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李彤的非凡答辩传奇
在第二天的晚饭餐桌上,程墨严肃地跟大家说:“现在我们四人面临一生中非常关键的时刻,我们一定要把全部精力放在毕业论文的完成与答辩上,获得博士学位这一关我们必须都得过去。然后才是找工作,虽然我们可以在这段时间也开始找工作,然而,如果我们哪位没拿到博士学位,那就等于五年的心血付之东流。哪怕在美国混不下去,有了博士学位,回国也不是失败者。这一关一定要全力以赴地认真对待。另外,在美国的人事关系也不是像有的同学想象的那么简单,弄不好会影响能否获得学位和找工作。如果你们三人中哪位对我没下车拒绝离婚结婚不明就里的话,我现在告诉你:我们走之前太仓促了,想都没想万一在我们身后来了一对儿中国同学,我们四人在一起干嘛?那不明摆着的事。什么人是傻人?就是简单明了的事偏偏以为别人看不出来就是把别人当傻子的人自己才是傻人。别跟我说你能肯定我们那天后面不会有熟人也去办理结婚证。这种事有个万一我们四人就彻底完蛋。你想想看,四人住在一起,又一起去办离婚结婚,那不明摆着是换夫妻?说成是换夫妻游戏是好听的,一旦传开,就有添油加醋的,就变成了4P流氓。一旦有人传到老板那里,四人的博士学位都泡汤。人家不以流氓罪告你,但可以在其它方面比如学位找工作方面毁掉你。明白吗?”
李彤第一个举手说明白。然后程墨用眼睛扫俩男的,许哥当即学李彤举手认同自己明白了,就剩金波的眼睛滴溜溜转了起来,最后他也不得不举手表示理解。
吃完晚饭,四人就都忙于自己的博士论文写作和修改,整个公寓里鸦雀无声。睡觉时到了床上,程墨对金波还是不放心,便告诉他:“你好好抓紧时间把论文写得漂亮点,你是没问题的。有问题的最可能失败的是我,其次是李彤。”金波听后当即欠起身子问:“你说什么?你博士答辩会有问题?你都发表两篇论文了。还有李彤,她第三篇论文都寄走了。她怎么会有问题?”程墨告诉他:“金波,我害怕你和李彤为我担心,我就没敢跟你们讲。其实,我是在饭桌上讲过我跟我老板吵架的事,就是你没问过我这事。他俩都为我提心吊胆呢。不过这我不怪罪你。你只要把精力放在你自己的论文答辩与找工作上就够了。我如果失败了,拿不到博士学位,那我也不怕。你自己能独当一面,有博士有好工作,我就跟你混。我将是一个合格的妻子和母亲,我就在家相夫教子也无妨。”
金波听后立刻坐起,急忙问到底发生了什么。程墨说:“我不想让你在此时为我分忧,你就赶紧睡觉吧。明天开始分分钟都只考虑论文答辩与找工作的事,其它的一概不想。”金波更着急了,问:“那你必须先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否则我都睡不着的。”程墨说:“那好,我告诉你。我老板很可能在我答辩时刁难我不让我通过。我跟许哥说了,他不信。他问我我老板怎么跟我说的。我说那没用,因为他在演戏。”
“什么?演---戏---?你是说你告诉许哥的是你老板在演戏?“金波追问道。他对昨晚他亲耳偷听到的程墨讲的“演戏”二字一直耿耿于怀。程墨说:“你睡觉吧。不是我老板演戏别人演戏跟我何干?你昨晚折腾了我六次,你都没睡觉。等你拿到博士学位后,你一晚跟我来八次我都配合。现在就省着点荷尔蒙吧。等到你找到好工作,能养家,我天天在家养精蓄锐,每天晚上就看你的本事了。现在我宣布睡觉。”
程墨睡去了,她太累太困了。但她第二天早上醒来,她猜测金波恐怕一夜都睡不着。他可能在想:“如果真的发生与自己曾经的判断相反,自己倒是找到了工作,拿到了绿卡,而程墨反而博士答辩失败,在家当主妇,那我就失误了。如果在李彤与程墨二人中选一个当主妇,那毫无疑问我该选毫无心计的美女李彤,怎么可能选程墨?”
程墨对自己的猜测是否对,需要仔细观察。从此,除非程墨主动,金波晚上都是在程墨睡着后才上床,而且绝不打搅她的睡眠。程墨也就不想惹他令他更反感,二人的性生活到此结束。非但如此,金波开始给李彤献殷勤。此时程墨猜测金波是这样想的:“我对当时程墨没下车办理离婚结婚手续感到幸运,简直就是太好了,算是天助我也!这等于我还有把李彤搞回来的可能。”
四人的博士论文答辩,进展最快的是李彤。李彤在佟云走后,系里有三位教授要收她,最后得到她的是一位台湾来美留学留在美国此时是副教授。他对李彤的彬彬有礼和微笑的面孔令李彤觉得无法不给同胞的脸面而答应了他。在这些年里,李彤以程墨为榜样勤奋努力。跟许哥床上聊天时许哥对她的循循善诱般指导帮她树立起了极强的事业心,尤其是最后两年,她发表了的论文让老板拿到了一笔科研经费。李彤也隐隐感到老板担心她毕业后离去以后自己拿不到经费了,就听不得她提毕业论文的话题。可该毕业了还得毕业啊,大学就是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想到这里,她也就对导师放心了,导师会梦想永远留住自己得意的学生?
李彤在答辩的头天晚上惴惴不安,便跟程墨提出了自己的担忧。程墨问她为什么害怕,她说老板没给她改写过哪怕一个字的博士论文就答应发给答辩委员会的另外四位教授。里边的英文拼写错字都是自己慢慢找出来的,到底里边还有多少,自己吃不准。李彤的话令程墨非常吃惊,程墨的导师帮程墨改写了很多次也每次都提出修改意见现在都还没通过老板那一关呢。再怎么说,李彤的英语也是第二语言,里边哪有可能连错字病句都没有?老板如此对待自己的学生,不是应该发生的。程墨感觉说不定这台湾教授会故意毁掉李彤的博士学位,便请教许哥问他李彤会不会出事。许哥听后说:“那已经到了这步了我又不是同行,里边的内容一句话恐怕都看不懂,这忙也帮不上,但你必须去答辩现场到时看看有没有帮上忙的地方,你们是同行能听懂。”程墨答应第二天中午就带着饭盒去答辩教室里吃饭,占个好位置,到时最起码能给李彤壮个胆。
答辩是下午一点开始。十二点,程墨准时到了。大教室里边空无一人,程墨就跟李彤一起吃午饭,帮她放松。离答辩还有十五分钟时,李彤的台湾老板进来了,估计原计划就在此跟李彤谈,看到程墨也在,他就说李彤过来一下。李彤快步跑出来就去了老板的办公室。老板把门关上,告诉李彤:“在答辩开始前我需要跟大家说几句话,你先在阅览室等着,我会让人去喊你。然后你就开始作报告。”李彤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也只好点头。然后她就回去跟程墨讲了这事。程墨一听,当即判断出这是他要废掉你李彤!博士论文答辩听了很多了,从来没有这等事。“他可能先跟大家说你做得很糟糕,论文里边错字病句连篇,也就是硕士水平,李彤本人也同意拿硕士。”
程墨话音未落,李彤当即差点晕倒。怎么办?程墨站起在李彤耳边说道:“你别担心!现在还来得及!你快去找另外四人。咱们系管研究生的教授在不在你答辩委员会里?”李彤点头。“那太好了!你现在去找他,就说你老板想毁掉你。你可以哭,但不能发脾气。然后去找另外咱们系的教授,然后跑去另外的系,去找那两位教授。如果里边有人挺身而出帮你,在他们眼里你老板不是美国人。他们看不惯的话,你老板未必能达到目的。美国人还是讲究公平的,他欺软怕硬毁人是...”程墨话还没完,李彤早已起步跑出去了 。
楼下就是本系管研究生的教授,他在办公室吃饭呢,刚买回来的,一边吃饭一边看李彤的论文。李彤没敲门直接闯了进去,把他吓了一跳。“李彤,你怎么了?为何跑进来?”李彤喘着粗气,喊:“你得帮我的忙!我老板刚才告诉我他想毁掉我的博士!我已经发表三篇论文了,两篇登出来了,另一篇在改写。我在中国就有硕士学位,我不能再拿一个硕士。”教授听了,摇头,表示不理解。看着李彤害怕的样子,他说:“彤,这事他说了不算。我说了算!他不是好人,我早就知道。但没想到他会如此卑鄙。回去吧,别担心,我给你做主!”李彤谢了教授,就出来了。
李彤按照程墨的建议,便到旁边的另一教授的办公室。此教授是李彤老板的最好的朋友,二人常年合作。李彤一进屋,他也在一边吃自己带来的三明治一边看李彤的论文。李彤当即重复刚才的话,这教授似乎早就清楚内情,便脸色通红,一句话都不说。李彤当即明白了,老板早已找他谈好了就由他出面提出李彤的水平不够博士,看这博士论文里错字病句都那么多,离博士水平相差甚远。就给她硕士刚好。“时间就是命运,此处不可久留。”李彤自己给自己下了命令,她当即离开。这也难为她,说谢谢没道理,解释是多余的。
李彤需要跑到另外两栋楼去找两个外系的教授,可那二位不是同系,不在同一个楼。哪个近一点先去哪个。她刚出门口,程墨早在那里等她了。程墨立刻说:“你穿多少号鞋?”说着就把自己的跑步鞋往下脱。李彤今早出门时就穿上了半高跟的皮鞋。跑步太慢了又难受。李彤一边换鞋一边喘气。然后就以百米冲刺的拼命精神一路奔。跑了五分钟,到了楼下,她当即上了刚好有人在里边的电梯去了三楼。这是位全国有名的带有名誉教授头衔的老头。李彤一进屋就喊求救。老教授听完李彤的话,既没表示帮忙也没问道理为何。俩人大眼瞪小眼,僵持了几十秒,然后老教授说:“你是否合格,要看答辩的结果。他不应该提前透露给你,你也不应该私下里活动。”说完,他就把李彤的论文装入袋子,说我们没时间了,需要马上去答辩。李彤点头,不知道说什么好。就到楼梯开门步行下楼梯,把电梯让给老教授一人享用。她到地面需要去相反的方向去找另外一教授,那个楼跟这楼还隔着三栋楼。她希望在半路上遇到那位教授。
李彤气喘吁吁地到了教授办公室门前,好在他就在一楼。教授刚好出来,手里还拿着李彤的博士论文呢。李彤喊:“我-我-我找你帮我忙。”
“彤,还有三分钟呢。我的车就在门口停车场最边上,我开车过去,三分钟足够。晚不了的。我每次都是最后一名到场,把你吓坏了。其实我还是守时的。”他一边说着一边往外走。二人进了车,发动了,李彤开始跟他讲让他帮忙。他一听,脸色变了。从来没有过哪个学生在答辩前哀求答辩委员会成员帮忙过关的,这叫腐败。李彤也不好意思说话了。李彤不说话了,他反而愣了。这李彤早就发表论文了,这答辩毫无疑问的啊,她为何寻求帮忙?便扭头问:“你刚才说什么来着?帮忙?答辩就是答辩,帮忙从何说起?”
李彤告诉他老板要废了她的博士。“你说什么?老板不帮自己的学生说话反而想毁掉自己的学生?你误解了无疑。”李彤说不会的。他说:“如果你老板的人品糟糕到如此地步,那他也得考虑自己的后果吧?我跟他很熟,我就没碰到过他在我们系的学生答辩时刁难过谁啊。更别说自己的学生了。不过,如果是真的,那到时我会站出来为你说话。”李彤一听激动地喊谢谢谢谢,偷偷地把感激的泪眼擦干。
李彤是最后一位进去的,里边的人坐满了大教室,本系几乎所有的教授学生和几个系有关专业的学生都按时到了。李彤的老板一见她也进来了,就走到她身边用中文跟她咬耳朵,让她去阅览室。李彤坐在第二排的最边上,第一排大家都主动留给了答辩委员会的教授们。系里管研究生的那位教授就坐在第一排的最边上,因为他做好了打架的准备,随时都可以站出来到前边讲话。李彤就坐在她身后,他还把耳朵故意靠近李彤。当老板跟李彤咬耳朵时,他就大声说:“讲英语!”突然间来了这么一句命令,吓了李彤老板一跳。他似乎明白了过来,自问:“刚才李彤猜到了自己要毁掉她,去找他谈过了不成?”
李彤就等着老板用英语跟她谈,这是尊重帮自己忙的教授。老板一看没办法了,就用英语说:“彤,你先去阅览室等一会儿。”李彤刚要站起,她前边的教授当即大声说:“根据研究生论文答辩的规则,导师有什么话就公开提出来,让学生躲出去有什么必要?如果是与答辩无关的事,那答辩完后你们再去处理。”
在场的人鸦雀无声,不知道这是哪出戏。到这一步,老板提前设计好的台词“李彤的水平还达不到博士程度,她自己也认可先拿一个硕士,然后留下来再继续读博士。”没想到,这出戏这么演演不下去了,就只好按照规则先介绍一下自己的学生姓名、搞的课题大体内容。对李彤的评价一个字不给出。李彤就上场了。李彤的答辩内容幻灯片一开始是前言部分,都是本学科本课题前人的研究结果,然后是她已经发表过了的三篇论文内容。到最后一部分是她还没发表的新结果。在这一部分,她打出一个图表或公式,她老板就站起来批判一番,说这不合理那不可能是真的。李彤给出的解释等于彻底批驳了老板的刁难,但也是以客气的口吻为自己的结论辩护,不卑不亢。连着三个幻灯片都这样,管研究生的那位教授受不了了,当面让李彤的导师住嘴。说:“这是她答辩,不是你答辩。你坐下好好听着。在座的哪个听不懂她的介绍?”这才令李彤介绍完了她的答辩论文内容。然后就是掌声。大家都用力鼓掌,人人都明白了这博士生导师要废掉自己的学生,太缺德了!
接下来按照程序,是答辩委员会的教授们提问,李彤答复大家。在这样的场合,没一位教授提问题,担心紧张的李彤没答好而让导师抓住不放。然而,导师竟然不想就此罢休,他提出这后面的工作还没做完,不能半途而废。他站在前边,滔滔不绝。答辩委员会里有三名教授举手要发言,他就选了最后进来的那位外系的教授,此人跟他关系比较好。他万没想到这教授死心塌地地站在李彤一边:“你的意思我没搞懂。李彤是你的学生,她已经发表了三篇论文,早通过了博士资格考试,你现在想废掉她的博士?为什么?”李彤的导师一听这口气便知李彤跑去找了他们,现在他们都站在李彤一方,便当即改了态度,说:“我的意思当然是她可以通过博士答辩,但她需要在完成博士答辩后用一年时间继续完成这个课题,这资料对我申请研究经费是关键的关键。”
大家一听都摇头。人,可以自私,但绝不能自私到这等田地。系主任站起来了,说:“今天是李博士的论文答辩,对了,我是第一个称她博士的。博士答辩与导师以后的研究经费是两码事。如果李博士愿意继续帮你忙,那你应该对她态度好点,而不是在答辩时刁难她。如果没另外的问题,我们系今年第一位博士答辩就结束了。这里有很多外系的同仁,我是本系的系主任,对大家深表歉意。李博士的研究很出色,竟然在答辩时出了这么个事,这类事件以后不允许在我们系再次发生。自私,是可以理解的,但不能一边想留住人家干活还一边设法毁人家。”
系主任的话说完,大家都认为李彤的答辩结束了,掌声如爆米花般热烈。到底是给系主任的发言鼓掌,还是给李彤的成功答辩鼓掌,还是为李彤的导师失败喝倒彩,谁也说不清了。李彤激动的眼泪都要出来了。就在大家往外走的那一刻,门外边的两位门外汉---许哥拉着金波给大家做的烤cookie小点心在两点钟时准时送到了。里边发生了什么,他俩不知道,只听见掌声非常热烈。大家一边出门一边拿一块小点心吃着离去。
李彤听了系主任的当即演说,显然她的博士学位应该没问题了,可毕竟需要导师签字才能得到博士学位,她还是放不下心。当然,用不着系主任,就系管理研究生的教授足以让答辩委员会的教授们站在自己一边,何况李彤的导师也还是副教授,未来想升级他还得罪不起系里教授们和系主任。这样,五人全部签字了。就几分钟的时间,站在外面的李彤就被告知她通过了答辩。李彤与五人逐一握手,两位在答辩前当面答应帮她忙的教授给了她拥抱,算是胜利地战胜了恶人的同一战壕的战友了。后来系里有教授告诉李彤帮她忙的那两位教授平时算是她导师的朋友。如果系里管研究生的教授不是他的朋友,他就不敢干如此荒唐透顶愚蠢至极的事呢。然而,李彤清楚,管研究生的那位教授对他是早有看法的,只是研究合作关系而已。对他的人品早有察觉,才帮了李彤的忙。
(26)弟子金波出手了
李彤对为何碰上了这位笑面虎台湾导师没多想,反正哪里都有坏人,而且坏人的坏法五花八门其多样性令人咋舌。 程墨的解释是:一批当年被共产党赶到台湾的贪官污吏和军阀恶棍,把坏基因传给了他们的孩子,这些孩子到美国留学后留在了美国当上了教授,那极端自私卑鄙无耻的坏基因就在对待手下人时有机会显现出来了。可程墨的解释只是发生在小样本里,到底有没有代表性,还有多少这样无耻的华人教授,没人做过调查研究,也就算是程墨的合理假设吧。这符合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原理:贪官污吏军阀恶棍的孩子即使当上教授也照样是“胎里坏”的损人不利己的恶棍,干出来的事令人发指。李彤听后想了想,觉得好玩,便给出哈哈一笑,然后说:“非常佩服程姐的智慧,要不是你当机立断判断出我要被导师毁掉博士学位,并给出妙计让我去找美国教授,其后果该是多么惨?”
四人中接下来第二个答辩的是金波。金波的导师对金波非常满意,也就帮他改写论文,在答辩时帮他解答他答得不理想的地方,所以,答辩一切顺利。然后是程墨。程墨虽然在写论文时受到了导师的严格要求,还让她尽力多做试验,但这导师是好人,他对程墨的严要求是出于对程墨的关心爱护,也是看重自己的责任感。程墨的答辩也非常顺利。最后就剩下许哥了。他的解释是他导师忙于经费申请,就把他的论文修改压了下来。
精彩的事儿发生在李彤找工作前前后后的经历上。在答辩前,四人都在申请毕业后的工作。李彤申请的最早,可连一个面试的机会都没有,一封封申请材料如泥牛入海。当答辩完了的那一刻,李彤醍醐灌顶般明白过来了:找工作申请信里列的第一个推荐人就是导师。他为了留住我继续给他干活连我的博士学位都想给废了,那他的推荐信还不一样?这可如何是好?难道在美国找工作没有导师的推荐信也行?她不知道。
答辩完的第二天,她就去找系主任,问问推荐信的事该如何是好。系主任直截了当地告诉她:“彤,你可千万别找你导师当推荐人,他现在疯了!连自己的学生都毁。”李彤突然听到导师“疯了”一说,便当即点头。她就说:“有两位教授愿意帮我忙当推荐人,还差一位。可我知道系主任太忙,不好意思打搅。你看哪位教授能帮我忙?”系主任说就找我啊,我了解你和你的研究内容。就这么定了。
李彤一路小跑回家去告诉程墨与许哥。许哥高兴地一把就把李彤抱起,在空中转了一整圈才放下她。她当即打电话给还在实验室修改论文的程墨,程墨听到后当即问李彤:“既然系主任答应给你当推荐人,他告诉你你导师疯了,那你为何不干脆问问他你能否把导师疯了的事写在申请信里?招人的一看导师不在列出的三位推荐人里,一定怀疑你跟上司的关系是否搞不好。如果导师疯了,那当然没法当推荐人。”李彤一听就说:“我马上再去找他问问这样行不行。回来告诉你结果。”
李彤跟系主任谈论起找工作推荐人里没导师,会引发招人单位怀疑这申请人是否跟上司搞不好关系。她想解释其道理在于这三位推荐人都不在李彤发表过的论文作者里,而论文通讯作者才是导师。申请材料里不能不给出发表了的论文题目、作者、杂志期数与页数,以方便对方查找你论文的水平与涉及的领域与技能。这是明摆着的事,不需要李彤跟系主任讲,系主任就告诉她:“导师疯了这话你不能写,万一以后被人家发现,你的未来有麻烦。这事我来干。我直接写上你导师大脑出了问题,思维不正常,由系主任我代替他当推荐人。这样,就好了。”
要说找工作最顺利的当属金波,他导师给他二十年前的学生打个招呼,就说推荐一位博士去你那里。金波就当即有机会去面试了。金波长得仪表堂堂,招人的老板也是自己当年的导师的学生,等于招师弟,面试当天就把工作给定下来了。此时,程墨刚过了博士论文答辩,还在找工作。金波对程墨跟他走已经想都不想了。有了导师的学生在公司里当头,金波越想越不担心自己的前途了,绿卡之类的都不是个事了,也就想把程墨换回李彤。可李彤早就对他毫无兴趣了,能躲就躲着呢。
程墨自己申请工作的事,也不跟他人商量。金波对此也不关心,从不打听。反正晚上睡觉时床上闲聊的历史已经结束了,二人谁也不主动碰谁。金波想,如果李彤得不到手,那就干脆早离开,到新工作城市去生活一个月到两个月。公司在给他办H1签证申请,他想走了。可是他有点不甘心就这么把李彤白白送给了许哥,越想越后悔。李彤太漂亮了,太单纯了,太善良了。那时候自己觉得跟李彤办绿卡都搞不定,加上对程墨的崇拜,也就认同李彤想换一下的想法了。可这世界上没有卖后悔药的。
金波对李彤的再次追逐,令程墨担心了起来。程墨自己没事,可看到面对李彤跟许哥在一起时金波的眼神,她担心是否会出事。李彤有了导师想毁掉自己博士学位的经历,对男人有了恐惧感,因为导师平时文质彬彬的样子,其内心竟然比禽兽都卑鄙无耻。程墨告诉她在金波离去之前就别当面跟许哥亲近,甚至找个理由吵一架更好,也让金波回想起你跟他在一起时常吵架,就对你不那么执着了,也就不会出事了。可李彤说吵架不好,现在许哥还没答辩呢,工作也没着落呢。这当口不能跟他吵架,舍不得让他生气。
推荐信里没有了导师,李彤最近发出去的五封申请信很快就有了消息,有两个面试机会。她就跟程墨商量如何保密这件事。李彤对谁都不敢轻信了,她害怕被金波毁掉工作机会。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程墨同意李彤不告诉任何人去哪里面试的消息,连许哥都不告诉,因为每当李彤或程墨跟许哥谈论金波时,他都劝说她们别怀疑金波,那是铁哥们。“你告诉了他你去哪里面试,说不定他就跟金波说了呢。”
李彤就在四人吃晚饭时说她堂哥马上来美,堂哥要她去纽约接机,并帮他安家。她需要去纽约五天。机票都弄好了。许哥看着李彤发愣,他不知道这事,李彤没跟他讲过。考虑到李彤是为了不打搅自己修改论文准备答辩,也就没说什么。可跟随程墨许哥几年了的金波,早已学到了察言观色等心术,几年里自己时时刻刻以许哥程墨为师,悄悄地学。现在学到的计谋可派上用场了。他分析来分析去,感觉到李彤在答辩前跟答辩后差异不大,就是答辩了的那天兴奋异常,然后就回到了答辩前一提到找工作脸色就变的表情。可这两天,李彤的脸上虽然装得跟没事似的,可她演技不行,眼神时刻流露出兴高采烈的神情,这不应该是她堂哥来美引发的。堂哥堂妹又不是表哥表妹,来美国还麻烦她去纽约,她即使不得不去,那也没兴高采烈的道理。金波由此推理出李彤这次是去面试,而不是什么去纽约见堂哥。就是骗我金波而已。
李彤的面试很成功,第一家公司是在加州洛杉矶的一个大公司,她当时不知道结果是怎样的,只是感觉很不错。她在洛杉矶机场租的车,第三天她就开车去了在圣地亚哥的第二家面试,这家公司规模小很多,面试结果很好,老板最后跟她谈的是非常具体的事,比如什么时候可以搬家过来,工资范围能不能接受等等。李彤就提出一条:办工作签证。这需要一个月左右的时间。签证办下来,她就开始工作。
李彤回来时,是说好了程墨去接机。在路上程墨劝她可不能如此高兴的样子,那金波当即就看出来了你在骗他。李彤开始学演戏。回去后就不停地抱怨堂哥,令三人都听烦了她还不住嘴。金波也就信以为真了。
细节,只有细节,才会令人在疑神疑鬼状态中发现实情而产生后果。李彤在机场时本应该把去加州的所有纸张证据统统丢进垃圾桶,可她竟然把这些事忘记了。忘记了也没什么,第二天去实验室丢进垃圾桶就完事,或者去商场丢掉也易如反掌。可她竟然在第二天晚上才注意到包里有几张纸是她去加州的证据。她没多想,就用手来回撕,直到每一块纸屑都比指甲盖小,她就放心地丢入垃圾桶。她担心被人看到垃圾桶里有纸屑,她就趁机把垃圾袋从垃圾桶里提起、系好,便到外面去扔进公寓前边的大垃圾桶。就在李彤丢垃圾的那一刻,金波开车回家了。他发现李彤没注意到他,他就躲着李彤。当他看到李彤把垃圾丢进垃圾桶后进屋了,无所事事的他就下车去把李彤扔进去的垃圾袋拿了出来。因为扔垃圾的活都是俩男人的事,李彤突然间亲自干这活,里边必有猫腻。大垃圾桶里边的垃圾袋多数都是黑色大的,唯独中国人喜欢用买食品的时候免费给的白色小垃圾袋。他把垃圾袋放入车后备箱,然后就开车去实验室了。晚上那里没人,他就把垃圾袋打开,果然发现里边有很多纸屑,当即决定把这些纸屑都收集起来,以后再研究里边的内容。肯定里边有事,否则不会被大大咧咧的李彤撕到如此小成了地地道道的纸屑。
那天是许哥定下了答辩的日子,三人都去哪了,金波没过问。他没兴趣跟他们打交道了,便在家里拼凑李彤撕碎的纸屑。他把那包纸屑打开,跪在床前,床上铺上大张的纸,他就开始拼凑了。三个小时的时间,他虽然还没能把整个拼图拼出来,不知道她去的是哪家公司,可他已经知道了李彤去的是洛杉矶,而不是什么纽约去见堂哥。直到听到开门的声音,他才立刻把纸屑包起来。
三人进屋了,金波跟他们打了招呼便说去买啤酒四人好好喝点酒。
四人高高兴兴地喝酒聊天。然后就睡去了。只有金波睡不着。他在思考,自言自语:“李彤一个天真无邪单纯得像一张白纸,竟然会演戏了!而且演得那叫一个逼真!这说明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她跟许哥在一起,学会了骗人,学会了演戏。她已经有工作了,许哥百分之百去加州跟她一起生活。程墨什么时候跟许哥办手续,把许哥送给李彤,那只是时间问题。程墨从来都没跟我金波交心!她竟然配合李彤演戏玩弄我金波,我是你程墨的男人啊。你们三人就像一家人而把我当外人当傻子,程墨利用我的帅气给自己的性生活带来从未有过的愉悦,我是被她玩弄在鼓掌之上的傻瓜。根子就在许哥那里,他才是城府深到不可测的伪君子。”
金波越想越来气。此时他恨程墨和李彤,但有点恨不起来,毕竟都曾经是自己怀里的温柔女人。如果不是被许哥教唆坏了,她二人不会如此演戏。这是跟佟云学的,是跟纳迪丝学的,是他们那个系的坏风气坏环境把好端端的程墨李彤二位女人也变成了坏人,演戏骗男友、骗室友、骗朋友。
金波下了狠心要报复许哥。这是一箭三雕:许哥本人痛苦、李彤更痛苦、程墨也舒服不到哪里去。当年纳迪丝整佟云没成功,其中的教训对我金波有借鉴作用。
第二天,一夜未睡的金波自己闷头吃了点早饭就走了。他干嘛去了?程墨去床上检查,发现了蛛丝马迹:在自己的枕头旁边有一纸屑,上面是半个单词,印刷的。她立刻跑出去问李彤,是不是金波看到了你去洛杉矶的证据。李彤一看,当即明白了,便说:“许哥,快!不然就来不及了!”许哥说怎么了?李彤说:“金波走时的脸色跟死人差不多。他去报案报复你去了!他这个人模仿力特强,他思考的事都是他在别人那里学来的。那他现在用学纳迪丝整佟云的办法告你是间谍。他比纳迪丝效果可怕多了,是不是间谍,毕竟中国人了解中国人。快!把你电脑里的数据都删掉。你的论文在办公室电脑里有拷贝吗?”许哥哈哈大笑,说:“别误解铁哥们啊。我都脸红了。”程墨不管那么多,当即就让许哥打开电脑,她亲自把里边所有的数据、论文、甚至人家发表过的论文索引统统删除了个一干二净。李彤也没闲着,家里所有的电脑CD统统装入一个袋子,她当即开车拉去办公室了。
在许哥哈哈大笑笑话俩女生过度敏感的时刻,金波带领两个校警进屋了。屋里只有程墨和许哥在。警察没干别的,就是根据金波的指点,把许哥的电脑和书桌上的东西统统搬走了。然后让许哥跟警察走。程墨对着金波说:“难道我们中国人都得被打成间谍?佟云是被纳迪丝诬陷,你又诬陷许哥,你对得起他吗?他对你没有丝毫怀疑,把你当铁哥们看待。以后有机会我会一五一十跟你讲。到那时,你会后悔的!”说着,程墨就泪如泉涌。
许哥被警察与联邦调查局的官员问话。这次好像他们抓到了把柄似的,跟上次佟云不一样,这次是了解实情的中国人举报的。许哥只是说他来到美国后,所有的数据都公开发表了,还没发表的,他也没跟任何人讲过。他还没回过中国,也没招待过任何中国来的客人。许哥的言谈举止令调查者们相信许哥要么是受过专门训练的间谍,表演到位,要么是被诬陷的。
经过检查电脑,调查人员没找到金波说的许哥把数据拿回家的证据。一点点证据都没有。关键就看许哥的老板了。他天天跟许哥在实验室打交道,他最有发言权。可这位老美竟然是个胆小鬼,他一听说自己的得意门生是间谍嫌疑人,吓得赶紧往厕所跑。被吓到这程度,他一生还是第一次。许哥到底是不是间谍?这老板吓到口吃结巴起来了。联调局的和警察局的最后跟教授说你好好想想,回忆一下你这学生的行为,有没有可能是间谍。他哪里还能用大脑啊,立刻跟老婆电话联系说有事要她帮忙给个主意。老婆说午饭时回家谈。
午饭时老婆问他到底出了什么事,他说就那个中国学生,马上就要答辩了,可联调局怀疑他是间谍。“什么?间谍?间谍怎么跑到你实验室去了?还待了好几年。是干什么的间谍?你们搞的科学我不懂,可我知道你不是都发表论文了吗?还有保密的这你都没跟我说过。”
“哪里有什么保密的?最后全部公开发表。”
“那中国花钱雇间谍干什么呢?这联调局还有没有事干啊?是不是怕被裁员而故意找事干?反正毁了外国留学生也没后果。不行!你不能配合他们胡乱来,给那学生栽赃。我看他每次来咱家爬梯他都是老实巴交的样子,间谍那得多精明啊,他就是一个nerd。”
“受过专门训练的间谍你是看不出来的。要不,怎么能当间谍。”
“在你实验室待了几年,什么情报都得不到,这不是赔本买卖?是不是他得罪了谁给他栽赃陷害啊?”
“联调局的和警察局的都没跟我说什么,就是问我,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反正他潜伏在我实验室没道理。也说不定是因为我不可能怀疑他,潜伏容易?那他潜伏在这里干什么呢?应该去军工公司或政府部门,在大学里能搜集到什么情报?我搞不懂。可要是没蛛丝马迹,联调局会找我谈这事?”
“你可千万别跟联调局啊警察局啊给你那学生栽赃。就一问三不知。干事咱不能昧良心。你听好了,别一吓唬你你就胡乱说。”
“我当然不会害人。但我认为这事必有原因。联调局也不会随便就怀疑谁。”
联调局的调查很快就有了结果: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他是间谍。家里的电脑里没有一个数据,他没跟中国来美的短期访问的人有过接触,他没回国探亲过,他跟外面的电邮没有传递过任何数据给任何人。他的研究结果记录在笔记本上的都跟他导师交流过,没有隐瞒。所以,从司法角度和政府对留学生角度,不给于任何处罚。至于学校怎么办,由校方负责。联调局的调查人员只告诉校方,联调局会把这学生列入以后关注对象。校方问关注多久,联调局说大概两年。在两年内没发现任何间谍行为,就不再在他身上花精力了。
校方如何处理这间谍嫌疑学生,捅到了校长那里。校长把学生导师和系主任都招去问话。如果导师说他相信这是栽赃,他的研究根本就没有保密一说,那大家就把这事当个屁放了。可这导师支支吾吾吓得结巴,给校领导难以定夺这学生是不是清白,便提出建议:“既然联调局说还要关注他两年(等于中国的留党察看两年),那就这么处理:开除他学籍两年。两年后如果联调局给出没问题的结论,再让他答辩给他博士不迟。如果联调局在两年内把他抓了,那我们就彻底开除他的学籍,而不是两年限制。在这两年内,他不能在本校读书、工作。别给我们惹事。告诉联调局调查人员,联调局有任何新的决定需要通告校方一下。在通知该学生本人时不能暴露给他联调局私下里继续关注他两年的事。两年后如果联调局说他是清白的,那他状告校方,校方就赔偿他钱。这比万一授予一个外国间谍博士学位给校方在历史上留下的污点好得多。”
校长把情况跟校董事会主席汇报,他担心两年后许哥打赢了官司,学校赔偿损失,校董事会会对校长发难。校董事会主席跟校董们联系,大家一致赞成校长的做法。这样,校长就做好了两年后赔偿许哥的心理准备。到时如果他不打官司呢?那就更好了。
程墨李彤二人听到许哥介绍校方给他的处理决定后立刻回家三人一起商量该怎么办。到家后发现厨房桌子上金波留下的一纸条和一张支票。纸条上书:“还有两个月房租到期,这两个月的房租由我来交。”支票是写给李彤的,因为她负责交房租。李彤决定把这支票保存,不花这王八蛋的钱。金波走了,三人便可大声交流了。
三人决定去找律师咨询一下。在电话薄上查到了一位本市律师事务所的律师。到了律师事务所,三人决定李彤在外面等,由法律上的一对儿去见律师。律师听完了许哥的交代,便询问了一些细节。然后告诉他俩:“校方没告诉你们开除学籍两年的背后原因,那就是联调局在今后两年内继续关注你。两年后没发现你有间谍行为嫌疑的新线索,那校方就会给你博士学位,现在校领导吃不准就不能贸然给你学位。所以,这官司现在打不如两年后打,因为现在即使打赢了,学校收回成命,可校方照样可以通过答辩委员会给你在答辩时出难题,到时不让你通过答辩,你赢了还是输。两年后就不同了,联调局到时告诉校方你是清白的,那教授们就自然站在你一边为你鸣不平,你的博士学位自然到手。非但如此,我们要法庭判决赔偿你的损失,包括两年正式工作的工资收入和你的精神损失费。时间在你一边,不用着急打官司。关于签证,这不是问题,只要老婆找到工作拿到H1,丈夫就自动跟着走。”
程墨立刻问及非常具体的问题。首先就是:“如果二人在此时离婚,他跟令一女的有H1签证的结婚,对案件有无影响。”律师说:“离婚对案件没影响,但对签证有影响。如果离婚后立刻结婚,不论跟谁结婚,联调局负责此事的调查人员知道后都会去新妻子的老板那里调查,因为这有间谍找新线索搜集新情报的嫌疑。那样的话,新妻子的所在单位一听说新婚丈夫是间谍嫌疑人,那极大可能会找其它理由把她解雇。找其它理由很容易,比如裁员比如重组,比如调整战略等等。这样,会对新婚妻子有负面影响。一旦她失去了H1签证,二人都得离境,那官司也就打不成了,因为以后来美都很难了。所以,如果想在两年后打赢官司,离婚结婚就是节外生枝的事,不是好的选项。”
程墨问:“如果在两年内不离婚,为了防止节外生枝,是否我们俩都不能跟各地的朋友联系?”律师说:“你们在两年内尽量别跟他人联系,不能接待中国来美的访问团、不能在两年内离开美国否则回美签证就说不定拿不到,最好不与他人联系,不论是书信、电话、电邮,能避免则避免。别给他人添麻烦,也为了保护自己在两年后打官司时不节外生枝。”
程墨想了想,又问了律师一个问题:“如果两年后开始打官司,万一赢不了呢?如果输了,我们需要准备付多少律师费?”
律师说:“这案子两年后如果联调局告诉校方没任何线索证明他有间谍嫌疑,校方收回成命,给他博士学位,这官司赢基本上是肯定的。如果找我当律师,我不收你们的费用,由校方出钱。在打官司前我们商量分成。如果联调局含糊其辞,校方做出不给学位的决定,这官司也能打赢。只是考虑到校方的律师是在本市有名的大律师,除非你去纽约DC芝加哥等找全国百名大律师里的。在本市的律师,担心赢不了而提前收费,这可能性也是有的。”
程墨接着话题问:“如果是这种情况,那我们需要准备多少钱?”律师说他只收10万美元的律师费。如果是不论输赢都收费的话。但他还是认为能打赢,二人分校方的赔偿费可能性更大。
许哥当即抓住机会接着问律师:“你刚才说如果我离婚再跟H1有工作的女人结婚,联调局会跟踪并调查新婚妻子工作单位,会导致新婚妻子工作不保的结局。那我有一个问题:我们不离婚,联调局会不会去到她的新工作单位调查?那会不会她的工作也不保?”
律师说:“我不敢保证。我估计,在联调局跟你老板调查你的时候,也询问过她导师对她的看法了。她没受到任何处理,就是她导师把她保下来了。那她的新工作,联调局除非获得了你的新证据或线索,对她的跟踪应该不是主要的。联调局对她没成见,就是对你本人也没什么疑问了,现在说继续关注两年,一半是官方用语,一半是真的关注一下。如果你离婚,而且因为签证必须立刻结婚,那联调局负责此事的人就觉得是新情况,等于节外生枝了。如果不发生离婚的事,这事就过去了,在联调局调查员心里就算是你被诬告了。如果发生节外生枝的事,那就不同了。所以,如果联调局想阻止她或让她和你一起离开美国,他们找校方她导师说服教授们不给她写好的推荐信,她找不到工作你二人就必须一起离开美国了,多省事?所以,她如果找到了工作,就等于你们俩都没事了。只是你等两年后再答辩得学位。如果她找不到工作,没了合法签证,留不下来,一切都免谈。”
三人到家后继续讨论下一步该如何是好。李彤给出的结论是第一步程墨必须找到工作,拿到H1签证。否则,留不下来,一切都泡汤。许哥说:“现在咱仨能救一个算一个。李彤千万就别搀和进来了,赶紧准备去上班,以后两年内不能与程墨和我联系,以防被联调局盯上。程墨赶快找到工作。我呢?最好是回国,不再给你俩惹事。这样,一了百了。我自己承担后果。”
程墨说:“这不是选项,这等于是向金波投降,他听到后高兴死了,这步棋不考虑。”李彤赞同程墨的说法,绝不能让金波的阴谋得逞,不论付出多少代价。
许哥说:“那怎么办?我现在没博士学位,找工作导师不会写推荐信的,他没胆子敢跟我联系了,快吓死了。系里的其他教授也很难跟我导师作对,因为他们对我不是那么了解。我平时不怎么说话,刚好符合间谍的特征啊。我找不到工作,没签证了,律师讲又不能节外生枝而离婚结婚。那留下来就得跟程墨一起生活。可这对李彤公平吗?反过来,如果我不是真心实意地跟程墨过上夫妻生活,而是假夫妻,那等于让程墨继续等下去,她在婚内又很难谈恋爱,到两年后如果官司继续上诉,还不知道要等多少年程墨才能从假婚姻中解脱,那我干脆死了也比这样耽误两个善良正直的女人强。我现在没其它选择,只能是回国,你们俩都把我忘掉。管他金波怎么想呢,他高兴就高兴好了,反正我们也看不到他的得意忘形面孔了。”
“许哥你住嘴!”李彤与程墨异口同声:“我们绝不能输给金波那王八蛋!”
沉默了半刻,程墨说话了:“李彤,你就暂时出局吧。就是演戏给联调局看,也得这么做。为了不能让金波看笑话,我们不能输,更不能让美国教授们校领导们真的认同我们是间谍。官司一定打赢,除非校方主动给我们平反昭雪,主动道歉赔偿。相对于这些战略大事,什么婚姻啊性生活啊,统统都是提不起的小事。律师讲得对,现在不能节外生枝。李彤你走后把精力集中在工作上,一定要尽早拿到绿卡。官司的事由我俩负责,在我们官司打赢前,你别跟我们俩联系,彻底切割,以防被联调局盯上你。我找到工作后俩人一起有了H签证,虽然我们不得不住在一起,但我向你保证,到我们成功后我会完璧归赵把你的许哥还给你。”
李彤泪眼婆娑,不知道说什么好。程墨起身说:“咱们这事就这么定了。我做主。战术服从战略。”说完起身去自己房间了。李彤与许哥在床上咬耳朵。李彤说:“程姐是说到办到的人,可真的这么干,我受不了。我怎么会让你们俩在一起而不是过正常的夫妻生活,何况我们都无法得知要等多久。如果我离去,那我就把你还给程姐。你必须答应我你彻底忘掉我,跟程姐过有真正爱情的夫妻生活。既然我不能跟你们联系,那你们也别打听我。虽然我在此时有极大的道德压力:在许哥你最需要我帮助的时刻我离开了。这对我来说等于让我死了一回,我不是那种人。可为了程姐认同的战略上的大事,我都承受下来。”说着,两行泪水在下巴那里靠近,虽然还是没能汇流成一个小瀑布。
许哥帮李彤擦着眼泪,自己的泪水也在往下趟。“自己回国?”这个逃跑的选项等于留给美国教授们大学里真的来了个间谍的印象;“与金波同归于尽?”这个选项会被全美国的新闻报道,给美国人留下了中国留学生因为间谍互咬葬送两条命的谈资。
李彤买好了机票就准备走了。程墨答辩完后就继续忙于找工作,很快就有了面试。还算顺利,表明律师的看法是对的,联调局并没设法让她回中国把许哥也带走。这样,程墨在李彤离开前找到了工作。程墨把实验室的东西整理好,试验材料该交给导师的交给导师,该培训新生的试验方法就手把手教给新生。每天都很忙,就几天时间了,那些做半路上的试验下一步怎么做下去,要跟导师商量,并告诉新生。她对导师对自己的栽培、帮助,有深感不知该如何报答的愧疚,就在临走前把自己对研究课题的想法告诉导师和新生。
李彤走前的那几天,就让许哥去程墨的房间睡觉,许哥就在沙发上睡。三人吃晚饭时,李彤提议,后天走程姐与许哥就别去机场了,自己坐出租到机场。这样,大家都好受点。程墨不接受,必须在机场告别。李彤说:“那可以,但你们二人必须先答应我一个要求。”二人没说话,他们心里清楚李彤要说什么,无外乎二人必须从此恩恩爱爱,把过去的通通忘掉。李彤看二人不说话,就说:“如果你们想对得起我的果断离去,那你们就必须用实际行动让我放心。十年后的今天,我需要看到九岁大的孩子站在你们俩中间喊我阿姨。”
程墨当即上前,三人死死抱住,六行泪水把三个下巴变成了雨中的屋檐,滴滴答答任水滴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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