不错,让我试试看。他总说很佩服我,到处跟人说自己的糖尿病医生很厉害的,爬了乞力马扎罗,现在准备铁人三项。
他诚挚温和的笑容,完全不像一个绝症缠身的人。我们从来没有说过他的生命还会剩下多久。我想他和我谈得来的原因,就是因为他在我这里不需要去想自己的生命还有多久,而是可以尽情讨论我们的骑车训练,热量控制,体能监测,他觉得自己还是个正常的人。
也许他还有几个月,几年,十几年,并不重要,他用自己的有生之年,真正让我看到什么是respect life , 什么是live everyday to the fullest.
如果我有幸能够冲过大铁的终点、如果他那时候还在,我一定会给他看我的照片和微笑,因为我从他那里汲取到了力量。
今天早上做了下肢力量训练,教练替我压了肩膀,感觉好些。午饭时候碰到骨科运动专科的医生,他帮我检查了一下,说没有什么大问题,就是韧带炎症,让我稍安勿躁,而且不要完全不动,会造成frozen shoulder。让我把手臂伸直在墙上拉伸。
下班后在gym跑步,突然想起来医院有家属联谊活动,匆匆跑完,回家带了家属去参加。很高大上的地方,却没啥吃的。大家站在那里拿着酒聊天,我饿死了。。。。回家又吃了一碗自己做的什锦炒饭。娃看到,也赶紧过来吃。还说,好久没吃这么好吃的中国饭了。我爸妈回国,苦了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