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的清晨,维米总算闯出了风暴区。海面重回平静,船员们都长长出了一口气。熬了两天两夜,温斯顿熬得两眼通红疲惫不堪。风暴打乱了正常的工作值更表。风暴一过,必须重新排班。温斯顿安排二副值白班,大副雷纳值夜班。安排停当后,温斯顿便回寝室休息去了。轮机室也是一样,风暴一过,也要重新排班。史蒂夫安排了二管轮值白班,大管轮和丁学力值夜班,然后和陈攻各自回寝室休息。
陈攻回到寝室倒头便睡。这一觉从早晨一直睡到黄昏。如果不是饿醒了,陈攻会一直睡到第二天早上。陈攻出了寝室,打算去船员餐厅找阿昆要点吃的。在走廊里,陈攻看见丁学力一手扶墙一手捂着肚子,脸色十分的苍白。
“怎么了?”陈攻关切地问。
丁学力回答得有气无力,“别提了……拉肚子了。”
“吃坏东西了?”
“不是。”丁学力手捂肚子,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风暴那两天,灌了几口海水。”
这很正常。船遇到风暴,海浪灌进舱里,喝一两口海水是常有的事。陈攻也喝过这样的海水,也拉过肚子。陈攻看丁学力难受的不行,便说道:“你这个状态,还是好好休息一下吧。今晚我替你吧。”
丁学力强撑着说道:“那怎么行?你都两天两夜没合眼了。”
“这算什么。在过去,对我来说这是常事。”一说到“过去”二字,陈攻忽然觉得又回到了自己当大副的时候。他以大副的口吻对丁学力说道:“回去休息。晚班我替你。”丁学力看着陈攻,眼圈一红,感激地点了点头。
陈攻进了船员餐厅,向阿昆要了一个汉堡、一盘蔬菜色拉和一罐饮料,一坐下便是一顿狼吞虎咽。风卷残云之后,陈攻感觉体力有所恢复。今天的晨跑耽误了,现在得补上。陈攻出了餐厅来到甲板上舒展四肢活动筋骨,借以补上晨跑的活动量。筋骨活动热了之后,陈攻回到寝室又小睡了两个小时。到了接班的时间,陈攻又精力充沛地进了主控室。主控室里,大管轮正和二管轮交接。大管轮见接班的是陈攻,便问丁学力怎么没来。陈攻向他汇报了丁学力的情况。
交接结束,主控室只剩下大管轮和陈攻两个人。大管轮一坐到椅子上便耷拉着脑袋打起瞌睡。陈攻现在的精神头儿根本抵挡不住别人在自己眼前酣睡。没过一会儿,陈攻只觉眼皮打架,也要打瞌睡。睡一个足够了,千万不能两个都睡。陈攻赶紧站起身轻声对大管轮说道:“我出去巡一下管路。”
大管轮连头都没抬,嘴里胡乱咕哝出了一个动静,算是说“知道了”。陈攻出了主控室,大管轮索性把脚翘到中控台上,身子往椅背上一靠,两眼一闭正式地呼呼大睡起来。
陈攻按照往常的路线巡视管路。巡到通向甲板的舷梯,陈攻掏出手电筒侧着身进到了舷梯后面。舷梯后面的空间本就十分狭长,加上里面又没有装灯,因此里面非常暗。陈攻每次巡到这儿都要打着手电筒,小心地侧着身,才能进到里面读取仪表数据。陈攻读完数据回身正要出来,忽见一只脚轻轻地试探地落到了头顶的舷梯上。
谁?怎么鬼鬼祟祟的?
陈攻当即关了手电筒,屏住气,藏在舷梯后面的暗黑里。他想看看究竟会是谁?只见那双脚轻轻地一级一级地走下舷梯,直到露出整个人的背影。
是新上船的大副——雷纳!
雷纳是新来的。听史蒂夫说,原来的大副被船主调到别的船上去了,雷纳是来接班的。史蒂夫还告诉陈攻,雷纳的背景不简单,因为船主向温斯顿交待过,无论雷纳做什么,都不要过问。史蒂夫曾告诫陈攻:“最好离这个人远点。万一他出了什么事,我们不知道,就是对自己最好的保护。”
平时,雷纳除了当班,很少和其他船员来往。他没事儿就待在自己的寝室里。除了用餐,极少出来。大家都觉得这个人很神秘。
玩神秘可以,但是玩得这么鬼鬼祟祟,也未免玩得太认真了吧。
再说这个时候正是雷纳当值的时段。作为大副,他应该待在驾驶台值夜,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他来这里干什么?
咦!那是什么?
陈攻看到雷纳的后腰上别着一个巴掌大的仪器。雷纳走下舷梯的时候,还不时地伸手摸摸后腰,好像那个仪器很重要;陈攻虽然看不出那是干什么用的,但可以肯定的是,那绝对不是船上用的仪器。
雷纳下了舷梯,警惕地看看左右,似乎很怕自己被别人看到。他轻手轻脚地向主控室走去。陈攻从舷梯后的暗角里走出,悄悄地跟在雷纳后面。距主控室还有几步远的时候,雷纳停住了脚步。他探头向主控室里张望。主控室里,大管轮脚翘在中控台上,张着大嘴正在酣睡。雷纳站在那儿看了一会儿,似乎在确认大管轮是不是真的睡着了。这时,大管轮好像做了个恶梦,身子突然抽搐了一下,翘到中控台上的脚一下滑了下来。雷纳赶紧后退躲到一边。后面的陈攻也一个闪身,躲到拐角后面。大管轮睡眼惺忪,见陈攻还没回来,就用手擦了擦口水,又把脚翘到中控台上继续睡了。
雷纳站在那儿又看了一会儿,确认大管轮真的睡着了,便向货舱门走去。到了货舱门,雷纳从兜里掏出一把钳子,剪断铅封。雷纳并没有随手扔掉铅封,而是把铅封放进了兜里。然后,他轻轻地打开货舱门,钻进货舱,从里面把门关好。雷纳做这些的时候动作非常得轻,不出一点声响,还不时地看看周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