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情種 》
一部最真實最赤裸的人生記錄
作者: 大鸣
中國大陸有一群人,很特別。可以說:古往沒有過,今後不再有。
1949年至1965年出生的,是全世界最不尋常、最受折騰、也是最樂觀的一代人。
一 童年
1957年的中國大陸,正掀起新一輪政治運動,號稱“大鳴大放”。連當時父母給孩子取名也搞運動,於是乎湧現出無數的“大鳴” “大放”。我就是其中一個叫“大鳴”的。我的一個鄰居女孩取名:“大放”。
我 降生在成都中醫學院附屬醫院的產房,家住家屬大院四道街37號。這四道街,清代名叫:“聯升胡同”,曾為八旗最高等級的正黃旗居住地。民國改名:四道街,成為民居。
我的父母原本都不是成都人。父親出生在四川渠縣岩峰鄉。父親的祖輩是從湖北麻城孝感鄉移民來的,後成為當地的大地主。
1949年,農村开展所谓“土地改革和镇压反革命”运动。大地主带著地主婆(我的婆婆)和一家老小出逃成都,当时我父亲已在成都了。
据说当时已位居中共高官的我的大伯闻知后,讓他們回去接受群众批斗并给当时的渠县党委写了一封信。历史资料显示,中国大陆“土改”死亡人数超过二百万。而我家的地主和地主婆能保全性命,不知是否与我大伯那封信有关。当时我大伯的地位远在渠县党委之上。(早在1940年我大伯就加入中共军政领导人行列了。)
聽母親講,我大約在半歲時我大姑抱着我,我雙腳一蹬,從大姑的懷裏蹦出,一頭栽在地上。
也算命大,我哭過三天三夜後,居然脑袋被保住了。這個可怕的蹦紮似乎開起了我不安分的一生。
也是聽母親講,我的第二個劫難,是在上西馬棚街幼兒園時,院牆隔壁就是民居。牆上有個孔,那天我和幾個小朋友打鬧著輪番地把眼睛貼在孔上往裡窺探。不料,牆外有人用鐵絲往孔裏插,正好插進我的眼裏。我的右眼被刺流血,我無疑又是大哭大叫。被送進醫院,醫生說,謝天謝地好歹黑眼任沒被捅破,只是傷了白眼任和角膜。 如果黑眼任破了,必瞎無疑。那以後我的人生必將失去一半光明。
1961--63年間全國大饑荒,我於此有關的只是母親講的:母親帶我去包子店,我剛拿在手上的包子就被人一把搶跑了。
二 少年
1966年,所謂"文化大革命"開始了,全國"停課鬧革命"。那時我的家已搬到青羊宮附近的成都中醫學院家屬宿舍。上小學(新一村小學)的我也不上課了,整天夥同小朋友跑去看熱鬧。學院裏貼滿了大字報,每天都有人被紅衛兵揪鬥遊街。我的父親也被抓了起來,說他是地主家庭的狗崽子曾經在49年前做過國民黨的偽警察。我看着父亲胸前挂著自己姓名被打上紅叉的牌子,站在被批斗行列的最後。我也不知道是好是壞。雖是父親,但是反革命啊。
有一天,聽說附近白家碾發現了死人,跟著許多人跑去。冬日空氣中還蕩漾著淡淡白霧,冰冷的河面上漂浮一個裹著呢子大衣的死人,看著讓人不寒而栗。那人就是成都中醫學院院長,自殺了。
後來怎麽也沒想到,“文革”也革到我的頭上了。 有一天,夥同一個小朋友去學院空蕩蕩的教學樓裏玩,教室的門開着,見講台上放著寫標語用的大排毛筆和一桶墨汁。手癢的我就拿起亂寫亂畫,先是畫了一幅當時流行的畫-----紅太陽,接著寫了一句當時流行的標語-----打倒劉少奇!
玩夠了揚長而去。第二天聽說出現了“反標”,就是反動標語,就發生在我前一天去過的教室。
所謂反標就是有人在我寫的 "打倒劉少奇"的打倒二字上方畫了一個朝上的箭頭,上面就是毛的畫像。
從小誠實的我對旁邊的人說,那幾個字是我寫的,只是是那個箭頭不是我畫的。我當即成了眾矢之的,人們的目光 “齊唰唰”地射向我。
我被紅衛兵帶去盤問。學院成立了專案小組,我一五一十地講述那天進教室後的經過。他們不相信,就拿出筆和墨讓我“表演”,以便對照筆跡。當他們確信是我寫的,但懷疑我是受人指使。
我爸當時關在“牛棚”,(不是真的關牛的棚,是指關押人的地方)。我媽害怕了對我說,“千萬不要說你爸,那樣他就更說不清了”。我才感到事情的嚴重,嚇得直哭。我媽就跑去找專案組要他們不要對孩子搞逼供。後來專案組又懷疑是某個大學生畫的那個箭頭,說他在運動中不積極,是逍遙派。現在想來,也許是那個大學生,總之會是某一人 。當時像這種"反標"不時發生,可見這些人已經看穿了所謂文革本質,並且看清了那場運動的幕後黑手就是毛。
就因為我的坦誠,我成了"名人",走在外面,有的孩子指著我喊:“小反革命!”
後來,學校開始“複課鬧革命”了,這件事又傳到學校裏去了,有一次遲到,班主任劉守珍叫我“站在黑板前給毛主席低頭認罪!"
我每天回家抱着母親哭,我媽又去了學校,找了劉老師說好話。
(後來,劉老師在一次集會上高呼口號,把“打倒劉少奇!”错喊成:“打倒毛主席”!自己也成了反革命。)
我的那個“小反革命”的無形的帽子就戴在我的頭上,我感到很沉很沉,甚至只要班主任找我去,總會感到又發生了什麽不好的事而膽顫心驚。
我一直後悔自己當時那麼傻,为啥要老實說自己寫的那幾個字呢。也許誠實是我的天性,也許是來自小學的那篇"狼來了"的課文,教導人們做個不說謊的孩子。
後來那個"反標事件“一直查不出來,隨着“文革”翻雲覆雨的變化,也就不了了之了,可那噩夢般的陰影一直伴隨我的少年。
初中時發生一次夢遊:是個星期天,不上課,我睡到早上8點過,還在做夢,夢到一個很凶怪的家夥提著刀向我撲來,我嚇得跳下床,跑到窗台。那家夥緊追不舍,我翻身到窗外,兩手抓住窗台,人掉在半空,手實在抓不住了,一鬆,人掉了下去。
我家住在二樓,據說,我的頭正好紮在種花的土裏,兩邊就是水泥地。我媽嚇壞了把我揹到醫院,檢查結果說腰部有點皮外傷無大礙。
不知我後來人生的許多似乎不同常人的想法和所作所為是否與我小時的這些一次次"腦震盪"有關。
“文革"時期大街上經常貼出判刑的布告,上面有許多是打上紅叉的死刑犯,大多是反革命分子,其中也有流氓犯強奸犯甚至女流氓犯。當時聽說有本外國小說,叫“牛虻”,弄不清此牛虻與彼流氓有何區別。女流氓就更搞不懂了。
至於強奸嘛,肯定就更加嚴重了,"奸"字是由"女"和"幹"字組成,即幹女人。看來幹女人是很可怕的的是要被判死刑的。
也許我天生對性具有極強的敏感。隱約記得小時與比我稍大的表姐在床上玩耍,我讓她脫褲子要看她的屁股。那麽丁點小的我,已在好奇地注意到異性的圓圓的屁股。難道潛在的性意識已在我的年少的體內興兴妖作怪了。
與一個小男孩玩遊戲,他要是輸了,我要讓他舔我的小雞雞,四川話叫:弟娃。
到了初中(成都32中,又名棗子巷中學),開始能分辨女生的美醜了。班上有個女生,身材窈窕,臉白淨淨的,特別是她的眼睛有點深凹,顯得洋氣,叫陳秀英,是男生最感興趣的目標。當時男女生界限分得很清,哪怕多說一句話都要被嘲笑。我喜歡偷偷地看她,聽她好聽的聲音。一次,交作業本時我與她胳膊肘无意间碰撞了一下,我心裏頓時激起一種前所未有的波瀾,久久蕩漾。我腦海裏突然閃現出“流氓”二字,擔心自己是不是離“耍流氓”很接近了。
(其中一個就是陳秀英)
還有一次,陳秀英舉手發言,我從後排窺探到她露出的胳膊肘下的腋窩裏生出一點點絨毛。我好生奇怪,原以為嬌嫩光潔的女孩是不該含一丁點兒雜物的。甚至到了後來知道男女為了生孩子要做愛時都無法接受,那麽純潔可愛的女孩也會做那事。
到了高中,有次去公共澡堂洗澡,我的弟娃突然高昂起頭來,我不明白怎麽會這樣。許多人看着我笑,我也覺得害臊。晚上睡覺前弟娃又硬撐起來,我就用手去擺弄,漸漸獲得一種前所未有的快感。手似乎因為獲得鼓舞做得更加歡快起來。
愉悅在全身漸漸攀升。我仿佛被浪濤托起,隨波飄蕩,越卷越高。小腹的壓力也越來越大。
霎時如同火山爆發轟隆巨響岩熔噴湧-----一束精白的液體傾射而出!
因為釋放,自己得到一種震撼性的全身心的愉悅。
轉瞬间自己猶如從高處跌落下來,摔在床上,全身“粉身碎骨”癱瘓了似的。我驚呆了,怎麽會這樣?做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事?這會不會有害身體?當時初中的課本根本就沒講到關於射精的內容。
從此我漸漸養成了手淫的習慣,眼前浮現出那個不苟言笑目光幽深的陳秀英。
三 下鄉
1
1975年7月,我高中即將畢業。學校裏就開始動員人人表決心,積極相應所謂"偉大領袖毛主席"的號召畢業後到農村去插隊落戶“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
絕大多數同學就用紅紙黑墨寫了決心書,貼在教學樓外的紅磚牆上,內容都是套話:
一定到廣闊的天地去經風雨見世面,與貧下中農打成一片,煉一顆紅心,把自己鍛煉成為社會主義有用的人才。
我想反正要去,也不用表什麽決心。班主任就來對我說,就差我沒有表決心了。我把我的觀點陳訴了。班主任說,光腦子裏的東西不上算,要見行動。我不得不寫了決心書。
8月中,我父母所在成都中醫學院派車送本單位的十幾個應屆畢業生離開了成都,許多家長不放心,也隨行,我母親和妹妹也在裡面。
汽車出了平坦的成都平原開始翻山越嶺。中途在一个小飯館吃了飯,然後又經過一條崎嶇不平的土路的顛簸,下半午才到達那個荒僻的地方----中江縣輯慶區清河公社。
公社就是一條兩旁破爛不堪房子的街,在社黨委大院裏的那座土牆壘砌的平房,一個農民模樣的幹部迎接了我們,講了一些歡迎的話,然後又輪到知青和家長發言,我也被迫說了幾句,又是套話:我一定虛心向貧下中農學習,學習他們吃苦耐勞的精神......
最後我們知青分別被交給各生產隊來接我們的幹部,帶到不同的大隊小隊。我所在的四大隊十二小隊離公社不遠,我背著塑料布包紮好的鋪蓋卷,走了約十多分鍾的機耕道就到了。
山坡下有個池塘,竹林掩映的院落,院壩是石板鋪成,許多看熱鬧的大人孩子圍着我們笑。賴書記是個高個子的老頭,我媽讚揚他,"老書記,不簡單。" 老頭笑嗬嗬地說,"整天都是給他們解疙瘩。" 這句話非常形象,我至今都還記得。他讓我和母親在他家吃的晚飯,晚飯的確很晚,約九點了,吃的啥,記不清,差不多就是紅薯稀飯或玉米粳和鹹菜。那個時候農民只有這些可吃 。吃完飯,坐在院壩裏和農民聊天,院壩裡很黑,周圍的房門裏閃著幽暗的煤油燈光,我根本看不清那些人的臉,只是一個個黑幢幢的剪影 。院壩旁的一間小草房是我的家,我母親親手給我用幹稻草鋪床。第二天,她就走了,我看見她眼裡含著淚,我也哭了。
我媽走後,下午我就去下田割穀子。中學期間,學校組織到農村學農,所以對農村並不陌生。這一天我幹活幹得太狠,傻不傻,還跟農民校勁,我腰杆後來痛了一個月。當時下鄉,都知道是暫時性的,兩年三年,早晚要回到城裏,只是要在農村表現好,成都話叫"掙表現",就是到時爭取早日被貧下中農推薦上大學或回城工作,所以我幹活才那麽拼命。
我在賴書記家搭了幾天夥,後來開始自己做飯。我的那個小草房裏有一個土灶,上面架一大鐵鍋。剛開始還有一些木材,後來就只能燒穀草了。我不會燒,雖然有個煙筒通到牆外,但滿屋子都是烏煙瘴氣,熏得我淚眼汪汪。屋子裡總是圍著看熱鬧的娃娃,有的娃娃就來教我,怎樣把草挽成捆,灶堂裡要保持空心,火才燃得旺。
我們所謂知青每月可以在公社糧站領到一些米,菜油,但主要的糧食還是靠在隊上幹活"掙工分"來獲取,一個全勞力幹一天算一個工分,一個工分相當於當時人民幣一毛左右。大多知青都要家裡接濟。
中江地處丘陵,紅薯玉米半年糧。玉米通常是磨成粉,做粥。紅薯砍成塊,和著米煮,沒有米就那麽吃。剛開始還能吃下去,後來聽到"紅薯"二字就要吐酸水了。吃肉就要等逢場時到街上去買,每星期天算一個場。逢場這天,分在其他隊的知青就可以來聚一次,不是說非得等到逢場才聚,只是相距太遠,有幾哩地。相聚時我們一起做飯吃,有說有笑,到了晚上分手後,我又會陷入孤獨。我就捧起我的手抄本,朗讀普希金海涅的詩以及許多至理名言:
.....我們忍受著期待的苦行
等待那神聖的自由時光
正像一個年青的戀人在等待確切會期一樣......
我一天最幸福的時刻莫過於,洗漱完後吹滅燈,跳進被窩裏聽半導體收音機,收音機是我轉為下鄉買的,29圓人民币。什麽都聽,業餘英語講座,歌曲,詩朗誦,電影錄音。有時不小心旋鈕扭到"美國之音","蘇聯台灣"等“敵台”,嚇得心驚肉跳,趕緊把音量降到最低,生怕那泥巴牆後有耳,要是被人發現檢舉,那可就是現行反革命了。
2
用一根長杓從糞坑裏把糞舀進桶裏,兩個滿桶至少有百十來斤,架上扁擔,剛開始我是根本站不起來。好不容易站立,走起路來,晃晃蕩蕩。特別是在窄窄的田埂上就有了點走鋼絲的感覺。如果要去的地方是在山坡上,那就更考驗人了。第一天幹下來,肩頭磨得紅腫痛。最苦的活是冬天耕冬水田。牛不能下田,只能以人代牛,三四個人在前面拉,一人扶犁。把褲腿挽得高高,光光的大腿一插進冰冷的水裏,猶如針紮。人就在齊腰深的軟泥中奮力向前。
拉完,把腿用清水洗淨,兩根腿被凍得通紅,象兩根又長又大的胡蘿卜。
我漸漸有些害怕這種男人幹的活,雖然我也是男人,雖然我已成年18歲了,雖然我小時還算個熱愛勞動的孩子---(在我家的窗外的土裏,我還種過四季豆,)雖然我當時就知道這句話:勞其筋骨,苦其心智,空泛其身,動心其忍,增益其所不能.....
但這種高強度的體力勞動我實在難以承受。
我常常不得不跟着女人家一起幹活,要輕鬆些,比如摘棉花鋤草等,當然女人的工分要比男人低得多。那個時候我多麽盼望下雨,下雨就可以不出工了,就不會在寧靜的清晨被那出工的號子的尖叫聲驚醒了。
所幸公社成立了宣傳隊,把我找了去,我還算有幾粒"文藝細胞"。這樣我就可以逃避勞動了,大有一種被解脫的幸福。要不就去當個什麽員,宣傳員,講解員,就可以美其名曰到公社開會之類的什麽事了。
當時各個生產隊都架的有線廣播,公社有什麽會,都是一早廣播。居然發生過幾起,我誤聽了要開會的通知,我跑到公社去,那個土牆圍成的禮堂空空如也。可見我想開會都想發瘋了。有次公社有個書記得了什麽病,弄到成都去治療,我母親幫了不少忙。他後來對我也特別關照,讓我到公社去看魚塘,實際就是監管那些所謂的地富反壞右分子修築魚塘。
其實農民的生活比我們知青不知還要糟糕多少倍。他們天天幹那麽重的活,吃的比我們還要差得多。75,76年,那是文革浩劫後期最困苦的年代。青黃不接時,只見農民吃厚皮菜,有米放一些米,無米就那麽煮着吃。聽那些老人說:"過去(1949年前)幫人都還有白米飯吃,現在吃的都能照出人影來 (指稀飯太清,水多於米)。"
成都人當時把農民叫作"栾兒",表示很土很窮的意思。那時我見的"栾兒"沒有一個漂亮的,又瘦又黑,形貌極其醜陋,我非常可憐他們。有個女人就其醜陋無比,我在想,這樣醜的媳婦居然也有人要。
農民那麽苦,可他們好象就沒有反抗情緒,似乎生活就是如此。照樣日出而作,日落而歸,照樣打情罵俏,吵架打架。有一天,小隊長與會計吵架,罵聲如雷:“日你媽!”“日你媽!"
兩人第二天嗓子都吵啞了。
農民上廁所用舊報紙擦屁股,找不到報紙就用竹篾片。冬天許多農民還赤著腳。農村那麽凋敝貧窮,但照樣一個接一個的政治運動不斷的進行。所謂"批鄧反擊右傾翻案風"時還要我這個知青給農民講解宣傳,其實我哪裏懂的。
農民才是"幹的牛馬活,吃的豬狗食",他們那種疾苦一直讓我刻骨銘心,這是我後來對那個造成這種貧窮的領導階級仇恨的一個很重要的因素。
3
在農村那些年有三個女孩留在我的記憶裏。一個是隔壁生產隊的姑娘,她是我在那裏見到的最漂亮的女農民,圓臉蛋,長辮子,笑容可掬,說話聲很脆,我很驚奇,農村也有這樣漂亮的。我是在田間幹活時看見的,不知道她的名字,還是叫她"小芳”吧。
還有一個是大隊團支部書記,她不漂亮,但很聰明,也許是與她接觸的機會校多,也有一種對我有種說不出來的吸引力,她名叫胡世秀。
第三個女孩是成都川醫下放來的知青朱一秀,我是在擁擠的趕場日見她穿一件舊的軍大衣排隊買豬肉,遠遠地望她。看着她我想起中學时的校花。
也就在那雜亂破敗的街頭我對她產生一種莫名的憐憫。我作為男人都難以承受農村的艱苦,更何況她一個女孩,一個漂亮女孩。在這窮鄉僻壤該有多少貪婪的眼睛盯着她,我不少聽說有些公社書記大隊幹部淩辱女知青的故事,那就是"强奸"吧。
這三女孩雖說喜歡,但从沒有什麽行動。性,愛情對於當時的我還很懵懵懂懂,特別是我對喜歡的女人充滿強烈的敬畏,心中始終藏著一個“強姦犯”。見了女人內心就緊張,以為自己真要做什麼壞事似的。另則前兩個都是農村人,倘如與她們有什麼關係,哪恐怕會只能被留在農村,那是多麼可怕。
雖說第三個是城裏人,但沒有接觸機會,只是盼望下一次逢場能再见到她,至少可以滋潤一下自己苦寒的身心。
在那油燈昏黃的光亮裏,我一遍又一遍的朗讀我手抄的惠特曼的詩歌:
這是女性的形體,
從她的頭頂到腳踵都發射神聖的靈光,
它的強烈的不可抵擋的吸力!
吸引著人。
我被它的氣息牽引著,
就好像我隻是一種無力的氣體,
除了它和我以外,
一切都消失了。
狂熱的纖維,不可控製的電流從其中發散出來,
反應也是一樣的不可控製。
頭發,胸脯、臀部、大腿的彎曲,
懶散低垂的兩手全鬆開了,
我自己的兩手也鬆開了。
愛的低潮被高潮刺激著,
愛的高潮被低潮刺激著,
愛的血肉膨脹着,微妙,痛楚著。
熱愛的無限的澄澈的岩漿、微顫的愛膠,白色的狂熱的液汁。
愛的新婚之夜,堅定而溫柔地進入疲憊的曙曉,
波瀾起伏直到樂於順從的白天。
在田間幹活時,那些“栾兒”,愛說渾話(開黃腔),例如,插紅苕苗時先要有人在前面用鐵錐在土裏插個洞,後面的人把紅苕苗插進去。“栾兒”插得很來勁,對着那幫婆娘一臉笑得淫邪。或者播種黃豆時也是如此,嘴裡讓着“使勁插“。我聽起來很刺耳,覺得農民庸俗下流。
但我獨自一人時,卻偷偷做着那種"庸俗之事"。
我的小草房,隔壁就是關牛的。用乾稻草鋪的房頂上有個塑料布遮擋的口,透出些微光線。有一本從家裏帶來的"農村醫生手冊", 裏面有一幅女性生殖係統的最簡單的素描,那是我見到的第一個裸體女人。我對她了如指掌,我清楚的知道,她就躺在第393頁,自己始終百思不解,男人為何要對此有無窮無盡的興趣呢?
有一次在公社禮堂看剛剛被重新“解放”出來的電影"英雄兒女",裏面的插曲"我的祖國",以前聽慣了激昂的革命歌曲,第一次聽到郭蘭英嫩聲嫩氣的嗲唱,全身被振顫得抖動----世界上還有這麽美妙的聲音。後來我從城裏帶回一張上面印有郭蘭英扮演白毛女的黑白劇照的報紙,把她剪貼在土牆上。
不知有多少不眠之夜,有個熱血男兒把那最滾燙的液體噴了她一臉一身。我當時想,這對她一定是莫大的侮辱。
4
1976年9月9日,我和農民伯伯們正在田間幹活,從公社開會回來的小隊會計臉上帶著嘻笑有些手舞足蹈地叫道:"毛澤東死了!"
這個消息令在場所有的人震驚,不知是好是壞。我感覺,當時大多數農民,中國人民都已很麻木了,但有不少人,也包括我感到要變天了,中國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真的變了,鄧小平上台後第二年就恢複了高考,我馬上投入到準備中,基本沒幹活了。考試是在縣城中學進行的,我報考的外語專業,考試科目:數學,語文,政治,英語。考試結果,我中舉了。
匆匆整理行裝返城,背著背包,沿著來時的土路上了一個山坡,轉過這個坡就看不見清河公社了。我想起了與農民告別時一個大伯的話,"你恐怕以後屙尿都不會朝這頭咯。"
當時我確實也尿漲了,就在山坡上屙了,好象就是朝著清河公社的方向。
我長長舒了口氣,感到自己真的輕鬆了,真的解放了。我朝著遠方再次高声朗诵:
......我們忍受著期待的苦行
等待那神聖的自由時光
正象一個年青的戀人在等待確切會期一樣......
四 大学
1977年底我豪情滿懷邁入重慶四川外語學院,決心學出個名堂來。我的專業是德語 ,得從頭學起。德語裏的"L"與英語發音大不相同,那個發音練了個把月才勉強過關。語音階段考試得了4分。中期考試"中"。這使我非常震驚,第一次對自己的學習能力有了懷疑。過去我相信這句話,事在人為。我在中學成績是男生中的第一名,可那時是在"讀書無用論"的誤導下,別人都不讀書,就我讀書,那個第一實在有點名不副實啊。下鄉在農村我聽業餘英語講座,鬼知道後來高考恢複了,別人都來不及準備,我英語考了全縣第一,這個第一也是虛的。
如今自己陷落在被選拔出來的"精英"之中,方顯出自己的無能。我渐渐懷疑自己不是塊學外語的料,記憶力差,聽力差,聽了後面忘了前面。也許應該去學理工科,因為我高考的數學成績超過我的英語。
但我並沒有放棄,仍在努力。每到考試前二個月我就开始準備 。重慶的夏天熱得腦袋都快炸了,我用自來水衝衝頭,扛着水淋淋的頭繼續背書。好歹成績勉強爬在60分的懸崖上,好不心驚膽顫。
我不得不死了趕超他人的决心,能保住及格已是萬幸,雖然在我身後還有一二個墊背的。 考場成了我的傷心處,我的喪魂落魄之地。
大學的殿堂找不到我的榮耀,但我卻親眼目睹了維納斯那美豔的真容。有次去浴室洗澡,那是個臨時搭建的洗澡房,那晚連燈都沒有,就我一人摸黑在裏面洗。突然從隔壁的女生浴室傳來女生的說笑打鬧聲,接着是衝水聲嘩嘩地向我撲來,讓我神情大振。我想象着隔壁脫光衣服女生該是什麽樣兒。
猛然間,我發現牆上有一星透着微光的小孔,把眼睛湊近,猶如小時看萬花筒,好不精彩,可以看到兩個裸體女生,其中一个好像是79级英语系的校花李红,没想到平时顶礼膜拜的女神也有把自己脱得光光的时候。我的心突突地跳,热血激盪。特別是看到女孩那胸前那兩個肉團團,就想哭喊,想伸手去摸。 再往下看,在那不太耀眼的燈光裏女孩的下面居然也有毛毛,這倒讓我大為吃驚,完全推翻了我對女人下面的認知。
小時候我家鄰居有個不到兩歲的女孩。那是炎熱的夏天,女孩只穿一件很短的裙子,光光的的屁股,還能看見她下面一張緊閉的小嘴。那就是女孩子與男孩子最大的不同。我是萬萬沒想到的,女孩長大了也和男生一樣,毛毛的啊。
當時看那小女孩自己沒什麼反應,如今看到大女孩已經 不能自己了。弟弟早已劍拔弩張,並且不可遏制地开始“炮击”,却无法击穿那坚实的红砖,炮弹无声地洒落在湿漉漉墙上。
大二時我與我高中時期的一個"校花"談戀愛,第一次與女性的親密接觸讓我熱血沸騰,心跳狂跳不止。好不容易大着膽子抓住她的手,正準備親吻,意外發生了-----
我的鼻血流淌出來。搞得我好尷尬,她趕忙拿出手巾幫我擦。 我那時的戀愛,純粹是贪婪的肉欲。我和她在一起總是擁抱親吻。有一次我非常非常要和她做那事,死磨爛纏,恨不能尋個縫鑽進去一瀉千里。
我幾乎都快扯下她的最後一塊遮羞布,可她是那個時代標準的純潔的女孩,不是夏娃,拚死抵抗拒,讓我無法攻入城內。
到了大四,這個性格內向的“校花”抱怨我和她在一起時過多的卿卿我我,她提出分手。我還自以為男子漢大丈夫,分就分吧。 回到大學,雖然我表面上看不出與過去有什麽不同,但我曾經有過的精神支柱垮塌了,內心極度空虛,狂躁難耐 ,伺機尋釁發泄。
我想到了任盛政老師,他曾經在班上當着那麽多女生取笑過我的語法錯誤。我看不慣她對女生的那種饞笑。我偷偷給他老婆寫了一封匿名信,用左手寫的,以女生的口氣,說被她丈夫強奸了 。
沒過幾天,就見任老師那張曾經淫笑的臉耷拉下來,聽說他老婆在家跟他大吵大鬧。我很得意,自以為別人發現不了我的小把戲。如法炮製,又給幾個女生寫了信,內容全是黃色下流的,不外乎是女人的生殖器官,奸啊操啊日啊,所有能夠幻想的下流,統統傾瀉在信紙上。
多行不義必自斃。我最終被院團委書記找去談話,我很快就招了,痛哭流涕。
晚上我獨自沿著學院背後的那條鐵路往前走,滿腦子亂七八糟的想法-----要麽就一直走下去不再回頭......要麽去買毒藥拿去放在山坡上那個用於飲用的蓄水池內......
最終我還是回到学校了。學院派人去找了我過去的女朋友了解情況,還通知了我家裏。我母親趕到學院,我簡直無地自容,很覺給母親丟臉了。學院還把我寫的那些流氓信給我母親看。
但母親沒說這些,只是勸我好好承認錯誤,爭取不要被開除學籍。我才意識到自己已鑄成大錯。除了寫檢討外,還在班長李站立的教唆下,買了禮物去任老師家爭取不要因誹謗而被起訴。
任老師原諒了我。我感之不尽。
後來學院給我處分:記大過,保留學籍。我已倍加慶幸。
哎,我那時的瘋狂,都是被"尿"憋的!
((其中女同學田惠萍,1993年創辦中国第一家自闭症服务机构——北京星星雨教育研究所。)
五 走進大山
1982年初,我好歹畢了業,還被分配了工作。回家剛過了春節,我就離開了父母去單位報到。背著鋪蓋卷從成都坐火車4小時,到達中壩站-----江油縣所在地。按照報到通知的詳細指示,去縣委招待所大門口等去單位的班車。左打聽右打聽,好不容易找去,才知下午5點最後一班班車已開走了。我只得在招待所住過夜。
第二天上午趕上班車,擠得滿滿的人。汽車出了縣城,向着遠處的大山搖搖擺擺而去。
行驶了半小时,開始上山了,汽車搖晃得更加厲害,行駛得很吃力。當汽車翻過山,滑落在一個挤滿樓舍的山穀裏,停了下來。我問去人事處報到,有人用手指著山邊的小路。 這條路沿著一條大河(平通河)伸向大山深處,這個研究所真夠大的。
人事處終於找到了。接待我的女士很熱情,她立即帶我去一座科研大樓裏的情報室,袁主任滿臉熱情地迎接我,又把我介紹給組裏的其他其他同事。
起初聽到“情報"二字。覺得神秘,聯想到曾經看過電影裏的谍报戰。這裏的情報是指科技情報。
我們情報室裏幾乎都是學外語的組成,负责搜集整理國外先進的科技資料。袁主任給我解釋,我才知道。這個研究所隸屬航空部研发飛機發動機。1965年,為了“備戰備荒”,主要從沈阳几个大城市遷來。當初搞的很神秘,實驗廠房都是建在山洞裏,進進出出的汽車用綠色植物偽裝起來,說是以防敵人衛星上的千裏眼。文革時期山裏照樣文革,那個参加过“两航起义”的第一任所長被逼自殺身亡----用釘子打人腦門之中.......
給我分配的宿舍就在工作區裏(稱:白果寺),背靠大山。下班以後人都走光了,清淨万分。也有許多人因回家過春節還沒返回工作崗位。晚上,黑黢黢的山溝裏幾乎隻有我的房間還亮着燈,感覺異常的冷清寂寞。當時哪聽說過網絡,除了自己看點書,還是寂寞。
過了幾晚,我從研究室借了一台盒式錄音機,轉錄了當時最流行的鄧麗君的歌曲。 霎時,我的房間蓬篳生輝,夜不再那麽黑了,心裏溫暖了許多,那種孤獨感也消失了。 每次下班回來,就打開錄音機,那甜美溫軟的歌聲充滿了整個房間。 有人說,麗君给大陸全體人民带来的集體初戀,不論男女老少,我也不例外。 也許,未來的世界再不會出現第二個像鄧麗君這樣成為億萬人的精神戀人,因為當時的中國大陸長期以來充滿一片政治肅殺,除了狂吼刺耳的革命歌曲樣板戲,沒有溫情。
下班後,科研大樓人去樓空,只剩下一些像我一樣從大學分配來的單身滯留不歸。有個重慶大學畢業的女生王,我們認識了。也許是身在大山裏的我們太孤獨太饥渴,我就在辦公室裏扒光了她的衣服,但我的的確確不喜歡她,因為她不漂亮。我對女人的美有種天上的敏感和挑剔。崇拜美尊重美,相反,對醜陋嫌棄憎惡,進而蹂躪之。我用手使勁抓捏她的乳房,用牙齒噬齧她的乳頭。當我此時此刻寫到這裏,仿佛還能看到她那濃眉下碩大的眼睛裏噙着淚,她當時沒有言語。那時乖戾的我渾然不知,如今懂事的我深感不安,對她說聲真的對不起。
又一個午休,安靜的科研大樓樓道裏出現了一個小女孩,約莫十歲左右,看穿著打扮像附近農村的孩子。和她說了幾句話後,我把她帶進辦公室,我坐在辦公桌前,把她抱在我的雙腿上,手伸進她褲裡。這個行為應該是叫做猥褻吧。我心裏因為害怕不敢再得寸進尺,只得放手。
幾天後又見那個一個人玩耍的小女孩,她看上去似乎與前些天沒什麼異樣。我再次把她叫進辦公室。我惡魔般性欲讓我沖昏了頭腦,我下面的弟娃已變得堅硬難耐,竟把液體統統喷射在她的嘴裡。
只見她的嘴裡擠滿了裹不住了,全吐了出來。她的稚嫩的有些瘦削的臉頰看不出有什麼變化。
望著無聲女孩飄然而去的背影,清醒過來的我害怕起來。 至今我想起我當時我做的事都後怕,猥褻少女是犯法的呀。如果事情敗露,我的一生全毀了。
我真真切切明白了,強姦犯是怎樣煉成的了。
那種恐懼一直伴隨着我後來離開了研究所才消逝。
我在寫以上這段"犯罪過程"時,是幾易其稿。起初一筆帶過,後來輕描淡寫,最後才如實招供。就像自己在"文革"中那個誠實的孩子,以及大學期間犯錯後的如實交代的我。因為誠實才是我的本質。
遙想當年那個被我"玷污"的女孩如今早已是半老許娘了吧。 我真心悔過向她說聲對不起。如果需要我對她處以莫種責罰,我願接受。
那次"女孩"對我造成的恐懼讓我始終無法安靜。都怪我的弟娃總是那麽亢奮,動不動高昂著頭,像一头關在籠子裡的疯狂的怪兽,稍有不慎,又會出來惹事。看來,解決弟娃的問題是當務之急。
打從我進山起,就有人給我介紹對象,因為我和那些與我同時進山的年輕人是"文革"後恢複高考的第一批大學畢業生,特別吃香,成了香餑餑。只因為那些介紹的,我都沒看上,覺得不漂亮,其實個個都比我漂亮,顯然我那大學生的金字招牌掩蓋了我的醜陋 。
後來又見了一個,這一見正中下懷。因為前幾天中午我在飯堂打飯,排隊時注意到前排隔幾人站着一個姑娘,背影極其苗條勻稱,穿一條窄窄的淡藍色褲子。等她打完飯離開窺看到她的側臉,好看啊,頓時心旌搖曳。後來她又到我辦公室窗口借籃球打,站在窗口看了她好久。這麽巧,別人介紹的也是她,我當晚就約了她見面。
我們來到一個山坡上,說過一陣話後,我就從她身後去擁抱她。就像她後來對我說的,“你也太那個了,第一次見面就要接吻。”
那時我真不能自己。是她把我點燃。 她比我小四歲,父母61年建所時從成都四二零廠調來的。她從研究所職校分配到十三研究室工作,被稱為山裏一朵花。
大山襯在深藍的夜幕之中,層巒疊嶂茫茫蒼蒼。月亮墜入晃晃蕩蕩的河水裏,我和她依偎在山的懷抱。她讓我驚歎,如此苗條的身材,兩朵乳房卻如此豐滿,恰似兩枚碩大的水蜜桃,輕輕一咬,蜜汁滿口。我像兒時使勁吮吸母親的乳。
成都的母親不同意我在山裏的戀愛,擔心我在山裏開花結了果就很難調回城裏了,特地給我在成都介紹了一個對象。我去見了面,人家沒看上我,我的自尊心受到莫大打擊。從成都回到山裏,眼見她卻與另一個大學畢業生何維佳談戀愛,我怒不可遏。她回答,你媽不是在成都給你介紹了別人了嗎?
我實在不忍她被別人占有。妒火,愛火,欲火全燃燒著我,坐立不安,徹夜難眠。
我不能失去她。
我们再次言歸於好。
擁抱撫摸接吻,完全想把自己放進去。她每次都用似乎提前準備好的小手巾放在她下面,她當然知道,就怕懷孕了啊。也許最好的辦法只有結婚。
我和她匆匆結了婚。好不容易弄到一間房,懸在半山腰上(觀霧山),遠離生活區。我媽給的四千元人民幣添置的家具,一台12寸的黑白電視機,電視塔被大山擋住,只能模模糊糊收到一個頻道的節目,但起初的小日子還是過得多彩多姿。我感谢婚姻,心裏滿滿的。 結了婚可以合法的愛了,但我的愛人似乎仍然像婚前一樣羞羞答答遮遮掩掩。我每次想埋首下去想一窺她廬山真面目,她總是把我的腦袋拽住,我始终不能得逞。而每次做愛都是因為太猴急,尚未衝進城门子彈就已打完而偃旗息鼓。至於我的愛人是否是處女,不得而知。
我的工作是要翻譯有關航空發動機的技術資料,由於自己對技術一竅不通,幾乎無法翻譯。即使查字典翻出來,技術人員也不能理解。所以自己對這種翻譯實在沒興趣,而且平時坐在辦公室也沒什麽事情做。漸漸地,那種剛進山的好奇熱情慢慢減退,再加上山裏單調的生活。面對黑黢黢的大山,我的心不安分起來。 而且我與妻子也如世界上所有夫妻一樣漸漸有了矛盾,有時因為倒騰家裏的家具也要吵架。她生性活潑,與男同事往來似乎比較隨便,我愛吃醋,見她對別的男人笑心裏就不是滋味。
記得剛結婚時山裏就有人預言:他們早晚得離。因為許多人認為我是那種不穩定的男人,她是水性揚花的女人。她在上技校時 , 就跟一個男同學好過,分手後那男同學在外說了她許多壞話。對於她的過去我是耿耿於懷的。提起這事她反問:你咋不早點來呢?想想我的嫉妒也是沒道理,只是想不得她的從前。
六 小敏
1984年, 我有個同學楊林在綿陽無紡布廠工作,因引進德國設備,急需翻譯,我就被借調去了。 工作間歇,當我抬頭環顧周圍一大群女工,目光竟被一個女孩子粘住了,那個女孩就是你--小敏。我直覺發現,你有點與眾不同,也說不出什麽不同,一樣的藍色工作服,只是覺得你那單眼皮的大眼睛裏透出異乎尋常的光芒,那張圓潤的臉蛋充滿豐富的表現力。我就有意去和你攀談,是不是因為我是翻譯倌你才對我報以熱情?
你的聲音柔和動聽很有音樂感,我問是不是練過朗誦?你只是露出淺淺的笑----很有誘惑力的笑,蒙娜麗莎般的笑 。
說過幾次話我們好像就成了朋友。你告訴我,你要去參加市裏舉辦的文藝匯演。我問可不可以給我搞張票?你答應了。可沒來得及看你演出,我就離開了你那個廠,離開了你所在的城市。回到單位我立即給你寫信,訴說未能看到你演出的遺憾,還問你能否把你的歌聲錄在磁帶裏寄給我。
你真地就把你的歌聲笑聲說話聲錄在磁帶裏寄了給我。一時把我聽迷了,你就是我心中的鄧麗君。
直到兩個月後我們又見面了,是在你狹小的單身寢室。你知道為了見你我的心澎湃了好久,見到你卻成了傻傻的孩子,說起話來沒頭沒腦。
夜深了,一彎銀月勾掛窗欞,也勾去了我的魂。那一瞬全身湧動着,好想好想親親你。
當時房間靜得令人窒息,心咚咚地跳。我想用手接近你,手卻挪不動,膽怯得如同小偷第一次行竊。
手好不容易觸到你馨香的長發,誇獎頭發如何秀美----聲音卻象是來自魔鬼的胸膛。
霎時,你啵地笑出聲,笑得我好窘,如似被當場活捉。我有點惱羞成怒,一把將你抱起往床上放,現在想起真是粗人之舉。慌亂中竟把你的頭磕到床架子,弄得我好生狼狽。好在你不住的笑聲掩蓋了我的癡狂。
你的舌頭是乖巧的蛇,繞得我心醉。我是貪婪的狼,想掠奪你所有的寶藏,你誓死抵抗,再凶的狼也無能為力。
就那樣過了一個無眠的夜晚。清晨八點你去上班,把狼鎖在室內。你中午回來时當我再次索取,你卻神奇地打開了你的寶庫,我成了阿裏巴巴大盜瘋狂地攫取。
後來我問,芝麻為什麽就開門了呢?你說,想到我那麽遠來,把我拒之門外是不是有點太殘忍了。我驚歎你那溫柔的心,可還是傻傻地問,為啥不見你的紅?
你說小時候好奇自己用手不慎把它捅破了。我愕然,你居然有這麽一手。
下午你又去上班,狼仍被囚在室內。直到夜晚我們才一塊去江邊散步,我發現你是一隻貓,黑色的眼睛足可以看清腳下的路徑。
小敏,後來我們又一塊去爬峨嵋山。住在簡陋的寒舍,只要有可能我們就擠在一張床上,也怪那時都還年輕,夜裏再怎麽折騰,白天照樣遊山玩水。記得那晚住金頂下面的小棧,所謂房間只是三合板隔成的僅放一張床的空間。板上有許多好事者鑽出的小孔,我們才不管孔後面是否藏有眼睛,照樣把床板倒騰得嘎唧嘎唧地歌唱,昏黃的燭光搖搖曳曳地舞蹈。
一大早上了金頂,不見日出不見佛光,一片冷霧彌漫。我們走到一個叫舍身崖的懸崖邊,你迅速脫掉衣服,露出你那兩枚世界上最秀丽圆巧的果实,讓我用相機拍下你青春的瞬間。我驚叹於你的勇氣,要知道拍裸照在當時的中國是黃色下流的。小敏,你真可以。
從峨嵋山下來我們又各奔東西,毫不間斷的書信連接着你我的心。我封封信都勸告你去考大學,你那麽聰穎,不考上那未免才有點太殘酷了呢。我的勸勉使你感動。你說任何女人也受不了一個男人如此苦口婆心的關愛。
我們又見面了,還是在那個屬於你的小室。睡至半夜你忽然問我是不是已婚?問得我傻了眼。我反問為什麽?你說不為什麽只是有這種感覺,說看得出我是真心喜歡你的可從未提結婚的事。我驚駭,小敏你才是狡猾的狼。
你用神秘的微笑盯着我,盯得我心慌,似乎把我看穿。
你伸出手指在我鼻尖上滑稽地繞動,似乎又是寬容大度地要我實話實說,即使是也不會怪罪我。
我還真信了,問當真?你說當真。我發現你眼裏的色彩在急劇變化,我還是如實招了。你臉上的笑容不見了,頭轉向一邊,連身子也背我而去。我頓感不妙,用手去撫你黑亮的頭發,你不再說話。我感覺到你的身子在顫抖,急促的呼吸也能聽見。
我害怕起來,不知會發生什麽,身邊象躺着一枚定時炸彈 。
我有些後悔起来。
過了許久你的身子才慢慢平息下來,轉過頭來鐵青著臉說:“我告訴你,你這樣騙人是很危險的。我是可以原諒你的,如果遇到別的女孩決不會饒了你。”
我當時如同特赦勞改犯心存感激之情,深知自己的罪孽,大大對不起你呀。我說我回去就離婚。你馬上打斷我的話,不能讓我這麽做,你不忍心看到世界上又多了一個被拋棄的女人,因為你也是女人 。
坐在搖搖晃晃的長途車上我忍不住嚎啕,惹得鄰座好奇地問我是不是丟了一大筆錢?我說是比錢更加貴重的東西。
我繼續給你去信,因為無法阻止我的心,但你的信已不再那麽溫柔了。
不久我又將去上海出差,又想到了你,厚著臉皮去見你。在你住處的涪江邊,坐在暖烘烘的鵝卵石上,巴望著那熟悉的小徑,心裏溶着初戀般的甜蜜。
夕陽已滑入嫣紅的江水,小木船升騰起繚繚炊煙,還不見你的身影。我抱定你不會來了,也就是說永遠不會來了。我的心哀號起來,腳在亂石灘摔打,發出當當的響聲。
当最後一抹紅霞已褪盡天邊,伴隨着心中絕望的喊叫,我決定不再去打攪你,雙腳邁向回家的方向。
寞然身後傳來一聲呼喚,仿佛來自天籟。你正披撒長發身着牛仔褲飄揚而來,我淚眼模糊了,象個失散的孩子重歸母親的懷抱。
小敏,我們還是一塊登上了開往上海的列車。你說你沒去過上海,也許上海對你的誘惑太大。
可這次從一開始我就找不到當初上峨嵋山那樣的幸福感。你的聲音聽起來再不如以前那麽動聽了。親愛的姑娘,是不是我已是別人的丈夫你就不再用心了?是不是你要對我的蒙騙行為報以精神懲罰?
車過南京我們下來玩了一天。上了南京大橋就爆發了"戰爭"。
你扯下你的高跟鞋準備給我迎頭痛擊並揚起你的女高音:"哼,你這個流氓!"我不敢相信那張猙獰的面孔就是你,那曾經令我迷醉的笑哪去了?原來再可愛的姑娘也可以變成最可恨的潑婦。我當時好後悔,此次同行實在是多餘。
從上海回來我決定與你決裂,焚了你所有的信也想把你從記憶中銷毀。
三個月後你來了封信,說我們還是順其自然吧,能好則好不好則罷。你還聲明你將永遠忘不了我曾給予你的關愛。我卻沒給你回信。
又過了許多日子我才發現怎麽也無法把你從腦海中趕走。那次從峨嵋山下來身上幾乎囊空如洗,在一家小店吃飯我們隻要了二碗小麵,同桌的一個人吃的木耳肉片,沒吃兩口就匆匆走了。你見那好端端的一盤肉,就挪到面前,笑嗬嗬地說:"幹淨的可以吃。" 我還以為是開玩笑,沒想到你真地拿起筷子把肉夾進嘴裏。
小敏啊,你那嘴好厲害,好聽的話好聽的歌以及好難聽的話都從那裏流出來淌出來衝出來,你還敢用嘴來愛。你還譏諷我枉自結過婚---結過婚的我還不如沒結婚的你。
你說一次夜行碰到一個不三不四的男人要與你這位小姐玩玩,你問怎麽玩?男人回答用錢玩。你就扯起嗓門回敬道:"找你姐兒妹子玩去!" 那男人抱頭鼠竄。
我漸漸開始"憎恨"你,恨你這個誘人的女妖。
終於無法克製自己,給你去了一封信,只是想告訴你,你的幽靈纏得我好苦。很快收到你的回信,你說你已考上了四川音樂學院,還說這應該歸功於我當初對你的激勵。
1985年我仍在山裡工作生活。我與妻子的矛盾似乎變得更加劇烈了,甚至一賭氣鬧到離婚的地步。
走進山裏的法製辦公室,工作人員說一般要等半年才辦離婚手續,這叫冷處理。
走出辦公室,我們眼裏含着淚。我忘不了月光下你那雙美麗的大眼睛,忘不了狂風暴雨之夜我們緊緊擁抱在一起的情景。
又一同回到那個我們自己搭砌的窩,照樣吃飯睡覺,離婚的事也被山裏夏時奔騰的洪水衝走了。
好在你的性格開朗,什麽事不往心裏去,我們的日子就這樣一如既往坷坷碰碰地往前走着。
清晨,矗立在半山腰上的廣播大喇叭吹響嘹亮的軍號喚醒了沉睡的大山,伴隨"中央聯播"我們起床吃早餐,然後趕班車奔赴安臥在大山深處的科研大樓。
中休時面對蒼翠的山野做廣播體操,夜晚在震響十裏山路的試車聲中入夢.......
山間那條小路兩旁的梧桐樹越長越大,葉子綠了黃了又落了。
七 飛上高原
1
1986年3月我借調到國旅拉薩分社作導遊。心情非常激動,早已向往那高天之上的神奇。當飛機在貢嘎機場降落時,招聘我們的領隊李軍告訴我們,下飛機後要慢行,因為高原缺氧。
我們就真的慢慢而行,如同初學走路一般。領隊笑了,說也不至於那麽慢,正常走路就行。大家才正常起來。
機場周圍的山,不如我想象得那麽高大雄偉,而是不高的黃土高坡,看不到什麽綠色植物。但空氣清涼純淨而稀薄,我不得不擴大胸腔做深呼吸。
上了汽車,領隊說,車上有氧氣袋,誰感覺呼吸困難,就可以用。我們40人大多是從成都招聘來的導遊,除了幾個德語法語外主要是英語的,只有5個女同胞,其中一個女生就感到呼吸困難,已經在吸氧了。
領隊介紹,機場離拉薩有一小時的行程。行程中他給我們講了一些拉薩的情況以及接團的事項和規定。
透過車窗,看到的是永無窮盡的蒼黃山巒,碧藍的天和碧藍的河,河就是著名的雅魯藏布江。江中有一葉牛皮筏,引得全車人擠在一面窗口激動地張望。
路上處處蹦出驚奇:經過一個寺廟和一面畫在山壁上的佛像,五顏六色的經幡在山頭飄揚。
“布達拉宮!”,領隊指着遠山上的一座火柴盒般大小的硃紅色建築。這時大家更加興奮起來,全都引頸向前,那個動作幾乎保持了很長時間 。
布達拉越來越大,越來越清晰,當我們的汽車從它下面駛過時,我感到它遠比我想象的高大-----宮就是一座山,山就是一座宮。
我心潮澎湃,絕不是因為缺氧。我們絕大多數沒有什麽高山反應,晚上還跑去跳迪斯科。
我們的住地是在拉薩城外的原自治區招待所,可以遠遠地看到布達拉宮的寬闊的背影。剛到的幾天,分社沒有給我們安排活動,好讓我們有個適應過程。我們就可以到拉薩城裏去轉悠,大昭寺,八角街,羅布林卡(在藏語意為公園)。當時拉薩的現代建築莫過於拉薩劇場,拉薩飯店和西藏賓館。
幾天以後,我們開始進行培訓,先是由一位西藏通的德國人漢斯給我們講解西藏的文化曆史。一個月後,旅行社付經理張展帶領我們遠出集訓。乘車經日咯則,到達海拔5千多米的定日縣境內。張展說,從這開始我們要徒步走到珠峰大本營。每人換上剛發的加厚型的羽絨衣褲。牦牛托着睡袋帳篷炊具,出發了。
陽光燦爛耀眼,風刮得刺骨的冷。我用圍巾遮住臉,罩上墨鏡,在這寸草不生的蠻荒之地,猶如行走在月球上。
我和周靜走在一塊,原來她是川外78級英語係的同學。這麽一來就親近了幾分。走過一片沼澤,腳睬在上麵軟軟的如在席夢思床墊上,搞得人心七上八下。就這樣我們倆的手不自覺地牽在了一起。因為都是三三倆倆隨意行走,隊伍拉得很長。在一個拐角處,周靜示意我在前面等她,我明白了她要方便。
等她方便出來,隊伍已消失在我們的眼前。我們立即往前追了一程,仍不見蹤影。我讓她原地不動,自己往山坡上奔去。
氣喘籲籲,嗓子眼被氣流拉扯的生疼。跑呀,跑上山坡,還是那幾百萬年甚至無法計算的時間未曾改變的頑石野土外,沒有人類的跡象,除了我和她以外。
這個時候我感到真正的害怕了,在這高原的夜晚溫度會降到零下40度。周靜看上去還是那麼靜。我們沒有說話,緊緊地抱在一起。
約莫過了半小時,遠處傳來被風吹散的喊聲,只見坡上有人在揮手,我們興奮地朝那人奔去,笑容在高原綻放。
“還笑呢,把人都急死了”,那人怪嗔道,那人是戴眼鏡的何銳。
我們繼續前進。分社的工作人員小李突然有了高山反應,口吐白沫,暈厥倒地。這個時候氧氣袋被牦牛杠着走在我們前面有一段距離了。我們四個男士輪番背着小李跑着往前追趕,是在與生命賽跑。我從未象現在這樣感覺到心臟如此強烈的震動。雙腳再也跑不動了。又有人接替了我往前跑,終於到達了大本營。
白雪皚皚的珠峰我曾在電影和畫片上見過,此時此刻就在眼前,但仍然如似電影。不敢相信大本營是亂石一片的開闊地,海拔6千多米。
我們開始搭建帳篷。在不遠處已矗立起幾座色彩花花綠綠的帳篷,是外國登山隊。
帳篷搭好了,還沒有開飯。晚暉中的珠峰如似蒙娜麗莎般地在向我微笑,我經不住誘惑,獨自向她走去。爬上了一個坡,很快就到達了晶瑩的冰川。這時天色更暗了。我知道珠峰看似近在眼前,但我無論如何是無法抵達她的身旁的,恐怕今生今世。
我轉過了身。
夜裏,我裹在羽絨睡袋裏始終仍感覺很冷。入藏以來第一次感到頭疼,風在嚎叫。帳篷被吹垮了。聽見一個女同胞的呼救聲,我爬起來去搶救。
第二天,乘大卡車離開珠峰。人橫七豎八地躺在睡袋帳篷上面被車搖來晃去。別人不知道,有兩隻手緊緊勾在一起---周靜和我的。
回到拉薩後,我們中的一些人陸陸續續開始帶團。我帶德國團,主要是帶他們參觀寺廟。畢竟我對佛教知之甚少,很難給客人講很多東西。德國團裏有個全陪叫安娜,她比我們了解多得多,用德語講解起來更加得心應手。世界屋脊對德國人的震憾更勝於我們內地人。也許因為熱愛,有的遊客批評拉薩的現代建築,說破壞了本來的文化。當參觀山南甘丹寺,看到那座在文革中遭到破壞的僅剩下的殘壁,(很像我們熟悉的圓明園),德國人無言,我無聲。大多數德國人認為我們中國人1950年占領了西藏。我回答西藏13世紀被納入中國元朝。老外搖着手指頭說,是蒙古人。我有限的曆史知識讓我象秋蟬一樣突然不吱聲了 。
除了參觀拉薩的景點外,大多團隊要去日喀則。有的團隊從成都坐飛機到拉薩,經日喀則到樟木出境,或者反之。特別的團隊才去珠峰大本營或人煙稀少的阿裏地區。
一帶上團,就是好幾天甚至個把星期在外,吃住在賓館。剛來時的導遊就很難見面,或是在迎面駛過的汽車上,或是在賓館裏。
我在拉薩飯店的客房裏見過一次周靜,我們沒有講一句話,如同陌路。我第一次發現她抽煙,好象很有心事。我還清楚的記得,當我們從珠峰返回在定日縣過夜。縣城不過是在荒原上一條兩旁堆砌黃土房屋的街道。我們攙着手駐足寒風淩冽的街角,我把手伸進她的羽絨服內,她的胸膛就是爐膛,溫暖極了, 烘得我全身發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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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西藏的導遊都是單身狗,不論男女,不論婚否。單身狗就得四處覓食。
帶我們上高原的李軍是在分社搞外聯,就是負責組團。他也是成都人,老婆在成都。大家都知道,他和與我一起被招來的黃石有染----那個飛機上坐在我身旁睡着了頭滑到我肩頭的美麗的成都女孩,我把它意淫為耳鬢撕磨,我用肩頭穩穩地扛她她芬芳的頭顱。到拉薩後與她一塊去城裏唯一一家電影院看電影,黑暗中我們的頭親密無間。但我沒有更大的動作,總覺時機不成熟。沒想到,葡萄成熟的時候,卻被領導摘了。心裏嫉恨交加。
分社有個打字員小袁,不算漂亮。大概我對不漂亮的女孩不存在心裏障礙,出手果敢 。我在打字室出其不意地摟住她親吻,她並無反抗,似乎等待已久。當晚我就睡到了她的床上。她也住在我房間附近靠山的那座平房。她是一個人在拉薩,父母都在四川。看來拉薩的年輕人都很寂寞,只等星星之火。
另一個身材高挑長相可愛的女孩,是西藏國旅自己培訓的導遊杜川霞,好美麗的名字,她的確是來自四川的一抹霞光。有一次我和她單獨在她的房間,她脫開上衣問:"我的胸是不是很小?" 我說沒有呀。實際上與她高挑的身材相比略微小點。
她很快就放下了内衣,遮挡了自己的胸口。也许是当时这个姑娘的坦率和美丽遏制了我的冲动。
冬天到了,遊客稀少,我們放假回內地過春節。我和同學徐義決定乘車走川藏線。先乘公共汽車到昌都,從昌都到四川沒有公共交通,隻得沿途搭車,多半是解放牌軍車,坐在車箱裏飽受顛簸風霜之苦,但可以觀賞到難得的高原美景。晚上在客棧的搖晃的油燈下,我把所見所聞都記錄下來,然後碰到有郵箱的地方就把信投進去,信封上的地址:西藏拉薩,自治區旅遊局國旅拉薩分社導遊部杜川霞收。
第二年開春後,再次返回拉薩,在分社辦公室見到小杜,也有許多人在場,她的表情有一點點不自然,最不自然的是我。後來我問她,你收到我的信了?她回答,收到了。我很想知道結果。她淡淡一笑說:“你是結了婚的。” 我提起的心反倒放下了,一切都是纸上谈兵。
我沒有悲傷沒有遺憾,西藏的天依然是那麽湛藍無餘。
那一年,在拉薩發生了藏人遊行示威活動,被部隊鎮壓下去了。因為所謂“動亂”,來的旅遊團驟然少了許多。那一天,我沒有團可帶,呆在大院宿舍很悶,便夥同何銳步行去拉薩城裏。我們通常來去都坐分社的班車 。路上車馬人行極少,在一個三叉口,大樹下坐著一個鞋匠,我們過去準備修鞋。
突然不知從哪過來一幫頭纏紅布巾的年青藏人,二話不說劈頭蓋臉朝我們打將過來。我高聲喊叫,為什麽打人?他們沒有回答,不知道他們是否聽得懂漢話。我卷縮在地上,他們仍在用腳踢。
打完,一窩蜂散去。那一瞬我簡直覺得他們象天兵天將,來去無蹤。鞋匠是漢人,也難逃毒手,正在收檢被踢得亂七八糟的工具。何銳的臉上淌着血,在地上找到自己的眼鏡,戴上,對我苦笑,問道:我們究竟得罪誰了?
霎時,我不再覺得西藏的天那麽藍了。二年半後我告別了那片天。
八 兒子
1989年,中國發生了著名的"六四學生運動"。
我還是回到山裏,繼續在情報室上班,繼續過小家庭生活。所裏不少人對我的歸來,感到萬分詫異,你不是調走了嗎?怎麽還回來?我才明白,能夠離開山裏是本事,困在山裏是窩囊。 我才動了出國的念頭,開始着手聯係。
仰望四周的大山,那种重新走出大山的欲望越来越强烈。有天伙同孟凡成扛着一块木板,放到河里想顺水漂流,幻想它能从这的平通河漂到涪江,进到长江,最后飄到太平洋......
痴人之舉。我们无法在木板上保持平衡,木板很容易倾斜而翻入水中,狼狽而返。
正當窩在山裏彷徨徘徊如坐针毡之時,我的下一代即將誕生了。說實話,當初我是沒想要的,誰知是由於操作失誤還是中了妻子的奸計,竟有了。我想,這下就有拖累了。當時的確是很不高興了一陣。看着一天天膨脹起來的夫人,動了惻隱之心,有了就有了嘛,總不至於給斃了 。我開始猜想起我們的下一代將會是什麽模樣,可千萬別象我,象我就完了。我從小就因為形象不光輝而自卑。最好象妻子,長得很亮,由於她的亮,許多人竟為她惋惜,說一朵鮮花插到牛糞上,牛糞當然是指我啦。
妻子去做了B超,我們將會有個兒子,我暗自慶幸。我原本是喜歡女兒,但考慮到假如女兒長得象我,那就嫁不出去了。兒子好,即使象我一樣臉有些亂七八糟,只要有本事,還是照樣有鮮花插到牛糞上的。
兒子終於破腹而出,我的心有些緊張,那個紅腥腥的肉團兒竟是我的產物 。他象我嗎?埋頭細細查看他的五官,整個皺眉凹臉醜極了!妻子解釋:"剛生下來的孩子都這樣。" 我又特別去看他的鼻梁,因為我的鼻梁天生就不高。我驚嚇一跳:糟糕,他鼻梁也很塌。妻子不耐煩了,"噯,娃娃都是塌鼻子,長長就挺了。" 我仍不放心。
在我們的精心照料下,肉團兒漸漸舒展開來,鼻子挺挺的象他媽,眼睛大大的象我。許多人見了他神氣十足的眼睛都說,他長大了一定很聰明。聽得我心花怒放。妻子懷孕時我就開始胎教,給她放古典音樂,據說母牛聽了也會多產奶。兒子在他昏睡不醒的日子裏也給他放音樂,我是多麽想我的兒子將來能實現我沒實現的願望,做個歌唱家音樂家藝術家,不管什麽家,總之要遠遠超過我。
九 衝出國門
在報上讀到關於德國歌德學院在北京成立了分院的報導。我寫信給北京分院院長阿克曼先生,問詢有否可能去德國進修。很快收到院長的回複,告知我的信已轉去德國歌德學院慕尼黑總部,他們會及時與我聯係。我高興不已,謝謝你,親愛的院長先生。不久就收到德國寄來的申請表格,我填好馬上寄出。後來又得到北京分院寄來的要求我單位填寫的意見表。我趕忙拿去找科室教育處人事處黨委,也許各級領導書記大人面對一個職工進修深造的無可辯的理由,只得打着官腔同意了,我如釋重負地將同意信函寄出。
1991年初柏林歌德學院寄來了參加研討會的邀請信。拿着這封信,如似拿到了飛向柏林的機票,仿佛看到了那威嚴的勃蘭登堡門。那晚我失眠了,滿腦子的柏林柏林 。研討會為期一個星期,交報名費150馬克,來去路費自理食宿免費。我心已定,只要有一張通向國境線的門票,天大的費用我也承擔。至於出去後做什麽來不及考慮,好像只要能跨出國門就是人生一大創舉。
第二天立即找家人借美元去銀行兌換馬克將報名費匯出,拿着收據邀請信的翻譯件及再次寫的申請報告一併交給室主任,懇請同意並轉呈上級領導。主任滿面含笑,並解釋:我們是不會為難你的,只要上面點頭。我感激不盡。 幾天後謹慎問主任,答曰,交上去了。
惴惴不安又等待了一些日子,再去打探,所辦公室人員答道:所領導要集體討論,目前個別領導出差在外,人未到齊會沒法開會。我的媽呀,哪裏等得起,再隔兩個月就要開會了,還有那麽多手續要辦。可哪敢當面發火,只得強壓心中。
又是無聲難耐地等待。
兩個星期過去了,我再也坐不住,親自去黨委,辦公室門緊閉,就去那些頭頭們的家裏。窄路相逢者只得笑着臉搪塞幾句:我們會按規定辦的,我個人也做不了主,要看其他領導的意見。我無可奈何,知道火還不是發的時候。如果真吵翻了,一切全完了。
忍啊忍啊,我的心肝忍得好痛,我擔心不定什麽時候就會破裂流血。我的神經就要崩潰。我一遍一遍勸導自己:要忍耐要堅持。
又過了些時日,也就是離開會還不到一個月的時間,所辦(研究所辦公室)正式通知我:
經所領導開會研究決定,因我參加研討會的主題“沒有柏林牆的柏林涉及政治內容”(1991年兩德已統一),故未批準。
又是一次徹底的打擊。我恨,恨這些狗官。我明白了,為什麽有的人要去殺人,他們難道不怕死嗎?仇恨早已超過了對死亡的畏懼。
我獨自徘徊在黑夜,也想拿把刀去把那些當官的一個個殺掉,自己自殺或逃亡.......
可我還是沒有勇氣舉起那把刀,使勁地把滿腔憤怒壓呀壓呀,總寄希望於明天。
再次踏入黨委書記的家門,幾乎聲淚俱下地懇求:如果下一次再有這樣相同的機會,請一定給予放行(刀下留人啊)。
書記大人也許被我的真情所打動,以個人的名義保證,下次一定同意。我說,如果再不同意,我簡直要瘋了,我不敢保證我的神經是否能夠經受得住。
1991年8月慕尼黑歌德學院又給我發來了短期進修通知書,這次不敢高興得太早,按捺激動的心再次叩見“皇上”請予恩準。 “皇上”就是当时的所长刘大响,也許他當初保證時並沒有想到我這麽快又會來找他們的麻煩,也許情理太不相容,也許尊敬的領導們真的會害怕我要發瘋鬧出幾條人命案來,也許還因別的緣由,我這個"勞改犯"終被赦免了,那如似金箍棒的大筆一揮:同意!
我多年的出國夢就壓在這萬般沉重的兩個字下。這兩個似乎普普通通的字又是操持在某些人的手裏,竟然掌握着一個人的命運。
十 浪跡慕尼黑
1
1991年12月底,
就在兒子還酣睡在搖籃的時候,我離開了那片大山。
我從北京乘火車跨越冰天雪地的西伯利亞廣袤的平原進入歐洲。
聖誕節剛過的那個黎明,火車緩緩駛入一個陌生的城市。我猛然感覺褲襠裡濕漉漉的,夜裡又夢遺了。
當我站在空蕩蕩的車站,仍然不敢相信,自己已經站在地球的另一邊,這就是歐洲,就是德國,就是慕尼黑。
天空一片陰霾。我拖着行李,查找着歌德學院的地址(Gollierstrasse),一邊走一邊好奇地張望這個異國都市。 街上沒什麽人,店門緊閉,裝飾彩燈的聖誕節樹還隨處可見。 走走停停,半個多小時,終於找到了學院。玻璃門緊鎖,上面貼着告示: 因為聖誕節,第二天才正式上班。 我現在該去哪呢?一時竟失去了方向。
天漸漸亮了許多,太陽在厚重的雲層裏露出慘白的臉,街道依然那麽冷清。 我拖着行李,漫無目的地往前走,像個無家可歸的流浪漢。 我曾經對流浪懷有莫名的向往,也許是受童年高爾基流浪到咯什的影響,也許是追尋三毛的橄欖樹,如今真地流浪到了遠方。
來到一個廣場,那裏聚集了許多人,大都是遊客,手裏舉着像機,正在拍攝對面的哥特式建築,塔樓上有一群木偶人在跳舞,鍾聲敲響了。我不明白,木偶跳舞會有什麽看頭。唯一感興趣的是那個噴泉,有人正彎下頭喝水,我求之不得,等那人喝畢,我趕緊把嘴伸過去。這時我算深切體會那句話:渴時一滴勝甘露。
走進一家商店,大開眼界,頓時激情滿懷。裏面有赤裸裸的圖書圖片,仿真性工具,這就是當時國內還沒有的性商店。竟然,還有女士光顧。我神情為之一振 。
除此之外,裏面還有一個個小隔間,應該是個人欣賞黃色錄像的地方。這裏是公開合法,國內是偷偷摸摸的。我想起在國內借了一盒黃帶來看,圖像因為都被無數次播放而變得模糊,只能依稀可見,但還是看得"昇雞勃勃"。
2
在這個城市晃蕩了一整天。天漸漸暗下來了,走過一家亮着
"Hotel"字樣的大門,推門進去一問,住宿一晚100馬克,嚇得趕緊退了出來,雖然那100馬克我還是付得起,但很不情願掏出。
今晚何處是家? 不知不覺又來到歌德學院大樓門前,玻璃門竟開着。我躡手躡腳鑽了進去,順樓梯一步步往上,卻不見任何人。上到最頂層,那裏有個死角。 我真有些累了,奔走了一天,想躺下歇息。 打開箱子拿出那件舊軍大衣鋪在磨石地上,剛躺下,大樓裏的燈全滅了。我趕緊起身重新按 亮。
這時樓道裏響起一串腳步聲,往下而去,接着一聲門響,大樓又陷入寂靜。燈又滅了,不得 不又去按。寂靜中 漸漸一種恐怖感爬滿我的全身,湧上額頭。 我從未象現在這樣害怕黑暗害怕寂靜,難道我就一晚待在這黑暗之中? 不行,得趕緊離開。我起身收拾東西下樓。 推門,門不開,仔細一瞧,鎖上了。
不甘心,猶如一頭困獸在尋找出口。找到一個窗子可以打開,探出頭去,一面絕壁,沒法下去。 看來無論如何得在這過夜了。
無奈重新回到角落。又是一片寂靜,真擔心黑暗中會跳 出什麽東西向我撲來,趕緊又去按燈。
幾分鍾後燈又滅了,又去按。難道整個晚上都去 按?想找什麽東西把它固定起來,但找不到。
再次被黑暗緊緊拥抱,我躲在大衣下面,心咚 咚地跳。
我問自己,千里萬里跋涉到這裏究竟為了什麽? 想到故鄉的妻兒,淚水在黑暗中滑落。
好在那個樓道裏有暖氣並不感覺冷。畢竟是多日的奔波,我太疲倦了,迷迷糊糊睡過去 了。
當我被驚醒時,樓下響起腳步聲,窗外的天已經微亮。我趕緊起來,把鋪在地上的大衣 裹好裝入箱內,我沒拿箱子,隻身下樓。樓梯有人正往上走,我本想一埋首就過去,那人跟我打招呼:"Guten Morgen(早上好)!" 我只得回敬,早上好。
學院的辦公室開了,我進去說明原委,接待我的工作人員禮貌接過我的邀請函,一臉困惑,讓我稍等,她去別的房間,回來給我解釋,說:“非常抱歉,因為你事先因故拒絕了邀請,所以我們把你的這個名額讓給別人了”。 我全傻眼了,竟有如此陰差陽錯的事。 工作人員想讓我留下聯係方式,他們將盡快為我安排下一個項目。我回答,隔幾日再來找你們。工作人員再次說抱歉。我只得退出。
一次次的打擊已讓我變得遲鈍。
3
再次走在無人的街上。無助而茫然 。
糊亂走着,一曲熟悉的旋律隱隱約約傳來,是二胡"二泉映月"。我驚訝地尋聲找去 ,聲音越來越清晰響亮,遠遠看見一個頭戴氈帽身穿長衫的中國人坐在小凳上拉二胡 。我向他靠近,他前面的地上放着打開的琴盒,裏面有幾枚硬幣,一些行人駐足傾聽。中國人目光朝前,面無表情。曲子拉完了,響起一些掌聲,真還有人往琴盒裏扔錢幣 。
中 國人又繼續拉:"好一朵美麗的茉莉花"。 (這個中國人,我後來認識,他自我介紹,叫聶希誌,來自北京音樂學院。)
夜又一次染黑了這個城市。 我不再敢回到那個大樓去,雖然我的行李還放在那。 再次來到火車站。候車室暖氣充足,找了一空處坐下,旁邊有幾個鬍子八叉的老頭嘰哩呱啦講話。
半夜時分我迷迷糊糊睡過去了,不知過了多久,被驚醒,兩個身穿綠色製服的警察正在趕人,我貓一樣地竄了出去 。站在廣場望着車站正門上面高大的時鍾,時針指着淩晨2點。
走在空寂的大街,有個人把頭縮在帽子裏,突然立在我面前,咕嚕了一聲,我驚嚇一跳,定睛一看,那人 嘴上叼著煙,又重複了:"Feuer(火)",我這次聽明白了,搖搖頭,那人沒說什麽察肩而去。
路過一家酒館,還沒關門,就鑽了進去,裏面人聲鼎沸酒氣衝鼻。見一個大胡子老頭在 玩遊戲機,我又驚又喜,他不就是我在綿陽當翻譯時跟過的專家嗎?我馬上過去和他打招呼,老頭 也轉過身,很禮貌地說聲哈羅,似乎並不認識我。我問:"您去過中國嗎?"老頭搖頭回答:"Nein。" 我好不遺憾地說聲對不起。(後來才發現象他那樣滿臉鬍子的老頭德國多的是)
有個黃頭發的年輕人手裏拎着一大杯啤酒過來跟我說話,一口濃重的方言,問我是不是來 旅遊的?覺得德國怎樣?我與他閑聊。走出酒館,天已微明,年輕人準備上一輛黃色出租車,問我去不去他家?我實在沒去處 ,就一同鑽進車裏。大約行使了20分鍾。年輕人把我帶進一座二層小樓,有個女人開了 門,年輕人讓我坐在桌旁,問我喝什麽?我口實在很渴就要了水,他又開了一瓶啤酒在 喝,問我是不是日本人?我答:"Nein。"他好像有點失望。
這時睡意一波一波地向我撲來,眼皮緊緊地黏著,我說想在沙發上躺一會,他同意了。我 一倒下就睡着了。
不知過了多久,我被叫醒,站在面前的是那個"家庭主婦",她對我說了啥,大概是告訴我該走了。我摸摸內衣裏的護照錢還在,便離開了那座房子,沒再見到那個年輕人。我朝着可能是來時的方向走去,路旁停一輛沒鎖的自行車,看看周圍沒人,騎上飛奔。
路過一家叫"榮華酒樓"的中餐館(Zschokkestrasse),我突然想到,能不能先找個落腳處,哪怕能打工也行,這樣飄零能飄到幾時。 跳下車,推門進去,有位老者迎過來。我問:"您們找做工的嗎?"老者用蹩腳的普通話反問:"有紙張嗎?" 我問,啥紙張,他解釋,工作許可。我遞上護照。老者看了問"您是學生?" 我點點頭。
"您找什麽工?" "什麽都行。"他說,“我有家餐館在東德,您去不去?" "去!" "今天可以去?" "可以!" "您還有別的行李嗎?" "我有行李放在朋友那,我去取,馬上就來。"
我騎上車趕到學院大樓,大門緊鎖著,在周圍轉轉想找個窗口上去,實在是高不可攀。 正當要離去,來了一輛小貨車停在門口,下來一個高個子男人和一個小男孩,高個子開了門進去了,我乘機也鑽進去了。 我把行李拿到門外,高個子也下樓,見我正吃力拖動箱子問我:"需不需要幫忙?" 我說:"沒關係,我有自行車"。高個子疑惑,"自行車?行嗎?" "行,"我答得很堅定。"要不要 我幫您?" "不用了,謝謝。" "沒問題,我可以幫助您。"高個子就來幫我提箱子,我只好 同意,連聲說謝謝。高個子把箱子放進貨車箱,讓我坐在駕駛艙,讓男孩站在車箱裏,我 說:"我坐車箱,讓孩子坐駕駛艙。"高個子說:"沒事,他是孩子。"
他還是讓我坐到駕駛室 ,我非常過意不去!
汽車到了"榮華酒樓",高個子幫我把行李拿下來,我非常感激,拿出一個國內帶來的小禮品送給他,他用手招架連聲說:Nein,Nein!" 我執意要給,他才接受了,拿在手上好奇地看,說謝謝。我說,我要感謝您!
餐館老板看見我拿着行李來很高興,問我吃飯沒有餓不餓?我說沒有。老板就去弄了一 大碗湯麵,我捧着熱騰騰的碗,吃得呼爾嗨喲。多少天沒吃上熱飯了!前几天我把从国内带来的一箱方便面幹啃完了。
吃完,老板開一輛黑色大奔馳把我送到那我已熟悉的火車站,給我買了車票。
當火車慢慢啟動之時,我已決心放棄歌德學院的再次申請了。 (後來我知道這個老板是來自柬埔寨的華僑。)
3
第二天淩晨,我來到東德一個叫"Zwickau"的破舊小城,在“蓮花酒樓”開始上班了----廚房裏打 雜。我很慶幸有個安身之地。 所謂打雜就廚房裏的雜活都得做。這家餐館生意很好,從早忙到晚,在這幹一天的活恐怕相當於我在國內幹一年。在國內時羨慕到國外打工,現在親身體會了,累累累,酸腰疼背。 一個星期幹6天,包吃住,月工資1900馬克,這對於我離開國內時才240元人民幣的工資,的確是天壤之別啊,於是全身又像是被充了氣。
我花了5個馬克,在公共電話亭給家裏打了電話: 媽,我找到工作了!
聽上去,我媽很高興。
一個月後老板又把我調回慕尼黑在"榮華餐館"繼續打雜。
轉眼二個月過去了,我在德國半年的簽證期限一天天縮短,以後的路又該怎麽走?我至從踏出國門的那一刻,我就打定不再回頭,就是要飯也要留在國外。
聽說我有個大學同學吳江西在奧地利維也納開四川飯店,他能否收留我呢。我當即乘火車去維也納,好不容易找到“四川飯店”,人家說,他早離開那裏了。
我徘徊在維也納街頭,等待下一班返回慕尼黑的列車。 路過一個紅燈閃爍的門口,有塗脂抹粉袒胸露懷女人叼着煙瞄着我,我頓感,一絲慰藉溫情輕撫我孤獨無援的心。 我難以自恃地走進那個粉紅色的房間。 我給了100馬克,女人收了錢,也把自己脫光,給我帶上套,她埋下頭。 她做起來很認真,但我卻無法達到預期的效果。
過了約一刻鍾,女人仰起頭,說:”你可能喝酒了。到點了,如果繼續,得再付。“ 我只得作罷,懷揣着未卸的“包袱“,悻悻而去。
回到慕尼黑,腦子裏還在盤旋著:何去何從?
我已沒再打工了,全身心搞居留。
給在加拿大的堂哥去信,堂哥回信說加拿大居留好搞工作難找,但我還是想去。就去加拿大領館申請簽證,被拒了,又去美領館,還是被拒了。
路過一家旅行社,進去打聽,有賣飛加拿大的機票。我又突發奇想,能不能沒有簽證混上飛機呢?聽說只要人在美加落了地,就無權把你趕走。
我立馬跑到機場檢票口前觀察,發現人家檢票時都沒出示護照。於是,決心破釜沉舟。當時的我,猶如一頭綠蒼蠅四處亂撞。 買了機票。的確,檢票時沒查護照。而且上了飛機,飛起來了。我的心也在飛。
飛機飛了半小時,卻開始降落了,是要在法蘭克福機場轉機。我的心也開始沉下來。 再次登機時,需要檢查護照上加拿大簽證。我的陰謀當然沒能得逞。
當天坐火車返回慕尼黑,慕尼黑似乎已成了我的家。 這時我在德的簽證只剩下一個星期了。 走在路上心晃動得更加厲害:怎麽辦?怎麽辦?
4
迎面過來一個中國人,我給他打招呼,他很有興趣地停下 步,"你好!" "你住在附近?" "就住那。"中國人指着路旁一座平房,"要不要進去坐坐 ?" "好啊。"
我跟着走進那座象似臨時搭砌的簡易住房,過道裏有人走動,有黑人還有 孩子。中國人開了一扇門,裏麵有兩張單人床一個鐵皮櫃一張方桌。" 他給我倒了一 杯開水。"你這還有人住?" 我問。"他經常不在,就我一人。"
" 我問,"你是北方人?" 他回答,"吉林。" "來這很久了?" "不久,一年多," "讀書?" "現在沒讀了。你呢?" "我現在什麽都不是 。" "沒居留?" "快到期了。" "想留下來?" "想啊,不知怎麽留。" "趕快去報難民。" "什麼是報難民?" "就是政治避難。" "行嗎?" "怎麽不行?" "不會把我抓起來?" "抓你幹哈,德國政府對你好得很呢。" "我要做什麽準備?" "什麽都不用做,他們會告訴你。" "報了政治避難還可不可以回 國?" "暫時不可以,想嘛,你是來避難的,怎麽能回去呢,回去幹哈?我現在一個月掙的 敢上國內五十年,這裏是人間天堂,象德國這樣高度發達的國家,中國要二百年才能趕上........"
我已別無選擇,決定第二天就去報政治避難。後來我知道,吉林人住的那座平房就是遍布慕尼黑許多角落的難民營中的一個,他叫王明成。
按照王前輩指定的街道(Untersbergstrasse 70),我第二天一大早趕到那裏,那是一幢七八層的大樓,前面已排了一長串人,我 問站在最後皮膚黝黑的小夥子,"Asyl(避難)?" 小夥子張着潔白的牙齒搖頭,大概沒聽 懂。我相信這就是我要來的地方。堅定地站在隊伍的後面,隊伍走得很慢。大約一個小時後,有人過來分發小紙條,上面 寫有號碼,通知明天再來。
第二天我比前一天去得更早,排了一個小時才進入大樓,隊伍一直延伸到樓上。擠在樓梯上,面對那些大都來自東歐非洲亞洲各種膚色吵吵嚷嚷的年青人,一種悲哀浮上心頭: 我已經落到此種地步。我掏出筆,在牆上寫了幾個中國字:到此一遊。過了許久隊伍也沒能前進半步。我又掏出筆,在"到此一遊"後加了兩字:為何?
大約上午11點,進了三樓一個房間,得到一張表格,要求填寫本人情況,包括何時何地 進入德國,工作人員讓我靠牆拍了兩張像,正面和側面。我還被要求交出護照,得到了一張署有 我姓名的卡片,隨後去領了被套枕套還有食物,分了房間。我吃飽喝足躺下睡了。 總算在德國又有了一個臨時住處,從內心深深感謝德國政府。
三天後被通知去做了體檢。上面還派了一位陳翻譯來詢問我申請避難的理由,我編造了自己在國內因參加1989年學運而遭受迫害的經過。
一個星期後被分配到慕尼黑郊外(Mosach)的一個難民居住點-----集裝箱式的簡易住房,周圍用鐵絲網圈住,大門敞開。
作為申請避難者是允許打工的,但不被允許回國,更沒有資格申請家人團聚 ,我隻能把我的愛人孩子的照片掛在我的床頭。
妻子不斷在信中問:"我們一家人什麽時候才能團聚?我們的兒子什麽時候才能見 到父親......" 我的心很不好受,我沒有告訴她我的現狀,只能安慰她,“我深感對不起你們,按我現在的條件還不能接你們來,還需要等待一些時間,請相信我定會把你們接來團圓------” .
十一 跑堂
我在德國小報找到招工廣告,尋着地址找到一家德國餐館,人事主管問我有無經驗。我答在中餐館做過。他好奇地打量了我這個中國人, 似乎饒有興趣地同意了。上工那天,主管把我帶去交給一個蓄有八字胡的領班,他正與一大群人圍坐在圓桌旁擦刀叉,眼鏡裏的小眼睛漫不經心地瞟了我一眼,沒說什麽。我傻坐一旁,眼睛瀏覽周圍,壁上是一幅過去鄉村酒肆的風俗畫,好家夥,連一個男人光著屁股撒尿都有。我正想笑,被一個老女人叫道,年青人,來幫忙。其實我早該如此,何必吃個被動呢。
很快刀叉擦完,八字胡發給我一條白圍腰,我換上白襯衣黑褲子黑皮鞋,係上黑領結白圍腰,看上去與德國跑堂不差上下,就是鼻子矮了點。
八字胡交給我一把打菜單的鑰匙,要我與叫shing的印度人合作。他問我,是共用一把鑰匙?我答各用各的。他帶我去看桌位,我管轄五個,滿以為不難對付。
樓上舞廳中場休息,舞者大概已抵擋不住饑餓的襲擊,紛紛衝下來加油,一坐下來就大喊要喝的吃的,頓時忙得我暈頭轉向,中樞神經短路,不知該去拿酒水還是拿餐,竟提着空空的大托盤盲目地跑了幾個回合。客人急得哇哇叫,我只是機械地應道,稍候稍候。
就在這時,shing出現了,他說幫我。我如見救星。他顯然是個老手,沉著冷靜面不改色(當然他褐色的皮膚還是褐色),叫我去拿這拿那,雖說我心裏有些委屈但不得不服。很快那個亂攤子被擺平了。
工作完後shing把我錢包裏的錢和他的錢包一塊拿到"八字鬍"那去,結完帳才發現,我非但不賺連本錢也少了,大喊冤枉,心頭直罵:上了印度人的當。下班後和他一塊出門,他不住解釋:只是想幫我不是想吃我的錢。路過一家啤酒館,邀我進去喝一杯,他付的帳。我還說什麽呢,喝了人家的---口軟。
餐館裏那些食客對我這個形貌差別巨大的跑堂總是充滿好奇,常有人問:您來自哪個 國家?為何到德國而沒有去別的國家?我回答:"嗨,鬼知道當時怎麽坐錯了飛機,下來 才發現這的人都在啃烤豬腿。" 德國人被逗樂了哈哈大笑,於是又有人誇獎我的德語講 得不錯,我回答:"您們的德語才講得不錯呢!" 德國人更笑了,"說得好,簡直是中國幽 默!" 我趁機又賣關子,"我還有一種語言講得更好。" 他們幾乎傻了眼,"哪種?" 我回答:"中文”。
十二 地鐵
每天出門打工最離不開就是地鐵。 初到慕尼黑發現大街上的人並不多, 殊不知,許多人是在地下呢。 乘上地鐵,好似駕一條鋼鐵巨龍,在地下縱橫馳騁,實在是快捷方便。 當初膽子真大,渾身上下一股子“流氓無產階級”習性——便宜不占王八蛋,竟然坐“黑車”,還自我辨解,既使被抓住,就說初來乍到,不懂規矩。 後來日子一長,才發現一張月卡也值不了幾個錢,僅僅為省這幾個馬克,實在是良心受不住,也就再不敢不買票了。
也有一次就被罰了款。那是一次去外國人管理局延長難民延簽。一上車正好碰到查票,我坦然亮出“綠卡”(不是美國的長居,而是德國乘車月票)。“檢察官”拿起一看,從嘴裏吐出一個數字:60!我當時沒反應過來,“檢察官”已掏出一疊收據條,我才大悟,是要罰款60馬克。我買的那種“綠卡”在早上九點後 才有效,只因那天起得早走得急,竟忘了額外打票。我無可辨解,面對周圍的金發碧眼,趕緊掏出馬克拱手相送。這是我在德國第一次被罰,但願也是最後一次。
可也有人白坐而沒被罰的。我認識一位台灣老兄就是其中一個。大凡這種人需要有膽魄和精明。膽魄在於,如有車票在握的感覺;精明則表現在,一上車不得先入坐,必圓瞪龍眼,觀察一番“敵情”,他的經驗是:便衣“檢查官”大多三五成群,面部無匆匆行色,一般手裏無提包。
但畢竟混水摸魚者是極少數,德國人也有,別的外國人就更有,連孩子也有。曾在報上讀到一則新聞:有個小學生把車票塗上蠟,上車前在打卡機上打上時間,以防檢查。回家後把打上字跡的蠟刮掉,塗上一層新的,以便重新使用。可見這孩子極聰明過人。 其實,查票員也是很難碰到,有時一、二個月也見不着。所以,有人竟敢下這樣的賭,理直氣壯地黑,反正逮住罰款才是一張月票的錢。
車坐多了,也悟出一些規律來。淩晨6點左右,坐車的人大凡是趕早班的產業工人,他們腰圓膀粗,衣着隨便。至8點前,穿西裝革履拎小皮箱的人多了,他們都很安靜,極少講話,各自看書看報,有的手裏竟捧着大部頭的精裝書,有的把手提箱擱在膝上工作起來。到了上午10點左右,車上幾乎清一色衣冠楚楚的龍鍾老人。德國是個老齡化的國家。別看有的老太說話含混不清、走路顫顫巍巍,但打扮得如花似玉,口紅塗得如血殘陽。
至下午5點,車上擁擠着各類下班的人,雖說擁擠,也從未聽到在國內公共汽車上常聽的“抓小偷”的驚呼。在德國偷點小錢,實在有損面子,要幹就大幹,諸如搶銀行、搶加油站、敲詐勒索倒是有的。時至傍晚,車廂裏開始飄蕩起年青人的歡笑聲,大多是去赴約會、過夜生活的。車到半夜,乘者少了,除了可見一臉倦色的外國打工仔外,也有酒氣熏天的醉鬼,他們或大吼大叫或橫七豎八地亂躺著,一般是不傷人的。
一到周末節假日,許多人背上行囊,要去遠足,有人也把自行車帶入地鐵,要去野外遠遊。車上與一個中國人聊天,我問:德國人動不動就放假,這個號稱世界經濟強國的財富究竟從何而來呢?他嘿嘿一笑,答曰:地鐵裏怎麽能看到人家幹活呢?如果我們中國人能稱得上是“勤勞、勇敢”的話,那麽德國人就是十足的“工作狂”加“亡命徒”。他們在工業上的成就完全是以質量取勝,這多虧了他們性格中那種我們中國人所說的“憨”。
德國有句成語:說話是銀,沉默是金。德國人的確沉默有術。有時坐得滿滿當當的車廂裏竟鴉雀無聲,個個象木頭人似的,面孔板著,目光凝遲,若有所思。有時冷不防碰到一個嘰哩呱啦講話的人,起初還以為是對我講,趕緊打起精神傾聽,沒等聽出個頭緒,那人已轉向他方,原來這是一位“自語症”者。朋友解釋為:德國這個社會人人享有充分的個人自由,互不幹涉,以至人與人之間太封閉,某些人漸漸承受不了這種封閉,大腦裏緊繃的“弦”斷了,久蓄的話語如決堤的水奔湧而出。實際上他們也是這個社會的受害者,受到人們同情的。見一個自語症者大聲大氣和一個坐在身旁的年輕姑娘“擺龍門陣”,姑娘眼睜睜地望着他,不時還點頭應答,車到一站時,姑娘露出淺淺的笑,說聲再見去了。
有時沉默中也會響驚雷——有人伸出毛絨絨的手,掏出面巾紙掩住大鼻子使勁擦鼻涕的訇然巨響,如似發動機發動時那幾聲刺耳之聲,遇此我只得皺起眉頭。而德國人聽聞我們中國人吐痰前的咳嗽聲也會如驚弓之鳥般抱頭鼠竄。實則,這只是兩個民族的不同生活習慣而已,也是兩種文明的異處。 所謂禮貌,即外表之禮,究竟德國人內心是否有禮,我看也如同別國人一樣。但外表之禮也是需要的。德國人至少可以稱得上是個有禮貌的民族。
地鐵裏常見用棍子敲着路面的盲人和坐輪椅的殘疾人,他們總是受到旁人的幫助。有個去過中國的德國人說,中國傷殘人一定不多。我問為什麽?他說他坐車時就很少見到。我說,中國傷殘人巨多,只是不敢出門,中國的交通、社會狀況欠佳。
德國人尊敬老者。如見一個老人上車,有時會有好幾個人站起來讓座,老人通常說聲謝謝,心安理得地領受了。有一次,我卻讓錯了位子。見一個白發老翁上車,便站起身來,似乎還熱情地招呼道:OPA!象是稱呼中國的老大爺。老頭一聽不悅了,振振有詞地糾正道:我不是OPA!好象是我過高地估計了他的年齡。可我們中國人是喜歡以老賣老的。
每節車廂都設有病人專座,一般人們不會首先去占用的。一次一個柱着手杖的老太上車,從衣兜裏掏出一張證明,展示給已坐在專座上的老頭看,意思是:我有病人證,你請便吧。沒想到老頭也不示弱,也掏出一張證明。窘迫之際,周圍已空出好多位子來。德國佬就是喜歡照章辦事的。
地鐵也如一個萬花筒,可以觀看到各式各樣稀奇古怪的人。有頭發染成五顏六色的“朋克”,有戴耳環的男人、穿鼻環的女人以及手牽手的同性戀者。小夥子的新潮發型居然是過去中國農村裏的“一匹瓦”,即頭頂一片發。周圍刮得溜青透亮,也有留著頗似中國清朝時的獨辮子。
德國姑娘本身就穿得素,還套一雙重重的大頭皮鞋,既使夏日炎炎,一身短打,皮鞋也“在所不辭”,那才是真正的“不愛紅裝愛武裝”呢。也有脹着火雞般的赤臉者,要麽就是日光浴浴得太烈,要麽就是啤酒灌得太猛,除此就是各種不同膚色、操着各種語言的老外。據統計,慕尼黑外國人占整個人口至少百分之二十五,雖然這個比例,在德國還不是最高的。人數最多的,首推當年來的“外藉勞工”土耳其人,其次就是“戰爭難民”前南斯拉夫人,中國人僅屬極少數民族之列。其實,黃皮膚、黑頭發何止是中國人,亞洲許多國家人都是,連德國人也白不到那去,倒是白中泛黃呢。所以,德國人並不把黃皮膚、黑頭發視為我們中國人的外表特征,而是戲稱呼我們:眯眯眼。
車上所見的“眯眯眼”,臉上似乎總有一抹揩不去的“霉氣”,也許是身在異鄉不是家的孤獨所致吧。而那些長着白牙白眼的黑人弟兄們是最無所顧忌的,仿佛他們已進入屬於他們自己的天堂。也怪西方這年頭崇拜黑色。時不時可以看到車上“醜陋不堪”的黑孩子摟着坦胸露臂的白女人,而我這個塊頭不大、力量不足的炎黃子孫只得自吞口水了。
德國許多公共場合是不許狗入內的,但地鐵的門是為人和狗同時打開的。偶見一妙齡少女牽一高大魁梧的狼犬,頓感毛骨悚然。在中國我就有怕狗的習慣,也把這種餘悸帶到了德國。後見多了各種各樣的狗,才發現德國的狗也講文明,不那麽窮凶極惡。養狗也如同養了一個好夥伴。
見一個臉似皺紋紙狀的老婦抱一隻形貌怪異的小直“啃”(吻),那親呢勁如同對待自己的小孫子一般。我不禁感歎道:狗真象人一樣!老婦聽了,卻說,象是在糾正我的話:比人好,人不聽話、不忠誠……
她的話反倒把我的心潑涼了。心想:她必定孤獨一人,她的過去也許給她留下太多遺憾。
地鐵上的司機身穿淺藍色製服,打着領帶,有的戴副眼鏡,有的大腹便便,看上去頗具派頭,頗象中國的部級幹部。後來看多了,他們在我心中的地位也降低了,倒成了“大隊黨支部書記”。不過這兒的支書們不坑人,性情也蠻好,若見有人奮力向列車奔來,只要時間允許的話,他們是會耐心地候在車頭,等人跑上了車才關門的。我聽到乘客無不感激地說聲謝謝時,就忍不住想笑,司機在車頭是聽不見的,正象打電話時對方的笑容也是看不見的。
車站裏碰到一個黃頭發的小夥子,說一口地道德語,應該是德國人,他問我要一個馬克,說是打電話,我就給了。幾天以後又見那小夥,又問我要一個馬克,還是打電話。我心想,既便打長途也沒有這麽長呀。就沒給。後來這種事見多了,才明白要錢也是一種時髦。有些長得水靈靈的大姑娘還找你要煙抽呢,但切莫想到一邊去了,別人也真沒那個意思。
德國人在許多問題上是不講面子的,敢要還要敢撿。車站裏有許多垃圾桶,常常可以看到有人伸手在裏翻找,有些也是看上去很體面的人。我納悶,找什麽呢?原來是找別人扔下的報紙看。
地鐵似乎也有不好處。那天乘地鐵,車開了一程不開了,司機在廣播裏說,因故障無法前行。我只得隨擁擠的人流改乘汽車,趕到上班處已遲到了。事後才知道,那所謂故障是有人在地鐵裏臥軌自殺。我驚詫不已,難道現代化能縮短人的壽命?難道物質文明了,精神就必然衰竭……
其實也不然,自殺並非產生於地鐵發明以後。
十三 "英國公園"
沒打工的時間我開始去好好看看這座城市。
一條長 龍似的林帶貫穿整東西,這就是1785年建造的較隨意的英式風格的公園,叫作"英國 公園",據稱是世界上最大的城內公園,比紐約中央公園倫敦海德公園都大。
園裏無盡的綠野,幾經春光暖照盛開出黃色白色紫色的小花兒,人們就到這如花似錦的 草毯上日光浴。日光浴分為兩種,一種是穿衣服的,三點式或短褲 。 另一種是不穿衣服的 ,赤身裸體或女人袒露上身下面僅有一指之寬的遮蓋物。這種裸體日光浴謂之Freikoerperkultur( 裸體文化),縮寫FKK, 裸體套上文化陡然登上大雅之堂。
我初入FKK的心情是很緊張的,如步雷區。望着那一大片男男女女的滾滾肉身, 血脈頓時膨脹。
每每看到關鍵處,只覺眼珠子打滑瞧不真切,雙腳止不住往人堆裏紮。恨不能將 其美色一網打盡。
眼睜得太大,又怕別人洞其"不良動機",趕忙戴上墨鏡。
經過一個仰 躺着的女人身旁,我驚歎不已----皮膚潔白身材嬌好有如維納斯般,讓我一時停滯不前。
驚魂逋定,又抬眼細細瞧去,有人躺著靜靜看書,有人閉目如眠,一任陽光撫弄,皮膚象 是刷過一層油亮亮的咖啡色,有人手持啤酒耳塞音樂搖頭晃腦好不自在, 有人玩飛碟 打排球打乒乓球 或在水裏游泳 ......
我再也抵不住陽光的誘惑,尋一處避靜地, 左顧右盼脫去衣服,但最後那塊布怎麽也拔 不下來。
把身體輕輕放在鬆軟翠綠的草坪,恰似浸入一泓暖溶溶的清裏。
柔風徐來又如嫩指玩撫我的肌膚。飽吸一腔純淨的空氣,把四肢擴展為"大"字。 仰望藍空,太陽閃耀着七色光芒 ,人就有些如夢如幻起來。
當我離去時再望 那遍野"橫屍",大有一種不過如此的感悟----都是上帝所造,當初多怪只是少見而已。
在公園巧遇川外同學Y,他說"英國公園"算不了什麽,都是脫給外國人看的。
不久他帶 我去了幾處郊外的FKK,都是在綠樹環抱的天然湖畔,真正的人間天堂。 在他的鼓吹下,"要西化就全盤!" 我們扯下身上最後一絲牽掛, 把自己徹底地暴露在光 天化日之中。原來人之體並不是什麽見不得人的東西。
十四 瑪琳廣場
慕尼黑的夏天陽光燦爛,而且彌漫着濃重的色情。女人們,特別是那些年青美麗的姑娘衣着短俏而單薄,把性感傾斜得淋漓盡致。
瑪琳廣場(Marienplatz)是城裏最熱鬧的中心,來自全世界的美人兒都來這裏展示秀色。
我坐在廣場上一個露天冷飲桌旁,桌上一尊盛滿冰激淩的高腳杯亭亭玉立。所不同的是那些小姐並非一絲不掛,而高腳杯是赤身裸體的。我多麽想,如果那些美豔的女子就是這高腳杯就好了。
廣場是個變化萬千色彩紛呈的大舞台,我貪婪的目光刺向每一個出場的女子。突然眼前一亮,一個姑娘光裸的後背,一大片白嫩嫩的鮮肉。聯想到國內自由市場一大片剛刮過毛的豬肉。
當姑娘轉過身來,我的目光顫抖了一下:秀色可餐,我幾乎叫出聲來。姑娘胸前僅係一小塊布,頗似中華民族的紅肚兜,這是今年的新潮,光潔白皙的肚皮展露無餘,臍眼還綴著一枚銀亮飾物。
我睜大了眼,連她肚皮的一起一伏和那上面淡黃的汗毛都看得清。
姑娘就落座在我身旁的一個椅子上。燦爛的陽光投射在姑娘蓬勃的胸前,仿如蒙上秀美麵紗的廬山峰巒,我多想親手揭開其真面目啊。
我的目光早已盤桓在那兩座飽滿的山巒,轉瞬又滑進了那深邃的溝壑。
那清晰凸顯在薄布上的兩顆星分明是乳汁的源頭。幼時我有使勁嘬奶頭的習慣。此時,我口裏唾液猛增,嘴巴也在蠕動。
鍾聲敲響了,我心靈的鍾聲也敲響了。我多麽盼望那“紅肚兜”能隨着鍾聲翩然飄起,展現在眼前的將會是咋樣的驚世佳作啊。
陽光依然那麽嬌豔無比。我的目光變得有些勞頓,折將回來,跌落在自己的冰淇淋杯裏。
目光在杯裏涼爽了一會,滋潤了一會,又變得神氣活現了。
抬眼望去,姑娘正伸出纖指牽動胸口那件薄衫抖了一下,興許是要抖去淤在山穀裏的悶熱。我腦海裏突然蹦出一句貌似裴多菲的詩句:
我願意是清風,
懶懶地飄來蕩去,
在你幽深的山穀------
一束束陽光如一支支細長的金針刺入肌膚。我把椅子挪到陽傘下,猜想姑娘很快也會躲在陽傘下來。果然,不多一會,姑娘的身姿發生了變化,就在她勾身準備站起的那一瞬,從那豁然洞開的胸口,我敏銳的雙眼緊緊攥住了她那兩座倒懸的山峰。我心驚肉顫,全身翻騰着惡魔般的欲望。恨不能大展拳腳,顛倒乾坤。
哎,可歎這現代文明普照下,我只能欲火中燒。
我的目光滑到了她短小裙裾包裹的滾圓滾圓的秀臀。天哪,男人鍾愛的一切她都具備,分明是上蒼派來俘獲男人的小妖精。我喜歡舔那肥肥軟軟西瓜般的肉蒲團。想到這,我的舌尖在口中飛旋。
姑娘離我更近了,能聞到香奈兒的淡淡馨香。我全身的所有器官更加振奮起來。那兩條白生生的大長腿攪渾我的視線。過去我是多麽樂意陶醉在愛人溫軟的大腿之間,吮吸那誘人的體味,品茗水山山水水點點滴滴,如醉如癡死而無憾。
我的目光緊緊糾纏着她那交叉的二郎腿上,我多想探明大腿深處的奧秘。我等待着,等待那兩條美腿交叉重新組合的瞬間。
也許是目光繃得太緊,似乎斷了弦。我痛恨自己的壞毛病,每到關鍵時刻,目光看不真切,只怪世界變化太快。
那一瞬我究竟窺見了啥,是粉紅色的三角褲,還是鬱鬱蔥蔥的小草?總之,那裏面正向我微笑,向我招手。
這時,我已明顯感到自己下面正在發生動亂,恐怕即使聯合國派兵也鎮壓不下去。 因為改變的形狀太過明顯,有傷風化,我不得不調整了自己坐姿,姿勢卻更加難看。
我火焰般的目光幾乎要把她那薄裙灼穿,直抵那羞藏在裏的肥美醇厚,恰似姑娘塗得紅豔後的嘴唇。 啊,姑娘正伸出猩紅的舌尖舔吃冰淇淋。我真想把自己伸過去,任她舔。
動亂已更加厲害了,如似一個不斷增壓的千斤頂,足可以把金字塔頂垮。頂垮就好了。不在毀滅中生,就在毀滅中死。
猛然我產生一種對天下美女和造物主的憎恨,正是她們給自己帶來的難以遏製的痛苦。我把手伸進去狠狠揪了一把被德國人俗稱為尾巴的家夥。尾巴就翹得更高了。 似乎湧起一種英姿勃發的衝動,像埋伏已久的戰士恨不能衝上戰場,把尖刀插進敵人心窩,不管是哪裏,只是插進去,插進去。
仿佛已聽到敵人被插入時不知痛苦還是幸福的那種呼叫聲,我將更加瘋狂。
哈哈,剛才還是不可一世傲氣十足的聖女,轉眼成了溫順謙卑的奴隸,水汪汪的大眼睛含情脈脈地望着我,千斤頂就在她那姹紫嫣紅間穿行......
就在這陽光輝煌的夏天,在這佳麗如雲的廣場,仿佛一聲晴空霹靂,奔湧在我體內不可遏製的火山爆發了。
熾熱的岩漿噴薄而出,似乎點點滴滴都澆注進了姑娘的秀口。
由於火山爆發的震顫,杯子翻倒了,絢麗的冰淇淋流淌在桌上。我多想大叫,這熾熱的岩漿又將誕生多少美人兒啊。
太陽再次光照我滾燙的臉,看上去更像是一個充血到極限的超大龜頭。
十四 "難民"
1992年底的一個傍晚,慕尼黑舉行反對仇視外國人的燭光大遊行。是王明成打電話告訴我 的,我們約好一塊去了。
市中心街道匯成燭光的河流,有顫顫巍巍的老人,年輕的母親,睜着大 眼睛的孩子,他們神情莊重手持蠟燭默默佇立寒風中。
我被這情景深深感動 。
王明成說他的避護申請已批準,問我的進展如何? 我說,還沒通知。他說:"你自己也得努力。" "怎麽努力?" "下個紀念"六四"的活動,你一定 要參加,我給你拍幾張照,你把照片交給律師。另外你還得加入民陣"。
民陣全稱是“民主中國陣線”,該組織成立於海外,主要是由流亡到海外的八九民運的參與者和海外的中國大陸留學生發起組建。 通過王明成的介紹,我也加入了,隸屬南德支部,領導就是後來成了全球民陣主席的費良勇。呵呵,我加入的動機有點不純啊。
這天Y同學打電話約我去桑拿,我們在Studentenstadt(大學生城)見面。那個桑拿是對學 生開放的,進門時Y拿出學生證,我謊稱忘帶了,看門人還是讓我進了。事先Y已告訴我 這是男女混合桑拿,我懷著極大的好奇。
淋浴時一個赤裸的金發女郎就在我身旁----強 勁的震撼!不敢相信能和陌生美人同浴,這在中國是不可能的。即使在德國看裸體 表演也是要買門票的,這裏卻免費觀看,純真的妙齡女,身材窈窕肌膚雪白雙乳 尖挺兩星粉紅卷毛淡黃......
"不要看得那麽明火執丈!" Y在一旁訕笑,我才把眼光收回。一個幽靈在我體內徘徊,鼓噪我的"弟娃“,眼看就扶搖而上, 我趕忙轉過身,“面壁思過”。
从桑拿出來與Y分手後,我乘地鐵回難民營。
轉車時尿急去公共場廁所,好家夥裏面倆男人正在口交,我趕快 離去。
碰到一個德國女孩向我要一馬克,我掏了一馬克給她,並極其性欲地使勁地抱了一下她。
在汽車站候車時,我拿出"真言報"在看。"有火嗎?" 聽到有人問,抬頭見一高鼻子男人站 在面前,我答沒有就又埋下頭,報上有篇文章標題是:希特勒與毛澤東。
正在這時我感 覺大腿上象有什麽東西在爬,低頭一看是一隻手----身旁男人的手。我明白了,他是 同性戀。這時手已爬到了我的那個弟,弟竟然蠢蠢欲動。我惊奇,我的弟啊對誰都禮貌有加啊。
我還是不能接受男人,只得夾著“尾巴”逃跑了。
回到難民營,遠遠看見大門外許多警車荷槍實彈的警察,我被檢查證件才讓進入。
我去上廁所,裏面很髒,提起褲子跑到戶外的樹叢,剛蹲下就有人大叫,一個管理人員 惡恨恨瞪着我, 並且向我吼叫:"Hier ist Deutschland,Sie koennen in China scheissen(這是德 國,您可以回中國拉屎去!")
晚上又夢見她------
小敏, 你還是那麽瀟瀟灑灑,好 像駕一輛飛快的摩托,頭發拖得無限的長,又象是在大庭廣眾之下聲音高亢地痛斥那 個時代的罪惡,我的心就為你顫抖,要知道在那裏控訴罪惡是要流血犧牲的呀。
至到夢驚醒,方才大悟:小敏,恐怕今生今世無論我走到哪裏 ,你那飄渺的倩影以及儲藏在錄音帶上那動聽的歌聲都將與我同行。
親愛的,你今在何方?過得好嗎?
記得你曾給我一個你老家安縣的地址,便試着去函一封。沒想到幾個月真地就有了你的音信。信是 從日本來的,你說你已嫁在日本。我心中徒地升起一種不悅,我一直對倭寇懷恨在心,鬼 子兵侵我中華躪我婦女,如今又平添一段"新仇"。
你說你這些年沒做什麽只在旅遊。我想告訴你,如果來歐洲旅遊,最好也遊到德國來慕 尼黑來,我們或許能見一面。
是的極想見到你,又怕見到你。見面時的你還會是過去的你嗎?
十五 華
“福樓” (Haus Fu, Ohmstraße 18, München)被讚譽為“慕尼黑的中國學生中心”。 溯源於1980年由曾獲德國騎士服務勳章獎的德國聖言會仲磐石神父創立的“慕尼黑中國天主教學生團體”。在仲磐石神父 (P. PETER GERHARDS SVD, 1912-2000)的領導下,該團體在關懷照顧留德中國學生促進中德宗教文化交流等方面作出了巨大的貢獻。
這座二層的古老的 “福樓”,裏面還有一間免費借閱的中文圖書館,我在這認識了華,她說她好久沒見中國人了,來這裏就是想看看中國人,說說家鄉話。我說,我也是啊。 從“福樓”出來,我請她去喝咖啡,她說:"你倒挺 大方,一般中國人很少進餐館 。" 我說:"該進不進也是錯啊"。
從咖啡館出來送她回去,她說她住在一個修女辦的女生宿舍。
到了門口,她說:"男人與狗不得入內。" 我只得怏怏而回。
華打來電話,"女人是一本書你讀過嗎?"我答讀過。心想,你還以為我是童男子呢。
我們很快又見了面,我急不可耐地抱她,她說不要忙嘛!
上了床,馬上就做了起來。做畢, 她驚歎不已,"哇,你是我見過的最厲害的,金槍不倒啊!。” 眼睛還緊盯著我的金槍,雙手不住把玩,嘴裡還在嘖嘖:“真神氣,真雄偉!可惜女人就沒有 。"
我說:"要是女人有了,還成其女人?" 她說:"也是的,可有的人這方面不行也真是一 種痛苦,看上去象那麽回事,進去不到一分鍾就泄了,把人都急死了,他還一個勁說對 不起。" "你跟德國人做過沒有?" 我問。"沒有,我這個人很挑剔,兩個人說不攏是沒法做的。如 果有中意的我倒是想試試,可想起德國人那身毛就害怕,跟刺猥似的。聽說許多德國人 都陽萎,年輕時縱欲過度造成的。有個德國人老請我吃飯還一塊去旅遊,可他從未碰我 一次,他可能有病。哪天我要去模個水落石出。"
我說,"模嘛,謹防脫不了手。"
華,比我年長幾歲,離異。是北外德語係畢業的,分配在北京一家出版社工作,比我早幾年公派出國,後來趕上89年“六四民運”,德國政府為許多願意留在德國中國人提供長期居留,她就是其中一個。
2
我又失業了。因為我的個性,受不得半點委屈,是我主動炒了老板的魷魚。
當一氣之下走出餐館時,又會頓生一種失落感,像是無助的湖萍四處漂流。
我才想起,今晚是除夕,冒着漫天飄舞的大雪到街旁的電話亭給千裏之外的妻子通電話,聽筒裏響起兒子稚嫩的聲音:"爸爸,我想你!什麽時候回來啊?”
雖然這話是他媽媽在一旁教他這麽說的,但我已淚水成行,泣不成聲。
孤零零走在大街上,踏着亂遭遭的積雪。大片大片的雪花在橘黃色的燈光裏無聲地狂舞着撕虐我的臉,鼻腔被寒冷刺激得不斷打噴嚏。
上了樓(此時,我已搬出難民營,在外租了房間,Hoergerstrasse 1,80689 Muenchen)。一推門,裏面有燈光。一股暖流湧上來:華來了,只有她有我的鑰匙。
她躺在床上看電視,怪嗔道:“真是傻婆娘等野漢子啊。"
我說;“今天是除夕。” “是啊,來看看你。”
我很是高興,鑽進被窩,她就偎過來,把手伸進去,轉眼那軟軟的弟娃"揭竿而起“。她無也不得意:"女人的手是發雞巴的肥!"
我頓感體內血脈賁張激流奔涌,一發不可收,竟噴射而出。她大呼一聲:“完了!" 一臉驚慌,“這怎麽搞得,是不是有病?” 我有氣無力,“鬼知道。” 她很沮喪,“這下你完了,我還以為真是金槍不倒呢,原來也是銀洋鑞槍頭。”
她眼睜睜盯着漸漸萎縮的槍頭高呼:"不行不行,我要我要!“ 我就隻好以嘴代勞了。
......嬌吟之聲輕饒四壁,漸漸變成一種痛苦的呼號。聲浪一浪高過一浪,我生怕驚擾隔壁鄰居。
她全身抽搐起來,十個指頭深陷我的肌膚。 終於像一隻被打中的母羊倒下了,臉上泛着酒醉後的桃紅,小嘴兒不住道:“好舒服,好舒服啊,謝謝你,只有你把我弄得這麽舒服。你的舌頭真實個精靈。”
我如釋重負,不料她又嚷道:“抱緊我,抱緊我,我好空虛,好害怕。" 我就把她抱得緊緊,她淒聲道:“我想有個家,我想有個家!” 我回答:“我們在一起不是一個家嗎?” “不,我要一個真正的家,我一個人好害怕。” “你就是我的老婆。” “哪你中國的呢?“ ”是結髮夫妻,我們是抗戰夫妻。“ "你與她離婚嘛?” “我怎麽說得出口,她對我也不錯。” 懷中的女人深深歎了口氣,不再說什麽了。
過了一會,她的悲情似乎又過去了,開始自言自語:"昨天我跟顧明翻了臉。 是嘛,她老公在西門子一個月掙八千馬克,還 跟我搶什麽飯碗,活也不是什麽好活。她口口聲聲說,我們念過大學的還幹這種下賤工 作。哪還搶什麽?她忘了她還是我介紹進去的。(她在一家香水店有個臨時工作)" "你知道中國人個個都很自私,你不是自 找麻煩。" "是啊,在國內幹的好好的,跑出來打這份爛工受這份洋罪。" "誰也沒攔 你,買張機票就回去了。" "說是這麽說,真要回去也很難。回去做啥?過去的關係都 沒了,也不好意思回原單位。唉,既然當初出來走錯一步,就不能再錯了。人就是怪,國 內的人想出來出不來,國外的人想回去回不去........"
3
"你說怪不怪,這兒下雪一點不冷,好像那雪不是雪,是潔白的裝飾,"華感歎道,"走 ,我們去蕩秋千!" 她奔過去,抹去座板上的雪,坐上去搖了起來,我在一旁給她使勁。她 臉上放射出兒童般的笑,笑聲在潔靜的空中飛揚,"小時候在鄉下沒見過秋千,後來上 大學進了城才看到秋千,我想去玩又怕人笑。到了德國看到處都有秋千,空着沒人玩,我就去 玩,才學會了蕩秋千。"
她多象一個孩子,一時竟使我把她與床上那個淫婦聯係不起來。
我在一旁高興地唱起歌,唱的都是老歌:十五的月亮,戀曲1990,送別,大約在冬季,再見吧媽媽,樣板戲沙家浜選段“要學那泰山頂上一輕鬆........”
進入一片林子,我見一棵樹上的窟窿就笑了,"象不象女人的Muschel( 貝殼)?" "虧你想得出來。哦對了,昨天我接到一個德國男人的電話,他問`Ist Deine Muschel offen(你的Muschel打開的嗎?`把我嚇壞了,趕緊壓了電話。這人會是誰呢?"
回到家,她一邊包餃子,一邊嘮叨:“今天我又和顧明說話了,公司裏就我和她兩中國人,不找她說找誰說去。其實她也很想找人傾訴,她說她老公這方面很強,"她說這方面時,手就在我這方面摸了一把。"顧明的老公每天都想來一盤,顧明來好事時她也要,顧明快受不了了。有時顧明實在不願意,老公就自己搞。每次出差回來,顧明給他收拾箱子,都發現裏面不多不少有兩個避孕套。顧明給他收檢了,第二次回來又有。顧明就怕她在外有人。他嫌顧明不會嗲。說起陳教授他就很嫉妒,說他有那麽年輕的老婆........”
吃完餃子,夜半早過,她在浴浴缸裏泡澡,我對著一旁便池衝得嘩嘩響,她趴在浴缸邊上饒有興致地觀看。 "看啥,沒見過啊?" "沒見過你撒啊。別搖啊,搖得到處都是。“ "全世界男人都搖,我不搖,行嗎?你知道嗎,德國男人與中國男人在握法上還有巨大差別。” "什麽,巨大差別?" 她一臉的驚奇。 我解釋:“雖然都是使用拇指和食指,但中國人拇指在上,食指在下,德國人則相反,食指在上,拇指在下,顯得姿勢優雅,頗具紳士風度,而中國人覺得這樣別扭。” 她聽得哈哈大笑,“看來你在這方面頗有造詣,可以寫論文了,題目就是:論把握金槍之手法。”
說着,她伸手過來模仿,可弟娃那經得起模仿,眼見就“立竿見影”,她笑得更凶,“你呀,也太經不起誘惑了,你要是像顧明老公那麽有錢,你會死在女人身上的。”
我就把金槍置入她肉中,動彈起來,她抬起頭,喜滋滋盯着那接合部,不無感歎:“真好看,像活塞運動。"
運動了許久,她卻傷心道:"怎麽就觸不到興奮點呢?"
我們又變換了幾種姿勢,使出吃奶的勁......
她還是歎息道:“哎,總是夠不到那個點,以前那東西像泥鰍一樣在裏面攪來攪去,攪到心尖上。那種癢有次坐在出租車上也出現過,沙發墊子一彈一彈地,癢得我全身舒軟,差點下不了車。司機見我癱在後座上,問我是不是病了。那次下面全濕了,沙發也肯定濕了。為什麽那種舒癢今天再也找不到了呢?“
她傷心地哭了?。
十六 卡門
在中國學生會舉辦的舞會,我見一個頭髮編成無數小辮的金發姑娘?,就去邀跳舞,她臉上即刻漾起好看的笑,說不會。我說教她,就拉起她的手。她的確不會,我問:"會講漢語嗎?"她嗖嗖地吐出德語腔的"您好!謝謝!再見!"
逗得我大笑,她也響鈴似地笑,眼睛亮亮地看着我,她說她叫卡門。跳完舞我們交換了電話號碼 。
一個星期後我們又見面了,是在郊外一個幽雅的鎮子Planegg?,那座木柵圍住的小樓。
我們好像是老朋友了,她熱情地擁抱我,我不敢怠慢忙伸手抱她。她高興地說附近正在舉行Sommerfest(夏節)。我們就一塊去了,玩到下半夜才離去。
沿着公路?手拉手走,間或有射着耀眼燈光的汽車從身邊駛過。她說她常常獨自出門旅行?也多次遭遇不測,但每次都"虎口脫險",當時嚇得半死,後來還覺回味無窮。
正說着她驚叫一聲,看見一隻正爬行的癩蛤蟆。我說癩蛤蟆真醜,她說再醜也是一條生命。便蹲下身把"小醜"捧到路邊的草叢裏去了。
快到她家時她突然想起什麽說帶我去個地方。
"嘎吱",推開一扇沒上鎖的木門,踏過荒草叢來到一座破屋前。我心裏毛毛的。她說小時候常和弟弟來這玩。她那兩隻藍眼珠閃閃爍爍,我們摟在一起,我的眼還警惕地盯着暗處,生怕黑暗中會跳出什麼,什麽都沒有,才少許放心地閉上眼。
我們的嘴悄悄地親密接觸,然後各自派出舌頭“迎戰”,像是兩個剛死了丈夫的婆娘“扭打”起來,都想把對方壓製住,甚至把對方一口吞下........
激烈的唇槍舌戰進行着,直到 我們的雙腳再也支撐不住我們的身體,才上了她家的樓。 一塊去洗澡,我發現她的皮膚到底比我們中國人白,毛髮是金黃的。她說她喜歡我的黑色。 那晚,一塊中國生產的"原件"置入德國製造的"機器"----運轉良好,至到天明。
我去過卡門的家好幾次。她說她從小喜愛表演藝術,只是由於父母的反對未能如願,她的藝術之心始終未泯,就去參加劇團的臨時性演出,被認為很有表演天才,只是缺乏專業文憑沒能大受重用。演出不常有, 也得去找點別的事做,打工對她是件惱火的事,坐辦公室嫌其無聊,做別的又覺手腳不靈,好象她天生就是個超凡脫俗的藝術家。她性格很不德國化,有波蘭血統,更多的是想入非非。我勸導,歲數也不小了,還是找個正當的職業好好過日子。她一聽臉就變了色,說不用我管,即使她兩個弟弟這麽說,她也要翻臉。
卡門曾經憤怒過悲傷過,輕身未果。我們常去她家附近的森林散步,遙望天邊如火的晚霞,聆聽從教堂傳來的悠揚鍾聲,驚喜於小徑上蹦蹦跳跳的鬆鼠。她說:"你們中國人看上去那麽寧靜,不象我們歐洲人容易激動暴躁。"
我回答:"那是儒家文化所致。" "怎樣才能學會呢?" "儒家文化滲透在中國的各個角落,你只要身處其中,就自然耳濡目染了。"
卡門的眼睜得老大。
後來她真地就讀起了有關儒家的書。
王明成建議我趕緊與卡門結婚,管它假的真的,把居留搞定再說。那時,我的避護申請還沒結果。 我試探地問卡門:"你這輩子想過結婚沒有?"
她猛然大笑,"我不敢想像兩個人一輩子拴在一起會是什麽情景。"
我們最終還是分手了。盡管她說喜歡吃我做的中國菜,盛讚我是慕尼黑最好的中國廚師。她曾對她的女友講,我是一顆中國性炸彈。
當我仰望天空,望見漸漸遠飛的小鳥,就疑惑,那會不會是獨往獨來的卡門小姐呢?
十六 重婚
1995年我避護申請快三年了,最終得到難民局的通知去另外一個城市(Ansbach)上法庭,車費也提供了。我去了,人家還很正式,法官穿上法官服,有四位。還為我提供翻譯,他們再次訊問了我申請避護的理由。我再次把編造情節重複了一遍。結果呢? 結果可想而知,被否了。
後來我還請了律師,最終還是被德國政府拒絕了。王明成說:"那你最後一條路就是 找人結婚。”
國內的妻子還在來信催問:
"我們一家人什麽時候才能團聚?我們的兒子什麽時候才能見 到父親......"
我的心很不好受,愧對她們。我多麽想回去看看她們,但作為避護申 請者是不被允許離開德國,除非自己提出終止避護申請。
"我認識一個德國女人瑪利亞她可以假結婚,但要付錢,"王明成打電話來並告訴了她的電話 號碼。我馬上與她通了電話就去見面,乘半小時的快列來到一個偏遠的小鎮Wessling。
她的家很 簡陋,沒有一般德國人的富裕。我們談妥,辦完結婚手續付她一萬馬克,三年後拿到長 期居留再給她一萬馬克,然後離婚。
我去結婚登記處詢問,所需提供資料包括出生證離婚證等。可哪去搞離婚證呢?如果我把實 情告訴妻子與她假離婚,等將來這邊萬事大吉再複婚,她會同意嗎?恐怕還以為我要真 離呢。
糾結。
又收到妻子的信:
".......你這一走就是四年,你扔下我和孩子不管,我實在無法忍受這種 孤獨以及周圍人的眼光。不知這種日子還要過多久......我們還是分手吧....."
我流着淚寫了回信:
"........請原諒我離你們而去,我不是一個好丈夫好父親,但我何嘗不是每一天在努力讓你們早一日來團聚,現在看來還需要一些時間,我實在太無能力 。我不能沒有你們,因為我忘不了我們在一起那些無法忘記的日子.....
但不能因 為我讓你們承受這樣的委曲,所以我還是尊重你的選擇......"
淚水打濕了信紙。
原本企盼的那份假離婚如今真的來了,是喜是憂? 但即使要辦離婚我也無法親自回國辦手續。
無奈,只得求華在北京的朋友幫忙弄了一個假離婚證寄來。
匆匆跑去那個德國女人家,她家沒有電話,門緊鎖。怏怏而歸。 幾天以後又去那個小鎮,鎮上正舉行鎮節,很幸運她在家,坐在地毯上玩拚圖遊戲,她頭髮焦黃鼻子超大臉上的皮膚很糙。
我們談好 第二天在慕尼黑火車總站碰頭,然後去婚姻登記處。臨出門她問:"我現在缺錢,可不可以先借點?"
我心想,不是說好事成才付嗎? 但還是又給了她二百馬克。
從她家出來,覺得頭很沉,想在野外走。
我沒有登上列車,而是沿着鐵路,往慕尼黑方向行走。
不時列車在身旁呼嘯而過,穿過田埂,翻過山坡,望著天邊的夕陽慢慢落下。我突然覺得這情景很像一首歌:
走四方——---
一路走一路望
一路黃昏依然
一個人走在荒野上
默默地向遠方
不知道走到哪裏
有我的夢想........
走了四個多小時,回到慕尼黑,腳已經酸痛無力。
第二天一早我在火車站等,她卻沒來,好不沮喪,狗日的。我只得又乘車去找她。還好她還健在,又在玩拚圖遊戲。"說好的你怎麽不來呢?" 我問。
她半天才抬起頭,"我也要為自己考慮,風險太大。"
我心裏罵,"真是言而無信!"
我耐着性子找一張椅子坐下,進一步給她解釋: "沒什麽風險,我是一個很守信用的人,你要的錢我會一分 不少地給你,請你放心。如果你還有別的困難,我一定幫助。"
我又把五百馬克塞到她手裏,生怕在這個節骨眼上事情就黃了。
又收到妻子的來信:"......請原諒我一時做出的錯誤決定,我還是相信你,但願我們能夠早日團聚......."
我哭笑不得,只覺得人間的事變換太快。
花了差不多一年的時間,與老外的婚才結成。在登記處要舉行一個小型儀式。
瑪利亞帶來她的未婚 生的女兒和一個德國男人,也許是男朋友。儀式完後我想請大家去餐館吃飯,瑪利亞說不 用了,她們要回去,她要立即拿到那筆錢。我到銀行馬上取了錢給她。
回到家,打開錄音機,裏面正放鄧麗君的歌曲:
梅花 梅花梅花滿天下
愈冷它愈開花
梅花堅忍象征我們
巍巍的大中華
看啊遍地開了梅花
有土地就有它
冰雪風雨它都不怕
它是我的國花 ......
我撲在床上,熱淚滂沱。
十四 回家
1
從外國人管理局取回我以前交上去的護照,護照已過期,又拿到中國使館延期再去管 理局獲得了一年的簽證-----我可以回國了。
四年了我要回去看看我的親人-----父母妻兒。
飛機在雲霧中穿行,兒子離我越來越近。我卻突然害怕起來,不住地在鏡中檢看自己,象是當年去見丈母娘。開始懷疑自己:配做父親嗎?兒子一定在他小小的腦子裏構想過千百次,爸爸該是什麽樣子呢?一定很高大很威風,就象小時候父親在我心中的形像一樣。
終於回到了家,妻子對着樓下喊:"冬冬,你爸回來了!" 我的心蹦跳起來,如似一個大人物即將出現,其實兒子還是很小很小的呀。
樓道裏響起一個男孩脆生生的聲音:"爸爸回來了!爸爸回來了!爸爸回來了!"同時伴隨着梯坎上嗒嗒的奔跑聲。我的心跳得更加厲害。
當那個我熟悉的可怕而又陌生的可怕的小男孩出現在我面前時,我的視線模糊了。
兒子很淘,要攀上我的肩頭"坐馬馬"。他媽就曾在信中說過,他看到別的小朋友坐在自己爸爸肩上耀武揚威,簡直把他羨慕死了。他就問:"我爸爸怎麽還不回來?如果爸爸回來了,我也要騎在爸爸身上,讓別的小朋友看看,我也有爸爸!" 我一把將兒子抱起,把他高高扛在肩頭,兒子樂得哇哇大叫,兩隻小手逮住我的耳朵。不管我走到哪裏,兒子都在我頭上作威作福。我知道他是在向全世界宣告:我有爸爸啦!
我也很驕傲,扛着我的希望和未來。
一天過後我和兒子之間的生疏感消失得無蹤無影,周身頓時輕鬆了許多。原來作為人父也不是一件難事,只是作得好壞而已。我自責,自己做得很不夠。
家裏擺放一架嶄新的電子琴。妻子說:"兒子很少摸,要不就亂彈琴。教他唱歌也不唱,好象聲帶還有點問題,沙聲沙氣的。"
我頓時泄了氣,看來要想在我們家陪養出歌唱家是不可能了而且我發現兒子養成了許多壞習慣,愛吃零食,正當吃飯時又不好好吃,他媽就圍住他喂。這怎麽行呢,嬌慣只能壞了孩子,將來怎能成大事。我說不給他喂讓他自己吃,他就是不吃,把飯菜潑灑一地。我一下火了,給兒子一個耳光。兒子大哭,當媽的敢忙護駕,"你怎能打他呢,他現在對你本來就沒多少感情,這一打只能打出恨來。"
2
這次回來看到的妻子,也許因為她一人帶兒子的辛勞,從她臉上看當然不如結婚時那麽的光鮮了,不再那麽完美了。那生過孩子的肚子有些凸兀,竟有了一些贅肉。我深歎:花無百日紅啊。
在床上她依然淡然,如同以前沒有多大性趣。
又見到了我在研究所裏最好的朋友孟凡成,在德國我給他寫的信最多,許多委曲苦腦不好對家人講,我都統統向他 傾訴。他非常能理解我,他的每封信都給我捎來故鄉的溫暖:
"........很久沒收到你 的信,十分想念。我好象在戀愛中時刻擔心會不會失寵會失去對方一樣。你怎麽樣?一 切都好嗎?每當聽到平通河水的響聲,我便會想起你。傍晚走在無人的小路也會想起你。我 不禁感歎,能思念遠方的朋友也是一種樂趣,一種精神上的釋放。是的,只有朋友是真 的。你的思念你的音容笑貌永遠難以忘懷。朋友,我能給你的就是我的問候和思念......"
那時我讀着讀着,淚水奔湧而出。
"你的老朋友好不好?"妻子笑問。"好啊,"我有點莫名其妙。"真的?" "真的,他是我唯 一的好朋友。" "對對,最好的朋友,"妻子還在笑。"你什麽意思?"妻子沒吱聲,我一下 撲騰在她身上非要她說,她才說了: 我在德國時孟凡成常去我家,當然我是托付他多關照她們。他倒是很守信用,這一關照就關照出感情來了。妻子對他說,你可是大鳴最好的 朋友。他咋說,這是兩回事,朋友歸朋友,公平競爭......
我如同當頭一棒,好朋友怎麽會這樣呢?我想起他信中的話:"請你相信,你有一個最可靠 的朋友。不管今後如何,我將永遠站在你一邊,並且不問誰是誰非。"
難道兩個男人面對一個可愛的女人便無朋友可言了?難道天下就沒有真正的同性朋友 ?我不斷地問自己。
3
還在德國的時候,媽媽就托人捎給我她自己做的香腸。聽說我終於要回來了,早早打電話問我, 哪天回來,在國內呆多久?回去帶不帶香腸? 我答,帶。 媽媽似乎得到了一個滿意的答複,爽朗地應著,好好。
放下電話,我就咂着舌尖,回味媽媽親手做的香腸,那是一種純家 鄉味的麻辣。我送給王明成,華她們品嚐了,無不叫絕!可美食早已不見,她們寄 希望我能這次從國內稍回"媽媽製造"的香腸。我想會的,媽媽從來是說到做到 。可轉念一想,為啥還要麻煩媽媽專門給我灌香腸呢?要吃在哪裏都能買到。國外的亞洲商場也有 。對啊,為啥要麻煩她老人家,媽媽已經年過六旬有五了。 我又給媽媽掛電話,要媽媽保重身體,不必做什麽香腸。媽媽回答,不費事,自己做 的幹淨,吃起來放心,順便做好了給你表姨也拿一些。面對媽媽的執着,我就沒再說甚麽了。
媽媽喜歡勞動,辛苦了一輩子,為 了我們家為了我,至到今天還在為我操心。想到這我的心就很沉。
看上去媽媽似乎比5年前老了些,可媽媽那溫 馨的笑幾乎和我出生睜眼看見的一模一樣。媽媽笑得合不了口,指着對面二樓窗口說,香腸都灌好了,晾在你婊姨家,她下個月才回來。我一看,兩個窗口掛得滿滿當當,在一抹夕陽 的輝映下顯得那麽紅豔亮麗。
我猜想,那麽多的香腸是怎樣被掛到那麽高的呢?媽媽的個頭本來就不高大, 加上背已有些彎曲。光說要把那麽一大堆豬肉從市場搬回,還要搗碎,和上調料, 最後一把一把地灌入腸衣裏,這要花費老母親多少力氣呀。可從媽媽的臉上一點看 不出辛勞,反倒是有幾分得意之情。我知道了,那裏懸掛着的是媽媽的勞動成果 ,象藝術家的傑作。
半個月後,婊姨快回來了,媽媽和我一塊去把對面樓上的媽媽的作品拿來掛在自家窗 口。我是踩在凳上一根一根地掛上去的,親身感受了香腸的份量。媽媽切下幾根煮 熟端上桌,那顏色剔透紅亮,香腸真香呀!我趕忙用筷子夾往嘴裏送,上下牙齒一合并,我的媽呀,那一瞬才知道,什麽是美味佳肴。媽媽卻說,不知為啥今年的香腸 就是切不成片,芡粉也是放了,難道肉與去年的不同?媽媽很有些不解。
香腸在家裏又晾了一個星期,媽媽怕晾得太久味道會變哈,又叫我把香腸全 都取下。媽媽親手拿來塑料袋裝上,捆紮好。因為香腸太多,家裏冷凍箱塞不下, 剩餘的放到我妹妹家的冰櫃裏去了。
至到我要走時,香腸才從兩個不同的冰箱取出。我稱了稱,足足十公斤。媽 媽說,你能帶都帶走。我說,給你們留一些,做一次不容易。媽媽說,你回來一次 不易,我們要吃再做,我只是擔心,出關時會不會檢查?聽說肉類出口檢查特別嚴。媽媽又說,拿回去還是要放在冰箱裏凍起來,吃的時候拿幾節出來,煮或蒸,煮了軟和些。今年的香腸味有些太重,怎麽就切不成片呢?
媽媽一生嘔心瀝血為了我們家,而我作為你的孩子又做了什麽來回報你呢?你對 我們毫無所求,卻非常滿意地說,健康就是福。
如今,你的兒子將帶着你的傑作,飛越時空,遠赴它鄉。 香腸足足塞滿了一個小箱子,加上其它大小行李,有五件。背上揹一件,雙 肩各扛一包,兩手各拎一箱。這麽多東西沒有一樣可以割舍,件件都注滿鄉貨鄉情, 在異國它鄉足可以低檔半年或更長時間的鄉愁。
飛機經過十一小時的穿行,駐足在慕尼黑。護照檢查完後,來到取行李處,第 一件行李正好從地下鑽出來,仿佛知己相逢,我迅速把它迎了過來。緊接又有兩件相 繼登場,我把它們聚和在一輛手推車上,就等最後一個到達。
我巴望着那神奇的洞 窟,從那裏吐出那麽多東西,紅的黑的大的小的……可仍不見那個我的。
傳送帶已經停止了運轉,周圍只剩下我一人。 我找到機場管理人員,一位身體過度臃腫的女士打電話詢問,然後有些無望地 拿出一張表格讓我填寫。我才猛然發現,那個未到的行李正是那一箱"媽媽香腸"。
一 種難言的痛楚在心中泛起,媽媽的辛勞力作難道就這樣無聲無息去了?
第二天機場打來電話,說經過她們再次查找,丟失的行李的確未進入德國,已 通知了中方,一有消息即告之。我只得默默祈禱,媽媽香腸能從天而降,因為渴盼 的不僅僅是我,還有那些媽媽香腸迷們。
“噩耗”還是傳來,箱子真的就這樣不翼而飛了。 內心已化作不屈的掙紮,我失去的不僅僅是十公斤香腸,失去的仿佛是母親 的一部分------ 一頁心扉,一枝瞻望,仿佛是故鄉的一部分----- 一片山珍, 一寸河山。
我做出好大的努力,打電話告訴母親,母親卻顯得那麽平靜,寬慰我,那就算 了,要不媽媽重新給你做了寄去。我趕忙說,千萬不,不能再讓你老人家辛苦了。
媽媽如似就在眼前,媽媽那張曾經年青美麗如今早已鐫刻着無數皺紋鑲嵌著老 人斑的面龐正閃耀着溫柔平和的微笑,那雙皺皺巴巴的手此時此刻正謙卑的豎在身 後……
十五 父亲母亲
1997年,我想讓妻兒到德國來看看,就讓華去外國人管理局為她們辦了來德訪友的經濟擔保,擔心自己親自辦理會出問題。把經濟擔保醫療保險邀請函寄回國,妻子拿到北京的德使館申請簽證,卻未能獲準。難過自不必說。
而後考慮到父母的年齡,想讓她們也能早點來德國看看,就給她們辦了相同邀請,她們卻輕易得到來德簽證,也許他們年齡大沒有移民傾向。
"如果沒有你,我們怕是一輩子出不來囉。這次不知要花你多少錢。" 當我和父母在慕尼黑見面時,母親竟對作兒子的我客套起來。
我說:"出來一趟不容易,花多少錢都沒關係。"
母親曾經為我考起大學為我出國驕傲過。 有次妹妹在信中寫道:母親仿佛身高體重都有了改變,自豪地對人說,“我兒子在德國”。好象德國就比別的國家高一等似的。
後來從我的信中得知我在德國似乎很辛苦,就為我擔心,來信說,實在受不了就回來,依然把我當作凱旋的英雄在機場夾道歡迎。
父親過去很少呆在家裏,母親曾抱怨:這個家對他只是飯館旅店,回家他也沒有幾句話。他似乎就沒什麼兒女情長,對母親也不冷不熱,沒有那種親熱勁,還直呼母親的全名,聽起來很刺耳。
我在想,既然他對母親對家庭那麽無所謂,那為何結婚生子?也許父親有父親的苦衷。我和妹妹譴責過父親:"你從來不管我們。" 他回答:"不管你們你們不也長得好好的。" 母親解釋道:"父親小時候就是被他父親管教太嚴,動輒挨打,所以他對嚴加管束深惡痛絕。他說應該讓孩子自由自在地成長。"
自由自在的成長並不等於不聞不問啊,不能只播種不問收獲吧。
我對父親的反感從小就有。大約讀小學時,我學着別家的孩子養小鴨子,起初父親極力反對。後來鴨子長大了,搖搖擺擺挺好看,父親也來觀賞,露出一臉笑容。那種前後不一的樣子我很討厭。你不是不喜歡嗎,幹嘛還笑?接着我做了件很可怕的事情,抓起一隻鴨子,狠狠往地下一摔,鴨子嗚呼了。父親頓時變了臉,向我撲將過來,我拚命逃跑。我嚇壞了,真要是被抓住,非打個半死不可。
這種對父親的記恨一直伴隨着我。如果說父親一輩子忙於偉大的事業無瑕顧家也罷了,但不是。他八小時工作後就是在外逍遙自在下棋打麻將,還隱隱約約聽親戚鄰居講他沾花惹草。母親告到麽姑那,麽姑說:"讓他去耍,耍夠了收了心就好了。"
母親哭笑不得:他現在都是半老頭的人還要耍到啥時候?
母親無奈,為了保全這個家她吞咽了一切苦果。
母親跟着父親可以說沒享到什麽福。"文革"時父親被關進"牛棚",母親作為"黑五類"家屬受到牽連,仍然還去給他送飯。在"下海"辦公司熱時父親提前退了休也成立公司。當了董事長也沒給家裏帶來什麽繁榮。鄧小平的口號是讓一部分人先富起來,父親的口號是讓別人先富起來。我們一家人都認為他有"病"。當別人富起來了,公司卻垮了,欠下許多債,天天都有人闖到家裏來找作為法人的父親要債,父親不得已遠走高飛躲債去了,成了現代楊白勞。自然,嫁雞隨雞嫁狗隨狗的母親只得跟去。父親還嘴硬:"我這輩子就是不願在一個地方久住,喜歡在這住幾年在那住幾年。"
父親說這話也許是他出走的托辭,也許是他與生俱來的幻想在作祟。落到那種地步還在想入非非。
父親看上去也是顯得那麽靈光剔透,但辦事不切合實際。不行就不行,還死抱住面子不放,聲稱死都要死在外麵。可見他只為他的面子活着,哪裏顧及這個家顧及母親-----我可憐的母親。可母親似乎並沒有我想像的那麽悲哀,臉上依然是過去那種溫和的笑,她寬慰:"只要我們身體好,這就是最大的福。"
母親真是一個中國傳統的賢妻良母。
總之,我不喜歡父親,甚至有些憎恨。華勸道:"算了,只要他給了你生命,就是你父親,這就夠了。" 聽起來似乎有道理,後來在一本書上讀到:"生命算甚麼?我不過他尋歡作樂的產物罷了。"
想想也是,他當初肯定是不想要孩子的,也許是母親想要,也許他父親想要,聽說曾經作為地主的爺爺是很喜歡我的。難怪在毛澤東批判馬寅初"人口論"的年代,一般家庭都有三個以上的子女,而我們家就我和妹妹,他就主動去做了結紮。比起後來全國實行的"計劃生育"運動足足提前了二十年。可見父親思想也是很超前的。
“這個家幸不幸福跟父親搞公司發沒發財沒關係,而是取決於他的心,他不疼你,不愛這個家," 我說到這才發現母親深陷的眼窩裏儲着淚,忍不住我也流淚,母親掏出手巾給我擦,語不成聲地說:"不發(財)也好,發了肯定要離婚。" 說到這,我對父親恨達到極點,嘴裏擠出一句:"狗日的!"
這不是第一次見母親落淚。父親搞公司時也曾飛揚跋扈過,那時與母親的矛盾就公開化了,還打算搬出去住。那次母親第一次當着我們子女的面哭了。父親與母親的矛盾主要是跟父親的外遇有關,起初公司好象很興旺,父親在外見的女人多了,本來就有些心花於是更加怒放了。後來公司垮了,父親的囂張氣焰也滅了。逆來順受的母親又回到過去那種婚姻生活裏,依然無怨無恨。哎,我可憐的母親。
也許母親大半輩子已習慣了這樣的丈夫,就象壞習慣明明知道不好但不能沒有。母親很可悲。
"算了,他現在心情很不好,病也多,老了許多",母親安慰我,也是安慰她自己吧。
這次在德國我才有幸與父親相距這麽近。父親真的老了:背駝了,頭發快掉光了,臉色發黑,有許多斑塊,雙眼失去了過去那種光芒,眼袋耷拉著,更嚴重是手抖得厲害,飯桌上艱難地用筷子夾住花生米,說話聲幹澀沙啞,不再是過去那麽圓潤宏亮,不再是過去那麽瀟灑標致了。也許正是他年輕時的標致迷住了母親。
是的,父親真的變了,變得窩囊了,頭上那幾根頭髮東倒西歪,穿着一點不講究,也很節儉,我要扔的東西他都要拿去用。真是彼一時此一時,一個活潑潑的人竟變成這樣。我的心在顫抖,有朝一日我也會像父親一樣嗎?母親說,父親比以前愛做家務事了。
他過去可是個動口不動手的君子。現在母親做飯他洗碗,母親買菜他倒垃圾。我們一起去巴黎玩,父親給母親拍了許多照,他稱母親是老模特。望着他倆布滿皺紋的笑我也笑了。
父親對我也變得那麽客氣,令我不自在。他特地從國內帶來兩盒圍棋,過去他從未和我下過,現在一邊下一邊給我指導。他還盡量想為我做點什麽,我的自行車壞了他幫忙修,特別是我這次搬家,他怕用別人的車麻煩,租車嫌貴,不想耽誤我的工作,和母親用小手推車乘地鐵轉汽車硬是"愚公移山"給移過來了,實在令我感動。難道父親在內心對過去感到悔恨?還是在用最後的行動彌補自己的不足?
他們在慕尼黑住了兩個月就想回國了。他們這也舍不得買那也怕吃,是嫌貴怕花我的錢。我想多留他們住些日子,他們還是鬧着要走。母親說:"我們是來看看你,只要你好我們就放心。"
我只得去給他們改了回程機票的時間。
我的母親我的父親,當我下次回去看你們時,你們又將老矣,但歲月永遠改變不了-----我是你們的兒子!
十六 天鹅堡
某一日走在瑪琳廣場,忽聽有人喊我的名字,回頭一看,是二 位德國女士又驚又喜眼裏透着疑惑地望着我。我認出了,她們是我在西藏帶過的遊客。我也驚喜起來。
“我說是嘛, 你喔,歌還說中國人長得一個樣, 我就認得出來,” 其中一個叫卡琳的無不得意地用德語說。
寒喧過後 ,卡琳告訴我,“我們上次去西藏的那個團隊又要聚會 了, 你務必參加,一定會給大家一個驚喜。”
那天是卡琳開車來接我去的。好似參加一個同學會, 歡笑在那個幽靜的山鎮久久蕩漾。翌日,吃過早餐 我以為聚會就此結束。卡琳走到我面前, 神秘地說,“今天我們大家做你的導遊,帶你參觀我們德國的布達拉宮。”
德國的布達拉宮? 哪會是一個什麽樣的宮? 我翹首以待。
汽車仿佛行駛在優美的畫卷上 ,牛羊在草地裏悠閑漫步。“瞧, 布達拉!” 卡琳遙指前方。我放眼望去, 遠山之上矗立一白色建築。 啊, 那不就是我欣羨已久的天鵝堡嗎?我的心雀躍起來。
宮堡越來越來近 ,也越來越大, 只能仰望。 如果說拉薩布達拉宮是一頭大象, 那天鵝堡的的確確就是一隻亭亭玉立的天鵝, 俏立於白雲青山之間。我久久凝視 ,輕聲地問道,白雪公主還在嗎?
隨着眾多的遊人 ,我們沿公路步行向上, 不時有滿載乘客的馬車踏踏駛過。
我的“導遊們”在給我講解:
從前,巴伐尼亞有個年輕的國王,名叫路德維希二世, 他身材高大英俊, 卻是性格內向鬱鬱寡歡, 而且是個同性戀。 他不善朝政, 卻把自己沉溺於夢和美學的虛幻世界裏 ,並且把她變為現實---- 就是我們今天看到的這座德國最富有騎士風格的城堡。始建於1869年,用了17年才完工.....
約半小時的行程 ,我們到達天鵝腳下,鑽入她體內, 穿腸而過,來到天鵝的心臟----“吟遊詩人廳”。國王曾命人在此上演歌劇“冷衫木屋”中的片段,可是國王本人並不在大廳,而是在自己的寢宮裏通過秘密管道傾聽。
再往上走,穿堂過室,富麗堂皇金光燦爛,自不必言。一直攀到天鵝之頸,舉目了望,錦繡河山天上人間----盡收眼底。即使一個不懂詩的人 也會在此矯揉做幾句。 不難想象 天鵝的創造者該是何等浪漫, 浪漫之至。
半山腰連接一橋,這是觀賞天鵝堡的最佳處。橋上擠滿了人,他們真還要有點膽量不可,下面是萬丈深淵流水震耳。面對阿爾卑斯山皚皚雪峰,我覺得有些恍浮,不知身在何處。
謝謝您 ,天鵝之父, 您為人間打造了這般美麗。也要感謝讓我親眼目睹親手觸摸美麗的這些熱情友好的德國朋友以及那披散金黃色頭發的卡琳太太 。
我很覺過意不去 ,這次聚會及參觀天鵝的門票 她們都不讓我掏一分。難道她們也感染了天鵝的聖潔和真誠?如果是那樣, 我也希望自己能深受其害 並且傳染更多的人。如果是那樣, 我真的高興透了。
從天鵝堡下來,當我再次回首瞻望,一個不幸的消息把我擊中。今年二月H5N1病毒侵入德國,又演出了一場“天鵝之死”的悲劇。我仿佛看見,在那藍色的月光下,那隻白色的精靈留下最後一道美麗的弧線。她低着憂傷的頭,猶如在唱一首告別的歌。突然她振翅向上,不屈不撓地立起腳尖,可是她沒能離開地面。她的身體無力地傾向前方,然後開始原地旋轉,最終她跪下來,漸漸地合上了雙翅......
如似在那藍色的月光下,那位被放逐的國王在Starnberg湖裏,滿眼幽怨,雙手做了最後一次旋舞,與天鵝有個約定,殉情而去。
大提琴哀怨地鳴響。不,天鵝不死!天鵝就是天鵝,天鵝是童話,天鵝是神鳥,天鵝是聖潔善良,善良是不滅的。天鵝會從波羅的海和北海的那個巢裏源源不斷地飛出來,全世界的人抬起他們的頭,觀看這些絕美絨柔的形體,聆聽她們的翅膀如在金豎琴弦上拂過的旋律。
東方有化蝶之說,西方可有化鵝之傳?天鵝堡不就是那位國君的化身嗎?他已經為自己求得不朽。
十七
十七 啤酒节
秋高氣爽慕尼黑,蔚藍的天空有一、二隻矯健的飛船像魚一樣悠閑地漫遊。從上俯瞰,那幾個月前還是飛機場般空曠的廣場,如今已被巨大的啤酒棚、各種遊樂設施及密麻如蟻的人所塞滿,那就是舉世聞名的慕尼黑十月啤酒節(Oktoberfest)。
德國人把啤酒節冠之於世界上最大的民間節日,而中國人稱它為世界最大的啤酒節慶。 啤酒節開始於九月倒數的第二個星期六,迎着清晨亮麗的陽光,一輛輛滿載啤酒桶裝飾一新的馬車從市中心穿過,緩緩駛向啤酒會場。
身着巴伐尼亞民族服的馬車夫揮動馬鞭顯得那麽神氣活現,坐在第一輛車上的是位麵帶微笑、手持一盞陶瓷酒盅的美麗姑娘,她被稱為“慕尼黑孩子”(Muenchener Kindl),這位穿著黃黑兩色和尚服的姑娘,是這個城市的象征,因為該市的標誌正是一個面呈虔誠手持經卷的和尚。
我跟隨着“慕尼黑孩子”,也像孩子般地繞過街道兩旁煦攘的人群來到啤酒會場。馬車象船駛入歡樂的人海之中,我就象一個無助的落水者被翻滾的浪濤推來搡去。
到處飄揚着黃黑相間與藍白相間的旗幟,前者是慕尼黑市旗,後者為巴伐尼亞州旗,藍白兩色也正是世界名車“寶馬”的標誌色。“寶馬”也正是從阿爾卑斯山下,這個德國最具民族特色的部落奔向全世界的。
正午時分,慕尼黑市長腰係深綠色圍裙,用木槌敲開了第一桶啤酒。泛着白色泡沫的液體噴射而出,激起一片歡呼的浪潮。於是,那十多個巨型帳蓬裏就奔騰開來。於是,一出大河之舞就這樣跳起來了。
翌日——星期天上午,要舉行國際民族服裝遊行。那一年慕尼黑的華人留學生也組隊參加。姑娘們抖露風采,把我中華兒女的身姿展現得淋漓盡致,把東方風韻揮灑慕尼黑,想必也滲進那酒香裏,那些老外喝起來會不會別有一番滋味?
每個“巨無霸”的帳篷可容納數千人,座位一般都是預訂了。門口有守衛把關,出一人才讓進一人,我和Y同學等了許久才有幸入圍。
雙足一踏入,頓時陷落在高亢音樂、激烈喊唱、滾燙氣氛和濃烈酒香的擁抱之中。幾個身穿粗布白襯衣、脖上係着彩色領巾、下身套半短皮褲的小夥子,手裏舉起高大的啤酒杯向我們致意。
大凡姑娘女士 身着花格布的連衣裙-----巴伐尼亞婦女的民族服裝,胸口開得很低。有支中國歌是這樣唱的:“半個月亮爬上來 ”,這裏是:半個乳房爬上來,咿啦啦爬上來!
棚子裏恐怕所有男人的目光都在姑娘那白淨柔軟的乳上爬來爬去。
在這,不論各色人等白妞黑妞黃妞都不遠萬裏來到這穿之露之。真是,女人愛秀,男人愛瞅,兩廂情願,皆大歡喜。這裏是電影“滿城盡帶黃金甲”的慕尼黑現實版。是波濤洶湧的海洋,是波波盛會。
我們好不容易找到一處空位坐下,看着女侍者穿梭般地忙碌。她們看上去是那麽健康有力,雙手能把十隻盛滿啤酒的杯子端在豐滿的胸前。那種杯叫Masskrug,淨重約一公斤,可容一公升。 我們就要了這樣兩大杯啤酒,黃澄透亮,上面懸浮著一層厚厚的泡沫,忍不住嘬口一呷。我猛然想起中國農村一位老農民的話:“馬克思長了一臉的胡子,他要是喝稀飯,準得粘滿胡子”。如今我們的嘴上就糊了一圈白沫,我們相視大笑。
笑聲早已被樂隊演奏的激越音樂吞沒。不少人站在長條木凳上舉杯載歌載舞。
一大杯啤酒漸漸下去了,我們也再坐不住了,“中國人民站了起來”——站在凳上,與老外手舞足蹈。你完全會覺得,這裏不象酒館,更象歌廳、舞廳,更象狂歡節。人人處在極樂忘我的境界,我們忘記了人在異鄉的那種無奈和煩惱。你會驚訝,如此眾多的人,如此瘋狂,卻又如此有序。 世界各地都有啤酒,也有場地,為何有那麽多人千裏迢迢到慕尼黑來喝呢?其中尤為意大利人、西班牙人最為醉心,就是因為來慕尼黑喝才過癮,來慕尼黑鬧才銷魂。這就是慕尼黑,這就是慕尼黑的靈氣。
鬧騰之間,啤酒穿腸而過,很快就沉入丹田之下,我不得已去傾瀉。聽到那臨時搭砌的金屬容器被洶湧的急流衝擊的鏘鏗之聲就讓我納悶,那些幾小時或幾十分鍾前還是醇美可口的佳釀,現已化為氨氣十足的滔滔流水。那一年啤酒節,啤酒消費640萬公升。我想那640萬公升啤酒的的確確是化着了640萬公升流水,而且還化着了640萬公升歡樂已及更多難以計算的歡樂。於是,我想到了多瑙河之波,我想到了歡樂頌。
坐在我們身旁的一個帽上插着羽毛、蓄著兩撇胡子的老頭又要了一杯啤酒,還給我們各要了一杯。我們來不及抵擋,老頭已把錢付了。我和Y相互一看,眼睛都大了。剛剛灌下一大杯,仿佛是灌進了腦袋裏,沉著呢。老頭已端起杯子和我們碰杯:Prost!Prost!
從侍者單手托起的大木盤可以發現,這裏的“主打”是烤雞,還有烤豬、烤鴨、烤魚……無所不烤,可以推斷:巴伐尼亞人、德國人及所有燒烤愛好者他們的性格中定會多一分熱烈。
有些中國旅遊團就是衝着啤酒節來的,吃的當然也是或雞或豬,大凡剛從國內來的同胞是難以消受那整塊的“內中之人”——肉,更何況還得操刀舞叉。當他們離去之後,盤裏必定留下那些動憚不多的大肉。以此判斷,一個中國人在慕尼黑在德國呆的時間越久,盤中剩餘的就越少。呆上十年,就只剩下剔出的幹幹淨淨的骨頭;再呆上十年,連骨頭都沒了——喂狗了(玩笑)。
兩大杯酒下去後,頭沒有那麽疼了,身子有些輕漂。喝的仿佛不是酒,是水,這叫“喝通了”。我看Y已醉了,可他說沒醉,又要了三大杯,給那德國老頭一杯,他還用巴伐尼亞方言吼著與老頭聊天。他來之前告訴我,他每年都來啤酒節,每年都大開眼界。所謂的眼界就是每到高潮之際總有某些大膽的姑娘會掀起自己的“蓋頭”——就是籠罩自己美體的衣服,也有蘇格蘭瘋狂的小夥子會拋開自己的裙裝……
今夜燈光燦爛, 今夜啤酒泛濫, 今夜有太多的精彩, 今夜有太多的狂歡。 我的眼界已大大洞開,不必非要什麽裙裝衣衫翻飛。今夜有酒今夜醉,今夜慕尼黑讓人醉。
晚11點,啤酒斷流——停止供應;半夜12點,啤酒棚開始清場。我扶着Y消失在啤酒浸泡的夜晚。
1810年,也是一個爽心悅目的季節,在一片綠草如茵的草地上正在舉行一場別開生面的賽馬,是為歡慶巴伐利亞王子Ludwig與公主Therese的結合。而舉辦這次活動創意並非來自王公大臣,而是出自一個馬車夫。這個活動一經開辦就再也不可收拾。每年如期舉行,而且規模不斷壯大,發展成為今天氣壯山河的啤酒盛會。那片草地就是以公主Theresie的名字命名的:Theresewiese。
當我們今天站在這片草地舉杯豪飲,不禁感歎:一百多年前那個馬車夫的突發奇想,竟能鬧騰至今。愛迪生發明了電,照亮了人類,而他的奇想醉了近二個世紀,醉了德國,醉了全世界……
啤酒節通常舉行兩周,特殊情況可延長一天。結束後的第一天,我再次來到Theresewiese,已經人去樓空,如同一個龐大空蕩蕩的電影城,不見了那聲勢浩大的場面,但我耳旁似乎仍回響着那沸騰的歌唱、那轟轟烈烈的喧鬧。
看到已經有人開始在拆卸啤酒蓬,我有些不舍,剛剛建成的一座地道的“Made in Germany”新城難道就這樣被肢解分裂。
是的,這就是慕尼黑人、巴伐利亞人、德意志人,他們每年不厭其煩地拆掉,又到明年不厭其煩地重建,這種看似一種無意義的勞動,正如把啤酒變成水一樣,那才叫意思。
是的,這裏又將夷為平地,只有廣場旁那個有幾層樓高的青銅女子還站立在那,她從1850年就站在那了,她的名字就叫“巴伐利亞”(Bavaria),被稱為“十月節的守護神”,她不知還要守到何年何月?
抬頭再次仰望,天空仿佛變得更藍——醉藍醉藍的,可已不見那驕健的Zeppelin(飛船)。
啊,飛船、馬車、旗幟、鮮花、啤酒、歌聲、歡笑、陶醉、狂熱……我們明年再見!
“巴伐利亞”女神,再見!
Theresewiese,再見!
Oktoberfest,再見!
十八 離異
1999年,我終於與瑪利亞辦理了離婚手續,第二年我即刻又為國內的妻兒辦理來德。妻子再去北京使館,悲劇再次發生,還是拒簽,沒有解釋。我自己心虛,擔心自身申請條件不充分,而且怕讓人產生懷疑。我真是無計可施了。
妻子絕望了,“去也去不了,你也不願回來。我們只有離婚了。”
妻子這次是鐵了心。我自己沒能力把家人辦到德國,她要提出離婚。我哪有不同意之理。近十年兩人不在一起,相互的感情還剩多少呢。第二次電話時,妻子說話口大氣粗:“離婚,你必須拿二百萬出來,賠償我的青春損失費。” “二百萬,我哪有那麽多錢啊。”
哎,本來一出淒美的也許讓我懺悔終生的悲劇結尾,被她的凶巴巴的話攪和得沒了,最後只剩了反感。
至從我1991年出國後,過了5年妻子已調到深圳工作。當然她隻身在外打拚,還帶着兒子,實屬不易。
“那你要支付兒子的生活費到18歲,一次性付清。” 妻子最後做了讓步。我完全同意了。
2002年2月春節我回成都,妻子專程從深圳飛回四川。我們又一同走進20年前登記結婚的江油市大康鄉政府大院。
办完手续出来,在回江油城路上,当我再次回眸那熟悉的青山綠水,一種悲壯溢滿胸懷。妻子卻顯得並不那麽激動,而是很平靜。
她說再一起吃頓飯吧。
吃着我的淚水終於流下來。
吃完飯,妻子轉身飛回深圳去了。以前聽說過深圳速度,現在算親身體會了。妻子如此神速,似乎是什麽事推動着她,必須趕緊離婚。還有什麽事催促離呢,那必然等待的就是結婚。我去過深圳到她那探過親。我都感覺到,她與公司王總關係密切,兒子叫他"王叔叔"。我也能理解,自己在國外守不住操守,還能讓人家保持貞節呀。
十九 曼
1
和父母過完春節我還是飛回了德國。又換了一個工作,在一家建材商場做收銀。前些年做跑堂,有些跑不動了,只得找個坐着幹的活。
反正我是單身,把家也搬到了工作單位附近(Ebenboeckstrasse 19,801241 Munich)。這次租的房子比以前都大,二室一廳。打算把其中一間租出去。
在開元網發了帖子,房間租給了一個說話爽快的東北大妹子曼。
她說出國前在市委機關工作,後來人事改革,編製縮減,為了保全在同一個單位工作的丈夫讓自己退下來,成了下崗職工。她有個幸福美滿的家,丈夫待她相愛如初,女兒聰明可愛,她很滿足。可日子一長,特別是天天呆在家裏團團轉,心裏隱隱有了一種失落感,一個曾經名牌大學的高材生,難道就一輩子僅僅做個賢妻良母。
曼漸漸有些不安份了,並把這種想法告訴了丈夫。丈夫非常理解,讓她到外麵去找點事做。曼大學畢業後分配去搞政工,所學專業早已荒疏,一時要找到稱心如意的工作談何容易。在出國潮煽動下竟也滋生了出國的念頭,起初丈夫死活不答應,最後無奈同意了。她最初打算去美國,美國有親戚。但美國簽證難辦,聽說辦來德國讀書容易,就試著辦了,沒想到還成了。
她到了德國才知道,從德國去美國也很難。既去不了美國,那留在德國做什麽呢。她持的學生簽證,但她無心讀書,自己也非年青了,讀出來又有何用。不讀書又怎麽辦?迷茫極了。 幾乎天天給國內打電話,哭哭涕涕。丈夫說,不行買張機票就回來。可母親大人又勸她留在國外,說那麽多人想出來還出不來,你倒還想回來。曼也覺得,不應該這樣不明不白地回去,讓周圍人笑話。 可待在這怎麽個待呢?
前些日連找個象樣的住處都找不到。自己德語又不好,日常基本生活都難以應付,如同是一隻瞎鳥,胡亂飛,特別是那種從未有過孤獨寂寞,更使她想家想丈夫 想女兒想父母,可她們卻是那麽遙遠,遙遠得像在月球上,遙遠得像是夢。她更希望身旁有個切切實實的人能傾聽她的訴說,好讓自己知道,在這世界上不僅僅是自己的存在。
我與她真是身同感受,也把自己情況對她和盤托出。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我和她不幾日竟淪落到一張床上了。
曼對我說,她跨出這一步,糾結許久,是她打電話給一個叫王蕾的上海女人,那女人鼓勵了她,“男人是醫治女人的靈丹妙藥。如果你對他感覺不錯的話,你先跟他處處再說,我不認為你會失去什麽。你為什麽放着青春不用呢?十足的大傻瓜……”
那天晚上睡至半夜,我聽到曼嘟嘟嚷嚷說起夢話:“峰,我對不起你,我犯錯誤了,其實他各方面都 不如你,我錯了,我錯了…… ”
第二天我並沒有把她夢話告訴她,她臉上露出略帶倦意的笑。
她仍然有着女人美麗的容顏。
雖然對自己的前途捉摸不定,但還只能是按鄧小平說的,摸着石頭過河。曼說:“你們男人都是如狼似虎。我以為做女人就是為了滿足男人,男人滿足了、 舒服了,自己也就盡到做女人的職責,所以在家時總是心甘情願地靜靜躺着讓峰在自己身上苦幹實幹。現在碰到你,才有那麽一些些感覺,喜歡你親吻喜歡你插弄。而過去峰對自己從來愛不釋手,大小事都一味將就自己,將就得有些讓我提不神來。而你太自以為是,太硬性,這似乎更讓女人喜歡,做男子漢就應該這樣。女人是不是天生就很賤啊?”
我回答:“不是女人賤,而是男人賤。”
曼說,過去從來就以為自己是愛峰的,也從未想過要去接受另一個男人。這國出的,竟整出這檔子事了。難道自己以前對丈夫的感情不是一種愛?愛又是什麽?峰是一個很不錯的男人,在事業、人品上都應該說更勝於你。難道愛是一種無原則非理性的感覺。愛就是愛?沒什麽可解釋的。
曼慶幸我對她的大膽引誘——一個美麗的引誘。早知道德國存在這麽一個美麗,自己早就應該來了。
2
這天曼非常認真地對我說;“我們在一起也有兩月,你也知道我的情況,我得找人結婚才有居留呀。我女兒她爸也同意辦離婚。"
我謊話真說:“你也知道,我還在辦我老婆來德國。” 我掏出錢夾,給她看裏有一張我老婆的照片,繼續解釋,“離婚我無法說出口,我本身離開她出國就對不起她。”
我心裏從開始就沒打算娶曼為妻,因為她是結過的婚而且還不夠年輕,雖然她比我年輕11歲。
曼又打電話給那個上海女人王蕾,她不忌諱我聽到她們的談話。上海女人笑話她:“你又不是黃花閨女,還動什麽真情,跟他玩玩而已。還是想想你的切身利益,搞居留要緊。告訴他,他要真喜歡你就離婚,不離就叫他跳樓,還跟他混什麽。再說中國男人有什麽好,個個殘廢軍人。”
曼反駁:“你找的不也是中國人?”
王蕾解釋:”中國人十個只有一個優秀的,就這一個被我挖走了,最重要的是他活好....." "又是活好。
" “要不,我給你介紹個德國人,馬上就結婚。” 曼說:“黃玲啊,我怎麽不知道,跟他混得時間越長,感情投入越多,就越難分開,自己也將越加痛苦。你不知道啊,真是耳濡目染,我現在講話都能來幾句四川話了,那個龜兒子,天天搓老娘的奶子,現在膨脹得跟過去給女兒喂奶那樣了”。
曼,有天很晚才歸,她說:“我是去森林了,看看自己是不是可以離開你。”
可她還是回來了,她在慕尼黑無處可去。
曼是個悟性非常高的女人。我給她教了幾句問好自我介紹的德語,再把從報上招工廣告裏的地址抄寫給她,她就自己去把工作找到了----在奧林匹克公園的餐館倒酒水。她回來說起很得意,“人家以為我德語好,多問兩句,我就傻眼了。”好在玉能掩瑕,許多人都讚她“schoene Frau(美女)。"
我和曼在一起快一年了。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她說她懷孕了,我還以為她開玩笑,她很得意,“咱是啥土地,一撒種,就發芽。”
是真的,不知她是有意還是無意。我說,堅決不能要。她也同意做掉。一了解慕尼黑的診所是不給打胎的,說是違法。曼給王蕾打電話,蕾說她認識人,讓她到漢堡去。
她就去了漢堡。
曼去了漢堡10多天,回來還住我這。我們依然同床異夢。我當然不能把事情做絕----把她掃地出門。
一封來自德國北部的書信(那時還沒有微信)喚起我青春的記憶,她說她在科隆讀書,來自國內沈陽。
當我看到她寄來的照片時,她那麼年輕秀美,甚至還帶有稚氣,止不住心驚肉跳血脈膨脹,“弟娃”也蠢蠢欲動。令我詫異萬分,一朵兒22歲的花,竟然對45歲的男人有那麽大的震撼力。
我擔心我們懸殊的年齡,她寫信回答:年齡與愛情沒關係。
我放心了,一封接一封地寫信給她:
遙望北方
北方令我感傷
美麗的萊茵河
在那裏流淌
神女羅累萊站在高高的峭岩上
無數經過的船工魂斷身亡.......
我去信更加頻繁。花來信:"下月大學就放假了,我恨不能馬上飛到你身旁,多想親眼看看你,親耳聽聽你的聲音......"
我心裏很焦急,何嚐不想馬上見到她。腦子裡幻想着見面的情境,如似手裡捧著一個剛摘下鮮嫩的水蜜桃思考怎樣一口一口的吃下。想得全身再次著火,連累老弟就那麼硬撐著守望整夜。
可我這還住着另一個女人。曼對我說,餐館裏的主管波蘭人願意和她假結婚。我說好啊。她說,你不是不要我嘛。
我暗自竊喜:她就要離開這了。
過了一個星期,她還無動靜,我有些急了:"你現在也有德國男朋友了,他既然答應與你結婚,你還是要住到他那裏去。如果發現你在我這,恐怕不好。"
她陰陽怪氣: "我會走的,不會耽誤你的好事。你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廣告,還要找25歲以下的。告訴你,我給你遭的那些罪,不是你想打發就打發得了的,你碰到我算你倒霉。"
曼的那張臉完全變了,殺氣騰騰。我問:"你說怎麽辦?" "你自己看着辦?" "你現在也需要錢,我給你拿1千歐元。" "你以為是打發叫花子啊?" "這樣吧,我帳上僅有5千,我全部給你,我們之間就了了。" "那去取錢。"
錢給了,人還是不走。"急啥,老娘1年都住了,你就等不得了?"
我真得等不得了,花來了慕尼黑,我們在外見面。年青的花畢竟不同與曼,地地道道學生妹,身材窈窕,捏住她纖細的手指,讓我幾乎不能自己,全身細胞處於緊張狀態。畢竟人家是來相親的,不是幽會,自己還得做出一副莊重。到手的水果只待慢慢享用。
我給她解釋,我的住處還有一個女人也是因為談對象沒有解決,還有些麻煩。她表示理解,說我們可以去酒店住,讓我晚上規矩點就行。我滿心歡喜。我說:“住店需要護照。我得回去拿。你在外等我一下。”
我讓她在我住處外等。
我像做賊似的輕腳輕手上樓,打開門。她不在。心裏狂喜。拿了護照,正要出門,她開了門,出現在我眼前,一臉鐵青,“純粹職業流氓,老娘還沒走,就把小妖精勾來了。" 我沒搭理,想繞過她出門。曼擋住我的去路,“你就別想好事了,我把她給打走了。" 我一聽火冒三丈,” 你他媽的不要亂來,這是我的事情,管你毬事。”
“你媽怎麽生出你這個東西!你還有沒有良心?良心被狗吃了?”曼破口大罵,“操,告訴你,我不會便宜你的,你想玩誰就玩誰。我找人把你殺了......."
這時我對這個女人已是厭惡到極點。
“你想一走了之沒那麽容易,你不把事情說清楚就走不了。”女人的雙眼噴着火焰。我使勁把女人推開,女人被更加激怒了,揮舞拳頭向我打來,“你這個不要臉的東西,不得好死。"
我抓住她的兩隻手,回敬道:“你才是不要臉的東西,早晚會被操死!”
“我怎麽認識你這麽個雜種,你還是不是人?”曼抓起我的手臂用牙咬,淚水奪眶而出。我痛得一把將她打倒在地,她又跳將起來,一邊罵一邊用指甲狠命挖我的胳膊,“你這個混蛋,連流氓都不如!"
我的胳膊轉眼出現一道道血印。
曼高聲尖叫,一臉的淚水怒火,忽地她掙脫了我的雙手,箭一般地向廚房飛去,我緊追不舍,一把抱住她。她向我臉上吐口水,高喊:“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那一刻我真的很害怕,把她抱得死死的。她被汗水浸透的滾燙的身體強扭著。“哎呦!“我的指頭被她狠命地咬了一口,我一鬆手,她騰地從地上躥起,光着腳衝向陽台。
我拚命向他撲去,眼看她的雙手已抓住欄杆,一隻腿正飛向天空。我抱住了她,使勁掰開她的手指,往下拽。她還在聲嘶力竭地叫喊。
我把她終於拖進了房間。正當我轉身去關陽台的門時,她又衝向了廚房。這時我要追上曼已來不及,說不定她已抓住了菜刀。
我奪門而逃,以我罕見的速度衝下樓,衝過好幾條街,確認後邊沒了追兵,才放慢了腳步,呼哧呼哧的喘息聲在寧靜的街道顯得異常響亮,整個身心還籠罩在剛才發生那幕恐怖裡。
來到後街,遠遠可以望到我家的陽台,陽台亦如往常一樣靜悄悄的。房間裏現在怎麽樣呢?擔心啊,她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就是跳進萊茵河也洗不清啊。我很想此時此刻能碰到某個熟人,以此證明這時我不在場。可街上,靜悄悄的,連個鬼都有。
這時我才感到被她用指甲挖過的手臂燥痛起來,血還在淌。我這是造什麽孽?怎麽會把事情弄到這步田地?腦子裏不斷問自己,來到一個小河邊,用清涼的水洗淨了胳膊。
猛然才想起22歲的她,她現在哪裏?我趕緊奔到我們分手的地點,早已不見她蹤影。給她打手機,不通。她在哪?住哪個酒店?我去了附近幾家酒店問了,都說沒這樣的中國女孩。
手機響了,我以為是花打來的,結果是曼。我沒有接,不曉得這個女人又要搞啥鬼。此時此刻我對她,又恨又怕。
電話鈴停了,十分鍾後又響起。當電話第三次響起,我才不耐煩地按通,裏面傳來曼軟軟的聲音:“你趕快回來,要不你再也見不到我了。” 我驚嚇一跳,她這是什麽意思?這個女人真是個大麻煩,悔不當初。“ 你趕快回來,要不你再也見不到我了。”
耳畔又回響起她剛才說的話。難道她要自殺?我一陣毛骨悚然。趕緊按響她的手機,通了,沒接。
我向住處奔去。樓道安安靜靜,打開門,只見客廳地板上留下一隻她的粉紅色拖鞋,推開臥室的門,我全身癱軟:
曼仰躺地上,臉煞白,眼緊閉,滿嘴白色粉狀物,手腕上幾道割傷的血跡,旁邊有一把刀。我全身發麻怕得要命,她怎麽這樣呢?
好不容易走到她面前,用手觸到她鼻尖,還有氣,我恐懼的心才有點緩和。趕緊用手指把她嘴裏的粉狀物往外掏,為她包紮手上的傷口。
過了一會,曼的喉嚨咕噥了一下,難受得向外吐,我拿來水,讓她把嘴裏的東西吐出來。抱住她, “曼,你這麽這樣呢?事情是可以解決的嘛。你怎麽這麽傻,死了你的親人怎麽辦?你的女兒怎麽辦?”
她漸漸睜開眼,哭泣道:" 連你都不要我,還那麽狠心打我,我活着還有什麽意思?我從來沒受過這麽大委屈....."
我被她的淒楚聲音感動着,世上真有如此癡情的女子。
曼還是住在我這,但我心裡始終還是不能接受她,這個女人可以溫柔如水,甜言蜜語,也可以滿臉猙獰,凶神惡煞,什麽事情都做得出來,罷。
三個月後曼最終搬走了。
那個22歲的花,也不知飄到哪裏去了。
3
又三個月後,我與曼再次見面。
一個長長的吻幾乎使她喘不過氣來,眼裏塞淚,乳房在我手裏被使勁地揉搓。我把她壓倒床上,"這不行的!" 她用手堵住那裏。"為什麽?" "我不能同時與兩個男人.......這會得病的。"
我鬆了手。"你跟Paul睡過幾次?" "3次。" "他怎樣?" "很奇怪,只有一個蛋蛋,特別大,趕你兩。"
"真的一個蛋?"我大笑,"怎麽這樣?" "他說是事故造成的。" "你還吃過?" "吃過。他不象你非吃不可。" "你說你像不像妓女,到處啃。" "你還好意思說,你當初不要我,人家現在答應幫我搞居留,我怎麽不該對他好。對你好又怎樣?睡了一年還不是白睡,有個居留就不知道姓啥,想起那時就是氣,你看那小妖精要來了,恨不能早點把我掃地出門,我說夢話時你都問我什麽時候搬走......."
我怔怔地望著天板。
"叮....."曼的手機叫了,裏面鑽出一個女聲,我一聽知道是王蕾,"你跟Paul在一起?" 曼說:"就我自己." "你跟Paul白瞎了,他活又不好,反正陽萎的男人我是不要的。擺一個托馬斯(Thormas)你不要,人家打着燈籠都找不着,他怎麽都比Paul強,又是政府官員。" "可我對他就是沒感覺。" "啥感覺沒感覺的,居留要緊。" "可是沒感情我是無法和別人在一起的。" "你這個人真傻,你對那個中國人好有感情,結果如何?還不是搞得自己遍體鱗傷。我當初就勸你,跟中國人混不如跟狗混,你就是不聽,反正我說話就象放屁。"
電話裏的聲音終於消失了。"我發現....."曼說,"發現什麽?" "你每當這個時候嘴裏噴出一種怪味,好像就是精液味。"我大吃一驚,"什麽我嘴噴精液?" "不是噴精液,是精液味。" 我大樂,"這倒是新發現,我還有特異功能,哈哈哈!" 我喉喉地笑。"你呀肯定變態,都快要50大壽的人了還妄想耕耘處女地。" 我辯解,"孫中山可以耕,我為何不可以?"曼冷笑,"人家是偉人,你怎麽可以相提並論。" “偉人是人,我也是人,好色之心人皆有之。"
我確實有好幾個月沒近女色了,下面大有崩盤之勢。 我把老弟送進曼嘴裏。她的嘴已經很熟練了,吮咂有聲,吞咽有力......
過了許久,吐了出來,為難的樣子,“我的嘴裏都起泡啦。”
她見我老弟還不依不饒的樣子,"那從後面吧," "哼哼,洋人走前門,中國人開後門,"我還忿忿不平,然後使出渾身解數。
"哎喲!"一聲慘叫,那座白嫩的肉山轟然倒下,鮮血滲透出來。我嚇壞了, "對不起對不起!"
曼陣痛後睜開眼,伸手撫摩我的臉,輕聲道:"不要說對不起,誰叫我喜歡你這個不穿內褲的流氓呢!"
二十 菲
2004年,我故技重施在德國“大紀元時報”花了50歐再次登了一則征婚廣告,就有人打來電話,其中有個問得比較詳細,職業年齡身高,又問:"你想找什麽樣的女人?"我一時不知如何回答。"家庭型的還是事業型的?"我才馬上答道:"家庭型的!""你是要她在家伺候你?" "不不不,不用伺候我,管家就行了。" 她又問:"你身體怎樣?" 我頓了一下,答到:"還可以" 。原以為她問得比較色情,也許她真是要知道是否有什麽病之類的。她最後的問題,"可不可以馬上結婚?"我答:"如果合適,當然可以"。
過了幾天,9月8日,她真的搭車來了。我們約好在Pasing車站裏的“Burger King”見面。
她第一次見到我的印象正如她後來的表情----癟嘴,同時拖長德語變元音ae或者中國話ddddd。我推着自行車,揹草綠色背包。她穿一件天藍背心,那開闊的胸口炫耀女人的豐滿。
走了五分鍾到了我的住處,還是那幢淺灰色四層公寓。她進了房間,稱讚蠻幹淨的。殊不知是被我精心收拾過的。窗門寬敞,她站在陽台,似乎很有興致地觀望對面籠罩在菊黃色燈光裏的教堂,雄渾的鍾聲敲響了。我端上兩小碟冰淇淋。她笑了,說我很象一個剛放學回家的孩子還要吃點零食。
陽台上豎着一張白色大理石小圓桌,她坐在旁邊用小勺把冰淇淋一點一點往嘴裏送,眼睛瞅我。我看上去成熟穩重說話誠懇,有一副好嗓音,這是她第一次與我通電話時就感覺到了,她後來對我說的。
"蜜蜂!"正在看電視的她嗲着聲音叫喊,我從廚房衝進來,"在哪?" 操起一張報紙卷成筒準備迎頭痛擊,蜜蜂嚇跑了。我又回去做飯,她問:"要不要幫忙?" "不用了。"
吃過飯,出去散步,一切進行得彬彬有禮。
回到房間,我泡上茶。兩人喝着,眼睛盯着電視,心裏都在盤算:今晚怎麽住呢?
她坐在沙發,腳翹得老高。"你看上去很會享受嘛?" 我說着向她靠攏。"是嗎?" 她微笑地扭過頭來。我的手從後面爬到她的肩頭,突然她的手機響了,她起身走開,一邊去打電話。我想起“文革”樣板戲沙家浜裡有句台詞---這個女人不簡單!
她回到沙發,我把手搭在她的腿上,鄭重宣告:"我答應和你結婚,你總要給我們一個了解的機會嘛。"
她還是把我的手移開,"但不是現在,你說的是試婚,我不讚同。"
"那結婚以後發現不合適......" "一般沒有多大問題,都是可以磨合的"。
我規矩地坐在一旁認真地說:"在德國,男人都怕結婚。" "為什麽?" "一旦今後離婚,男人要分出財產的一半還要支付女人的贍養費。" "我們可以雙方搞個合同拿去公證,離婚後我不要你任何東西,或者完全搞假結婚,我可以付錢。" "我不要錢,要真結婚。"
談判告一段落,該睡覺了。 "你這有沒有別的床或墊子?"她問。"沒有。"我回答, 實際上有。"哪怎麽睡?" "擠一擠吧"。我瞟了一眼雙人床,"再拿一床被子,各睡各的,井水不犯河水。"
她沒再說話。
晚上我們睡在一起,各蓋一床被子。女人象個擔驚受怕的蟲卷曲在床沿。我剛躺下時體內充滿騷動,偷偷的手試圖伸進女人的被子,但被子裹得很緊,無法深入,我退縮了,但始終睡不着,以至整個夜晚都處在半夢半醒。我感到驚奇,這種失眠曾經與前妻相戀時有過,難道她們同屬於我最中意的女人-----漂亮豐滿,性格豪爽?
第二天我扛着昏沉沉的頭去上班。晚上請在房間裏呆了一天的她到外面吃飯。
回到房間我提出要給女人按摩,女人只是勉強地把腳伸過來。女人套有絲襪褲,黑色透着誘惑,我摸着摸着就企圖向縱深發展,卻被她的手攔了,"你說,中國再過幾年會發展成什麽樣子?"女人問。我知道她的的心思,她是對留在德國還是回國猶豫不決。"如果我們結了婚,你什麽時候想回去,我都會同意離。" "我在國內有個男朋友,他還在等我回去結婚呢,有一天他發現我護照上注明是已婚,他會怎麽看?" "你可以給他解釋,當初在德國完全是為了居留辦的假結婚,一個男人真愛一個女人,他會原諒的。你也不必把結婚的事告訴家裏人,包括你在德國的朋友同學。" "要結婚怎麽辦手續?"女人問。"你要從國內搞個未婚證明並且公證,在德國找兩個持中國護照的中國人出具你在德國期間未結婚的證明,我們就可以去領館辦"。我的一句句回答似乎解開了女人的心結。
在第四晚,也就是她離開的前一晚,她對我已不再那麽嚴厲了,臉上散發出溫柔的笑並且默許了我將她擁在懷裏。她身體的某個部位一定深刻地感受到被一個堅挺的東西頑強的抵住 。
"可以摸摸它嗎?"我輕聲問。女人轉過臉。"Natuerlich!(那當然)"
我求之不得。
她用手細細地摸著,打量著,仿佛是在掂量查看一件文物。我的雙手已經完全握住她的兩個圆满的乳。我們好似給對方做了體檢,因為形式有些莊重,我的第一晚那種衝動反倒沒了。
第二天我把她送到搭車中心(Mitfahrenzentrum),她回達姆施塔特(Darmstadt)去了。我懷揣着幸福在街上瞎轉,但心裏還是吃不準,這女人一走還回不回來?
2
一個星期後,女人真地回來了。晚上我們真的像一對情侶,做愛。女人大為驚訝,"還這麽硬呀!"我回答:"我可以永遠硬下去。" "Mein Gott(我的天訝)!"女人的眼睛睜得大如皋丸,"沒見過這樣的男人,你是不是太特別了?" "也許吧。"
畢竟這是我們倆的第一次,還有一些心理隔閡,到後來還是一彈未發,想到第二天一早還得去領館登記結婚只好偃旗息鼓。
晚上我下了班興高采烈回家,女人躺在床上,面部表情極差,我已猜出幾分。上午在領館女人第一次看了我的護照,當即就用筆在桌上計算,結果與她的懷疑一致。我看上去比我報的年齡要大,上次她還問"是不是在國外的男人要比國內的顯老?" "為啥?" "國外的人比國內的辛苦?"就是這個不置可否的我足足隱瞞了十歲的年齡,這樣實際年齡我長她十八。
在領館女人並未發作,而是把不快帶了回了家。
我自知理虧要擁抱女人,被女人用手擋住。"你告訴我你究竟多大?"女人問。
"那護照上的年齡是在國內辦理時弄錯了?"我狡辯蹲在床沿。"那麽真實的年齡是多少?我要你親口說出來。一個人想把自己的年齡說小點,還是可以理解的。只要你真實地告訴我,我就原諒你。"
我把頭埋在女人身上,"對不起,請原諒我。" "那你的真實年齡就是護照上上所寫的?" "嗯。"我點了一下沉重的頭。
女人舒了口氣,伸手摸我的頭,"你以後要對我好些。" "我一定對你好,一定對你好!" 我連連應着。
晚上九點半,我挽着女人的手漫步在公園,路旁白熾燈光在咕咕流淌的河面上熠熠閃耀。女人情不自禁地唱起歌:
小河清清流微微翻波浪
樹葉也不再沙沙響
夜色多明亮你我在微笑
在這迷人的晚上
"Schoene Stimme!Wir haetten singen koennen."(好嗓子!我們會唱就好了)一對德國男女從旁經過讚美道。"Danke sehr",我回謝了。
女人的嗓音的確甜美。"你以前經常參加表演?"我問。
"在學校時每次搞活動都跑不了我,去市裏演出都是一百多人樂隊為我伴奏,還有舞......"
女人一邊唱,優雅的身體翩翩起舞。我看着這個活潑可愛的女人滿身舒服。我想要的正是這樣的女人。
回到家,在白色的浴缸放滿熱水,一股碧藍的浴液潛入水中,用手一攪,成了一盆天藍,泡沫漸漸泛出。女人寬衣像條鮮嫩白皙的美人魚,躍入水中。我再一次發現,女人的身姿真的絕美。這是一個令天下男人顛狂的雌體,猶如一座富足的城堡引誘男人前去攻打。
淋浴後,女人光溜溜地匍伏在床,叫喚道:"老公,快給我按摩!" 我樂嗬嗬應着,"馬上馬上," 剛要上床,女人又叫:"葡萄!" 我又去冰箱拿出洗了端到女人面前把頭埋在床上,"請太後笑納。"女人吃吃地笑,"謝謝老公"。女人吃着葡萄,眼睛望着中央4播放的連續劇"偶然"。
女人的身體猶如一座起伏蕩漾的山,臀是隆起的温软而饱满的山坡,我用Baby油細細地給她搽拭,每一寸都不放過。如同在擦拭一件精美器皿。
山坡中间有一条美丽的沟壑,我在沟那里巡行,直到那里有一眼很深的穴,我恨不能立馬鑽進去。
愉悅渐渐傳遍我全身,血脈噴張,心旌搖曳。我的“弟娃"早已“怒髮衝冠”。
女人的手抻過來準確地握住,把“弟娃”抓過去,放在手裏把玩,伸出長長舌頭像母狼一樣舔舐,不時抬頭望着電視。“弟娃”似乎受寵若驚漲得一臉通紅,間或忍不住顫抖。我閉上眼,這或許是我人生最大的享受。希望永遠永遠這樣繼續下去。
我睜開眼瞥見,從“弟娃”激動得從口裏滲出一些晶瑩的瓊液,女人蛇信般的舌尖輕輕一舔,就送進口裏,吞咽了。
我的“弟娃”被刺激更加瘋狂更加堅硬如鋼,我再也無法控製,把“刺刀”狠狠插進她上面的嘴,下面的嘴,數不清有多少次。
這個女人讓我瘋狂,也不知過了多久,猶如一台奔騰的機器,直到停電而動彈不得。我過去的女人沒有一個能在性上能使我徹頭徹尾的滿足。這一次是我平生第一次有了被女人徹底征服和徹底征服女人的感覺,即是沮喪也是一種幸福。
內心抑製不住地激動,淚水滾落下來,濺在女人的乳上,女人睜開眼,吃驚地看着我。我用手遮擋的淚眼,她問:"老公,你怎麽哭了?"起身抱住我的頭,用舌頭舔拭我臉頰上的淚。我哭得更加傷心,"沒什麽,就是激動。"
3
淩晨,房間裏還一片漆黑,百葉窗垂落在地,如似伊拉克美婦人被頭巾嚴密包裹。菲的頭枕在我的胳膊上,一隻手捂住我的核心部位。
"嘰!j嘰!嘰!"床頭上的鬧鍾響了,我伸手撳滅了叫聲,像兒時逮住正在鳴唱的"叫咕咕"(蟋蟀)塞進瓶裏蓋緊蓋子。
我把手縮回被窩,握住她那溫柔處,用嘴吮着她的耳垂,輕聲道:"老婆,該起床了!" 她嬌柔地從鼻腔裏發出一聲拒絕,扭動了一下身體,手攥得更緊。我勉強把她扶起,她還眯着眼,像某個電影裏的鏡頭:小姐昏過去了!
我洗了臉,把牛奶溫熱送到老婆面前,她正在對鏡整理。我給她穿襪套鞋,她突然嚷道,"輕一點,使勁拽什麽?" 我趕緊說:,"Entschuldigung(對不起) !”
“把東西都帶上了嗎?她問。"帶上了",然後才出了門。站在電梯間,她還在對着壁上的鏡子檢看自己,我在檢看她:今天穿一件玫瑰色條絨大衣。我在心頭讚美道:老婆穿什麽都好看啊!
老婆坐上我的自行車,很快到了車站。她從斜背在腰間的皮包取出昨晚散步時買的條票,在打票機上打上時間。車還沒來,我們倆人手握手相擁在一起,臉帖臉,臉有些微涼,空氣也是涼的,雖然有一輪紅豔豔的太陽在東方的地平線上微笑,雲彩真是好看,象紅鯉魚的背,也有些象她的背。昨晚她說她背癢,讓我使勁撓, 撓得整個背上一大片紅雲。
上了車,人多早沒了空座,我們靠在門口。我的一隻手抓住欄杆,另一隻手攬住她的腰,她的雙手圈住我。
車門又一次裂開,我們隨着人流下了車。這站下車的人較多,大多是外國人,奔外國人管理局去的。我們要去延簽。
坐在等候大廳,她把頭斜靠我的肩頭,眼睛閉著。幾綹頭發染成了秋葉般的金黃,珍珠似的耳垂沒嵌任何飾物。我用舌輕挑。"別動,我有些惡心," 她說。"怎麽啦?" "會不會是我昨晚服的藥?"
昨晚我不願帶套子,她服了雙快失炭酯片(速效抗孕片),難道是藥的副作用?"喝不喝點茶?我從背包裏掏出一個程亮的金屬容器。她免強喝了一口,又把頭側在我的肩旁。
這時電子顯示器閃動的號碼終於與我捏在手中的號簽完全一樣了,我們起身去了指定的房間。
夜幕重新把這個裸露的城市包裹起來,星星綴在深藍色的穹窿,有幾粒光點閃爍遊動,那是遠去的飛機。
我下班後先去了商店買了葡萄三味魚大蝦才回了家,上樓時一陣急跑。
菲坐在燈光燦爛的房間看電視,手指夾着煙,煙味向我撲來,她一見我臉上立即開出花,起身抱住我,"哇,你一身都是汗!" 她很驚歎。"家裏有個紅太陽嘛," 我興奮不已。"快把衣服脫了,"她連忙動手解我衣扣。"老婆,餓了吧,先吃點eis(冰淇淋)"。
我就去冰箱取了。女人把眼光從電視移開,說聲,"謝謝老公"。
我吃完eis,拿起電飯煲淘米做飯,用黃瓜胡蘿卜燈籠椒玉米粒做沙拉,再澆上熟油辣子灑上花椒粉---地道的川味,然後開始油炸雞翅。
菲不時從房間旋出,在我身旁微笑觀看,手插進我下面,我幹起活來 就更加輕快,幸福感一直滲透到尾椎骨。
菲饒有興趣地觀看牆上貼滿了的彩色圖片,"都是你貼的?" 我點點頭,"怕炒菜的油煙弄髒了牆"。她指着畫,"好啊,你是個地地道道色徒,全是女人。" "可見我是長期空守洞房---意淫,現在好了,我有老婆了," 我伸手要攬住她,她閃開了。
"這些字是你寫的?" 她又望着另一面牆上白紙黑字。"一年前寫的,現在要寫的好些",我似乎有些得意,"你看這個字夠不夠象形?" 那是一個大大的篆字。她看了,嘴裏說:“流氓”,手就再次侵入,逮住我下面,弟娃頃刻刻變成了那個字----勃!
九月倒數的第二個周末,一年一度的啤酒節開始了,菲很是興奮,打扮一新,不知從哪弄出一頂草綠色的軍帽戴上。
我們先去坐了旋轉翻滾什麽車,我怕得要命,不敢睜眼,雙手死死抓住扶手,面如死人,她哈哈大笑。
然後又去大棚喝啤酒,她好不快樂,歡笑抽煙照相,一公升的啤酒她喝了一多半,又要了一大杯。
半夜回家,她搖搖晃晃,我攙扶扶着她。她發出尖叫,手捅進我的褲襠。19路有軌電車還沒來,她嚷着要方便,我攙扶着去一僻靜黑暗處。她蹲着,衝得一地嘩嘩響,手扒拉出我的“弟娃”,放進嘴裡。
第二天我們從領館拿到了結婚證。她又回達姆施塔特去了,她是去了結那邊的事。
我每天給她打電話發短信------
老婆:
一天不見我把你掛在心間
二天不見我把你掛在嘴邊
三天不見 我把你掛在雲端
她回複:你有那麽厲害?
老婆: 我想做一隻鳥
年年在你身旁昵鬧
我想做一尾魚
月月同你追逐嬉戲
我想做一匹馬
天天托你走天涯
我想做一頭牛
夜夜為你耕耘無止無休
她回複:就是不想做人?
菲已去了一個多星期,我想得要瘋.
老婆,回來吧,我要給你按摩
不管你的身體是否有一丁當兒疼痛
老婆,我給你按摩
雖然經過多少雨雪秋冬
老婆,我給你按摩
即使有一天我的十指倦得不動
老婆,我給你按摩
即使有我來世我們再重逢
我滿腦子的她:
我要用我的唇
侵吞你春艷的臉龐
乳頭般的耳垂
耳垂般的乳頭
以及那清新的頸項
我要用我的嘴
與你的嘴火並
不屈不撓絕戰一場
我要用我的舌
與你的舌交媾
結出意想不到的篇章
我要用我的手
把握你巍峨的山峰
托馬斯回轉翱翔
我要用我的心
打入你驕凹的洞穴
把青春分享
是的,我要用我的金鋼鑽
專研你豐厚的資產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即使天崩地裂
即使岩熔滾滾
我也再所不辭
讓我在你的土地
轟轟烈烈盡顯輝煌
老婆:快回家吧,別在外面流浪!
老婆:我那東西實在太硬了!
老婆:我要肏你!
我找出老婆用过的乳罩性感的金丝绣花内裤亲吻吮吸着,把精液倾泻在上面。
4
菲離開了十天終於又回了,這一次 帶來了她在德國的所有家當-----一個兩人才能搬動的超大箱子,兩個小箱子和背包。我把櫃子騰出來,大部分被她的衣物占領。一個家就這樣初步組裝起來了,沒有婚禮沒有一張像樣的結婚照,為了辦結婚證僅僅是在車站自動照像機上照了一張二寸的照片。她離開達姆施塔特時對別的同學講轉學去了科隆。
我下班後匆匆回家,菲不在,我想:天都黑了,還去跑步?沒有她,房間靜極了,如同以前單身的日子,但現在的心情畢竟不象以前,她馬上就會出現,得趕緊做飯。
我聽到開門的聲響,定是老婆回來了。親切喚了一聲:"老婆",沒有回應,聽到腳步聲進了房間。我擱下菜刀,進了房間,透過窗玻璃看見她在陽台健身器上下踩動。我歡喜地喊着上了陽台,她沒有象平時那樣招呼我"老公!" 我伸手摸住她的肩,"老婆"。菲一反常態嗬斥道:"別碰我!"
我尷尬地縮回手。
做好飯,叫她:"吃飯吧。"菲在看電視,喝橘子水,"我不餓,你先吃吧。"我只得自個兒吃,她拉開玻璃門開始抽煙,煙霧在室內繚繞。我咽下最後一口飯,見她還坐在那抽煙關切地問:"老婆,你今天心情不好?" 她掐滅了煙,說:"今天我男朋友又來電話,他要我回去.......我想告訴他,我結婚了。"
我不知如何安慰,只是輕撫她的肩。我知道,她內心矛盾很大,在去與留的問題一直纏繞她,雖然選擇了結婚,但畢竟還有許多隨時冒出的新問題。她以前在國內的工作令人羨慕,走出國門她該有多少難言之隱,內心該包藏了多大委屈。我非常理解同情。她的不快樂導致他的心情如窗外的天-----陰沉。
萬聖節(十一月一日)我們登上去意大利的夜車,我關上包廂的門拉上布簾,得意洋洋,"拉上簾子,別人就不好進來了。"
菲往寬大的皮椅一躺發出尖叫,"哈哈,我們要去佛羅倫薩,去但丁的故鄉!"
去意大利是她曾經的一個夢,現在這個夢隨着車輪有節奏的響動正在成為現實。
她偎在我身旁,望着窗外一閃而過的燈光,臉上漾着幸福,她輕輕地吻我的臉頰。
"咣啷",門被打開,菲驚得抬頭。"Ausweis(證件)!"進來一個高大的德國人。菲從小背包裏抽出兩本護照,德國人翻開護照,用小型顯微鏡檢查後還給她,走了。
車廂裡沒來別人,我們抱在一起睡了,一直睡到佛羅倫薩。
走進佛羅倫薩仿佛誤入塵封已久的中世紀,著名的大衛雕像赤裸在凜冽的寒風。菲買了一條印有大衛中間那截身體的短褲,要送給我,交錢時面對男性攤主,她臉上漏出一絲羞澀。
她說,她少女的整個青春期都是在幻想男性生殖器,至到上初中有一天回家的路上遭遇露陰癖,那人居然具有三根,顏色各異,她搞不清是真是假,被嚇跑了。讀高中時已有人追她,那個男生拉她的手放進他的褲內,她沒有想到男人那東西會變得又長又硬象個棍子,她的手像被蛇咬似地抽了出來。
後來有了男朋友才真正見識了男人的“凶器”,她很羨慕男人能夠擁有它。
她想過,她喜歡的男人必須具備偉岸挺拔漂亮的它,否則免談。曾經有個追求者別的條件都不錯,唯獨它如同金針菇,當即就被否定了。我想起了當她決定與我結婚時,特地對我進行了體檢,想必檢查完後是滿意的。她不欣賞大衛那樣的,小光頭被包在裏面,而喜歡像我這樣的完全暴露在外的小光頭。她更喜歡喊它"雞巴",聽起來那麽刺激,說着她的手就向雞巴靠攏。
她說,她現在很感謝結婚,我問為什麽?她回答:“結婚就是什麽時候想摸就能摸到。” 她說她很慶幸,說我人也好,體帖入微事事遷就她。
在駛往威尼斯的火車上,菲用纖細的手指刮着我的的臉,深情地說:"老公,ich liebe Dich(我愛你)!"
5
我們又回到慕尼黑。
下班後我飛快騎車回家,遠遠看見自家廚房的燈亮着,心裏好暖,定是老婆在做飯。推開門就喊:"老婆!"老婆笑臉相迎,撲上來抱住我。"老婆,怎麽樣?" "很好,你呢?" "很好,在下面遠遠看到窗口亮面,就知道有搞頭"。
"老公,我買了豬尾巴,燒上了,喜歡吃不?"
"喜歡,我老婆做什麽都喜歡 " "我還買了啤酒,我們喝啤酒吧。" "好啊。"
我每次抱住她都備感激動。自從結婚後幾乎天天和老婆在一起,與別的中國人沒什麽來往。我們如同生活在一個與世隔絕的孤島上,當經過長長的一天重新擁抱在一起,就變得更加珍貴親切。
"老婆,明早我再給Wohnungsamt(房管局)打電話,"我一邊吃飯一邊說。"純粹是無賴,想不到德國也有這種人。" 菲大為不快,撂下碗二話不說去看電腦。菲從外國人管理局只得到三個月的簽證,那個德國佬要我們給房管局打電話約時間檢查住房。我每早打電話都沒人接,昨天好不容易打通約好今天來,可就是沒來。菲就是生這個氣。
吃完飯我見桌上放置一大袋相片就去拿,"剛衝出來的?" "不許動,聽見沒有!?" 她轉過臉凶聲凶氣嚷道。
我洗了碗,把廚房的瓷磚地用抹布擦了,又去樓下倒垃圾。回到房間菲還在網上,我覺得胸悶,想找人傾訴,一時卻找不到電話號碼。電視還開着,正放歐洲鳳凰台的"鏘鏘三人行"節目,我無心看,拿了一張鄧麗君的歌牒塞進VCD,把電視頻道換到鄧麗君。
菲卻打開CD把聲音放得高過鄧麗君,我只好把"鄧麗君"閉了。
她又關了電腦看電視,我就只得去開電腦。
"在德國沒有哪個城市像慕尼黑對不安情緒那樣敏感,並且表現從一個極端走向另一個極端。" 有本書裡是這樣描寫慕尼黑人的。這也許與慕尼黑的地理位置有關,它側居阿爾卑斯山一旁,受南方季風的強烈影響,變化無窮的氣候直接波動人的情緒,難道也波動這個女人的情緒?
至夜兩人沒說話。我關了電腦去洗漱,然後上床,女人洗漱完了也上床,爬着繼續看電視。我蓋上被子閉上眼卻睡不着,腦子還在運轉,"算了,總不能老是這樣僵著,自己年齡比她大,應該讓她。"
於是起身去掀女人的睡衣,"老婆,我給你按摩。" "一邊去!別碰我!賤人!" 女人反手把我的手打開。女人前幾次也罵過"賤人",是說我過去濫交女友。
"不一邊去,誰叫我是你的丈夫," 我強做歡顏。"我不希罕。" "你不希罕我希罕”。
女人翻身坐起, "我討厭你這個樣子,不說話還給我臉子看。" 我辯解:"不是我給你臉子,是你先不理我。吃飯時本來好好的,我以為你今晚心情不錯,吃着吃着你撂下碗二話不說走了,我問你啥你也不答理。" "你問了啥了?" "我問了啥?反正我問了你沒理,我還問照片,你惡聲惡氣地說'不許動',怎麽說是我先給你臉子呢?" "你有啥就不可以說,不說話好啦?沉默就是對抗。" "我看你不高興,當然就不言語了,少說為佳免惹你生氣。" "你有什麽不可說的,有屁就放有話就講",女人背過身去。"好嘛我說,我不是不能講,可以講很多。" "你講呀!" "你每次發脾氣我都想,你有你的苦衷我應該理解你原諒你,可是你為我想過沒有?你每次發脾氣都傷害了我的感情,我心很痛,我都忍住......"
淚水在我眼眶慢慢浸出。
女人象是被我的話擊中,閉着眼一言不發。我悄悄用被子抹去淚,不想讓女人看到。讓自己少許平靜下來,用手撫著女人的肩頭,"老婆,你還在生氣?我還是不說為好,"手搖着女人,"老婆,我以後什麽都不說了。你在想什麽?" "我在想我以後怎樣才能不傷害你的感情呢?" "老婆,我只是想告訴你,我的感情很脆弱自尊心太強很容易受傷害,但我的的確確是愛你的,願承受那種委曲而不願你不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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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又過去了。"老公,你滿身都是痣," 菲光着身子給光着身子的我按摩。
"我是個痣人,"我閉上眼。"老公,痣會變成癌的,你去動手術把它割了。" "好的。" "你什麽時候去嘛?" "下次回國吧。"
她做完按摩,"老公,別動,我再看看你的鼻子,有黑頭。" 她跳下床拿了一個金色小夾子,"哇,我一擠,飆出一大條,老公,會不會是瞞蟲? " "也許。" "怎麽會有瞞蟲呢?"
她擺弄完我的臉,關了電視。"老婆,不看電視了?" "我想還是和你一塊睡,免得影響你。" "好啊,早睡早起身體好。"
我倆擁在被窩裏,"這是最幸福的時刻,"我望着她的臉,"哪怕是在最困苦的環境,哪怕身處窮鄉僻壤,只要有一個你喜歡的人摟在一起就是知足了。"
她一遍一遍吻着我那張她曾說過的厚重而性感的嘴唇,眼睛放射出異彩,"老公,我越來越喜歡你了,你說這大千世界我怎麽就偏偏遇見你了,真是大幸運,我們認識那麽短暫就結婚,若是碰到變態狂,那就完了。" "我也是很幸運遇見你。"她吻着我的腮幫耳朵胸肚腹,又把我的兩腳高高舉起。
7
7
"老公......"菲給正在上班的我打電話,聲音低落得可怕。我聽出她的情緒又不佳了,"老婆你好嗎?" "......" "老婆,怎麽樣?" 過了好久,她才輕聲說: "我只是想聽聽你的聲音。" "老婆,我一會就下班回來了。"
"....."
"老婆你下周去上德語課就忙了,要不你去商店轉轉買條魚,晚上我來做。" "Keine Lust(沒興趣)。" "晚上我們出去吃飯。" "我給家裏打了電話。" "打了?" "好煩啊,她們東說西說。我說不要打吧你催着要打,唉。" "老婆不要生氣,我回來安慰安慰你,要不你把我打一頓好不好?"
回到家我們緊緊擁抱。"老公!" "老婆,怎麽樣?你的臉好冰,我老婆是冰美人!" "老公,我做了點粥,先吃點,我們出去吃炸香蕉好嗎?" "好啊!"
菲用瓷碗盛上大米粥拿出豆腐乳。粥很燙,女人用調羹一邊攪動,一邊說:"簡直不明白,我結婚跟她們有什麽關係,我又不和他們過。" "中國的父母都是這樣,好像她們生了你就有權管你,而德國人把子女看着獨立的個體,十八歲以後就管不了。" "我幸好只給她們講準備結婚就把她們嚇成這樣,問你年齡多大?我說43。又問結過婚沒有?我說結過沒有孩子。最後她們說要商量商量,好像他們不同意我就不結婚了。"
女人轉過身,雙手捧住我的臉,"老公,我以後不回去了,就我們在一起過,反正有沒有我,她們也不在乎,有兩星期沒給她們打電話了。" "家裏的人永遠是牽掛你的,只是你天遠地遠他們愛莫能助,你如果在家裏看他們關不關心你"。
"上次我回國前給我媽打電話,說我想回去看看他們,我媽說回來幹啥?我一聽就不高興,我回去看看中國不行嗎?" "我想,你媽當時肯定有什麽事,老人家老了說話顛三倒四。" "當時我媽在帶我姐的孩子是很累。我回去後我媽連一頓像樣的飯菜都沒給我做。你想嘛我們在國外的人就想吃吃家鄉菜想吃我媽親手做的菜。" "是啊,可是父母年齡大了,我們不該對他們有過多的要求,他們願做就做不做就算了。其實母女倆總是吵吵鬧鬧,上次在家和我媽妹妹去逛街,我妹要買個東西,我媽就嫌貴,我妹就不高興了,說'貴,又不用你們的錢,我給你們買的東西還少了?'說着就流眼淚。我就給我妹解釋,'媽也不是這個意思,嫌貴怕花了你的錢',說真的,我妹很疼我父母,給他們買吃的穿的。"
"反正他們也不需要我了,以後我就和我老公過。"女人把我緊緊抱住。
喝完粥我們去了附近一家越南人開的小館子。女人要了酸辣湯廣東鴨炸香蕉啤酒。"老婆你不要太難過,我想好了,你如果頂不住壓力,我就主動撤退。" "誰叫你撤?"女人喝了幾口紅紅濃濃的湯,把碗推給我。
8
星期日上午睡至11點半醒來。我下床泄空了膀胱,搖動把柄冉冉升起百葉窗,霎時白亮的光湧了來。
"Stop!"菲一聲斷喝讓百葉窗懸在半空。我跳上床,女人側過身抱住我,"我做了夢,一直被追殺。" "誰叫你看那些凶殺片,"我的手在女人光滑的皮膚上慢行。
手機響了,"老公,把我皮包拿過來。"我就起身去拿,菲打開手機,"Ja,Hallo,是嫂子啊,你們在家?放下吧,我給你們打回來。"
我穿衣出去了。菲打了一個多小時的電話。我已把飯菜做好端上桌:商店買的饅頭熏肉,蒸雞蛋糕。菲坐在黑色皮椅上,一臉忿忿,"沒搞錯啊,我只是想告訴她們並不是需要征得她們同意。我當初就說我結了,看她們怎麽辦。" "其實他們還是為了你好。" "我想他們是唯利是圖,假如我說你是西門子副總裁,她們恐怕就不會問這麽多了。她們還要我把你的照片傳回去。" "傳嘛,我選一張." "選一張你年輕時的,就選那張裸照,硬起的那張,讓他們看看你是多麽健壯,哈哈哈!"
菲的頭又疼了,我給她按摩。窗外的陽光已消失殆盡,剩下白淨的天空。我們拿起球拍花皮球去公園,公園裏人極少,石板乒乓桌站在孤獨中,上面沒有界網只有兩根横亘在中线上的樹枝。我們還是饒有興致地玩起來。
又去草坪踢球,用衣服背包築成球門。菲說她曾是學校的女足隊長,從那飛速奔跑頑強拚搶的身姿似乎能看到她更加年輕時的巾幗風采。若大一片草地就我倆馳騁。女人跑不動了,戰罷收兵.
回去經過教堂前的Christl Markt(聖誕節前集市),那是一個個剛搬來的木屋小店,賣手工藝品小吃等,女人買了一包烤板栗。"記得小時過年到處都是張燈結彩,單位裏還搞遊藝活動",我說。"是啊,猜燈迷釣魚,"女人一邊吃一邊附和,"那時多好玩!"
回到家女人即刻打開電視,中央4正播"藝術人生",閃亮登場的是日本連續劇中主人公小澤騰子。"啊,你急着回來就是看這個節目啊,"我說。女人臉上浮起一些得意," '排球女將'你以前沒看過?" "沒看全,我不大喜歡看連續劇。"女人隨着播放的主題歌邊唱邊跳,一會兒屏幕上出現了一個痛哭流涕的女觀眾。"哇,太煽情了,"女人說。這時我去拿抹布擦鏡子桌椅。
"老公,來陪我看嘛。" "馬上,"我放下拖布挽住女人的胳膊。"老公,你曾為失去的青春抱頭痛哭過嗎?" "我好像沒有,過去的必將過去,人總要往前走。" "老公,是不是我們在國外的人都很可憐?" "我不認為。" "老公,我們是不是再也回不去了?" 女人緊緊摟住我。"我們可以隨時回去。" "老公,你是不是也想中國?" "........"
我緊緊抱住女人。"老公,你不是也想中國,你不願承認?"
淚水在我眼裏滾動。"老公,我們是不是被中國拋棄了?" 女人聲淚俱下。"我們即使回去,也回不到童年,回不到過去,過去沒有了。老公老公,你說呀,我們怎麽辦?"
菲嗡然大哭 。
9
從廚房飄出女人愉快的聲音:"我在做火鍋,你來切肉。"我放下背包就去開冰箱。"我拿出來了,"女人說。我拿起擱在桌上的冰凍牛肉,還很硬,就塞進微波爐。"我買的芝麻醬呢?"女人問,"你把它扔了?我告訴你了,你還扔。"我面帶笑容,"對不起對不起,我以後不扔了。" 女人還在大聲捂氣:"我給你說了你還扔,我扔過你什麽東西嗎?" "我看就那麽一點點,放久了恐怕已經壞了," 我不住解釋。
女人穿衣出去了,過了一會回來,手裏拿着新買的芝麻醬,見我還在做沙拉,命令道:"趕快切肉呀!" 我就把微波爐打開,摸摸肉還很硬,又把開關打開。"可以了,"女人把肉取出來放在菜板上切。我默不作聲。"來切肉!"女人招呼,我又去切肉。"給你台階下你不下,你就自尊心那麽強,沒見過你這種人,"女人把重慶火鍋調料放進蒸飯鍋裏,端進房間,豆腐白菜粉條都擺上,我把肉也切好,火鍋嘶嘶地開騰起來,女人加入配菜。
我打開電視無心無意地看。"站着幹啥?來吃呀,吃也要叫你,"女人用筷子在火鍋裏攪動。我坐下,倒上果汁先喝上幾口,然後吃自己做的沙拉。"你就把沙拉擱在你面前?" 女人又發出抗議,我把沙拉推向女人。女人開始打撈火鍋裏的豆腐,"還有啤酒在冰箱裏"。我起身去取來斟上。
"你喝呀!"女人把火鍋裏東西往我的碟裏捻,"自己錯了,不會說幾句安慰人的話,動不動擺出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還要別人來求你。"
我才開口說:"王明成今天打電話,他下星期去土耳其旅遊。"
女人說:"你吃呀,要全部吃完,要不我全扣在你頭上"。"我夠了," 我吃完,撕下一截卷紙擦嘴站起身。"你吃完就了啦,你能不能坐下陪陪我?你有沒有在一起過日子的意識?想幹啥就幹啥。" 我又重新坐下,等女人吃完了,才收拾碗筷。
女人拉開陽台的門,身子靠着床沿鐵欄杆抽煙看電視。我衝好茶,"老婆請喝茶!" 女人接過。我伸手勾住女人的腰,臉挨着臉,激動又在我心中湧起,湧成了淚,怕女人看見趕快去了衛生間。
10
女人看完了連續劇"傲骨雄心",放起卡拉OK,都是國內90年代的歌曲:鴛鴦蝴蝶夢,潮濕的心,故鄉的雲.......
女人邊唱邊跳,看上去又是那麽高興,只要她高興我就高興。女人換上桔黃色的睡衣,在曲子結束的霎那,她一把扯開睡衣,展露出她光裸的傑作,我拿起相機抓拍。
女人很高興,一直唱到深更半夜才去洗漱。
回到寢室,扯起嗓子打了一聲尖厲的嗬欠,很像母狼發情呼喚,然後爬到床上繼續唱。我迷迷糊糊聽到女人在叫,"老公該你唱了。" "我悃了,"我回答。
女人關了電視,"老公,幹嗎不陪我唱?你白天不陪我晚上也不我。"
我使勁睜開眼,用手摸着心愛的女人,"我不是不陪你,實在是悃了,怕明早起不來"。
"我不要你睡不要你睡!"女人使勁搖我,我又睜開眼,充滿疑惑,"老婆你剛才不是好好的,現在又怎麽呢?" "我就是不要你睡!"
女人把我身上被子扯開,我伸手爭奪,女人用腳把我往床下蹬,我只得負隅頑抗。
"我討厭你,"女人瞪住憤怒的雙眼,"想睡就睡想說就說不想說就不說,你考慮過別人的感受嗎?我從來沒遇到一個男人象你一樣。怎麽又不說話了?你說呀!" "我認為有些話不必說,說也說不清楚。" "你不說能清楚嗎?你說呀!"
我從床上坐起,一副飽受委曲的樣子,"好嘛,你非要我說就說嘛,你不要以為我是個傻逼一個不會說話,我只是認為我比你大些我應該讓你,不要斤斤計較。不過就是一瓶芝麻醬,即使扔了又有什麽了不起,我可以給你買十瓶二十瓶,值得要大吵大鬧嗎?不是道了歉給你說了對不起,你還罵罵咧咧的,要我怎麽辦?我只得沉默,等事情過了你冷靜下來再和你談。我非常能理解你,一個人呆在家,有時心情會不好會發火,我都可以接受,你所有的一切我都可以接受。從來都是你發火,我沒有發過一次火,我不是沒有火,我是把火壓在心中,而你每一次發火都讓我淚往肚裏流......"
菲不吱聲了,我見她沒有回應也覺無趣,自己也閉了聲道,重新躺下關了燈。睡不着,翻身抱女人,女人紋絲不動,象具僵屍。
鍾"的噠的噠"走。女人掰開我的手,起床出了房間。
等女人再回到房間,一個東西飛將過來砸到我亂哄哄的頭上---是女人的玩具狗,緊接着厚重的大枕頭壓在我的臉上,女人跳上床死死按住枕頭,我掙脫出來,"你瘋了!"
女人的手掐住我的脖頸,母狼之眼噴出從未有過的凶光,責問我:"你不說則已,一說就罵人。" "我罵你啥哪?" "你罵了還不知道?" "我真不知道罵了啥。" "我罵過你嗎?我以前的男朋友沒有一個罵過我。" "如果我罵了就向你賠禮道歉,以後我不再說什麽,只讓你說,說什麽都行。好了,別吵了,這麽晚了,要吵明天吵。"
我又關了燈。
過了許久,女人鑽進我的被窩,"你睡了嗎?" "沒有。" "我想問你。" "問嘛。" "我們的感情是不是結束了?" "差不多。" "沒有挽回的餘地?" "明天再說吧." "不,就今晚說。" "........" "今天是幾號?" "15號." "我應該回去了,也許這並不壞。" "老婆你真這麽想?"我按亮了燈,抬起頭認真地打量女人的臉,"你真地這麽決定了?" "我該走了,你人很好,"女人的眼角溢出晶亮的淚珠。我這時變得異常冷靜,"你不想我們再了解一段時間?" "你不是說我們的感情已結束了嗎?" "剛才是隨便說的,我們是夫妻打打鬧鬧是常事,明天一切就會好的,象昨天一樣。" "我覺得不可能了,我們都翻了臉。你是不是以前吵架都這樣?" "只是急了的時候。" "你是不是還想打人?" "我沒想打人,是你要打我。" "我覺得你忽然扯下你的假面具,讓我看到了一個真正的你。" "其實每個人都有脾氣個性,我百分之九十九讓你,也請你讓我百分之一行嗎?夫妻之間也需要互相謙讓。老婆,我愛你,我就服你這包藥," 我用手輕輕抹去女人的淚水,"好吧,現在都4點半了,睡吧,明天再說!"
11
第二天我上班心神不定猜想着家裏的女人,她去上德語課了?會不會把自己的箱子收拾好真地要說再見?女人當初也象自己一樣那麽草率結婚,不就是想,不行就離。就象她扭着腰肢唱的:何不遊戲人間.....
哎,要走等她走,只是又得重新尋找愛人。外國人管理局那會不會有疑或,怎麽這個中國人頻繁更換老婆,下一個老婆申請簽證會有麻煩?失去了這個愛人會不會是終身遺憾?今後還能找到更好的嗎?我很想給女人打電話,又怕她不接。前幾次任其電話亂叫她就是不接。
這一天過得很慢,終於到了下班。
回到家,女人在看電視。我走過去蹲在她身旁,用手撫摩。
拿起她的手輕拂,手指那麽細麗。也許讓她永遠去讀書不幹活方能保持手指的秀氣,我想,又從被裏掏出女人的腳按摩,按得很用心,在這冰冷的歐洲大地能有一雙美麗的腳按摩已是何等幸福了!
"今天我去了`上海超市`,"女人興高采烈,"都是是地道的中國貨,有種在國內的感覺,小黃魚六根才三歐,比`華興,香港`便宜,來幫我一下。" 我端起鍋,女人把做好的魚擱進盤裏,"吃飯吧!"
"老婆做的味道太正,比中餐館強十倍," 我嘴裏包着飯。"我高興,你吃魚呀!" "你吃,老婆你辛苦了,你為我們家作出這麽大的貢獻。" "去去去,閉上你的烏鴉嘴。"
吃完飯女人提出去散步,她喜歡散步時抽煙,我給她點火。"你也來一支?" 女人問,我搖頭。女人把一口煙吐得我滿臉都是。"嗯,很有味道,"我欣然接受了。
"我上小學時要經過一個工地,"女人愉快地講起故事,"有個管工地的,臉又紅又胖,我們一群小孩都喊`紅胖子紅胖子`,他一聽臉氣得更紅,他就來追我們,我們就跑,"女人不停地笑,我也笑。"小時候的事怎麽記得這麽清楚。"女人又點上一支煙,"那紅胖子肯定是同性戀,我們看見他脫小男孩的褲子。"
"老婆,你的奶子是什麽時候長大的?" "初中,剛發育時長出一個硬塊,一碰就疼。差不多那個時候學校開了生理課專門給女生講解。" "一年 就那麽大了?" "哪裏,一直在長,長到高中。" "那時一定很挺?!" "很挺,別人戴A碼的乳罩我戴B碼。" "不是很招人嘛。" "一直都有男生跟着,我那時根本就不懂,看他們都是一個個小屁孩,沒什麽喜歡不喜歡。讀大學時才對異性有了感覺,家裏強烈反對,才沒往那邊去,也許是一種遺憾。"
散步回來,"老公,我把`美國往事`借回來了,我們一起看。" "好啊,就不按摩了?" "按呀,邊按邊看,"女人咀嚼着番薯幹,"我最喜歡裏面的音樂,雖然是描寫黑社會,但也表現了人性善的一面,他們一群哥們從小玩大,感情之深。"我騎在女人身上,覺得身下的這個女人與一般的女人不同,喜歡看暴力凶殺及描寫性和死亡的片子。她有本“挪威森林”,她對書中的自殺現象很感興趣,她說她不畏懼死亡,只是不忍讓父母傷心。
銀屏上的兄弟夥們還在打打殺殺,場面非常殘酷,女人看得很來勁。我躺在女人身旁,慢慢閉上眼,女人突然轉過頭,搖着我的肩膀,"老公你又睡了。"我趕緊睜開眼,看見屏幕裡那個男主人公開始強奸他曾向往的姑娘。"他為什麽要強奸她呢?"她問,"他可以再等等呀,強奸都是因為愛嗎?"
我後來就迷迷糊糊睡過去了。
我親吻菲肥肥軟軟的美臀,突然從某處"噗"的一聲撲面而來,女人哈哈大笑。
我有些尬,自嘲:"沒想到啊,美人臭屁啊。"
我決定反擊,"砰",放了一個更響亮的,女人更笑得凶了並高聲朗誦起來:
"我老公的屁,
震動大地,
穿過鐵絲網,
來到意大利.
意大利的國王正在看戲,
對我老公的屁,
實在不滿意,
請來科學家研究這個屁,
原來這個屁,
隻是碳酸氣!"
我聽得哈哈大笑。
下雪了,據報道這是慕尼黑百年不遇的大雪百葉窗緩緩升起,我們無不驚歎:一個爛漫的童話世界!陽台上積了一米高的雪。女人用雪做了個陰陽人,上為陰下為陽,乳房加男性生殖器。
"仿佛能看見裏面的血脈,躍躍欲試,"女人對她的作品啧啧称赞。"那是是你爛熟於心,見多識廣啊,"我歸納道。女人糾正,"不是見得太多是摸得太多。"
我把房間裏的暖氣開到最大,地上鋪上報紙,兩人一絲不掛,女人給我理發,然後又一塊去淋浴。
" 我老婆是露陰癖,一貫不關窗,"我半開玩笑地說。
“我不以為這有多麽嚴重,"女人有些不悅, "熱氣一冒起,對面根本就看不見,再說在自家房間本身就很自然,即使被人偷看也沒什麽吃虧。也許你有偷窺別人的習慣,本身自己心裏就很陰暗。"我仿佛被錐子一下刺進喉嚨,就不再開口了。
12
聖誕節,我們登上了駛往奧地利的列車。
車還沒啟動。我拿出一片塗摸好的穀物麵包,把袋子重新封好。"你能不能把它擦幹淨?"菲瞪著塑料袋上的奶酪以極不高興的口吻質問。我象個犯錯誤的孩子一副不情願的樣子。
她又說:"擦一下又怎麽累倒你了?" "不好擦會沾得到處都是。" "你不擦別人怎麽吃?" "你可以從另一頭把袋子打開。" "你就這麽倔,沒見過你這種人。"
我終於忍不住了,音量突然增大,"你不要強人所難好不好,我強迫你做過什麽?你願意做就做,不願做就不做。你不能這樣說發脾氣就發脾氣。" "你能不能小聲點?" "我還怒不可遏,"你還想不想一起過?不想過就拉倒。要過就好好過,不要沒事找事,沒意思。" "你還能說什麽?你就會這麽說。"
女人奔出了車廂。
她會不會下車呢?我有些擔心,看見女人的背包大衣還在車上。旅行還未開始就如此糟糕。我恨不能就下車不去了。
車慢慢開動了,女人又回到座位,倆人都沒說話,各自望著窗外流動的景物。車駛出慕尼黑後女人先說話了:"大鳴,幫我拿一下你頭上包裏的荔枝。"
我遵命。
女人剝開皮,示意給我,我伸手要接,女人又示意用嘴,我就把嘴遞過去,白色多汁的果實就立馬流進嘴裏,我樂了,"這不是副部級待遇?" 女人回敬道:"豈止副部級,是皇上待遇!"
冬日的陽光依然那麽耀眼。列車飛馳在廣袤的平原,草叢地邊還殘留白雪。前幾天的那場雪來得早了些,眼看聖誕節已臨近,雪卻化得差不多了。歐洲人多麽盼望有個白色的聖誕節啊。
"維也納典雅華麗,飄揚著一個美麗的名字-----茜茜公主,原來她就是從慕尼黑嫁到奧匈帝國做了女王,"走在石頭鋪砌的街巷,我念念有詞。"你能不能正常說話?"女人不耐煩地橫了我一眼。我深感,這次旅行從一開始就刺透着猜忌和諸多不穩定因素,似乎都在敷衍維持。難道當初的新鮮感已成為過去?難道倆人性格裏有太多喜新厭舊的成分?也怪匆忙的結合各有所圖,男貪色女要居留。難道維也納就是我們的終點站?我還是寬慰自己,順其自然吧。
女人走在前,我跟在後,覺得心裏很堵,不小心從嘴裏遛出一句歌曲:"在那桃花盛開的地方......" "你能不能唱點別的?"又遭抗議。我只好關了總開關。
倆人無言地走着,穿過廣場下到地鐵。車還沒來,女人掏出手機擺弄起來。我不想這樣尷尬下去,說:"走,到那邊椅子坐坐!" "你去吧,"女人頭都沒抬。"走吧,"我象推土機把女人推到椅子上。
晚上在一家意大利餐館吃飯,女人喝了一大杯啤酒和葡萄酒,醉了,在我的攙扶下回到旅店,仰躺在床,臉頰紅潤極了,眼睛半睜,嘴咕噥咕哝:"你知道我以前為什麽沒結婚嗎?" 我頓時興趣盎然,"為什麽?" "我愛上一個女人。" 我很驚訝,"真的?為什麽?" "因為她太美了。" "她很漂亮?" "很漂亮,她不是人,是神。" "她怎麽漂亮呢?乳房超大?" "超大,"女人用手指在我的胸前比劃,"她長得很白,皮膚很白。乳房也很白,我說我喜歡她,她就哭了。" "她也喜歡你?" "不知道。她不在了,我再也找不到她了。" "你們什麽時候認識的?" "......." "出國前?" "嗯,出國前。" "在北京?" "........."女人徹底閉上了眼睛嘴巴。
我差不多相信女人吐露的都是真的 。
13
又回到慕尼黑。
"我昨晚做了一個夢," 菲說,"夢到你和一個黑女孩,她又瘦又小跟猴子似的,你把她抱上床就当着我的面。"
我驚奇地看菲,"你怎麽會做這種夢呢?" "不知道,也許是因為你以前發生過,也許將要發生。"
"從這個夢可以看出,你見我與別的女人做愛你都無動於衷,說明你對我沒有多少感情,也許從來就沒有過。" "你對我又有多少感情?" "我是真心喜歡你的。" "只要年輕漂亮的你都喜歡。" "但現在我們不是在一起嗎?"
"國內有個老太太給男人算命總要抓三把陰莖,"女人的手就用我這作示範,"好幾個男的都這麽說。"我聽起來好不舒服,"那你跟他們不是一般的關係,你也抓過他們的。你一共抓過多少?" "一百多吧。" "這麽多!"我暈,"在德國有多少?"“三十多個。" "你是不是對這個很感興趣?" "我想做個調查,有人說大部分男人都陽萎。" "其實呢?"
"其實不是。剛摸時有些是軟的,慢慢地差不多都硬了。" "我老婆是女流氓!"我簡直要瘋,"你是不是與你接觸的男人都這樣?" "不是所有,我感興趣的吧,我會說着話突然伸手下去,覺得很刺激。" "你會把人家嚇一跳?" "是,有的會問為什麽?沒什麽僅此而已。" "你是直接伸進去?" "先在外面再進去。" "你不是主動勾引人家?" "有的人就提出進一步的要求,我就說Quatsch(胡說),轉身就走了。" "難怪你在我們第一次見你就要看我的。" "是嘛我們不是說好要結婚嗎,我當然要看看行不行,如果不行以後一起生活多可怕。" "你過去身邊的男人很多?"我還在追問。
"跟蒼蠅一樣,趕都趕不走,這樣也造成了我不把男人當回事。" "老婆你以後在外遇到別的男人也會出手?"
"不會了,因為我現在結婚了,有老公了。我認為年輕的時候與多個異性接觸並不壞,你可以知道哪一個更適合自己。我覺得我老公就很好,對人比較寬容沒有惡習,我很喜歡。老公,你不會因為我的這些事不喜歡我了吧?" "不會的",我搖頭,心裏卻不是滋味,"我老婆曾經如妓,現在還良?"
14
下班回來,菲要我陪她去看電影,我說,身體有點乏。我的確有點乏,一則上班的緊張,二則夜裏的折騰。我在床上那個拚命,那個歇斯底裏用巴掌拍打女人的豐臀,咬牙切齒惡狠狠喧叫猶在耳畔:"我要操死你老婆,我老婆是個婊子!我要連你姐姐一塊操!" 菲在我身下呻吟:“你去啊。”
我似乎第一次隱隱約約感覺到與年輕女人在體力上的差距。做到後頭我弟娃已沒了知覺,象是安插在那裏的一根紅蘿卜。
宣泄後竟有一種前所未有的虛脫感.
"你體不體諒我,我整天呆在家裏," 女人不高興了。
"好嘛,去。”
我抗着沉甸甸的身體,去市中心看了剛上映的譯成德語的電影"十面埋伏"。
從電影院回來。
"老婆你下午去上課了?" "去了,我那個同學要我到她家去玩。她說她很想孩子,她把孩子送回國了。老公,我也要孩子。" "孩子煩死了。" "你倒有了,你不要。要不我跟別人生,生個混血兒?" "別,老婆千萬別,我們生。"
女人猛然喊叫起來,"哎喲,你幹什麽?" 正在淋浴的她拉開淋浴簾子瞪着凶悍的大眼。我才意識到,自己拎開了洗臉池上的水龍頭,這樣從淋浴龍頭出來的就會驟然變燙。我趕緊關了龍頭,連聲道歉,“對不起對不起,說著說着就忘了,這完全是習慣性動作。” "故意的吧?" "我真不是故意的,你是我老婆,我為什麽要故意呢?"
倆人又不說話了,只有嘩嘩的水聲。洗完澡,剛上床。"老公,上來嘛,"女人開始伸手扯我的身體。"老婆睡吧,你明天還要上課,"我說。"老公,就插一下,"女人幾乎乞求,我才勉強匍在女人身上。女人捏住我的弟娃往自己那裏擠兌,象嚴厲的父親扯着不愛讀書的孩子的耳朵朝書桌上拽。怎麽也進不去,女人有些不耐煩, "你不要把身體全壓在我身上,你可不可以用手撐住點"。
我才努力把自己抬起。
"你插呀,插二下。" "又不是自來水,想流就流," 我半開玩笑,身子懸在半空。
女人發怒了,一把把我這堆她上面的"死肉"推開, "滾!"
15
我回到家,女人不在家----去一家福建人開的壽司店做跑堂。我糊亂吃了點東西,今天情緒很不好而且身體多處不爽:左額頭有根經不住地跳,口腔的潰瘍又發了。
打開電視,看了一會覺得沒意思。
望着窗外呆板的景色,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患了憂鬱症。家算什麽?沒意思沒溫暖沒有真愛,仍象過去單身一樣感到孤獨。心頭那個悶。就想找什麽發泄 。
房間裏看了一圈,什麽都沒有。想起王明成告訴了個前撥號,居然打到國內不花錢。在網上查出國內的夜總會賓館的電話就打過去瞎聊,碰到小姐樂意的就可以大講淫話,搞得我褲襠都濕了。
看看時間已已近半夜11點,女人快回來了。為她做好果盤----桔子葡萄草莓彌猴桃木瓜,按下錄音健為她錄製電視連續劇"天國的階梯"。我想應該多為她做點,才不至於把事情搞得更壞。總想起女人的話:如果沒有遇到我,她不知這個冬天怎麽過。我是真心心疼她。
來到車站,56路公車正好開來,卻不見半個女人。一個寬大的德國老頭總是這時在外遛一條巴掌般的迷你狗 。
我本想沿街往前走,被凍得打噴嚏,只好折回家暖和了一會再下去,這次我牽着雪撬。
“你是牽着驢來娶媳婦吧?”女人一下車又驚又喜。我拉着她飛跑,頓時又覺得幸福回來了。
女人的尖叫刺透夜空。
又碰到那老頭,也許老頭感到奇怪,他遛狗,我遛女人。
夜裡,我盡量把身體貼近女人,想減少冷空氣的侵入。不料女人猛然尖叫起來:"誰在我背後?滾蛋!" 並用腳狠狠蹬我的腿。我難過極了,搞不懂她是在做夢還是有意如此。這時,手機唱了起來,女人去接,"誰把我手機扔到地上了?"女人問,然後拿起手機,"Hallo!"大概沒有回應,才關了。
她又出去尿完後回到床上,使勁扯被子,我緊緊抓住。她又發作了:"你幹什麽你,風全進來了,神經病!"
我終被激怒 ,"你才是神經病,他媽的的狗日的!" "你罵什麽人?" "罵了又怎麽?你滾吧。"
我曾多次勸告自己不再對女人發火罵人,可這個女人讓我發瘋----愛恨交加,愛他的淫蕩恨她的凶狠。
第二晚回家看到一片亂象:被子枕頭床單全被掀在地上。顯然是她的傑作。我只得把它們重新擺好。還是給她做了果盤,還是去車站,雪還在下。
那趟車她沒有回來,我就折回去上床睡了但睡不着,聽到開門的響動腳步聲脫鞋開電視的聲音,透過鏡子看見女人的臉----不快樂的臉,她用刀叉把水果往嘴裏送。女人出去洗了回來又在抽屜裏翻找東西然後往身上塗抹。
我象個大男孩突然說了話:"你看電視我睡不着。" "廢話,你平時怎麽睡的?"女人響亮地反駁。我爬起身,立在女人面前,不知如何下手。
"你別用這種稀奇古怪的眼光看我,像個史前動物,"女人正在塗抹指頭,不耐煩地說,"上次搽身上的那種藥呢?"
我又屁顛屁顛地去取來,"我給你搽,"就去拉女人的手,女人避開,"我知道搽。" 我蹲在一旁,輕輕撫摩女人的大腿,自歎:這腿我是離不開的。女人撈起睡衣的一角把腿遮擋。
我尷尬地回到床上。女人把自己收拾完畢,看了會電視才上床。我伸手過去,遭到阻截,"你還讓不讓人睡覺?!" 我住了手,那種本來不屬於我的"厚顏無恥"也悄然而去。
16
2005年的雪下得時間特長,三月中雪才化淨.慕尼黑的氣候變換奇快,一夜之間仿佛又到了春天,空氣柔和透着淡淡的馨香。女人委托律師與外國人管理局打交道,獲得了一年的居留許可。她今天的情緒很好。 "廁所你打掃了嗎?"她問。"剛打掃了,"我感到奇怪。"你去看看,"女人笑着。我跑去看,便池剛被用過,還留下遺物,顯然是女人所為。"我甜蜜地說聲,"真討厭",然後彎腰拿起刷子。
沒過幾天又變天了。"人不要太自私,"女人喋喋不休,我憤而還擊,"我怎麽自私?究竟誰自私?我看你最自私,只替自己着想,不管別人的感受。你吼什麽?" "我吼什麽?我只是當時的反應。" "你不是以前也開錯過水?我說過你嗎?" "我們就事論事,不要扯那麽遠,你是不是把所有的舊帳都存起來,到時候就翻開?"女人的嗓音尖利高亢,我把聲音提得更高,企圖壓倒對方,"你這種人....." "什麽我這種人?你說話得注意點。" "就是你這種人,你這種人去跳河吧!" "你是不是要撒野罵人?" "就是罵了,又怎麽呢?" "你去跳吧,你不要用手指指掇掇。" "我指了又怎麽樣?"
晚上菲下班回來推開門見我在上網,"又在幹什麽?"我顯得有些緊張地趕快關機,"老婆你怎麽就回來了?" "是不是又在看色情網?" "沒有呀" "那剛才畫面上的女人是誰?" "是是Chinesin(中國女性)。"
菲就在電腦上查找,沒找到什麽,"你說你呀就空虛到這種程度,就不能看一些好的網站,你就真想墮落啊?" "老婆,都是你逼的,你天天晚上不在家。" "我怎麽不在,我不是回來啦。" "回來都是半夜了。老婆你今天怎麽這麽早就下班了?" "我今天沒去。" "那你幹啥去了?跟人約會去了?不行我要檢查,"我就去抱女人。" "去你的,"女人推開我,"我今天去逛街,回來又去吃了Saschmi(壽司中的一種),他們給的太多把我撐的," 女人拍拍肚子. "為什麽不叫我去? " "我想你都吃過了,"女人脫了內衣換上新買的體恤(T-Shirt),對照鏡子,"好不好看?" "好看,你穿什麽都好看。" "我還要減肥。" "我看就挺好了。" "還不夠,要減成骨感美。"
女人笑嘻嘻地說:"老公你好久沒給零花錢了,明天我跟同學出去吃飯。"我笑答:"老婆你不是現在也打工有錢嗎?" "哪有啊?" "你現在掙錢,又不交房租,每次出去吃飯都是我付。" "你就盯着我這兩個月,以前我都是支出,你是一來德國就掙錢。" "昨天我Kollege (同事)還問,`你太太掙的錢是不是也拿出來付房租?`我說,`她一分錢都不付,自己掙的自己用。他都不敢相信。"
“那是德國人嘛,做完愛還要避孕套的錢。你又不是德國人。" "你也可以去問問你的同學聽聽她的意見。" "我為什麽要去問我的同學,你是我老公,找老公要錢還不行?" "你不是剛拿到工資?" "我身上沒錢,放到銀行了。" "你可以到銀行去取嘛." "我不想去取就是要找你要。"
女人把兩根手指伸進我的嘴裏使勁往兩邊掰,把我弄痛了,心頭更加不快。女人見我執意不給,揹過身去:"好吧各過各的。你要這麽做也沒你好果子吃。"
我在鏡裏看到自己的嘴上有血,女人甩動屁股撞擊我的腰,"你說呀,你現在究竟怎麽想的?" "我沒怎麽想,該怎麽就怎麽。" "你是不是不想過了?" "想過呀。" "那想過就要好好過。" "究竟是我不好好過還是你不好好過?你把這個家當家嗎?我沒說什麽,因為你最初就是為了居留我們才走到一起。" "那是以前,情況是在變化中的。" "但是我看不出你與結婚前有什麽不同,動不動就凶神惡煞地發脾氣,動作這麽恨,你看你把我嘴都弄破皮了,我家裏人我妹妹媽媽她們會這樣對我發脾氣嗎?不可能。所以我們就算各為各的目的住在一起,我同樣還是結婚前的那句話:你什麽時候想離開就離開,都沒問題。"
"你又來了,動不動就是離婚。" "不是動不動,是你的一言一行讓我往這邊想。你本身就沒讓我有個安定的感覺。我知道結婚會有問題,不結婚也是問題。" "所以你就抱定這個想法。" "我當然希望能持久過下去。在一起過日子很難,你要說過也能過,不過一天都過不下去。我沒有什麽能約束你,你要走誰也擋不住,我當然要有充分的思想準備......"
女人怔在那。陽台上那盞太陽能燈發出微弱慘黃的光。
17
女人穿戴整齊準備出門,被我拽住,"上哪?" "別管我!" "怎麽不管你,你是我老婆。"女人還是要走,我發出無奈的威脅,"你出去了就別回來,要不把事情了了就走。" "可以啊,我們按法律辦。" 我又發出絕望的通牒,"要走就把你的東西統統拿走!" "到時候我會拿走的。"
我只好放了女人。在家沮喪萬分無所適從心中空洞極了,拿起電話找人傾訴。
菲又回來了,坐在那看電視,我蹲在她面前,"老婆,你有啥就說,不說大家都不好受。"女人橫眉冷對,"該說的已經說了。" "老婆,這也沒有什麽大不了得事,就是幾百塊錢嘛。" "我都說不出口,人家老公是給一張卡隨便用,"女人的眼裏冒出淚水,我拿出二百歐元放到桌上,"好嘛,我也去給你辦一張卡,反正你掙的錢就是你的,我掙的錢就是我們大家的。"
淚水滑落到女人的臉頰,我拿手紙給她擦。"你每次激動起來簡直沒法交流,"女人說,"還說那些不盡人情的話,讓我把東西拿走,你這樣只能把別人往外推。" "老婆,這是我吵架時說的氣話。" "氣話也不能這樣說,很傷人心的。你也是這麽大的人了,也離過婚應該有經驗。"
我沉默了一會,"老婆,今後我們之間還會有矛盾,你說你有理我說我有理,怎樣才能解決矛盾呢?"女人笑了,"你聽我的就對了。"
我輕柔地搓着女人的大腿,"老婆,我們不吵架多好,一吵架我簡直受不了。" "那我們以後就不要吵了。" "老婆你有一句話非常令我感動:我們相依為命!"
窗外下着細雨,倆人偎在床上。"你知道這滴答滴答的雨聲讓我想到哪去了?" "哪去了?" "中國農村,我在農村插隊時住的是草房,隔壁就是牛圈。每次下雨外面的屋簷下都會發出這種滴答滴答的聲音。我直到今天都喜歡聽雨聲,也許就是從那個時候喜歡上的。" "為什麽?" "下雨就可以不出工啦。"
我說起來越加興奮,"農村有個順口溜:幹活靠牛,點燈靠油,娛樂靠毬。”
菲說:“我們現在國外,不也是考毬嘛。”女人的手伸下去摸住我的毬。我還想說什麽,又止住了。
窗外的雨還在滴答滴答。
坐在去"達豪集中營"的列車上,女人的嘴趨近我的嘴 "唉呀,你把我咬疼了!"我痛苦地喊叫。
"你不願意就算了",女人臉色嘩變,轉過身掏出電子詞典擺弄起來。我又想起女人的那句話"你純粹就是一條雞巴,任我玩!"
我覺得那是一句她的實話,她從內心不喜歡我,只在作踐我,我實在窩火極了。
到了站我下了車見女人還在車上,喊了兩遍"到站了",女人才懶懶下來。我走在前女人跟在後。
走了一程我回頭,女人已不見了。
公園裏滿樹的嫩綠遍地的新草。"在德國沒意思,只能打工不能幹自己的事業。老公,我們回國去生活吧。" "我覺得這挺好,"我的聲音空洞無力。
其實我也曾有這個想法。國內與我十多年前出國時已發生了巨變,我每次回國都有深刻的感受,那種鄉情親情以及熟悉的文化才能真正引起心靈的震顫。可是回去能做啥呢?我已與原來的單位脫離了關係,被單位正式發文,除名了。這麽多年在德國除了打工並未學有所成。哎,看來也只能在外繼續飄,有家不能回,我有時想起不得不暗自涕泠,但我不埋怨自己走過的路。人生沒有回頭路,安慰自己:每一條路上都有不同的風景。
"要不下個月我去參加導遊培訓班,然後去帶團,"女人抽着煙。
"我想你應該去搞個Ausbildung(職業培訓),在德國做什麽都要Ausbildung。如果你現在不趕緊,恐怕以後就晚了。導遊你能做多久?年齡一大就跑不動了。" "我是想先掙點錢。" "錢也不是一下子能掙得完的,要為以後着想。還是那句話,我掙的錢是你的,你的還是你的,青城山的別墅有我的一半也有你的一半。" "你說得好聽,到時就變了。" "不會的,"我摟住女人,女人的手摟住我的弟娃。
我們靠在木橋欄杆,望-着静悄悄的流水。"這水這麽清亮,"女人讚歎。"德國的自然環境保護得好。國內城裏除了房子和人連個清靜散步的地方都沒有,一片鬧哄哄的,"我說。
"是啊,那就是生氣,不象這裡靜得嚇死人。" "對不起,我要尿尿," 我走進樹林深處。女人在外大喊:"注意啦,有人隨地大小便!"
18
我淋浴後回房間,門卻從裏被拴上了,顯然是女人所為。敲了幾下,沒動靜。我怒而未發,怎麽辦?我不忍破門而入,畢竟損失還得自己承擔。還有個辦法就是從房頂爬到陽台,外面正下雨,很滑很危險而且通向房間的窗門也是緊閉的。實在不行只得去樓下儲藏間湊合一夜,但出了門沒有鑰匙就進不來了。
我感覺冷起來了,找衣服穿。大約過了20分鍾,門才打開。女人還坐在床上看書,我對她已無計可施,上床蓋上被子側在一旁。
"嘩",女人把被子掀開,我伸手保衛,"你究竟要不要我睡覺?" "就是不要你睡!" "我們好說好散不行嗎?"這個時候我已絕望了。當初就看出她是朵紮手的玫瑰。到這種地步,離開已不是什麽後悔。女人用腳踢我。"你別亂來,否則我要動手了,"我警告。
女人還是動手,我死死抓住她的手。"放開!"女人瞪着狼眼----淫蕩而凶狠。我的手一鬆開,女人向我拳腳相加。我終於象個被惹急了的孩子哭喪着臉埋頭揮手亂打。
女人跳下床抓起桌上的杯子恨恨砸在地上,玻璃四濺。我心中念道:"離吧離吧。"
這個時候我已經很害怕這個女人,刀子也是有可能扔過來的。我穿好衣服揹上包準備出去。"你上哪?"女人斷喝。"我去公司。" "你還是在這呆吧,"女人奪過包。"還是讓我走吧,"我又去搶包,"我不想這樣打得你死我活。" "要走也得我走,這是你的家,"女人穿好衣服,走了,門被重重地拉上。
我看看時間,半夜3點。
第二天回到房間,昨夜一地碎片已被打掃幹淨,暖氣開得很足。女人還蒙在被裏睡覺,突然抬起頭看了一眼,我沒看她,也沒說話,轉身要出去。"你上哪去?"女人站了起來,"這點事你還鬧大了不是?你想想自己做得對不對?簡直是一頭倔驢,不撞南牆不回頭。你要是三歲的孩子我就哄你,又不看看自己多大年紀了....."
我仍沒出聲,拉開門向樓下奔去,女人緊追其後。我趿着拖鞋在街上被追上,女人推搡我,"你跑什麽跑?" "你別管我,"我氣喘籲籲。"怎麽不管?還沒離婚前我仍是你老婆。走,回去!" "我不想回去,你放開我行不行?你上哪去我管過你嗎?" "你還有臉說,半夜3點我出去你攔都不攔,你還當我是你老婆?"女人朝我劈頭蓋臉打來。
"你是不是又要動手?"我發出無奈的警告。有個過路的外國小夥子問:"怎麽回事?要不要叫警察?" 女人答"Ja"。我急了,"叫不得,自找麻煩。" "我怎麽不叫,你把我打得一身是傷。" 那人真的掏出手機。
我想迅速離開,卻被女人拽住。
繞過一條街,那人還跟在後,眨眼間撲來3輛草綠色警車把我們截住。"怎麽回事?"跳下6個警察問,我們倆沒回答。我被搜了身,問"證件呢?" "在家裏,"我答。
我們分別被帶上不同的警車。我坐的警車開到我家,警察跟着,取了護照,又一塊駛向警局。
在警局我被單獨盤問,"究竟是怎麽回事?"我回答:"因為一點小事爭吵。" "您老婆說您打她?" "是她先打我。"
警察做了記錄,包括我的工作單位職業工資情況,讓他我簽了字。這時過來另外兩個警察調侃:"真是龍打架。" 意指中國龍。
警察把我的背包還給我囑咐道,"以後不要再打架。" 我說:"她很凶,都是她打我。" 警察笑了,"女人都很凶。"
我回到家已經很餓了,從冰箱裏拿出凍魚放在平鍋裏煎,女人也回來了,"你怎麽不等我?" "我為什麽要等你?" "我在外面還找了你。"我還在生氣,"你沒事找事,去了警察局很不好。" "會影響我的居留找工作?" "當然,我還會因為Koeperverletzung(人身傷害)受到起訴。你是不是說我打了你?" "你是打了我,她們還給我照了像。"
我把煎好的魚連鍋擱在桌上。"你還跟人家說了啥?"女人還在問。"不知道,"我不耐煩。
女人騎在我的腿上,解釋道:"我沒對他們說你壞話,都說是我們自己的事可以自行解決。“我沒想到事情會這樣。"我一邊吃進,"你看嘛,我們鬧到這步,該怎麽辦?兩個人好好地過不行,非要鬧。"我吃完又要起身出去,女人抱住我,我猶如柱頭。女人叫着我的名字,"怎麽辦?" "你說呢?"女人哭了,我沒見過女人哭得這麽傷心,慢慢抬起手撫摩女人,"走吧,出去散散步。"
19
星期天我們去看剛完工的足球場"Allianz Arena"。Allianz 是德國最大保險公司安聯的名字,Arena 是拉丁語原意為古羅馬長圓形的角鬥沙場。這個被德國報刊讚頌為當今最壯觀的超然巨物,06年足球世界杯將在這裏拉開戰幕。
又來到一個綠樹環抱的湖畔,女人見兩個小姑娘在水裏捉蝌蚪,也卷上褲腿下水去捉。我坐在岸邊觀看。
女人接完了一個電話,走近我,"老公,抱我一下。" 我抱緊女人,"老婆,是不是心裏又不平衡了?" "國內的人都很忙,我成天無所事事,簡直是在消磨青春。我也想回去上清華的FBE班。" "老婆,你在這上什麽班我都同意,回去上我不同意。" "就兩年。" "誰知道兩年會發生什麽。" "會發生什麽?"
起風了,在回去的路上女人瞧見一望無際黃絨絨的油菜花又興奮起來,執意要沿着機耕道衝向那片黃色。
下雨了,我們迷失在無路的田野,雨水把我們淋透。
"老公你為什麽哭了?"女人發現我在抽泣,"是想你兒子?還是為你們就要團聚了?"我搖搖頭。女人抱住我,
"是不是因為我現在不工作了?" 我還是搖頭。
走進黑洞洞的樹林,我止住哭。女人說要小便,剛蹲下,河裏傳來一串嘩啦啦的響。"有人?" "也許是野鴨子,"我看見女人那朦朧的一團白。
"老公你為什麽哭了?"女人又問。我才說:"老婆你是不是覺得在德國生活很沒意思?沒有前途?我覺得挺委曲你的,我擔心你這次回了國就不回來了,"我忍不住又哭。
"老公你是我的老公,我怎麽能離開你呢。你很好,我喜歡你。我只是回去看看,以後就好安心在這生活,"女人的舌頭舔淨我的眼淚。"好吧,你回去吧,"我哽咽着。
樹叢裏飄蕩着忽閃忽明的螢火蟲,女人高興地跑去捉。我呆呆看,如夢如幻,仿佛又回到童年。
路上又見那個在冬天雪地上遛狗的老男人。
20
菲從國內回來。難得的好天,30多度。陽台上燃燒着剛買的烤爐,豬肉牛肉在上受盡熬煎。也邀請華一塊來。
"這個女人嘴那麽碎,難怪被人甩了,是我也不要," 等華離去,菲就議論開來,"難道國內的空氣就糟糕成那樣?一點不能生活?每一個從國外回去的人都要指責國內的生態環境如何如何不好,這純粹是自己不能回去留在國外找借口,心裏才能平衡。在國內的人過得一點不比國外的人差而是更好,國外的人有什麽?就只有空氣,又能怎樣?這種人明明都是國內出來的還要發什麽嗲,她父母不都是在國內過得好好的。"
我的嘴緊閉。
"我想聽聽你的看法,"女人問。我仍不回答。
"你必須回答我的問題,"女人掀開被子。"我今天不想回答,明天回答行嗎?" "不行,就一句話。" "一句話也不回答,明天再說。" "不行!" "你是不是又要惹事?" "我惹什麽事?是你惹事" "你別動我!你是不是又要動手?" "好啊,你打嘛." "你先動手的。" "我動你一下,你就以十倍的力量還擊。" "你去告Polizei(警察)!" "你看到嘛。" "我不願我們常常這樣爭吵打架,我想過寧靜的生活。你自己又不喜歡這裏覺得沒有前途,你何必自作自受,再說我年齡也比你大得多這對你很不公平我也沒什麽本事,掙得錢也不多,很委曲你,你的要求我很難滿足,你還是早點回去吧,對你是個解脫。"
"你是不是又看起誰了?" "我沒有看起誰,看起我自己了。" "不需要你轟我走,我當然要走。沒想到你怎麽會是這種人,性格變態神經質。" "對對對,我有病我精神不正常,哪又怎樣?" "你以前還說你性格好?" "我的性格就是這樣,受不了就走啊!"
倆人吵累了,躺下睡覺。女人慢慢把腳伸過來壓在我身上。
當太陽再次升起,女人笑臉相迎,我對女人的笑有些詫異,好像昨晚的事並沒有發生。我輕輕地抱住女人,女人的臉很燙,天氣的確很熱。"你生我氣了?"女人問。"沒有,"我把頭扭在一邊。"我今天本來要去達姆施塔特" "去達姆施塔特?" "你不是要和我離婚?我去了先租房然後回來拿東西。"
當這個女人一臉春光時,我是掏心窩的喜歡,可當她一副惡相時,我又氣得咬牙切齒。"老婆,我們好好過日子,為什麽要吵架?" "我們雙方都要克製。你有時太倔,一發起火來什麽都不顧,什麽話都說。你知道那樣很傷人心。" "我是生氣時亂說,發起火來就不認人。"
我像嬰兒一樣枕在女人的懷裏含着乳頭幸福入眠。
夜裏做了夢,夢到一個小女孩,手好小好嫩,胸平平的,乳還沒有房,只有不起眼的凸起。陰戶卻很大.......
05年9月8日是我們第一次見面一周年的紀念日,我們再次來到車站Burger King吃飯親吻擁抱,一起回憶一年前相見時情景,"我先到了又到外面去轉了一圈。" "我來了到裏面看看沒人就往外走,只見你微笑地向我走來。" "你穿那件紅色T恤衫冒充小夥子。" "我看你的第一眼就在心中大大寫了兩個字`同意`。" "去去去。" "我們還很正式地握了手,象接見外賓一樣。" "一切都沒有變,去年也是這麽熱,Burger King都沒有變。" "就是我們變了,變多了一歲。" "即使Burger King壞了車站壞了,是可以一模一樣重新修複的,可我們是再也變不成過去那個樣子." "......."我的眼圈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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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略卡(Mallorca)是地中海一小島,屬於西班牙。我們到達那天,是2005年的聖誕節,豔陽高照,空氣柔和清新,溫度在15度左右,但對於來自寒冷德國的我們,已不啻是一種天大的溫暖了。 再說面對那久別的椰樹,我們更加堅定了南方=溫暖的心理定勢。
機場大廳Tui旅行社接待處的那位老先生告訴我們,大巴正在外恭候我們。
廣場左側一溜排放署有Tui大名的客車。當我們的車廂"客滿"時,上來一位小姐說了一些歡迎之類的話---地道的德語。
汽車出發了,他把乘客送到各個不同的住處。
我們下榻的賓館,瀕臨大海。我們一放下行李,就直奔海邊。菲光着腳丫,又蹦又叫;我躺在沙灘上讓陽光溫暖着。
不遠處有一家子,兩大兩小,正揮動鐵鍬挖"戰壕"。我拿出來在機場Tui櫃台上拿的免費報紙---德文版的"馬略卡周報"。
裏面有篇文章吸引了我的注意:
43年前,在慕尼黑的一個舞廳裏,一個慕尼黑帥哥結識了一位浪漫的西班牙女郎。就是在那個夜晚,在那個正確的時間和地點,愛神再次複製了一場愛情劇。帥哥不會西班牙語,女郎不會德語,他們只是用腳和手彼此傳遞心聲。不久,小夥贅入了馬略卡......
情種相惜。我曾經與他一樣也是要愛不要命的。即使今天年過半百的我也敢為愛所往。
“老公,你看我撿的貝殼!" 妻子突然出現在我的面前,使我為之一顫,惟恐泄露了心機。
鮮紅的太陽轉瞬間沉入了大海,我們趕回賓館就餐。聖誕樹爍爍閃亮。飯前,賓館安排了一個酒會,葡萄美酒,賓客雲集。領導致辭,首先用的是德語,然後大概是西班牙語。客人幾乎清一色德人。大多中老年,像我們這樣青春英俊的夫婦鶴立其中,就更顯得光彩照人啦(自我感覺好得很)。
用罷聖誕大餐,舞會開始了。我們更樂意到戶外去轉悠。
街上整潔清靜,除了旅社幾乎沒有民居,大都門樓緊鎖。想必到了旅遊旺季這裏該是何等熱鬧。有一燈火輝煌處,原來就是久負盛名的"Bierkoenige"。置身其中,如在慕尼黑,喝德國酒,聽德國歌,至到兩大杯啤酒下肚後,才不舍離去。回到酒店,洗漱完了,又開始床上肉搏戰。
第二天早餐後,我們乘車去Palma逛老城。下午回到海邊,菲再次急不可耐地衝入翻卷的浪花之中。我環顧大海,海裏別無他人,連小狗小貓都沒有。莫不此時此刻偌大的地中海竟被我愛人獨占?我又拿出"馬略卡周報"想把那篇文章讀完:
那位慕尼黑小夥叫:Waldhoer,就叫他烏先生吧。13年後,烏先生的愛妻因酗酒過度而早亡.....我忍不住慨歎:愛情啊,命運啊,誰主沉浮?
盡管如此,烏先生仍然沒有離開這個小島。後來他又與島上的一個德國女人一起生活。可是命運再次捉弄了他。那個德國女人嗜煙如命,死於癌症......
在島上我們住了三夜,就不得不匆匆離去。
飛機從美麗的島上升騰起來,做了一個180度的大回轉,沿海岸線飛翔了好一陣子。
我彷佛還能看見,島上那個小屋裏的77歲白發翁-----烏先生。驀然我有點心悸,我的命運會像烏先生一樣嗎?
讀破萬卷行萬裏,
獨在異鄉為異鬼。
飛機正穿雲破霧朝着德國疾馳而去。
22
2006年9月8日,我們沒再去Burger King,但我們的的確確還住在一起。
慕尼黑的冬季依然那麽漫長。又熬過了兩個冬季,邁進了09年。
我的愛人似乎比以往更多晚上獨自出去玩,也不給我打電話了,我下了班回家得自己做飯吃,心情當然不會好。
偶然讀到"歐華導報"上一篇文章"飄在德國",是個未滿21歲叫徐挺的留學生講述了他來德短短8個月的經曆,他激勵自己和提醒和他一樣留學生朋友,不要在異國他鄉迷失自己,不要失去勇氣不要忘記來時的夢想,記住生命就是力量!
我不知為什麽每當讀到諸如飄,德國,來時,夢想,生命,力量之類的字詞都會激起心中的波濤。
我在孤燈下嚎啕大哭。
這一晚,半夜一點她才回家,把我吵醒,我大為光火,“你這麽晚回來,把我弄醒了,要不你別回來,” 還用腳蹬了她。她沒說啥,抱着被子去了過廳裏。
我們就這樣開始了分居。她很多晚上就根本不回來了。她在外已有了別人了,鐵證是,我不經意打開她的手機,看到了她嬉笑地“吞吃”一個金發男子的弟娃。我還能怎樣呢。
也許,她大概已經拿到了德國長期居留,至少當年為結婚而結婚的問題已經解決了,我不再是她的某種羈絆。我說,“那我們離婚吧?” “那就離吧,”她平靜地回答。她同意離婚,但似乎並不那麽急迫。我很想知道她決心離去的原因,她說,“我們倆並不是一種類型的人。” 言下之意,合不到一塊。她說,她想獨身,不再結婚。還說,也許要回國。
晚上回家,房間空空,她當然不在。廚房的桌上放着切好的白菜和一塊錫箔包好的烤豬腳,是她出門前準備的。我的淚水就往外湧。
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即使散了,前妻也是妻嘛。我默念着這些老話。
她不在家,我換被套,也把她的被套換了。睡到半夜醒了,感覺心悶得慌,我懷疑自己是否心臟有毛病。趕緊重新穿上衣服,下樓,走在空寂無人的街道,仰望天上一輪明月木木地瞅着着我。
2009年慕尼黑十月啤酒節剛過就下了一場雪,比往年來的早多了。看見那個老頭還在雪地裏遛狗。
2011年,我們在德國辦了正式離婚手續。1千多歐元的律師費是我付的。我有些窩火,我答應離婚,還自掏腰包。2012年她在外租了房子,開始搬家。那晚她回來收拾東西,我問,你真的要搬?她說:“不是你趕我走的?” “你又不願在一起過,那還不如搬走。我看你還能作多久?非要折騰。你說嘛,為啥?” “你的性格太古怪,發起脾氣來歇斯底裏。我算性情大量的,每次都想到你的好的地方。”我看見,她的眼角盈著淚花。“我發脾氣也是有原因。我平時都對你好,遷就你,只是你常常不懂得尊重人,說話傷人。” “我傷什麽人,我說話就這樣。” "我認為,你從一開始就是對這樁婚姻不滿意的。你當初跟我結婚,只是迫於居留。"
她又說“你比我大那麽多,人家都說,是我爸。"
真是這個理由嗎?我很不服氣。如果我是孫中山楊振寧台灣郭董,她還離嗎?
在翻撿她的東西時,看見她剛來德國時的照片,8年前,那時的她還多麽年青,一臉透着真實,光滑如紙。我淚如雨下。我明白了,我真正喜歡她,是她的這種真實。哪怕她當初為居留而結婚,哪怕她過去與男人交往的隨便,不需要她不做什麽家務事,不需要她欣賞我寫東西,等等等。
我近乎乞求:“你不走吧,我們重新在一起。” 我甚至知道,如果我們繼續在一起過,我們之間那些過去的矛盾糾葛也會重演。
“房子都已租了。”她回答。
“租了還可以退嘛。"
她把她的辦公桌卸下準備帶走,以及屬於她的東西甚至我認為多餘的東西,我甚至把雙人被雙人枕頭給了她,她都帶走,她平素非常節儉。她以前自己花錢買的電視機打印機複印機留在了房間,因為我需要。我給了她400歐作為這些設備的補償,卷着塞在了她開胸的乳溝裏。
我說:“一日夫妻百日恩。”她說:“一日夫妻百日日。”
8年前那個一臉光潔、面帶笑容的女孩來到這個房間。如今她的眼角帶着幾絲歲月的細紋,臉上一如當初的那種自信和真實,最終離去了。她說:
“我跟誰都能過"。
二十一 三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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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父母每年冬天從成都飛三亞過冬,所以幾乎每年我從德國飛三亞過春節。
2012年1月,我走出機艙,溫暖向我湧來,女孩露出光潔的長腿。三亞的機場當然沒有北京的那麽雄偉了,取行李處人聲鼎沸,打手機的叫喚不停,不同方言的中國話,不能不告訴我,這是在祖國的懷抱。祖國人民真多,有好些人徑直從我身後竄到我前面,擋住了我的視線,有的人甚至碰到了我的胳膊,如同無事一般,在德國德國佬會很禮貌說一句,對不起。這沒有,嗯,這是祖國。
從下飛機到取出行李足足有半小時多了。而且這趟飛機晚點了個多小時。等候出租車的人排了很長的隊,而坐機場大巴的人很少,我選擇了大巴,15元人民幣。車廂裏還在噴射冷氣,而此時此刻的在慕尼黑的公車裏一定放着暖氣。
椰樹大海就在眼前,我喜歡三亞的冬季,因為三亞沒有冬季。陽光藍天就在頭上,街旁的建築比兩年前來更多更高了,三亞更美了。我父母住在一個新建的小區,正好是趕在三亞要建國際旅遊島房地產暴漲之前2008年末買的住宅,當時每平方買來8千元,現在賣到2萬了。這種房地產的飆升在國外少見,德國過去10多年房地產沒漲,唯慕尼黑近年有所上揚。
這個小區的建築是被房地產公司宣稱的澳洲風情的,我看也是三亞的風情,顏色明快,風格活潑,錯落有致,別墅公寓皆有,樓層不算很高。的確,幽雅的小區,頗似德國小鎮,只可惜為何那些垃圾筒就設在路邊,許多黑色垃圾袋堆積在外,實在是大煞風景,而在德國設有封閉的垃圾房,至少眼不見為淨。
小區緊靠臨春河,河畔樹叢邊有白露嬉水展翅,美不堪言,但河水散發出陣陣腐臭味。父親說,等到漲潮了就把臭水衝走了。小區的另一邊緊靠馬路,春節期間堵車,不少汽車摩托車竟然開到行人的路上,路人躲閃不及。三亞的摩托車不少,大概摩托車多的地方,經濟實力還不算最好。意大利羅馬西班牙摩托車就很多,而德國摩托車就很少。可見三亞至少已跨入發達國家水平了吧。三亞的摩托還可恨,橫衝直闖,紅燈如同虛設,尤其在過馬路時讓我提心吊膽,舉步維艱,遠不如我年邁的父母和別的同胞那麽勇敢,似乎“當仁不讓”,迎着車輛上。也許不上,恐怕就永遠過不去,生活所迫啊。我總為她們捏把汗。讀三亞”南島晚報”,常有摩托車撞人後逃之夭夭的報道。我不斷提醒父母盡量少過馬路,盡量就在小區裏散步。
三亞的夜晚燈火輝煌,霓虹燈閃爍絢麗,大東海廣場三亞灣廣場鹿回頭廣場三亞河畔,幾乎所有廣場晚上都被中老年人占領,載歌載舞,聲勢浩大。今年流行的舞非常機械簡單,看似走肉行屍,這叫佳木斯舞,被人戲稱:僵屍舞。我聽得哈哈大笑。這些在慕尼黑沒有的,那裏的夜晚沒有這麽明亮,慕尼黑----黑嘛。那裏的夜晚沒有這麽熱鬧灑脫,那裏的夜晚靜悄悄。那裏的夜晚讓人感到孤獨可怕,有酒鬼龜縮在車站的躺椅上。那裏的夜晚太寒冷。
從一下飛機投入祖國的懷抱,也就被喧鬧緊緊擁抱:機場大廳公交車街頭餐館無處不蕩漾著我能聽懂的歌聲,和那些聽不懂喧嘩。也許這是兩種文化,同胞喜歡熱烈,而德國人偏向冷峻。雖然我在德國20年了,我心依然是中國心。仍然不能接受冷峻。冷峻沒有熱鬧好,熱鬧不會死人,冷酷會死人,會把人逼死。
還是那句話::(國外)好山好水好寂寞,(國內)好髒好亂好快活。
2
三亞有正規的浴足按摩,也有偷偷摸摸的色情行業。我不認為後者有什麽不好,而是很好,至少減少了許多流氓強奸犯。雖然在西方也不盡相同。德國荷蘭等有公開的紅燈區,而在法國英國是不公開的。在三亞大凡表明“水浴理療”的就有些色情了。霓虹燈下有個小夥給我遞上名片,還把我帶進了進去,豪華不亞於德國妓院,那人強調:是水床,很貴。一問價:750元。還是比德國便宜。我問這在三亞允許嗎?那人回答:“沒問題,這些都是官員辦的,有後台。老板,來了就做一個嘛.” "好嘛,做一個,哪种好?" “水疗。"
我被帶進一個不大的小間,有床和浴缸。不一會來了一位約莫20歲的女孩,我有點猴急地伸手摸她的大腿,她用手把我的手推開並沒怪嗔。讓我脫了衣服。脫光了,她的纖手亲自为我洗浴。
最爽的莫过于她的温润的嘴唇裹弄我的老弟,讓我魂飛魂銷如醉如仙,至到完全倾泻其中。
离开时我很感谢她,要給小費,她卻不要。這跟德國不一樣。
三亞鞭炮斷斷續續地幾乎響徹到過大年。有時突然響起,我倍感莫名其妙,也許對於當事人其樂無窮。有幾次連半夜也不放過,中國人民最大的優點是:隨意,不拘泥。在慕尼黑新年的鍾聲敲響時也放煙花,時間就半小時。近年來煙花越放也熱烈燦爛,似乎老外也正在向中國靠攏-----愛熱鬧要宣泄,這是符合人的正常需求。中國幾千年流傳下來的習俗不能不有他的合理性。
春節期間湧來三亞的大陸客如潮,免稅店國外名牌如買白菜放入籃子裏。如同在慕尼黑的名牌店裏中國遊客的采購相似。連我這個華僑看了也自慚形穢。亞龍灣清水灣以及所有那些灣灣裏的世界頂級高檔酒店讓地道的慕尼黑人看了也大開眼界,豪華程度非同一般。
3
在三亞我看到太多的美麗,但我卻無法從三亞,從全中國看世界。我打不開大多國外的網頁。為什麽?眾所周知,穀歌----那個曾經還能從國內窺見國外的窗口早被屏蔽了。人民的視聽被選擇性的蒙蔽了。
然而國內網絡電視論壇琳琅滿目眼花繚亂,只要不得罪現政黨的唱什麽說什麽都可以,反之說什麽都不行,不行就不行。
現今的中國與30年前相比已發生了巨大的變化,但現政權的手法與前輩又有多大差別。從個人獨裁轉換成了政黨獨裁。孫中山倡導的民生基本實現,可歌可喜。但民權,這個沒有。民權也包括知情權選舉權等。
但我的父母對現狀是滿意的。作為他們從他們自身比較,已比過去生活好了許多,這是事實。他們很喜歡看電視上的新聞政論節目,只能接受官方單方面的說教,並且與之保持一致。當我談到民主以及獨裁統治等。特別是我的慈愛的母親完全不能接受,批評我是嚴重受了西方錯誤宣傳並且流露出擔心,再三叮囑我在外不要亂說,"在外"指家庭以外中國之內,怕因言獲罪惹來殺身之禍。
我明白,他們經歷過1949年後的歷次政治整肅,深知無產階級專政的殘酷無情。我媽說我傻,不事故,"半瓜精"。
記得有次也是因為政爭,我媽幾乎翻了臉,似乎對我通牒:你再不聽話,我們就斷絕關係。
我媽是中共黨員,黨性高得很啊。
綜觀母親的一生,她的命運似乎就與黨的發展扭纏在一起。
1952年,出生低微的母親畢業於四川萬縣地區(即今日萬州)衛生學校,分配到
成都省衛生廳工作。並且在那認識了我的父親。1954年加入共產黨了。
1956年國家籌建成都中醫學院,父親被調到學院做財務工作,母親調到附屬醫院做護理。
母親工作認真踏實任勞任怨,做過護士長,衛校校長,設備科長等職。對黨忠心耳火耳火一輩子。
二十二 深圳
由於兒子竭力不斷慫恿攛掇讓我與她母親複婚。
念着孩子和曾經我掏心掏肺的愛過的她。
看着自己也是年過半百的人,在外飄破二十多年,似乎也應落葉歸根了。我當時的確有此想法。
2014年6月我去深圳,與孩子他媽住在一起。
孩子他媽看上去已有明顯的眼袋了,身體變得臃腫,一身的名牌像個富婆。望着這朵曾經年輕的山花已過了繁花盛開的季節,漸入凋零。
我傷感透了。美麗不是永遠。
"人為什麽要老呢?" 前妻也很傷感,轉而變成憤怒," 是你把我的青春耽誤了!你要償付我的青春損失費!找你要點錢你還沒完沒了。"
我無言,過了一會開始反擊, "誰叫你先提出離婚的?" "辦(簽證)了那麽多年都辦不了,誰知道你在那邊搞什麽鬼。”
以前兒子叫的那個王叔叔----王總,因貪汙受賄被弄進監獄了。除了老王以外,前妻當然也接觸了不少人,但還是陰差陽錯沒成。後來網上認識一個美國老頭,老頭來了深圳,她們辦了結婚,可她就是辦不了去美國。那老頭也不來中國了,那事就那麽擱起。
現在我與前妻住在一起,名義上我倒成了第三者插足。哎,世界就這麼奇妙。
前妻年輕時只是被動地接受了我瘋狂的性侵。記得,以 前我們做愛她總是別別扭扭羞羞答答,我猴急得總是提前完成任務。她一直沒能懷孕,去醫院檢查,醫生大笑,說她處女膜完好如新。
我大呼,做的哪門子愛,連火門都沒摸着!
30年過去了,她對性更是一丁點興致都沒了 。我懷疑,她下面早已閉關了。
晚上她裹上被子背我而睡,連我碰她一下,頓時像刺蝟縮成一團。也許多少年來她已經習慣了一個人睡。
也許由於我們長期的分離,當我們再次同居,生活裡漸漸出現了些許摩擦。
也許在一個美麗的清晨她醒來猛然發現,自己的生活原本是根本不需要半個男人的。
她對我說,“你現在天天閒着,還不如旺季回德國去打理你的客棧”。
2010年我離開那家關閉的地毯公司後,自己開了一家小客棧。
二十三 楠
我在深圳住了大半年,2015年過了春節,還是回到慕尼黑,這裏也許是我最後的根據地了。
菲又出現了,她行走已有些別扭,懷孕了。這無疑是她後來與一個中國人結婚懷上的。
她見我時,似乎有些激動,眼裏閃着波光,"我總是想起你。如果我們當初有了自己的孩子就好了。”
我想,她是不是現在不幸福?我被她的話感動了,以為她是想與我重歸舊好,“那你把孩子生下來吧,就當是我們自己的。"
又過了一會,她問:“我們養得起嗎?”我堅定地回答:“能啊。” 她又問:"如果我們好了,那些娘們又會說什麽?” “管她們說什麽。”
後來我還去了她的家,幫她做些事。孩子的父親不在,說是去了美國。
慢慢我發現她還是有很多顧慮,搞不清楚,她怎麼想的。再說別人的孩子,實在是難以接受,就沒再去她那了。
後來守不住寂寞的我相繼又接觸了幾個女人,但都無結果。
面對漸漸遠去的夕陽,對鏡梳理滲透在黑發裏刺眼的白發,甚至連自己的老弟也有了幾絲白鬚,不得不承認自己即將邁入花甲。青春的優勢漸漸逝去。更主要是沒有強大經濟實力,有錢能使美女推磨。我不是郭台銘。一種危機感壓在我的頭頂。
2015年聖誕節,當一個看似跳廣場舞的“農家大媽”楠向我走來時,我違心地地答應與她交往。她真是一個幹活的好手,做飯洗碗打掃衛生。做愛時我不忍目睹,也許是我天生對美麗的垂涎,而對醜陋的厭惡。我没有主动拥抱亲吻过她,她甚至用身体任何部位接触我,我都会产生不愉快的感觉(肉麻),除了接触我下賤的老弟之外。
我就那麽緊閉雙眼,不忍目睹她的丑陋和那身她鬆垮垮奇形怪狀的肉体。我就死人般的躺着,任由她自得其乐,大概她用乳房使勁地擦拭我的大腿。。
無疑,她能感受到我對她不喜歡,甚至都不願多看她一眼。除此之外,我們在情趣上差別很大,有時話都難得與她說,甚至凶狠狠地用四川話嗬斥,“瓜眉瓜眼,笨銼銼的。"
她委屈過,難受過,掙紮過,眼里包着泪。
她至從離婚後就一直單身,就想找到個合適的男人過日子,難啊。她屈服了,“你就把我當作保姆吧。”
她說這話時,我的憐憫頓然泛起,讓我心酸。
我也糾結,雖不滿意她,但我能找到更好的嗎?少年夫妻老來伴。也許她是最好的老伴。她口口聲聲喚我“老公”,買菜做飯洗碗任勞任怨,我仿佛看到我的母親對我的父親.........
2016年4月1日,我們去了丹麥艾爾島(Ero)辦理結婚,那裏人煙稀少美麗寧靜,住了一晚就搞定了。
讓我意想不到,比我年輕二歲的她,居然對性有如此大的熱情。她說,我是她有性關係的第二個男人。她可能把過去積存下來的全部力量傾瀉在我身上。她堅定地團結以“弟娃”為中心的襠中央周圍。她那干活的手几乎把弟娃的皮搓掉,弄得我生疼。我规定,只准动口不动手。
楠就用上下兩嘴對“弟娃”猛烈夾攻。她的舌頭從蛋丸舔到花心,嘴巴吞咽了我弟娃的所有傾吐。她的怪异变态的心理让她变得异乎寻常的凶猛,似乎生怕被人抢去而先让自己饕餮殆尽。
晚上我又做梦,又梦到一个少女,温文尔雅,甜美可爱。我们亲密地说着话。我问,我年龄是不是太大?她回答,她喜欢长者的智慧。于是,我把她揽在怀里,把我的唇触到她散发着稚嫩的小唇,尔后舌吻.......
睁开眼,我的弟娃刚直不阿。身旁的楠正熟睡地喘着粗气。
二十三 60如狼
Y同學還不時打電話來約我出去喝酒。他大學畢業後帶着他的德國妻子回國內一家德國公司工作。據他說,妻子不習慣中國的生活,二年後又回到德國。歲月已剝落了他曾經閃閃發光的黑發,禿頂了,但臉上仍然洋溢着對生活的熱情和信心。他的口號是:“人在炮在,人亡炮亡!”
我們是校友,也是色友。愛好相同,品味不同。他喜好肉厚體圓的洋妞,我更偏愛細皮嫩肉的國妹。我曾经贪恋大乳,现在却喜欢小巧玲珑的嫩乳。看來,他比較西化,我比較愛國。他不時接待從國內來的團隊,有商務也有旅行。有的客人會有特殊要求。他也帶他們去(Nachtlokal Leierkasten(Ingolst?dter Str. 38, 80807 München)。
每次,他打電話找我去喝酒就是去那。極其敏感的楠都猜想我與他去外面找別的女人。我矢口否認。
楠的雙唇使劲地包裹住我的弟娃,像吸尘器一样几乎把弟娃吸空,她是想,吸空了,餵飽了,我就不去偷腥了。
我雖六十大寿但至今不明白,男人為何始終跟女人過不去,不依不饒。我在线看了介绍丁松筠、丁松青两兄弟从美国去台湾传教40多年的视频,被他们的奉献精神感动涕零,他们多么善良的人。做神父却必须单身,这讓我实在不能想象也无法接受。食色性也。难道他们是真成了神,可我是人啊,虽然我多么想做一个有益于社会的人。
即使是今天,我再讀惠特曼的詩歌,也讓我心顫:
這是女性的形體,
從她的頭頂到腳踵都發射着神聖的靈光,
它的強烈的不可抵擋的吸力!
吸引着人。
我被它的氣息牽引著,
就好像我只是一種無力的氣體,
除了它和我以外,一切都消失了。
狂熱的纖維,
不可控製的電流從其中發散出來,
反應也是一樣的不可控製。
頭發,胸脯、臀部、大腿的彎曲,
懶散低垂的兩手全鬆開了,
我自己的兩手也鬆開了。
愛的低潮被高潮刺激着,
愛的高潮被低潮刺激着,
愛的血肉膨脹着,微妙,痛楚着。
熱愛的無限的澄澈的岩漿、
微顫的愛膠,白色的狂熱的液汁。
愛的新婚之夜,堅定而溫柔地進入疲憊的曙曉,
波瀾起伏直到樂於順從的白天。
也許當年的惠特曼並未欣賞過今日西方美女,今日之更加了得,更加鮮豔欲滴。今日之美女把自己的下唇刮得一幹二淨寸草不生,讓男人更加垂涎欲滴欲罷不能,恨不能將她們一口吞下而快之。
我真的很感謝她們。
紅梅頌 -----獻給性工作小姐們
送走西邊最後一抹彩紅
妳們已經踏上工作崗位
不管風霜雨雪還是熱炎灼浪
妳們都從未半步後退
妳們是青春美的使者
笑灑歡顏和驕媚
妳們是理想愛的化身
漫瀉柔情和撫慰
妳們是溫厚敦良的母親
付出得多卻要遭遇偏見和輕蔑
妳們中有數不清的杜十娘茶花女
把善良和愛情暢寫
妳們看上去又是何等的卑微
妳们用羸弱的子宫
承载了整个民族的命运
用纤薄的阴唇
包含了一个国家的痛楚
滔滔南洋那是妳們藍色的眼泪
妳們看上去象纖草一樣柔弱
可曾知道能戰勝最強大的軍隊
如果沒有妳們現代都市就會傾斜
共產黨曾叫囂要廢蠹妳們
可是江山易改桃花依舊
妳們-----人類永遠的女神
情歸
1
2018年11月的一個晚上,我独自呆在房间,窗外笼罩着湿冷。关了门,房间里异常宁静。平时好久没注意到的冰箱发动机启动声变得那么轰隆,甚至连耳鸣也在鼓膜深處嗡嗡。
我呆坐在寧靜裡,孤獨無助,整個身子仿佛墮落到這個世界的最底層。
那是因為前一天,前二夫人三年離開後有一次發微信來。她是半月前就發過一次,說是剛從國內回來,想見一面聊聊。第一次我回答就兩個字,好吧。我的確提不起多大精神。沒想到她昨天又發微信約吃個晚飯。我擔心她真有什麼事就去了。我們再次約好在Pasing車站的 burger king(漢堡王)。我自從搬離pasing後幾乎就沒去過。當我坐在急速的輕軌列車,窗外閃過一處處燈光閃爍熟悉建築,我的心變得不平靜起來。她為何要急着見我呢。
Pasing到了,車站經過擴建後,漢堡王已變成麥當勞。我還是先到,與我們十多年前最初第一次見面一樣,也是我先到,也是有些興奮緊張。
二十分鐘後她來了,手裡牽着一個小男孩,距上一次這孩子還在她媽的懷裡。這孩子長得很像妈妈。
她的笑還是第一次見到的那般,也許是我的近視,看不出她有什麼年齡的差距。只是她換了一付藍邊眼鏡。
我牽着孩子的手去旁邊大商場( Arcaden)溜達,她聊到國內的政治空氣緊張,習近平大搞毛澤東那一套以及德國生活的單調乏味。也問到我結婚沒有,“你不是很能接嗎?” 我說沒有,好像真的沒有。也就如此,就沒再提及什麼。我似乎很有些失望。我原以為她也許有什麼困難需要我幫忙,也許,結果什麼都沒有,就是聊聊。我沒有問及她的生活工作。
我們在一家越南人開的餐館吃了東西。晚九點她說孩子要睡覺了,我把她送到她開來的汽車(大眾)旁。她先把孩子放進車里,然後過來和我擁抱一下,她上了車。
車開走了,馬路顯得黑暗空曠。我孤零零往回走。
坐在空蕩蕩的車廂,心情從來時的期頤化為失落。
這種失落情緒延續到了第二天。為什麼她還能波動我的情緒,我對她還有所牽掛嗎?曾幾何時我卻無法把握她,眼睜睜看着遠去。前一晚的見面也許僅僅是她對我的擔心和憐憫,我真的那么可怜吗?
我自憐自憫地流出眼淚。
我一如既往地瞧不上我現今的老婆的老與醜。我有時莫名其妙的大聲呵斥她,你他媽豬腦袋啊!神搓搓的!
她傷心,但也一如既往默默接受了。我們雙方都沒有離開,因為雙方都有需要對方的理由。雙方都找不到更好的,雙方都怕孤獨,獨處。
我幾乎不再與她做什麼愛,除非她自己揭開我的被子,用她的胸手嘴擦拭我的下部,我始終戴着眼罩,不忍看她。
六十過後性事方面急轉直下怎麼就萎了。我的弟娃,那個曾經打不完子彈的機關槍,如今似乎子彈已被打光並且槍已被打壞,成了廢品。難道是因為
曾一度迷信書上宣揚的"固精術",固得如今無精可射了。
現在陪y同學去性店,只是作為陪同。看着那些幾乎爆乳露臀的洋妞,如同步入菜市場,已經不再讓我心驚膽顫了,小弟龜縮在暗處表現超然淡定,無動於衷,似乎是性不關己,高高掛起。
心想,乳房不就是乳房。大腿不就是大腿。B不就是個坑嘛。一时竟使自己发懵,多么愚蠢的男人,多么精华的液体,竟花大价钱任意抛洒。
性趣之低落,除了自身原因,就是對那些大多來自匈牙利的性工作者的失望,其中也有語言的隔閡。每次50歐二十分鐘的快餐很是不爽。人家是看中你的錢,收了錢只想草草了事,而我以及我的老弟是最敏感的。人家稍有怠慢,老弟就頗受委屈。小姐極其粗暴地用手使勁擼。雖然最後老弟屈打成招,那哪是痛快呢。
然而y同学性趣依然高昂,每去必射。我讚美道,能射是福啊。
而我的人生樂趣呢?
可笑自己年少時曾想過要做個對社會有所貢獻的人。剛到德國時看到一棟棟典雅美麗的別墅,無不羨慕不已。也想在德國有所作為,曾發惡誓,如果發不了,就去搶銀行。如今大勢所去,當年的豪氣沒了,哪還有搶銀行的勇氣。自己能維持這個小小客棧養活自己不給社會添亂就已足矣。
一事無成,生活裡又找不到什麼樂趣,那活着還有多大意義呢?僅僅是苟活,一天天像樹葉一樣由黃至枯,最後凋零逝去。像蚂蚁无时无刻不在爬行,直到不知什么时间就被一粒砂子砸死。
我的那個叫趙勇同學在德國自殺了已近三十年了。
再次想起曼,她後來與那德國人離婚後竟跑到紐倫堡去做色情按摩不料死於變態殺手刀下。好可怕,那可是曾經被注入我滾燙體液的鮮活的肉身啊,如今說沒就沒了。
我聞"死"色變。
都是好死不如奈活。
正如華嫁了一個更老的老頭搬到很遠的城市去了,幾乎沒了音信。我還記得她的一句話,等待下次投胎變個美女嫁個好人家。
還有那個王明成也消失得無影無蹤,也許回國了。
一切都會消逝的。
但在消逝前,大都還活 著。
我常常在街上看到艱難行走的盲人,他們用棍子敲打著前面的路。我望而卻步。不敢想像自己如果与他們一樣了會是多麼可怕。我嘗試自己把眼閉上,在一片黑暗之中,我不寒而慄。
如果真如此了,我會自殺嗎?聽說過自殺的盲人嗎?好像沒有。恐怕我還是會像他們一樣,繼續活下去。
我有時在世間允許的情況下,我會稍微跟在盲人的後面,如果他們遇到路障,我會去幫助他們,為他們引一段路 .......
門上響起了開鎖聲,我現在的老婆回來了。我趕緊收起我一臉愁思。
夜更黑了。
心還在跳。
2
半个月后,菲又给我微信,让我去她家吃饭。我回答,下次吧。又过了一周,她又邀请。
我想她上次见面是试探性接触,也许她得知我还是单身,可能想进一步。难道她还想重归于好?也许我有必要向她说明,我真的结婚了。虽然木已成舟,但毕竟是前妻,仍然可以做朋友,人生苦短人在异乡。我还是觉得应该去一趟。
她住在慕尼黑郊外,得乘轻轨转公车。郊外比城裡安静许多了,大多是一座座独立的小房子。下午二点我走进那座有些年深的房子,踩在陈旧木梯发出嘎嘎响,她住在就三层的顶层。她开门,一如过去那种笑脸相迎。我换了拖鞋,把来时在亚洲超市买的一袋中国货送上,作客嘛。
我环顾房间,亦如几年前。只是增加了许多孩子的玩具。这个家似乎比以前我们那个家更像家。
她说孩子在幼儿园。她还在家里上班,干的还是一直为一家销售日货公司工作,做在南德的日式餐馆的电话订貨,这一做快十年了吧。
下午五点我们一块去幼儿园,穿过一片小树林就到了。幼儿园老师问,这是孩子的父亲?
菲说,不是。老师又问,是外公?
菲才解释,是兄长。
从幼儿园出来,孩子一直抱着母親在哭,哭得揪心,让我觉得可怜。她曾經因為我一个人來到慕尼黑,後來我們分手後,她一個人在这个有些近乎荒凉之之地是怎么把孩子从无到有,拉扯到这么大呢?她該經受多少艱辛委屈。我想起她曾說過的一句話:"我怎麼都能過的。"她很掘強。
我們牽着孩子的手回家。菲拿出一塊圓狀的蛋糕 "Bienenstich"(脆皮奶酥蛋糕),她知道這是我曾經最愛吃的,說昨天是我的生日。我內心的感動,但卻沒有流露出來。
吃過蛋糕,菲開車出去超市。
"哇,好大的月亮!"菲驚喜地叫出聲來,還拿出手機拍攝。
月亮在天邊露出一張暗黃色的臉,看上去也沒驚訝的那麼大。我倒感覺郊外的燈光比城裡少多了,顯得那麼陰沉淒涼。坐在車裡,不知她打暖氣沒有,冷颼颼的。
在超市買了豬肉蒜苗,回到家我做飯炒了回鍋肉豆腐湯和四季豆。
我知道一個女人要帶孩子該是何等辛勞。
吃過飯,我洗了碗,菲說,不用洗放在那明天洗。我說,來一次不容易。
已是晚九點,我準備告辭。菲說牽孩子送我出去。孩子準備拿鏟子要出去玩沙。菲對孩子說,天黑了,玩不了,明天玩。孩子聽話地放下了鏟子。
母親抱着孩子下樓,送了一程,告辭。她對孩子說,叔叔下次還來。
街上更加冷清。
我們沒像上次一樣擁抱,她抱着孩子回去了,又將回到那個小屋。
我往城裡去,重新回味她剛剛在房間里說的話。她說,聖誕節快到了,連到新年放一周的假,問我去不去一塊渡假?
我回答,走不開,要打理客棧。
菲有時言笑有意無意用手碰觸我一下。
我問,孩子他爸呢?她回答:"在美國,半年回來一次。我們也沒啥感情。他比我小很多歲"。
至從我們三年前見那一面,她的確有太多難言之隱。雖對她的年輕男人不滿意,但已種下孩子。雖對我也有一些感情,但年齡等也不甚滿意。只能得過且過。如果他的男人守在他身邊,她也許不會滋生別的想法。如今形同守寡,情感無法安身。
我一边走心情变得如夜色般沉重,沉重得讓我難受得淚雨滂沱。
淚裡包含了曾被拋棄的情感重新認可而欣慰,以及對失去愛人的似乎不幸福的現狀的同情和自責。
淚水淌夠了,我的內心漸漸平復下來。
3
2019年元旦。菲打電話給我,說在家呆的實在無聊,要不要見面?我說,我還要接客啊。菲說,接啥客哪有那麼忙,要不我去你那。我只得同意約會在新疆餐廳見。
她開車來的,帶着那個小男孩。菲當作孩子的面主動擁抱我,力度比上次更大,而且還用雙手撫摸我的臉。我看見被晾在一邊的孩子正賊溜溜地盯着我,我說,孩子看着呢 。
"Na und(又怎樣呢?)"菲說到。
"孩子會記在心在心頭的。"
"Er akzeptiert ales.(人家接受一切)。"
她點了拉麵,我要大盤雞和一瓶啤酒,我們一塊吃的。這次我承認了,我已有女朋友了。菲問,沒有結婚?
沒有,我答。
後來,菲又問起買房子的事。我說,買不起了,慕尼黑房價太高。
菲說,我們一起買。我說,孩子他爸回來非把我打出去。
菲說,他爸已拿到美國綠卡,不回來了。再說,他已有新的女朋友了。
我沒再說什麼。
菲有說到,過去的時光是多麼美好,現在要與人重新建立感情多難啊。
晚上九點,他說孩子要睡了。車開到中央火車站,我在那下了車。菲還是約我有空去她家。
4
一個月後我們又見面了,還有那個小男孩。我們在外吃晚飯,菲看上去似乎依然不那麼樂觀,我說,天天和孩子一起總算是有個夥伴。她說,哪又怎樣?
我明白,她依然覺得孤單。
她不時伸用手摸自己的後頸,感覺很不舒服。我想是她在家上班打電話造成的勞損。我伸手捏拿她的頸部突出的地方。
吃過飯她又讓我去她家,小男孩對我說,你該回你自己家了。他媽媽說,威廉,叔叔送我們回去,現在天黑了。我心想,她每次叫我去,似乎總覺要做點啥。
回到她家,我聞到一股異味,菲趕緊把垃圾拿到門外走廊上。
菲又問到我的情況,我還是承認了自己結婚了。菲似乎大感意外和遺憾:你真是一個結婚狂,這麼容易就婚了 。你結婚總得要告訴我啊。
我回答,告訴你有啥用,你娃都有了。
菲說,我和孩子他爸也沒結婚,他要去美國,我們說好分手,就懷孕了。我不怪他,是我自己要這個孩子的。
我應該完全讀懂了這個女人。我憐惜地擁抱著她。“那次你挺著肚子我們見面,你還說,如果我們當初懷了孩子就好了。我還對你說了,我就把孩子當自己的養,我們一起過。但我看你還是猶猶豫豫的。”
菲解釋,我不是說好我們再次見面,你就沒來了。我想,又是你的小心眼犯了”。
我百感交集地緊抱著我曾經的老婆,還抱怨她:“都怪你沒事找事非鬧著離”。
“那時胸中奔湧著雅魯藏布江。”
菲又問,你們接了幾年?
我隨便說,一年了。再說我要提出離婚,怕她不同意?
那晚我是真想和她做愛的,我們站在衛生間裡,多少年後我再次深切地撫摸曾經讓我瘋狂燃燒的身體,我全身心再次被點燃。
我把手伸進她褲內,揉撫她那熟悉茂盛的毛毛。
我拉住她的手接觸我已經勃發的老弟。
她似乎並沒有那種性致,
最後一天說道,你該回去了。
她可能是考慮那個在房間裡一再嚷著媽媽的孩子。
我只得帶著耷拉的老弟以及滿腦子疑惑,怏怏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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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後的許多日子裡,夢裡時常出現的鏡頭:
我正使勁往上拽一個落在窟窿裡的光溜溜的女孩.
自己不靠任何器材設備徒手在空中飛行,背上托着一個少女,少女的臉就偎在我耳畔,我像少男一樣與她卿卿我我。
懷抱一個迷你機器小美女。
.......
僅僅做夢而已,實際上有幾個月了沒有做愛射精遺精手淫了,偶爾也有晨勃,但很快就消失不見了。
尾聲
一千多年前,在阿爾卑斯山北側的廣袤平原上流淌著一條美麗的河,河畔矗立一座遠近聞名的修道院。周圍後來漸漸形成一個城邑,人們就把這個城邑叫做“修道士”(munichen),https://encrypted-tbn2.gstatic.com/images?q=tbn:ANd9GcRZb6Z4crTgioo9Q7uwtlrGa5QGwN2p5aazRi8T3SO-F8nWYNmd>再後來這個名字演變成了“muenchen,”就是我們今天所看到的百萬人匯聚的慕尼黑(英文munich)。
徜佯在這座古典主義風格的城市裏,最能引人注目的是那些林林總總形貌各異的教堂。打鍾時分,雄渾的鍾聲此起彼伏,仿佛讓你置身在遙遠的中世紀,歌德席勒也行進在煦攘的人群裏。
那紅磚成的聖母大教堂就是這個城市最重要的標誌,兩個高聳入雲的圓頂塔樓難道就是女性最姣美的象征?那個在這個教堂裏做了許多年的教主後來去了梵蒂岡,成了世界上最大的教主----就是現今的羅馬教皇。
也許是上帝的安排,許多人來到了這個城市,也離開了這個城市。1837年的聖誕之夜,在慕尼黑郊外的一個公爵家裏出生了一個女孩,取名西西。西西孩提時幾乎所有夏天都是和她的7個兄弟姐妹在慕尼黑郊外的鄉下度過的,美麗的大自然培育了西西天真淳樸的性格。1854年,西西去了維也納,做了奧匈帝國的女皇。
1891年一個12歲的猶太少年無意間找到一本幾何教本,立即被幾何學的神奇趣味和嚴密的邏輯性深深吸引。他沉湎其中,廢寢忘食,漸漸地他的數學天才顯露無遺。15歲那年,由於成績嚴重偏科,除數學物理外其它都很糟糕,被學校勸其退學。一年後,他離開了生活14年之久的慕尼黑,他就是愛因斯坦。
1913年一個唇上蓄有二撇胡須的“魔鬼撒旦”溜進了這個城市,從此這個城市變得不再安寧。1923年他發動“啤酒館政變”;1938年9月,簽訂了臭名昭著的“慕尼黑協定”。同年11月9日,新歌特式市政廳裏(瑪琳廣場正麵)燈火輝煌,納粹頭目戈培爾正在舉行蠱惑人心的演講。就在這一夜,德國幾乎所有的猶太教堂商店被搗毀,猶太人被抓。因為破打碎的玻璃灑落一地,故被稱為“水晶之夜”。從此,希特勒把這座城市,把德國,把全世界推入了黑暗的深淵。
這是一個多災多難的城市。當她從戰爭的廢墟上重新站立起來,正要向世人展示她的強國風采,不料又發生了1972年奧運會的“慕尼黑慘案”,全球震驚。1993年慕尼黑人率先在全德國舉行了維護和平反對納粹反對暴力的燭光大遊行。
今天當我們漫步在慕尼黑,早已不見一點點戰爭的痕跡,沒有一絲絲恐怖的陰影。這裏充滿祥和溫馨的氣氛。這裏有寶馬,有足球,2016年被評為全球最適宜人類居住城市排行榜第四名。
來自阿爾卑斯山的焚風輕輕吹拂,暖暖地烘著人們的肌膚,催得人懶洋洋的。那條美麗的河依然美麗地流淌著。你不妨在河畔林木蔥籠的啤酒花園小歇,要一大杯黃澄澄的佳釀和一大塊熏香撲鼻的烤豬肘,“大口喝酒,大塊吃肉”,耍一下德國人慕尼黑人的派頭。也許這時你會猛然發現,慕尼黑已不再陌生,她變得那麽親切,親切得可聞可嚼可觸摸。
也許你也是一個慕尼黑的匆匆過客,當你攀上白雪皚皚的阿爾卑斯山,也許會情不自禁地回過頭來,還想再看一眼山下那赭紅瓦片覆蓋的“修道院”,還想再聆聽一次從那裏傳來的悠揚鍾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