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过世的人烧纸是不是一种文化陋习?(ZT)
小学二年级,语文老师布置作业,长大了要干什么。我一脸茫然的回家问我妈,我妈笑呵呵的说,有个亲戚在铁道上当工程师,条件很好。
我在作业上写下工程师三字,即使我们母子二人都不知道工程师是干什么的。
小学三年级,家里从县城搬到市里,入学要经历一系列考试,家里带着我到学校参加语文数学考试。记得语文考试结尾作文题目是——公园一角。长大后我才从这个题目中感受到中国教育差距之大。那天我根本就没能正确理解作文题目,我把“一角”理解为一角钱,就是门票。
考试完一天后家长带着我去学校,经过漫长的等待,终于知道我的大致成绩,两门都不及格。父亲去找领导谈话,我和母亲在校园里等,期间有和父母见过面的老师走过,说我的成绩不好,特别是作文完全跑题,基本没给分数,很难入学。
老师走后,我坐在地上抱着我妈的腿,哭着说,我不想上学了,也不想考试了。能不能不上学了妈。
我妈也有些动容,可对一个小学三年级的孩子能说什么呢?
到了初中,迷恋上了电子游戏,逃学一个月,自己通过同学告诉老师自己不上学了。父亲从游戏厅里把我找到,从游戏厅里拳脚交加一路揍到家里。
那时的母亲从未对我放弃。
记得以前父亲说,母亲说我们也不用买房,挣着钱让他们上学,他们长大了咱们也老了,就不用操心了。
我考上大学,收到通知书后,父亲带着我,把通知书复印件在母亲坟前烧了。我跪在母亲坟前,心里默默说妈,儿子出息了,考上大学了,给你长脸了,妈。
那声心底默念的妈,她再也无法听见。
这份哀思的寄托,让我能略微体会到“家祭无忘告乃翁”的哀痛。
可年纪越大,这份哀思会越来越深远。烧纸其实只是一种方式,如若能在亲人的坟前,什么都不用做,只是静静守候,手捧一抔土覆于坟头就能平复,何须烧纸。
只是,烧纸被给予了寄托,寄托我们生前未能完成的,寄托我们生前遗憾的,那些不能改变的事情只好希望能在未知的世界里得以慰藉。
母亲的坟位置很差,年少无知,每当清明节时总是不以为意。直到去年,和父亲去给母亲扫墓上坟添土。
找到母亲的坟,心生愧疚如冰棱坠井,坟上杂草丛生,没有添新土,多少年过去了仍是那么小。
我找了铁锹,一下一下添土。
烧纸的时候,父亲让我打钱,我拿出一百元钱工工整整的给火纸打钱。
以前不懂事,总觉买那么多纸无用,可这次我买了好多好多,我不是怕所谓的母亲没有钱花。我是想多在坟前待一待,看一看,母亲长眠于此的地方,
小时候母亲给姥爷打钱,我看得无聊催促母亲快一些,好带我去玩,去吃好吃的。母亲认真的打钱,安抚我不着急。
那一刻,泪水滴落在火纸上,那些真实的存在再也不会出现在我身边。
火纸灰烬随着风打旋,坟上草也破土而出,我在明白这份深情的无奈中对着母亲说,妈,儿子来看你来了。
脑海里满是小时放学回家的情景,妈,我回来了,炒啥菜啊?有肉没有?
母亲的眼神从锅中转出,冲我笑了笑。
人生往后,母亲二字,仅余回忆。
烧纸,只是能做到唯一的祭奠。
过去都是假的,回忆是一条没有归途的路,以往的一切春天都无法复原,即使最狂乱且坚韧的爱情,归根结底也不过是一种瞬息即逝的现实,唯有孤独永恒。
父母是隔在我们和死亡之间的帘子。你和死亡好象隔着什么在看,没有什么感受,你的父母挡在你们中间,等到你的父母过世了,你才会直面这些东西,不然你看到的死亡是很抽象的,你不知道。亲戚,朋友,邻居,隔代,他们去世对你的压力不是那么直接,父母是隔在你和死亡之间的一道帘子,把你挡了一下,你最亲密的人会影响你的生死观。
一个幸福晚年的秘决不是别的,而是与孤寂签订一个体面的协定。 即使以为自己的感情已经干涸得无法给予,也总会有一个时刻一样东西能拨动心灵深处的弦,我们毕竟不是生来就享受孤独的。
——马尔克斯 百年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