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军属李么嫂也是我们的动员对象。她有三个儿女,肚里这个有四个多月了。两个多月来,我们天天上门做工作,门槛都踏矮了,就是不去医院。
这天我们刚进李么嫂院子,邻居黄良琼就告诉我们:“昨天李么嫂男人从部队出差路过这里,回家住一晚。下半夜就听李么嫂呻唤,怕是把娃儿搞落了。”
走进李么嫂灶房,她正篷头垢面坐在灶门口煮猪食。脸苍白,连嘴唇都是青的,一举一动都显得力不从心。住隔壁的婆婆一边喂着嗷嗷待哺的从五个月到六岁的三个娃儿面疙瘩汤,一边不住口的骂:“喊你们不要干不要干,硬是痒得熬不住。干出毛病来还不是我来兜着!......搞落了也好,生出来拿啥喂?”说到激动处,挖了大跎的面疙瘩使劲朝娃儿口里塞,好像不是向稚嫩的孩子口里喂食,而是向钢嘴铁牙的打谷机里填料。见我们来了,扔下孩子,头也不回地去自己家了。
二毛看见灶边一桶冒着热气的猪食,默默地提到猪圈喂猪。我们几个女生一边帮她招呼孩子们,一边问:
“流血还凶吗?”
“好些了。肚皮不痛了。”
“你还是应该去医院看看,清一遍子宫。要不然东西没掉完,会引起大出血。”
“乡下人,哪有这样多讲究。”
“李么哥呢?”
“屋里睡著呢。”
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昨晚不知怎样蹂躏李么嫂,扼杀了自己的亲骨肉。居然让流产后才几小时的妻子给他做早饭,自己蒙头睡大觉。我们心里象打翻了五味瓶。人啊,真是难以教化。李么嫂要是听了我们的话,早两个月做人工流产,就不会流这么多血,受这么多痛。
我们把李么哥从床上吼起来,开始了这场对话:
“老李在部队干几年了?”
“七、八年吧。”
“转志愿兵了吗?也提干了?”
“排级,开汽车。”
“我们天天到你家动员计划生育,已经二个多月了,你晓得吗?”
“晓得。现役军人家庭,你们也一网罩下来?”
“公社侯书记你知道吧?她丈夫也是现役军人,付连级。计划生育运动一开始,他就结扎了输精管”小琴一边说一边出示那盖了部队医院大红印章的证明:“他只有两个娃儿。你这种情况,工作队讨论过了,你必须结扎。其实你对老婆孩子的生命,健康,根本无所谓。回来一晚上,李么嫂就流产已经说明问题。所以你去扎了最好。”
“我们家的事,你工作组就安排了哈?!”
“说多了也没用,两月后要不见你结扎的证明,我们给你部队发函。”
两个月后给部队的公函是我执笔写的。我历数李忠华违反计划生育政策,在家乡造成恶劣影响,以及他虐待妻子,儿女的劣行。强烈要求部队党委根据党中央的计划生育政策,责成李忠华实施绝育。这封措辞强硬的信由公社党委,公社妇联联名发出。又一个多月以后,我们收到了部队党委关于李忠华结扎输精管的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