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历见证美国如何应对新冠疫情
关在家里躲避新冠病毒已经快两个月了。我们所在的马里兰州州长在三月中旬宣布了居家隔离令: 除了一些食品和民生必需的行业外其它统统关闭,居民不要随便出门。开始几周里街上几乎没有了行人,每当天色阴沉一片寂静,就有一种好莱坞大片里世界末日的感觉。新闻里几乎全是关于新冠病毒的报道;感染人数每天大幅增加,死亡数也在不断上升。纽约州和其它几个热点地区的医院爆满,而医护人员缺少口罩和防护设备,许多被感染, 危机感加重。
特朗普总统几乎每天都在白宫举行记者会,身边围着副总统彭斯和卫生防疫专家团队。记者会的目的是通报疫情和防疫方面的进展,主要是让专家们提出防疫指导。但特朗普大半时间都占着话筒说一些自相矛盾的空洞大话,似乎在为他竞选连任站台。他先是频频发布“好消息”,宣称疫情都在掌控之中,说病毒没准哪天就会神秘消失。后来又屡次推介“神药”,完全和专家们的建议相左,让台上台下的人都目瞪口呆。最近就是指责中国,顺便把世界卫生组织也带上一起骂。面对当下美国失控的疫情,当然最重要的议题就是推卸责任。
美国的抗疫行动几乎是以州为单位,各自为阵。疫情最严重的也是几个由反对党民主党执政的州,像东海岸的纽约,新泽西和麻州,西岸的加利福尼亚,和中部的伊利诺伊等;都是些和世界联系最多的发达地区,大城市集中人口密集。这些州长们也每天在电视上开记者会,通报各自州的疫情。但也是和特朗普唱对台戏,给他泼冷水,要求增加医疗防护设备。其实上这些州主要是自主安排购买口罩和其他医疗设备,主要是从中国采购。常常会发生几个州在同时抢购同一批产品。
特朗普政府没有意愿也没有能力统一安排采购。他手下的都是一帮敌视中国的共和党保守鹰派人士,一心只想把医疗防护设备的生产线搬回美国。他们痛恨看到大量采购中国产品,也不时对进口制造障碍。他们指责中国靠出口抗疫产品赚钱,也批中国借援助一些国家来扩大国际影响力。
客观的讲美国几个月以来抗击疫情的表现是个不断让人失望的过程。记得在春节期间看到国内疫情爆发武汉封城,大多数美国人的态度只是隔岸观火。在二月初刚听说美国也有几例病人出现时人们也普遍没当回事,大家对于美国在全球超一流的医疗水平还是很有信心。当然特朗普的安抚民心也起了很大作用,他多次宣称一切都在掌控之中。特朗普最操心的是他的选情,最怕的是节外生枝来搅局。
没想到进入三月美国的疫情急转直下。特别从三月中旬起感染人数直线上升,没有几天就超过了中国的总数,死亡人数更是大幅增加。特朗普政府突然火烧屁股,但应对措施却是一蹋糊涂。不可思议的是特朗普和他的团队能把抗击疫情最重要的两件事同时都搞砸;这就是戴口罩防止人与人之间的传染和病毒检测方法。
大家都知道新冠肺炎是经呼吸道传染的疾病,主要传播是通过病人口鼻呼出的飞沫携带病毒。在中国和亚洲邻国都是要求人们戴口罩,阻止飞沫吸入呼吸道。这也是在亚洲传染率相对低的重要原因。美国(和一些欧洲国家)在开始不但不要求戴口罩,特朗普政府的卫生总署署长还多次强调老百姓不要戴口罩,居然说戴口罩会增加感染的几率。他的逻辑是戴口罩是为了保护别人,不是自己。如果你有新冠肺炎可以带口罩,如果没有就别戴。
卫生总署署长是美国最高的公共卫生发言人,也是特朗普上台后亲自任命的一位共和党人。他谬论的负面效果惊人,在三月疫情高发期时很少有人戴口罩。有些亚裔人戴了口罩还会受到挑衅和攻击,被当成新冠病人。可以说不戴口罩对于病毒在美国的快速传播做了重大贡献。到了四月份人们才开始意识到戴口罩的重要性,在商店和其它一些公共场合开始要求戴口罩。但特朗普的铁杆粉丝们还是对口罩有抵触,因为特朗普公开说他就不戴口罩。在上周副总统彭斯在参观一家医院时也没戴口罩,尽管旁别所有人都戴了口罩。他说他刚检测过,是阴性。
就在前几天,在密歇根州发生了一枪杀案,是因为一位保安阻止一个不戴口罩的妇女进入商店而被她的家人射杀。挺特朗普的保守派人群的愚昧和疯狂令人发指,他们最近屡次违反禁止群体聚集的法令示威游行,甚至持枪闯入占领州政府大楼要求全面解禁。当然这群人不戴口罩,声称他们不怕新冠病毒。但特朗普说他们都是好人。这不禁让人想到清朝末年的义和团,也自认刀枪不入不怕死。看来愚昧也能经得起时间和地域的检验。
在建立病毒测试方法时特朗普政府的CDC(国家疾病防控中心)居然也搞砸了。实际上德国和韩国之前已经建立了可靠有效的方法和成熟的检测盒,完全可以借用救急。在美国最早发现疫情的华盛顿州的一所大学也建立了检测方法,但不知何原因没有被采纳。可能是由于CDC官员们怕别人抢了功劳,要坚持自主建立方法。但和其它官僚机构像FDA(国家食品药品管理局)等几个机构相互掣肘进展缓慢,后来推出的检测手段又错误率很高。最后发现原因是有一种试剂在CDC遭到污染,改正过程又耽误了两,三周。这种低级错误居然能在CDC发生,如果不是华盛顿邮报的爆料还真让人难以相信。
不过似乎这一切已太晚,现在美国的确诊病例已经超过一百二十五万,而且还以每天三万左右在增长。本来检测的目的是尽快隔离和治疗新冠病人,追踪和隔离潜在的被传染的人群,防止病毒进一步传播。但现在面对一百二十五万多的庞大感染人群也没有任何技术手段来跟踪潜在受感染人群。在中国和亚洲一些国家和地区建立了以手机为主的病毒追踪手段,像中国的二维健康码可以追踪病毒携带者的足迹,识别潜在的被感染者。但这种技术在美国几乎是禁区,被认为是侵犯了至高的个人隐私权。
再说,现在也已经清楚对于新冠病毒目前还没有任何有效药物可以抑制,最主要是靠人体自身的免疫系统。就是检测出阳性也只能窝在家里自己扛,美国没有强制性隔离。如果症状不严重也没有其它并发症医院也不会收治;美国不可能建设能接收百万病人的“方舱医院”。重病人送到医院上呼吸机能多维持几天生命给免疫力更多一点机会,听天由命。但还有许多人被传染了却没有任何症状,几周后也就自我痊愈。这些没有症状的人却会传染他人。现在看来美国的感染者远远不止目前检测出的一百二十五万。
现在一个严酷的现实也在逐渐清晰,美国已经错过了能控制疫情的窗口期,再没能力把病毒再堵回到潘多拉魔盒。现在政府要面临的是两难选择:维持关闭状态继续防疫,还是开始解封复工复产。这次疫情对于美国经济的打击可已说是史无前例,继续停工停产可能会导致经济崩溃。政府已经拿出近三万亿美元救急,联邦储蓄银行还要再放水两,三万亿。但最大的问题是失业率,当下的失业率已经超过16%,有两千一百多万人丢了工作。
在几个月以前低失业率曾是特朗普吹嘘经济强盛的重要指标,而现在超高的失业率也会成为压垮他连任选情的最后一根稻草。其实特朗普对待抗击疫情一直都是三心二意,曾多次提出要解封,但迫于专家的直言和舆论的压力没能执行。近来许多特朗普的铁杆粉丝开始上街示威,给所在的各州政府施加压力。一些共和党执政的州已经开始取消关闭令,其它的州也倍感压力。毕竟别人解了封,你再关闭也没用,在美国你没法限制州与州之间的人员流动。再说特朗普执政的联邦政府也在背后支持解封。
特朗普昨天飞去了西部的亚利桑那州视察一个美国自己新开的口罩工厂,这是他两个月里第一次离开华盛顿,也算是对自己的解封。他在车间里参观却没戴口罩,尽管墙上的贴着戴口罩的提示。特朗普也在电视访谈里也鼓励美国人将自己视为“勇士”,并敦促美国推动经济重新开放,并说长期坚持严格的防疫社交距离准则是不现实。按照目前检测到的美国新冠肺炎死亡率大约是5.8%,已经死亡七万五千多了,到夏天死亡人数几乎铁定达到十几万;更别提解封之后传染病例可能会大幅增加。防疫专家工作组对与解封持保留态度,但也没有效办法。
不管承认不承认,美国事实上已经无奈的进入了“群体免疫”阶段;百姓已没有退路,只有“勇敢面对”病毒。在疫苗到来之前只有靠自己的免疫力和上帝保佑不要划入死亡率的人口。南美洲的巴西和欧洲许多国家也都面临相同的情形。据医学专家最乐观的估计新冠病毒疫苗最早也要等到明年春天。尽管今年夏天疫情发展可能会减缓,但秋天以后几乎肯定又会卷土重来。在群体免疫的国家有许多病毒携带者,一旦温度和其它条件适合病毒就会继续蔓延。
中国和其它几个亚洲国家和地区采取了严格的强制隔离手段,加之百姓也自律戴口罩,内部的确诊病例几乎都已清零,病毒好像都被被憋死了。大多数行业都已经复工复产。在五一长假期间国内的游人踊跃出行,消费热情也开始回潮,也确实令海外的华人们羡慕。但下一步如何面对外部“群体免疫”的世界才是真正的考验。中国的外向型经济不可能把自己从世界分出来,继续与外部世界隔离就可能会让共和党保守鹰派推行的“脱钩”既成事实。
有人把这次抗击新冠疫情比作一场球赛,中国好像赢得了上半场的胜利。但下半场的比赛会更加激烈和有挑战性,甚至会血腥。搞不好就变成一场冰球混战,比的不再只是球技和速度,更是拳脚相加头破血流。在美国特朗普的共和党保守派竞选团队已经为他制定了以攻击中国为核心的连任竞选战略,下半年的选战必定充满狗血。中国不再只是面对新冠病毒,还将应对美中之间的激烈交锋。美国总统竞选以新冠病毒为核心议题必然搅起对华仇恨,对海外华人的歧视将会首当其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