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当理发师绝不是好技术员

今天上班, 轻轻的启动门钥匙, 对门老板就打开了门, 探出头,道早安, 然后给我一个小神器, 我不知道做什么用, 老板亲自示范, 说可以调节口罩的松紧程度, 让口罩更贴近脸面。

友好, 温和, 老板心情好时还是很通情理的。

但是,接着话锋一转, 快速回到以往的状态, 醋意浓浓的说:现在州里还没有reopen, 看来你可以开理发店了。

我心里一紧, 知道肯定是Peter告诉她我帮他剪头发了。 星期二上班看到Peter顶着狮子头来回晃悠, 就硬是按着Peter在椅子上给剪了头发。

说来好笑, Peter从佛州回来后, 我怎么看怎么不舒服, 本来两周的休息应该是精力充沛的, 可Peter怎么就透着浓浓的倦意呢?看着头发快遮住眼睛了, 突然明白症结所在, 自疫情始, Peter就没有剪过头发, 是头发太长造成的。

我一再告诫自己不要多管闲事, 头发又没有长在自己头上, 然而性子急且燥的我还是忍不住对Peter说: 我帮你剪了头发吧? 

Peter说: 太好了!

说归说, 还是感觉得到Peter语气的背后藏着不信任。 为了增加Peter的信任度, 我大言不惭地说: 我给我先生剪了快20年的头发了。

人说吹牛不犯法,还不上税。果真是。

Peter信了,眼睛放亮地说:真的吗?那太好了! 他说还不知道什么时候salon 才开门呢!即便开门了, 也还是有点怵去剪头发。

得了指令的我立马在实验室寻找剪发工具, 有剪子可是没有梳子, 没法开工。星期二专程从家里带了剪子和梳子来上班。 

等忙完实验已到下午两点, 我找了一个垃圾袋, 剪了底端, 就让Peter套在身上, 然后我和Peter都戴着口罩, 一个坐在椅子上等着被宰割, 一个站在被宰割者身后, 上下端详着从哪里下手。

二把刀的我除了给先生剪过屈指可数的几次头发, 真的没有在任何人头上动过手, 现在自己把自己架在火上烤了, 怎么办?没有办法, 除了胆大就是大胆了, 顾不了那么多了。

当我拿梳子梳理着准备剪的时候, 才发现人和人是不一样的, 人和人的头发的多少也是不一样的, 尽管先生也是卷发, 但此时此刻才发现卷发和卷发也是不一样的。

难度超过我预期的。

Peter头发太多了, 多得超过想象, 仅剪了耳鬓和背面, 地上就围了一圈头发。

眼睛有点湿, 感觉到自己快出汗了, 突然就想到我每次去剪发, 理发师不停叨叨给我剪一次头发, 相当于剪三个人的头发的话,第一次感到理发师真心不容易。

如果说我一个人顶三个, Peter绝对一人顶五个。

我看似老道地剪着, 剪得Peter脸上、 眼睛上、 鼻子上、 口罩上、 身上、 脖子上都是头发, 张扬、 爱激动的Peter却乖乖的坐在那里, 一动都不敢动。

我心里暗说: 谁让你轻易相信我呢!

剪完背面, 感觉还行, 但是犹犹豫豫迟迟不敢走到前面去剪。应该说剪头发最容易的在背面, 前面才是最考验功夫的, 我有点虚脱的对Peter说:为了保持你原先的样子, 前面我尽量少剪一点。 

给自己少剪或不剪找好充足的理由。

不剪是不行的, 刀子已然在手, 岂能半途而废, 豁出去了,剪好剪坏, 就这一锤子买卖了。

下了决心以后反倒轻松了许多, 我努力保持原样, 依葫芦画瓢的剪着, Peter一动不动地配合着。 

时间过得真快, 用时四十分钟, 这么长的时间绝对能给我先生至少剪两次。

剪完头发的Peter在实验室找镜子, 肯定没有, 我指着电脑屏幕说: 也许能当镜子一用?

Peter立刻去看, 一下子激动得跳了起来, 说太好了! 马上又掏出相机, 让我拍照, 说要给他妈妈看。

美国人喜欢说好听话, 我当时的感觉就是庆幸没有剪豁口, 不至于好到哪里。

回家告诉先生我拿Peter的头练手了, 庆幸没有豁口。

先生太习惯我的二百五了, 泰山压顶不变色地说: 你要是不给Peter剪发我才会奇怪呢!

昨天没有上班, Peter和老板都上班了。

看着老板脸上闪着狡黠的微笑, 我咧着大嘴笑了。

多亏戴着口罩。

老板说你给Peter剪的头发 so good, 比他原先在理发店剪得还好。我需要你今天也给我剪一下, 稍微剪短一些就行。

我一下子笑得肆无忌惮, 该死的 social distance,  要不然我会卸了口罩痛快淋漓地笑。

我调侃道: 我先给你offer的。今天没有discount了。

老板也大笑,说你忙完以后来找我就行。

又是下午两点, 实验告一段落, 庆幸梳子、 剪子仍在我的背包里, 拿了梳子、 剪子, 再找一个垃圾袋, 剪了底端, 把老板按在椅子上。

老板对Peter说: 拍下来, 今天老板和技术员的工作重点是剪发, 我们PPE全副武装, 没有违反规定。

如果说给Peter剪头发是小试牛刀, 今天就有点太岁头上动土了。要说不紧张是假的, 但也不至于紧张到哆嗦。在美国上下级之间没有那么多规矩。

老板尽管一头银发, 可是数量不次于我,这事整的。我又一次没有退路。

本来就爱说话的老板, 戴口罩根本封不了她的嘴,她不停地说,一会儿告诉我这里太长需要剪, 那边太短不必要动, 一会儿又讲她的御用理发师几个月没有工作, 现在生活捉襟见肘了, 一会儿又说你知道我往常剪发多少钱吗? 我说不知道, 她说不告诉你, 要不你要我给你涨工资了。

我在老板的絮絮叨叨声中剪完了, 前边老板明确说不让动, 那就省事多了, 用时不到20分钟。 

老板说: 谢谢你! 你让我感觉轻松了许多。 
老板又说:不能给你hug 了。

老板还说: 我今年如果申请不到funding, 你就去开salon吧。 

我说就你和Peter俩顾客, 我怕会饿死的, 你还是为了我拿funding更妥。

疫情下每天都有很多温馨故事, 谨以此篇献给爱生活的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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