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七
绝望的耿水,除了哭,还能做什么呢?这时那个摊主没有追上露珠,回过头来看见这个孩子在哭,就把她给抱起来,说:
“刚才那个人是谁?”
耿水说:
“是妈妈。”
“是你妈妈啊?”他把孩子带回摊位,“你就在这等你的妈妈,她会来找你的。只要她把那个金佛还回来,我就把你还给她!”
露珠当天没有回来,第二天也没有回来,她拿着这个金佛,就在想羊倌儿怎么了?四处打听羊倌儿的下落。到了第三天,她蓦地感觉有什么不对劲,才想起来:
“坏了,耿水到哪儿去了?”她就开始拼命回忆,这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脑子里除了金佛和羊倌儿,什么都是模糊的,怎么也想不起来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她把耿水给丢了。
“我歇会儿,换你了!”露珠说。
有一天卡洛的姐姐,带着人冲到了史小丫工作的酒吧,她身边还带着见证人和律师。然后她就正式向法院起诉,说史小丫未成年卖淫,根本不能抚养幼儿,又不能给孩子以健康的道德教育,要求对孩子的抚养和监护权。
史小丫还没有成年,不能替自己辩护,法院找到了她的母亲,母亲以听不懂英文为理由,拒绝辩护。史小丫就给她大哥打电话,恳求他:
“哥,你帮我!帮我留住贾米拉!我不能没有她!哥,我什么都没有了,如果再失去贾米拉,我真的活不下去了!”
史耀祖说:
“小妹,哥不是不帮你,你才15岁,自己还是小孩子,这个孩子你不可以带,放弃吧!放弃对你有好处,你还要读书、长大,将来你还会有真正的家庭和孩子的。”
史小丫哭着说:
“从我记事,我就被嫌弃、被鄙视、被唾弃。卡洛对我好,他不仅是我的丈夫,更是我的父兄和恩人。贾米拉是他留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痕迹了,哥,我没有爸爸,也没有妈妈,你知道妈妈有多恨我。我,哥,只有你能帮我!贾米拉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对我无条件依靠的人,我不能没有她,哥,求求你,求求你帮帮我吧!”
后来史耀祖出面,表示他既可以做史小丫的,也可以作贾米拉的监护人:
“卡洛的姐姐尚在单身,没有家庭,而我有母亲、有妻子、有管家。这样的家庭,对两个孩子都是最好的环境,而且我经济足够富有,能使她们母女不分离,更何况,我的母亲是史小丫的亲生母亲,我是她的同母的亲哥哥。贾米拉就是我的外甥女、我母亲的外孙女。这两个孩子,理应由我们自己照顾。”
史耀祖胜诉,并且真的负起照顾、抚养小丫和贾米拉的责任。史小丫仍旧回去上学,放学就回家和贾米拉在一起。
有一天,母亲来到她的房间:
“你的脸皮真厚,嫁出去的女儿,就不是史家的人了!这个家也不是我的,都是你闹的,我也不是史家的人,这个家是史耀祖他们夫妇的,你和贾米拉住在这里,名不正言不顺!不过耀祖收留了你,你也不能不识相,大小两个人在这里白吃白住,还白使用人家的保姆,总该付钱的吧?”
史小丫问:
“多少钱?”
母亲说:
“房租200块,伙食费200块,保姆费500块,你交900块钱一个月.这是最便宜的了。”
史小丫说:
“我还没成年,不能打工挣钱,你是我妈妈,应该养活我,你替我付吧!”
母亲说:
“你已经结婚了,独立了,该自己养活自己和孩子了!”
当时刚好史耀祖不在美国,他回马来西亚去了,史小丫没有办法,只好又回到酒吧上班。贾米拉两岁,她健康活泼,喜欢跑来跑去,史耀祖的儿子两岁半,比贾米拉大半岁,是耀祖妈妈的宝贝孙子,她整天把孩子抱在手上。史耀祖时常飞来飞去,不太过问家里的事,孩子都小,他在楼梯上安了一个可以移动的栏杆,对母亲说:
“妈,记住了,只要孩子在楼上,就把楼梯口拦住,免得孩子摔下去。”
那天史小丫放了学,去酒吧上班,家里只有妈妈、两个孩子和保姆,保姆把两个孩子哄睡了之后,把楼梯口用栏杆拦上,并且扣上了,然后去睡觉。当时妈妈在楼下客厅看电视,就在夜里大约11点半的时候,妈妈听到楼上“咚”的一声,像是孩子摔倒的声音,急忙跑上楼去,先看耀祖的儿子,孩子睡在床上,好好的。她又去看贾米拉,见贾米拉趴在地上,她就说:
“你干什么?”
贾米拉说:
“尿尿。”
妈妈没理她,因为她一吼,把耀祖儿子,她的孙子吓醒了,她急忙跑去把孙子抱起来,一边哄一边下楼去。手里抱着孩子,心思也在孩子身上,跟本忘了把栏杆栏上这回事了。贾米拉跑到厕所一看,那么黑,又尿急,又怕黑,哭着叫:
“姥姥!黑!贾米拉怕!”同时向有灯光的楼下跑,因为着急、因为在哭、又因为太小,她一脚踩空。被她的哭声、呼叫声吵醒了的保姆,跑出来,只来得及拉住她的小脚,可是却把袜子拉下来了,贾米拉就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送到医院时还活着,只是一声一声地叫妈妈,等史小丫赶到的时候,她说:
“妈妈抱。”史小丫刚把她抱到手上,她就咽气了。
贾米拉的死,真的使史小丫心痛万分,那时她还不到十七岁,可是已经尝到了丧子之痛。
“我真的了解了什么叫做痛不欲生,我在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了,再没有生存的意义和价值了,我只是想死,可是又没有决心去死。每次见到呼啸而来的汽车,总想一头撞上去,却总是没有勇气。没有止境地等待勇气的到来,又没有止境地后悔,没有止境地为自己的胆怯后悔。只有坐在贾米拉喜欢的Almansor公园,才能感觉到贾米拉的气息,后来碰到了托尼,他让我染上了毒瘾,我被他控制了。”史小丫说。
露珠问她:
“那你是怎么做了大阿隆的打手的?”
史小丫说:
“轮到你说了。说说你是怎么欠了那么多钱的?”
露珠叹了口气:
“这么多年啊,我心里只有两件事,一个是找女儿,一个是找羊倌儿哥。我手上的钱,已经不能不拿出来用了。找了两三年,有一天,我照镜子,发现自己的脸松弛了、布满了皱纹。我就想,耿水丢的时候,才五岁。我不能让她认不出我。我去整容,用我当年的照片,要他们就给我整成我43岁时的样子。那是羊倌儿哥记得的样子,是耿水认得的样子。我就怕他们不认识我了,在路上擦肩而过。耿水现在已经是大姑娘了,我很难确定可以认识她,只希望她能认出我。我的钱,都是用来打寻人广告、请私家侦探、还有就是整容。我每两年就整一次,要永远保证和耿水走失的那天一样。所以钱花光了,就借钱整容。
“没有人会借钱给我的,经人介绍,我就找到了托尼,后来才知道,他是大阿隆。我借了5000美金,10%的周息。每周还利息500美金,我做夜总会还可以承受。拖了两次,本金就变成了6000,每周要还600,每拖一次,就加入本金去了,欠了20次的时候,就欠了他3万6千6百80多了。每星期要还3668美金,我根本还不上,以后就更快了。我已经29周没钱还了,欠多少?你应该知道。”
史小丫说:
“是,86506美金。”
露珠说:
“这就是说,我每周要还8650美金。你觉得可能吗?”
史小丫说:
“托尼说,如果你把这个金佛给他,就本利全清。”
露珠说:
“你觉得我会给他吗?”
史小丫说:
“不然呢?”
露珠说:
“我报警。”
“……”史小丫无话了。
露珠说:
“该你了,你为什么给托尼干?”
史小丫说:
“三年前,贾米拉没了,我不能杀了我妈,也不能杀了我自己,我快疯了。托尼收留了我,又让我染上了毒瘾,他要我为他工作,换取大麻。我只能去,因为我离不开大麻。我到赌场去坐着,假装赌客,和其他的赌客聊天,我年轻、好看,没人对我有戒心,我就观察,看到有人输了钱,ATM取不到钱,打电话借不到钱,我就去搭讪:‘我可以借给你一些钱。’
“这种时候,10个有11个会上钩,我就说:‘可是我又不认识你,怎么知道你会不会还我?’100%的人一定说:‘相信我。我一定还给你!’我就会要求抵押物,有的抵押随身的首饰,钻戒呀、翡翠呀、金链子呀,名牌包包也收,也有人就把车钥匙或者车主证拿来抵押。10%的周息,抵押物价值的50%借款。像首饰啥的,一次不还利息,问都不问,直接就卖了。房子托尼不要,太麻烦,车子让人家开一个月,就是说收四次或者五次利息,再不还本金,就告诉对方,要卖车了。到底是卖,还是赎,不是我谈,我就不管了,我只管钓鱼。”
“你才17岁,赌场也不让你进啊!”露珠说。
史小丫说:
“这种团伙,有的是办法。托尼给我弄了一个假身份证,21岁的身份证。那时候,我和托尼住在一起,他供给我大麻,我给他拉‘客人’,还陪他睡觉。我看到那些借高利贷的人,觉得赌鬼的嘴脸很可憎,可是他们走投无路的样子,又可怜。有一次,一个老人,说是过生日运气好,结果输得一塌糊涂,怕回家被儿女骂,把4万块买的新车抵押,借了15000元,先是赢了5万,马上还了15000元加上一周的利息,一共16500元。我劝他:‘见好就收吧!’他说:‘前面输了8万多,这33500元可以翻本。’也是好运,一把翻番了,手上有了67000元了,他说再玩一把,回本就走,可是就是没有回本,一直赌下去,输光了,又来借那15000元,说是美女的钱有好运。
“唉,我是真不想借给他了,可是他说,刚刚本利都还了,没有道理不借给他。只好借了。后来他求我,说千万不能让他的儿女知道,车子一定要开,他会去筹钱,1500一周的利息,压得他不成人样了。我没办法,每星期找他要钱。后来他偷偷地把自己的房子拿去抵押贷款,把我们的钱还上了。剩下的钱又拿去赌。我受不了了,对托尼说,会逼死人的,我不干了,就离开了托尼。”
露珠说:
“那你怎么又干了?现在你这不是来逼我了吗?”
史小丫说:
“所以啊!我应该戒毒啊!没有大麻,我受不了!有了大麻,早晚还不是要被托尼控制?”
露珠说:
“你20岁,我可以当你的妈妈了,住到我这里来吧,我帮你戒毒。”
史小丫说:
“算了吧!你自己的执念还没有断呢!”
露珠说:
“我有什么执念?”
史小丫说:
“金佛呗!”
露珠说:
“你还打我金佛的主意!”
“不是。我家,哦,我是说史家世代信佛。放不下的,就是执念。执念不断,就是禁锢,心就解脱不了。就永远受苦。你整日拜佛,却不解佛。知道苦集灭道吗?”见露珠摇头,史小丫接着说,“每天拜佛,白拜了!不懂佛理,没有佛心啊!苦谛:说明世间是苦果。也是生死的流转。集谛:说明业与烦恼是苦的根源。是它指出我们生死流转的原因。灭谛:说明解脱与证果。指出世间的果,就是解脱、清净的境界--涅盘。道谛:说明离苦的道路。我们应该学习、掌握一些修道的方法,努力不懈地修行,最后 就可解脱生死。”
“太玄了,听不懂!”露珠说。
“算了!我也不太懂,我哥在家,总是给我讲佛经,我如果懂了,也不会混成这样。”史小丫想了一会,“不过我记得‘痴’。”
露珠说:
“什么是‘痴’?”
史小丫说:
“我觉得咱们俩都在这‘痴’里面。不明事理,是非不分,称为痴。执着认为我的见解才是对的,别人的见解都是错的。我们应该放下我们的执着。”
露珠说:
“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史小丫说:
“你怎么办我不知道,我要戒毒.”
露珠说:
“那我呢?”
史小丫说:
“一定要我说的话,我就说,你要放下。”
露珠说:
“放下什么?”
史小丫说:
“你的羊倌和你女儿。”
露珠断然说:
“不可能的。”
史小丫说:
“你不放下,怎么过你自己的生活?”
露珠说:
“我的生活就是他们俩,没有他们,我还生活啥劲嘛!”
史小丫对桑可儿说:
“这就是我现在的困境。我不想逼人还债,不想当托尼的帮凶。我很可怜露珠阿姨,可是我又不能不把那金佛逼出来,或者骗出来。”
桑可儿说:
“那你讲的佛经道理,都是为了骗露珠交出她的金佛吗?”
史小丫说:
“那些道理,都是听我大哥讲的,从来没认真想过,开始是背出来骗露珠阿姨的,后来讲着讲着,我把我自己说服了,我觉得应该改变的是我自己。我太邪恶了!”
桑可儿说:
“不,你是一个好女孩,是毒品,毒品太邪恶了。我送你进去,和Jennifer好好谈谈,她一定会帮助你摆脱毒品,摆脱这种邪恶的日子的。”
史小丫说:
“那,你能不能也帮帮露珠阿姨?我不想她被逼死。”
桑可儿说:
“让我想想!”
“望北,我是桑可儿!”桑可儿给望北打电话。
望北说:
“听出来了!姑爸爸有什么指教。
桑可儿说:
“想请你帮忙。”
望北说:
“又是怎样受苦受难的女人?”
桑可儿说:
“高利贷。”
“高利贷?law shark!”
露珠、桑可儿、萨望北一起约见托尼。原来桑可儿想叫露珠直接报警,可是露珠担心被黑社会缠上,不愿意闹得太僵。所以就决定由望北出手,希望能够说服托尼放露珠一马。
“按照加利福尼亚州法律,除非获得特殊许可,普通个人和组织不得对借出钱款收取超过每年10%的利息,即便借款人同意支付高于这一额度的利息,贷款方也不得收受。可是托尼先生,您以周息10%的高利贷款,就是520%的高利!这已经构成了犯罪!”
“我们是周瑜打黄盖,两厢情愿的事。”托尼说。
“您干这个应该不是一天两天了,这里面的厉害,不会不知道吧?”望北说。
托尼做出恶狠狠的样子,说:
“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我想请你高抬贵手,放我一马。我实在没钱了!”露珠说。
托尼说:
“我也没想逼死你,只要把你的金佛给我,就算本利两清了。你别忘了,你现在欠着8万6千多美金呢!那个金佛,虽说是纯金的,可是小啊!按$1000一克,也值不了几个钱啊!就算那是个老玩意儿,也不知道那个年月的东西,值不值钱还两说着呢!抵8万6千美金,这个条件也不算苛刻!”
桑可儿问道:
“你为什么一定要那尊金佛?那对于露珠来讲,就是命。”
托尼说:
“我也是拿人钱财,替人办事。人家金主,非要这个东西!”
“托尼,我想提醒你注意,按照法律,如果贷款方索要超过法律规定的利息,则借款方有权要求退还此前支付的利息,免除仍欠的利息,甚至要求对贷款方实施惩罚性措施。而贷款方不得以对法律不知情为由为自己辩护。所以你对于露珠的任何财物,没有任何主张权。”望北说。
“是啊!这几年,露珠支付了你超过7万元美金的利息了,而你的金主本金只有5000美金。现在你还在逼索利息,就凭这个,露珠就可以直接报警。”桑可儿说。
“而你将面临着不超过15年的监禁以及1万美元的罚金。”望北说,“还有,根据近期一些案例的判决,如果一对借贷关系被认定为高利贷,则贷款方可能不仅不得收回本金,甚至需要支付双倍利息作为赔偿。”
“我们找你谈,是因为露珠并不想让你坐牢,也不想得到你双倍利息的赔偿,只希望你把合约还给她,将8万6千欠款一笔勾销。以前还的7万多利息,她也无意讨回,我想,你们已经赚了超过6万块了,能不能就放手呢?”桑可儿温和地说。
“您要知道,您确实已经犯法了,而且我相信你一定也知道您是在犯法,我们不是求你,只是因为露珠不想把你送进监狱,我们才找你谈的。我再给你讲一个案例:在康涅狄格州,一家典当行在借贷时与顾客约定支付每月20%的利息,并在顾客无力赎回典当物品时,出售了部分典当物品。当地一家法院随后判处这家典当行赔付了相当于顾客损失三倍的赔偿金。”望北又说。
“好吧!我同意就此了结此事。我希望,我还给你借据,你也要把所有的还款收据当着我的面销毁!”托尼交出了借据。
“成交!”望北说。
“等等!”露珠说话了,她手里拿着一沓收据,“收据都在这里,销毁很容易,但是我要你如实回答我一个问题,不得有半点隐瞒。”
托尼说:
“你说。”
露珠说:
“这个小金佛,你的金主到底是从哪里得到的?”
托尼说:
“这……,唉,我哪知道啊?人家金主只是出钱借贷,挣一点利息而已呀!”
露珠说:
“不说实话,这收据我绝不销毁!而且我还保留报警起诉你们的权利。”
托尼说:
“好,我说,那是你抢这佛的前几天,有一个流浪汉,白天在桥上讨吃喝,晚上就在卫生间里睡觉。那天早上,摆摊子的已经到这里排队拿号了,他还不起来,那个摊主就踢他,他翻了一个身,那佛就从他身上掉下来了。他爬起来扑过去,摊主就踢了一脚,佛就滚到一边去,流浪汉爬着去捡,摊主跑着去捡,当然是摊主快呀,就抢到手了。那人一副要拼命的样子,摊主也有些怕,就说:‘我买、我买!’给了他100美金,他说:‘no.no!古董,古董!’后来给了他300,他还是说:‘No!’最后拿走了500美金。摊主是想卖1000美金的,后来你抢了,他扣了你的孩子,想换那佛。”
露珠问:
“孩子呢?”
托尼说:
“丢了!”他见露珠瞪圆了眼睛,忙说,“真的丢了!”
桑可儿说:
“还是说不通,你做你的大阿隆,他卖他的货,你又不缺钱,为啥他成了金主?”
托尼说:
“这位小姐,你太聪明了,难怪我斗不过你们!”
望北说:
“这叫邪不压正!少废话,回答问题!”
托尼说:
“也是偶然碰到的,我找人催款,那人到酒吧来见我,提到露珠还不上钱,就是一个劲拜佛,然后他说,我让她拿她的金佛做抵押,她死也不干。当时就有一个人凑过来问,是个啥样的金佛,我的催款人就画了一个,那人就说,他出钱,把这个隆买下来。所以他就成了金主了。当时露珠的债是3万6千多,那人就花了3万6千买了,他说,如果露珠还不上债,就收她的金佛。”
露珠说:
“那个流浪汉呢?他在哪?”
托尼说:
“后来就再没看见过他了!”
露珠就哭了。托尼说:
“我说的都是实话,收据……”
“等等,我还有话,我的孩子是怎麼丢的?”
托尼说:
“我怎么知道?”
“你不是认识那摊主吗?怎么会不知道?”
“啊!摊主说,等你来拿佛换孩子,等了两天,你也没回来,摊主就想,那佛一定价值连城,要不然怎么孩子都不要了。他决心无论如何找到那佛。可是第三天收摊子的时候,发现孩子不见了。大家都以为是你趁我们不注意,偷偷领走了呢!”
露珠放声大哭起来,收据散了一地,托尼把收据收起来,放在茶杯里泡软了,倒进厕所冲了:
“好,两清了!各位高抬贵手!我这里谢过了!”
桑可儿说:
“我劝你,还是早些收手吧!干违法的事,早晚……”
“不劳好汉费心!再见!”托尼说罢,扬长而去。
那是一个很平常的日子,平常到记不清季节、记不清阴晴,可儿走在大街上,很慵懒,蓦地被一个十分抢眼的女人吸引了视线,正碰上那个女人的目光,四目相对,都有些吃惊,都觉得面熟,都一时想不起来,于是不由自主的走向对方,就在双方同时停住脚步的那一刹那,同时想起了对方的名字,同时叫出了声:
“桑叶!”(桑可儿儿时的外号)
“猪粪!”(朱佩芬儿时的外号)
于是亲热的笑,又抱在一起。
两人相约了吃饭,吃饭的时候才知道朱佩芬持新加坡护照,当初她们在同一所小学读书,又上同一所中学。这种学校的学生上大学的机会很小,仅一两个尖子而已,桑可儿是尖子中的尖子,自然上了大学。而她朱佩芬考不上大学,待业,后来就不知去向了。久了,大家也就把她忘了。这个时候一问才知道,她是19岁那年就嫁了。
“这些年我什么都没干,就是打扮、逛街、喝酒、打麻将。老公几好,几疼我。打麻将赢了就归我,输了算他的。我爱喝酒,家里的酒窖永远满满的,有很多上百年的酒几贵,好几千美元一瓶的,尽我喝,”她顿了一会儿,手里慢慢的转动着茶杯说,“他刚刚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