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波逐流 - 活在美国的我们 第128章

一二八. 大撤离

事实上,救灾速度并没有人们感觉的那么慢,被救出来的难民,源源不断地从新奥尔良送到了休斯敦,被临时安置在休斯敦的大体育馆内。

仅仅一周后,新奥尔良周边的水电就逐渐恢复了。王茂一家回去了,但是那些没车的难民们还在休斯敦体育馆里住着,体育馆住不下的人就流落到了街上。

肖雨禾下班的时候,注意到很多高速公路下面的桥洞里住了一些黑人,不知道是不是新来的难民。

尽管大家都很同情那些新奥尔良过来的难民,可公司里也有人悄悄议论,担心这些难民素质太差,会给休斯敦地区带来治安问题。有人谈论着近来发生的一些抢劫案,猜测说多半就是难民干的,也有人担心万一部分难民不愿再回去了,呆下来,那就得长期靠德州政府养着,这样势必增加纳税人的负担。

不过,多数人反对这种看法:“有能力抢劫的人早就跑了,这些难民都是拖家带口,实在走投无路才会去接受政府的资助。”各种议论在办公室里流传,搅得大家心神不安。

出人意料的是,这些担心全都是多余的,老天爷自有安排。新奥尔良的灾难才过了三个星期,人们的情绪还没从惊吓中缓过来,海面上又一股飓风向休斯敦方向扑来。此时的休斯敦老百姓和政府都成了惊弓之鸟,新奥尔良过来的难民立刻被送到北边的另外一个城市,因为休斯敦居民自己也需撤离了。

余争鸣和肖雨禾商量:“飓风RITA说是24号登陆,还有三天,看电视上的卫星云图,登陆点很可能就在休斯顿正南边。我们这里是必须撤离的地区,如果大水来了,这一片就全部到水下去了,大家都在跑,咱们也跑吧?”

“难怪!今天公司上班的人那么少,才上午九点钟,组长就来了,让大家回家,准备撤离。我回来的路上,往南方向根本就没有车,往北的那一侧堵得一塌糊涂,都快成停车场了。”肖雨禾恍然大悟,接着又补充道:“今年是不是世界末日啊,刚刚还在同情新奥尔良,这才过了三周,飓风就冲休斯敦来了。”

“这次政府行动还算快,电视上已经说了必须撤离的地区。我们距离海边只有20英里,属于必须撤离的地区之一。”余争鸣说。

余争鸣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电视里都说了,撤离前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准备足够的水和罐头食品,以备飓风后长时间的停电停水。可我赶到超市时,平时总是满满的食品架差不多都空了。矿泉水都沒了,罐头也所剩无几,冰也沒了,而且商店挂出了要关门的牌子。这些超市每年只在感恩节关门一天,今天下午竟然要关门。我想店里的工作人员大概也要撤吧,我只抢了几个罐头,咱们在车上预备着。”

余争鸣不说还好,一说肖雨禾的神经更加紧张,她手忙脚乱地把东西往箱子里塞。这时候他们才发现,除了必要的证件外,家中好像也没什么所谓的“细软”,只是把能装上车的东西尽量搬到车上。余争鸣装得最多的是他认为重要的书。

见一些邻居用木板把窗戶封起来,还在门口堆上沙袋。余争鸣赶紧去商店,可是木板和沙袋之类的东西早就卖光了。赵跃进打电话来説,快去买大米来当沙袋用,余争鸣赶到中国店,谁知大米也卖光了。

他两手空空回到家里,从车库里翻出几卷胶带纸,把窗户玻璃贴上十字,又看见车库里还有换下来的几卷旧地毯和没用完的地板,就把地毯堆在门口防止水漫进屋子里,然后把那些多出来的地板横七八竖地钉在窗戶上,一边钉一边喃喃自语:“也只能是这么着了,但愿水位别太高。”

夫妻商量开哪辆车走。余争鸣想了一下,说:“咱们要把损失降到最低,我看还是把两辆车都开走吧。”接着又说:“今天去商店,沙袋没买到,可我买了一副对讲机和电池,路上联络方便些。”

下午,两人觉得准备好了,正要出门,电话响了,赵跃进急吼吼地说:“你也还没有走?!已经太晚了,出不去了。我们刚才出去了一趟,根本走不动,所有的路都堵死了。我转了一圈,俩小时了,还没走到高速上,没法儿我又回来了。还是看看情况,明天再说吧。”

第二天,余争鸣和肖雨禾在电视机前坐了一天,电视台和电台,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地报告飓风RITA的走向、风速,还有计算机模拟模型等等,预测可能受灾的地区和受灾程度。市长和和各部门的首脑们轮番在电视上讲话,叫大家尽快撤离大休斯敦地区。

可是第二天的路况更糟糕,几乎每条路都水泄不通,电视里的催促反而让人们的情绪更加紧张。

到了傍晚,赵跃进实在沉不住气了。魏军回中国出差了,儿子在加州上学,家里只有八岁的女儿,还有七十多岁的老母亲,自己是她们的依靠。

根据电视新闻里的计算机模型推测,飓风要到次日晚上才到休斯敦,可是这种事谁敢打保票?计算机可靠吗?如果飓风提前到了怎么办?她左思右想,决定还是跑吧。明明知道路上很堵,可是在家里干着急也不是办法,于是晚上九点多钟,带着女儿和母亲上路了。

她和那些盲目向北跑的人不同,她有明确目标,就是往达拉斯去,那里有魏军工作时认识的朋友,已经为她们订好了酒店。平时大约四小时的路程,今天她做好了开一夜车的思想准备。

出门前,她没有忘记给肖雨禾打电话说一声,顺便告诉肖雨禾,说张紫蔷也已经出门了,杨枫叶家靠西北,不用担心她。

听见赵跃进和张紫蔷都出发了,余争鸣和肖雨禾也坐不住了,整个小区都已经空了,别人都撤离了。电视里说得很清楚,向北的每条路都堵车,可是总不能在家里等着遭水淹吧。算了,能走多远就走多远。他们各开一辆车也出发了。

他们知道这可能会是持久战,应该先去把车的汽油加满。没想到一路上的加油站都挂出”汽油售罄”的牌子。在美国这些年,还从沒见过加油站沒油这种事,两人心里开始有些紧张,埋怨自己考虑不周,昨天怎么就没想到应该把车里的油加满。

到了高速公路的入口,只见一片红色尾灯在缓慢地向前移动,就连辅路上也是车,头尾相接,一眼望不到头。肖雨禾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多的车。但是已经到高速公路边上了,再说逃命要紧,他们还是挤上了高速公路。

其实,这时候的高速公路已经快成停车场了,不知道这车流哪里是头,哪里是尾。一旦挤在车流中间,就没了退路。每辆车的车头几乎是贴着前一辆车的车尾在移动,多数时间都是停在那里的。

虽然车行的速度差不多比走路还慢,可开车的人并不能打瞌睡,从晚上十点走到凌晨三点,才走了不到十英里,肖雨禾已经疲惫不堪了,对讲机里传来余争鸣的声音建议休息一下。

他们花了一个多小时才挤出高速公路,找到一个停车场,计划休息两个小时,因为收音机里说,市政府保证早晨五点,这条高速公路就会开双向,就是把向南去的一侧也变成向北走。五条车道变成了十条车道往一个方向走,那时情况也许会好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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