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唐系列二十一:武宗为政之六:李德裕力排众议坚持讨伐昭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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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昌三年即公元843四月初七(乙丑),昭义节度使刘从谏病故,他侄子刘稹秘不发丧,然后抗拒朝命,自称留后。


黄州刺史杜牧给宰相李德裕写信说:“我曾问当年的淮西将领董重质,为何朝廷以三州的兵众,花了四年的时间却无法攻克蔡州的缘由。董重质觉得那是由于朝廷征兵太杂,客军数量很少,既不能自成一军,军需又必须依赖地方。官军因此势力羸弱,军心不一,大多导致败亡,所以开战的头两年,淮西军战则必胜,杀了很多客军。两年以后,客军殆尽,淮西军只与陈许和河阳的全部军队相搏。即使唐州兵马不能趁虚攻取州城,蔡州的兵力也支持不住了。那时朝廷如果让鄂州、寿州、唐州只要保住自己的州境,不用进战,只用陈许和郑滑两道的全部军队,再助以宣、润二州的弓弩手,让他们守住关隘,那么不出一年,蔡州就撑不住了。如今上党(即昭义)的反叛,与淮西又不一样。淮西为寇已有五十年,蔡州的民众尝到为寇的甜头,见到为寇的利益,因此习俗更加坚固,气焰已经形成,自以为天下的兵马根本不是他们的敌手,根深蒂固,朝廷攻取自然十分困难。上党则不然。自从安、史南下以来,泽潞很少依附反叛的藩镇。德宗建中之后,泽潞也总是奋起忠义;所以李抱真能够逼迫田悦,赶走朱滔,常以孤穷寒苦之军,横扫河朔强梁之众。以此验证,可以清楚地看到泽潞人心的忠正和习俗的专一。刘悟去世后,刘从谏请求继任,跟从他的,只有刘悟从郓州带来的中军二千人而已。当时正值宝历年间,变故很多,朝廷也只好将就授任他为节度使,至今也才二十多年,泽潞的习俗尚未改变,以前的父老也都还在。即使刘稹想要迫使他们就范,州人也必定肯为他卖命。如今成德和魏博虽然表示尽节效顺,最多也不过包围一座城池,进攻一个堡垒,俘获一些小孩和老人而已。如果让河阳的一万士兵形成一座堡垒,堵住天井的出口;叫他们高壁深堑,不要和叛军作战。只要派忠武和武宁两军,加上青州的五千精甲,宣、润的二千弓弩手,直捣上党;不过数月,必定能颠覆刘稹的巢穴!”当时李德裕正制定对付泽潞的方略,也多少采用了杜牧的建议。


唐武宗李炎虽然表面上尊重和宠幸仇士良,内心其实很忌恶他。仇士良多少也察觉到,因此借口年老多病,请求担任散职。这时,唐武宗下诏让他以左卫上将军兼任内侍监、兼知内侍省事。


李德裕跟唐武宗说:“议事的人都说刘悟有功,所以不能轻易对刘稹动手,应当保全朝廷对刘氏的恩礼。臣请求让百官商议这事,取得一致意见。”唐武宗说:“刘悟有什么功劳?当时只是迫于形势,为了自己免死罢了,并非原本就一心为国。即使有功,他父子作为将相也二十多年了,国家对他的回报也早已足够。刘稹凭什么又能自立!朕觉得,凡是有功的人自然应当公开奖赏,有罪的人也自然不能苟且赦免。”李德裕说:“陛下的话,诚然抓住了治理国家的关键。”


五月初,唐武宗下敕,规定诸道节度使的随身跟班不许超过六十人,观察使不许超过四十人,经略使和都护则不许超过三十人。五月初六(甲午),长安地震,东都广运楼则发生火灾。


也在这期间,唐武宗任命右仆射兼平章事陈夷行为检校司空,兼河中尹、御史大夫,出任河中节度使、晋绛慈隰观察等使(《旧唐书-武宗纪》把这事放在八月,《陈夷行传》则作十一月,疑有误;通鉴没具体讲年月;此处只是根据前后文估计日月而已)。


同时,李德裕指责太子宾客东都分司李宗闵和刘从谏私下来往,所以不能让他留在东都。五月初十(戊戌),唐武宗改任李宗闵为湖州刺史。


同时,河阳节度使王茂元派步骑三千守卫万善;河东节度使刘沔派步骑二千守卫芒东关,派步兵一千五百进驻榆社;成德节度使王元逵派步骑三千守卫临洺,并侵掠泽潞下辖的尧山;河中节度使陈夷行派步骑一千守卫翼城,派步兵五百增援冀氏。五月十三(辛丑,《旧唐书》作九月,但根据前后文,以通鉴为准),唐武宗下制说:


“平定天下的人,必须让风俗趋于大同;安定百姓的人,必须使法度趋于一致。即使晋国的栾家和赵家,曾有先前的大勋;汉朝的韩信和黥布,曾是佐命的功臣,一旦他们干预扰乱法纪,无不枭首夷族。禁暴除残,是古今的大义。已故昭义节度使刘悟,以前身居海岱一带,曾是藩镇的牙将。遇到李师道起兵抗拒朝命,王师兴兵问罪,三面进军围剿,全境离心离德。刘悟利用这一危机,能够归命朝廷。宪宗嘉奖他的款诚,授他以南燕的大任;穆宗将他当作心腹看待,将上党要镇委托于他。他招募敢死人士,固守自己藩镇;到了晚年,已辜负了臣子的气节。(他儿子)刘从谏生性暴戾,幼年就习惯了作乱的风气,利用资本专横跋扈,自称留后;仗恃藩镇纲纪兵力,袭取兵符;擅自行使节度使的权仪,最终没有上交权力的请求。白驹过隙的比喻,也难免当年魏豹在黄河边的失败(魏豹背叛刘邦时,跟郦食其说:人生如白驹过隙,他不忍心看到汉王谩侮诸侯群臣,将他们当作奴仆,因此不惜反叛);井底之蛙的自称,当年孙述也曾仗恃他地理的险要。刘从谏诱受户命,妄作妖言,欺罔朝廷,暗中尽搞旁门左道。接邻的藩镇主帅,屡次上奏他的阴谋。朕只是顾及他年幼后嗣的可怜,哪里是渊鱼不详(看不清深渊里鱼的数目)那般不了解他的作为。自从他重病以来,朕岂能没有哀鸣?然而他依然用将尽的生命,恣行邪恶的野心,垂死挣扎,自立狡童作为后嗣。朕派中使授以医药,却看不到他身穿朝服前来拜谒。朝廷近臣奉命前往,也无法进入他的垒门。他叛逆的情节十分明朗,因此遭到人神共弃。他追赠的以及先前授任的官爵、一并刘稹在身的官爵,必须全部削夺。成德军节度使王元逵和魏博军节度使何弘敬,要么是王室的联姻,要么是藩镇的大员,恳切陈述他们的至诚,愿意弘扬九伐的使命。正像东汉的吴汉那么敬业,受诏当日即严装上阵;也像西汉的卜式那么忠朴,尚未开战就义形于色。何况成德军曾以枭骑列阵,首破朱滔。战气方酣,犹如鲁阳公回日(周武王伐纣时,鲁阳公挥戈向日,推迟日暮);鼓音不息,犹如不周山触倒(共公怒触不周山)。魏博军队不久前曾涉过大河,最终全歼李师道。他们建树十二郡的旗鼓,用以排列归降的士兵;削去六十年的不臣藩镇,让那里的民众尽归皇化。士卒带有余勇,大军更有威名。他们必能禀承酂侯(萧何)的指挥,成就孔明的心伐。该二位主帅,是朕的寄托。现任命王元逵以本官出任北面招讨泽潞使,何弘敬以本官出任东面招讨泽潞使。


“先前列祖还是亲王时,先天启动圣灵。符瑞昭著,彩绘焕发在泗亭;銮辂巡游,金石铭刻在府邸。潞州实在算得上是可封之地,也长久一直是仁寿之乡。自从安史之乱以来,昭义将士都颇著忠诚和气节。只要不是同恶共济,朝廷都允许自新改过。因此昭义原来的将士及百姓等,如能保持初心,将全部赦免而不予追问。如能捨逆效顺,带着州郡兵众归降,朝廷必定厚加封赏。如能擒送刘稹,朝廷将另外授予土地,以报答这一功勋。以前跟随刘悟的郓州旧日将校的子孙,既有义心,就应当思量改悔。如能感动并劝喻刘稹,让他束身归朝,朝廷必当待之如初,特地为他洗雪罪行。你们等旧日将校,也将一同得到酬劳。朝廷仍然委托陈夷行、刘沔、王茂元各自进兵同力攻讨。诸道进军的王师,一律不得焚烧庐舍,发掘坟墓,擒执百姓以为俘虏囚徒。桑麻田苗,允许本户仍然成为主人。罪行止于元恶,务必拯救地方生灵。


“于戏(表示感慨)!藩镇大臣,在外上疏;旧日老臣,在朝进言。他们都告戒朕,实行祖宗的律法,不能为一族徇私。履行赏罚的权柄,必须公正才能治理万邦。应当派出甲兵,陈列于原野。虽然朕因想施恩而不想听取,但群臣用大义一再抗争。根据众臣的建议,朕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今天布告朝廷内外,以表明朕的心怀。”


当即削夺刘从谏及刘稹的官爵,任命成德节度使王元逵为泽潞北面招讨使,魏博节度使何弘敬为南面招讨使,与陈夷行、刘沔、王茂元合力攻讨刘稹。


先前,河朔诸镇有人自称留后时,朝廷总会先派吊祭使前去,然后才派册赠使和宣慰使相继前往,同时观察军心和民意。一旦觉得不用迁就的,朝廷往往任命他为其他官职;待到军中不让他出外赴任时,朝廷才开始用兵。所以常常会拖延半年,结果让藩镇得到足够时间修缮军备。到这时,宰相们也想暂且先派使者去开导劝谕,但唐武宗当即命令下诏讨伐。王元逵受诏的当天,就出兵进驻赵州。


五月十四(壬寅,《新唐书》作六天后即戊申),唐武宗任命翰林学士承旨崔铉为中书侍郎和同平章事。崔铉是崔元略的儿子。唐武宗在夜晚召见学士韦琮,将崔铉的名字交给他,让他起草制书;宰相和枢密都不知道这事。当时枢密使刘行深和杨钦义都很朴实,不敢干预政事。老宦官们都埋怨说:“这都是由于刘、杨的懦怯,因此败坏了原先的习俗。”韦琮是韦乾度的儿子。


同一天,唐武宗任命武宁节度使李彦佐为晋绛行营诸军节度招讨使。这天,刘沔从代州回到太原。同时,朝廷在禁中修筑望仙观。


六月初,西内(即太极宫)的神龙寺发生火灾。


六月初四(辛酉),唐武宗任命李德裕为司徒。


也在六月,王茂元派兵马使马继等人率领步骑二千驻扎在天井关的南科斗店。刘稹派衙内十将薛茂卿带领亲军二千抗拒官军。


同时,黠戛斯可汗派将军温仵合到长安入贡。唐武宗赐给他诏书,劝谕他尽速平定回鹘和黑车子,并派使者到他那里举行册命仪式。


六月十六(癸酉),楚国公仇士良以左卫上将军和内侍监的职位退休致仕。他的党徒送他回归私第时,仇士良教他们如何巩固得到的权势和荣宠,说:“不能让天子闲着,必须经常用奢靡的娱乐让他尽情享受耳目之悦,时常都要变出新花样来,使他无暇考虑其他事情,然后我们才能得志。千万不要让他读书和亲近儒生。要是天子知道前代的兴亡,他一定就会懂得忧惧,那时我们就要被疏远排斥了。”他的党徒拜谢后离去(《旧唐书》说,仇士良在六月初去世;此处以通鉴为准)。


六月十九(丙子),唐武宗下诏,命令王元逵、李彦佐、刘沔、王茂元、何弘敬在七月中旬五道齐进,绝对不能接受刘稹的求降。他又下诏,要刘沔亲自带兵夺取仰车关路,然后兵临昭义军的边境。


吐蕃的鄯州节度使尚婢婢,世代都是吐蕃的宰相。尚婢婢喜欢读书,不求仕途进位,所以得到国人的尊敬。他四十多岁时,彝泰赞普一定要启用他,让他出镇鄯州。尚婢婢宽厚沉着,勇敢有谋,训练的士卒大多都精锐勇猛。


吐蕃宰相论恐热的兵马虽然名义是支义兵,但论恐热其实阴谋篡国,所以很忌惮尚婢婢,担心他袭击自己的背后,便想先灭了他。这月,论恐热大举出兵攻击尚婢婢,旌旗和杂畜连绵千里,一路不绝。到了镇西,突然刮起大风,雷震电闪,天火烧杀了他的十多名裨将和数以百计的杂畜。论恐热十分担心,因而盘桓不进。尚婢婢跟部下说:“论恐热这次前来,把我当作蝼蚁,以为很容易就能屠杀了我们。如今遇到天灾,他犹豫不前。我们不如出迎并表示臣服,让他退兵,使他愈益骄横,而不再防备。那时我们再想法对付他。”于是派使者带着金银布帛和牛肉酒水去犒劳论恐热的军队,并写信给他说:“相公举义兵以匡护国难,阖境之内,谁不向往相公的风尚!如果派来一介使者,赐给一道信简,谁敢不承命!何必老远地辛劳部众,亲临下属藩镇?我的资性愚钝,只嗜好读书,先赞普授以藩镇,实在没多大道理。我日夜惭愧惶恐,只求退居散位。相公如肯赐我骸骨,让我回归田里,那将快慰我平生的宿愿。”论恐热收到信后喜出望外,将它遍示给诸将说:“尚婢婢只懂手拿书卷,哪里知道用兵!待我得到赞普大位后,将让他当个宰相,坐在家里,其实也用不上。”于是给他复信,热情地答复了他,接着撤军回去。尚婢婢得知后,拍着大腿笑道:“我国如果没有主人,我将归附大唐,岂能事奉这种犬鼠之辈!”


秋七月初一(戊子),唐武宗任命山南东道节度使卢钧为昭义节度招抚使。朝廷因为卢钧在襄阳为政宽厚,颇有惠政,深得众心,所以为了招怀泽潞百姓而让他担任昭义军使。


同一天,宰相上奏说:“秋季已到,臣等准备商议进军事宜:幽州必须尽早平定回鹘,镇魏必须加速诛灭刘稹;朝廷也得各派使者前往谕旨,并侦察三镇的军心和形势。今日在延英殿当面承奉圣旨时,原想派张贾担任使臣。臣等后来接着继续商量,觉得张贾干练能干,颇有才气,而且十分熟悉军中的局势。然而他秉性刚烈自负,担心不能安定军心,达成和解。不如暂且任命李回为使。如果觉得李回一走将导致御史台缺人,那么兵部侍郎郑涯长久以来一直担任征镇判官,为人也非常精敏,虽然缺乏词辩的口才,但他叙述事情十分分明,官职至重,任事却颇为清闲,似乎是最佳人选。”唐武宗说:“不如还是派李回去。”当即派刑部侍郎兼御史中丞李回去宣慰河北三镇,并让他转告幽州,要他们趁着秋凉尽早平定回鹘,要镇、魏二州尽早平定泽潞。李回是唐高祖李渊的祖父唐太祖李虎的八世孙。


七月十三(庚子),唐武宗宣布免除河东今年的秋税。


七月十七(甲辰),李德裕跟唐武宗说:“臣见到近日朝廷在河朔一带用兵,诸道利用军队出境费用由朝廷度支部门支出的机会,有的暗中和贼人勾结,借用他们的一座县城或一座栅寨,暂时占据,当作自己的功劳,然后坐食朝廷运送的的军粮,拖延岁月。如今臣请求赐给诸军诏书,命令王元逵攻取邢州,何弘敬攻取洺州,王茂元攻取泽州,李彦佐和刘沔攻取潞州,不用攻取下属县城。”唐武宗听从了。


晋绛行营节度使李彦佐自从带兵离开徐州后,行动非常缓慢,又请求在绛州休整,还要求朝廷增兵。李德裕上言说:“李彦佐逗留观望,毫无讨贼的诚意,陛下不能答应他的任何请求,反而必须赐给诏书严厉谴责,下令他进军翼城。”唐武宗也同意了。李德裕趁机请求任命天德防御使石雄为李彦佐的副手,待到他抵达军中,就让他取代李彦佐。七月十八(乙巳),唐武宗任命石雄为晋绛行营节度副使,并下诏让李彦佐进驻翼城。


刘稹上表自陈说:“臣的亡父从谏为李训鸣冤,指出仇士良的罪恶,因此被权幸嫉恨,诽谤臣的父亲暗中心怀异志,臣所以不敢举族归朝。请求陛下垂下宽恕和明察,给臣在地方留下一条活路!”何弘敬也为他奏请,但都没得到答复。李回到了河朔一带,何弘敬、王元逵、张仲武都以部属的礼仪到郊外迎候,站立在路旁,不敢让人为自己牵马,谦恭地让制使先行。自从出征以来,出征将领对朝廷制使从未如此恭敬过。李回明察善辩,很有胆气,所以三镇无不奉诏。


接着王元逵上奏,说他攻拔了宣务栅,并出击尧山;刘稹派兵救援尧山,但被王元逵击败。唐武宗下诏切责李彦佐、刘沔、王茂元,下令他们尽速进兵紧逼贼境,并且称赞王元逵的战功,用以激厉他们。唐武宗还加王元逵为同平章事。


八月初九(乙丑),昭义大将李丕来降。议事的朝臣中有人认为贼人故意让李丕诈降,想以此延误官军。李德裕跟唐武宗说:“自从朝廷用兵半年以来,还没有投降的敌将,今天何必要怀疑他的真诚与否!朝廷还得厚赏于他,才好鼓励将来更多人前来归降。只要不把他安置在要害的地方即可。”唐武宗于是任命李丕为忻州刺史。


唐武宗私下跟他说:“文宗喜欢听信外间的议论,而谏官上奏时大多不署名,就像匿名书一般。”李德裕说:“臣前不久在中书省时,文宗还没那么做。这都是李训和郑注引导文宗的,叫他靠权术驾御臣下,导致了这一风气。人主只要对人推诚置信,发现有人欺君罔上,公开加以严刑,那么谁还敢乱来!”唐武宗觉得他说得有理。


王元逵的前锋进入邢州境内已经逾月,何弘敬却尚未出师。王元逵屡次有密表上奏,声称何弘敬首鼠两端。八月十一(丁卯),李德裕上言说:“忠武军累此作战都有功劳,军声颇振。王宰正年强力壮,谋略可称。臣请求陛下赐给何弘敬一道诏书,说:‘河阳和河东都因为山险隔绝,未能进军。贼众屡次出兵焚烧抢掠晋、绛一带。如今朕派王宰率领忠武全军径直经过魏博,直抵磁州,以分散贼兵的势力。’那时何弘敬必定感到恐惧。这就是所谓‘攻心伐谋’的办法。”唐武宗听从了,便下诏任命陈许(即忠武军)节度使王宰为泽潞南面招讨使,让他精选步骑精兵自相州和魏州直趋磁州。


八月十六(壬申,《旧唐书》误作壬戌),荧惑(火星)自七月以来一直呈现苍赤色,在井宿附近徘徊,到这天又侵犯舆鬼星宿。同时,万年县东市发生火灾。黠戛斯使臣谛德伊斯难珠也到长安入朝。


八月十八(甲戌),刘稹部将薛茂卿攻破科斗寨,生擒河阳大将马继等人,并焚烧了劫掠了官军十七座小寨,离怀州才十余里。薛茂卿因为没有刘稹的命令,所以不敢进入怀州。当时朝廷舆论鼎沸,都觉得刘悟曾有过功劳,朝廷不应断绝他的后嗣。又有,刘从谏拥有精兵十万,粮食可以支撑十年,朝廷如何能够攻取!唐武宗也开始怀疑,便征求李德裕的意见。李德裕说:“小小的进退,是兵家之常。还希望陛下不要听信外间的议论,那么征讨就必然成功!”唐武宗于是跟宰相们说:“请为朕转告朝臣;再有上疏阻碍征讨的,朕必定会在贼人境上杀了他!”罢兵的议论这才平息。


何弘敬得知王宰将要前来,便担心忠武的大军进入魏博境内,军中也许会发生事变,只好苍促出师。八月二十(丙子),何弘敬上奏,说已经亲自率领全军渡过漳水,直趋磁州。


八月二十四(庚辰),李德裕上言说:“河阳兵力寡弱,自从科斗店败仗以来,贼兵的势力日益强大。王茂元又有疾病,因此那里的军心危怯,都想退保怀州。臣私下发现,元和以来的诸多叛军,经常窥探官军薄弱的地方,然后并力攻打。一旦一支官军支持不住,他们便转而攻打其他地方。如今魏博尚未和叛军交战,西军又隔着山险无法进军,所以叛军得以全力南下。如果河阳退缩,不但会影响整个官军的士气,恐怕也会震惊洛阳的王师。希望陛下下诏给王宰,叫他不用前往磁州,马上率领忠武军救援河阳。这不但能帮助捍卫东都,又能牵制魏博。如果朝廷有困难为他们全军提供军饷,可以暂且让他先派先锋五千人赶赴河阳,那也足以张扬官军的声势。”八月二十八(甲申),他又奏请唐武宗下敕,让王宰率领全军继进,并紧急运送器械和缯帛去解救河阳的困窘。唐武宗全都听从了。


王茂元驻军在万善,刘稹派牙将张巨和刘公直等人会合薛茂卿共同攻打他,并定期于九月初一包围万善。八月二十九(乙酉),刘公直等人暗中先抵达万善南面五里的地方,焚烧了雍店。张巨引兵继后,在经过万善时,侦查到城中的守备薄弱,便想独占首功,因此马上开始进攻。日暮时,城池即将失陷时,他才派人去告诉刘公直他们。当时义成军刚刚赶到,王茂元情景危急,正想率众弃城逃走。都虞候孟章拦在马前劝谏道:“贼众有前进的,也有退却的。他们一半在雍店,一半在这里,其实只是一群乱兵而已。如今义成军刚到,尚未进食,一旦得知仆射逃走,他们将不战自溃。还请求仆射暂且勉强留下!”王茂元这才没逃走。刚好天黑了,刘公直他们又没前来增援,张巨只好带兵退走。刚开始登山时,开始下小雨,天色晦暗;昭义士卒因此自相惊扰,以为追兵来了,于是纷纷溃散逃走,人马互相践踏,坠下悬崖山谷摔死的人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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