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奉山的民国岁月(下部八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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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三爷受老妹妹所托,得去四弟那祁隆府上一趟。
要说三爷跟四爷关系还真不错。三爷见过世面,四爷在当下那是如鱼得水。
很多事俩人能说明白,虽说街面上的人都因老四骂那家,可这不关三爷的事。宣统一退位,皇亲国戚各奔东西,谁还在乎祖宗挨骂,没势力了,管不过来咯。
那祁隆家大业大,但并不张扬,住的还是老宅子,前清盖的贝勒府。虽然年头久了有些破旧,但从未修缮,那四爷想把当年的景象留住,一翻新就不够味了。
三爷府的马车载着那祁康到在四爷府上。那祁隆没想到三哥会来,看样还挺高兴。
可不是吗,其他俩哥哥外加一个老妹妹都不搭理自己,就算自己再有钱再有势也不算给那家争脸。要是三哥也不来,那可真是众叛亲离。
俩人是亲哥们儿,见面也没有客套,三爷开门见山:“老四啊,老妹妹从奉天回来了,跟我那儿住了几天。”
那祁隆低头想了一下:“自己回来的?老戚哪去了?”
提起在奉天当市长的老戚,三爷知道四弟不高兴。当初老妹妹要跟老戚去革命,四弟就不乐意,因为老妹妹不搭理他,四弟在三爷面前没少辱骂老戚。
说这老戚成不了什么事,想革命去中原啊,跑关外哪有前程。现如今老戚果然奔中原跑了,四弟更得骂个没完,弄不好还能在中原找人教训老戚。
“老四,老妹妹的事你就别管了,她打小就有主意,又不听你的。这回没跟老戚奔中原就是好事,这不回来了嘛。”
三爷打个圆场,不想跟那祁隆一起声讨老戚,这次来还有大事。
“我这次来呀,有点家里事跟你商量商量。”三爷先把那祁隆拉回来,只要说家里的事他准上心。
“怎么了,家里有麻烦?”那四爷果然上心。
“什么呀,谁家里有麻烦,我是说咱们家里。”
这句咱们家里说的热乎,那三爷说的不是自己府上,说的是整个家族。
本来四爷名声不好,哥几个有事谁也不找他,怕他出面小事变大事,尤其老妹妹都不搭理他了。今天竟然有家族的事找他商量,那可得好好听听。
“这不是老妹妹回来了吗,咱们几个年岁加一起二百出头,都老大不小了,年轻时候磕磕碰碰的,这岁数就都别计较了。
老妹妹跟你不对付,他瞧不上你那些事,这次回来她跟我说,四哥也不容易,铁杆庄稼一倒咱们那家就数你露脸,给那家争光了,以前那些事你也是迫不得已,得活的像个人样不那样做不行。
这不是你要摆寿宴了吗,老妹妹想过来给你祝寿,过去的事就过去了。”
那三爷一席话说的那祁隆心里一酸,老妹妹这些年没白在外闯荡,长大了。这些话说的在理,大清一倒王公贝子逃命的逃命,破败的破败,四九城里哪还有几个像那家这么体面。若不是自己黑白两道的忙活,这点祖产早就归革命党了,细想想就算根草棍都不是好道来的,不硬气点护着还能有吗。
“三哥,这话说的系外,都是一个额娘生的,亲骨肉。我家大门可一直给她留着,她不来呀,看见我就像看见杀父仇人似的,总嚷嚷找革命党收拾我,我只当她魔怔了。”那祁隆抱怨了几句。
“算了算了,过去的事不提。我就是替老妹妹问你句话,让不让她来?”三爷问。
“这叫什么话,我家就是她家,她回家还得下帖子请?她这么一客气,我倒有点怕了。”那祁隆真有点怕了,俗话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老妹妹跟自己这么客气不习惯,还让三哥先来探路,干嘛呀这是。
“哈哈,四九城还有能让你害怕的,你可别逗了。”三爷打着哈哈。
那祁隆笑的无可奈何,这老妹妹神出鬼没,什么事都能干出来,真不托底。
俩人又扯了几句闲话,三爷起身要走。那祁隆说要留中饭,三爷推辞,说找人给编了几个鸟笼子,得过去看一眼活儿怎么样,京城里好手艺的越来越少,真怕他们把好料糟尽了。
那祁隆把三爷送到马车边,三爷上了马车,忽然又想起件事,扭身道:“对了,老妹妹说了,那天过来不空手,送你点好玩意儿。”说完这句马车走了。
三爷回府告诉那壁君老四不记恨过去的事,想什么去就什么时候去。
那壁君听罢心里高兴,四哥只要点了头,后边的事他就得擎着,寿诞之日量他不敢发脾气,老何的事有门。

去关外奉天打探消息的金爷回来了。
康焕带着金爷转入自己卧房,关上门,听他禀报。
“康爷,奉天城那金佛案闹的够大的,主犯盗墓本想销赃,没曾想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金佛又被人从他手盗走了。这还没完,盗金佛的人又遇上胡子,金佛又被土匪抢走了……”
金爷说到这康焕眼都直了,虽说自己见多识广,可这么连环套的事也是头回听说。
他刚要参与几句,那金爷又接着说:“这还没完呢,奉军城防营有个营长贪恋金佛,本想围剿强人霸占金佛,没想到,让胡子头一枪给打死了。现如今奉天城里官军、警局、帮会都跟疯了一样找寻这几个人,至今没有踪影。我怕惹人生疑,打听明白后连夜赶回来了。”
金爷说完侧立一旁等康焕发话,康焕眉头紧锁,金佛这事也太大了。本想扣住文澜逼问金佛下落,现在看来文澜也不知道,金佛在胡子手里。
“老金,我问你,抢金佛的那伙土匪逮到了吗?”康焕问。
“回掌柜的,抓到几个小喽啰,说是大当家的把金佛带走了,去哪了谁都不知道。”金爷答道。

“此匪首姓氏名谁,多大年纪,哪里人氏?”康焕问。
“土匪头子叫韦向天,六十多岁,听说本是海城人,宣统年间就在千山落草,大清一倒不少八旗善扑营的布库投奔于此,这伙土匪势力更大,也没有官军愿意前去剿灭,那位丢命的营长是奔金佛去的,该着。”
康焕琢磨老金的话有些跟文澜对不上。文澜说的是他逃离奉天前的那段,后面的没讲。这么说土匪跟官军的那些事他不知道,何庭也不知道,那么当铺里要带文澜回去的那位掌柜必定知道,不然他不会说那句话。
想到这康焕又惊又喜,惊的是文澜还在当铺,他若是跟掌柜的商议逃跑,那线索就断了。喜的是金佛没落官府手里,这贼赃能者得之,只要撒下大网,一定会找到那个土匪头子。
“老金,你马上和杨爷去当铺知会老潘,让杨爷替换何庭,你把何庭给我带回来,我有话问他。告诉老潘和杨爷,务必看住当铺里的人,一个都不能让他们走了,有人出门不要拦,打电话回来然后盯住咯,我再加派人手。”
金爷应了一声往外走。康焕又说了一句:“坐汽车去,要快!”

至从那天在那府门口看见那壁君,石奉山就哪都不敢去了。整日里跟着老何形影不离,生怕有人把老何劫走。
原本那壁君出头打发走了巡警,还说跟警局局长是同学,书馆的人就像吃了定心丸,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哪曾想满不是那么码子事,帮自己出头的跟那伙恶人恰是亲戚。
石奉山琢磨着要不要再去找康焕一次,撑弓当撑强擒贼当擒王,谁都不用找了,直接找那祁隆,当面跟他讲理,再借闵廉的面子,这事才有机会化解,也是唯一出路。
过了几天也没机会出门,这一天石奉山正坐书馆门口的板凳上愁眉不展,忽然一辆洋车停在眼前,车上下来俩人,正是那小姐跟老妈子。
奉山心里别扭,站起身来却不知该说什么。
那壁君可不知道石奉山心里怎么想。这次过来是想告诉奉山这个好消息,自己为了老何的事要与四哥冰释前嫌,只要自己搭理四哥,老何的事也就解了。
“石先生,怎么跟这坐着呢,还以为你是卖票的。”那壁君开着玩笑。
石奉山有些尴尬,因为他笑不出来。奉山为人耿直,不会装假,但又没法开口去问那壁君是不是跟那祁隆有亲戚,这脸上就红一阵白一阵,竟然没回话。
那壁君光顾着心里高兴,没看出来石奉山不对劲。老话讲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那壁君能为石奉山分忧打心眼里高兴,她急着把自己安排的事告诉奉山,让他也高兴高兴。
“哟,石先生,想什么呢,也不让我进去坐坐,我有话跟你说。”
石奉山回头瞧瞧书馆前厅,里面场子正在说书,也没个说话的地方。
“那小姐,里面有些乱,说话不方便,再走两步有个小茶馆,咱们借一步讲话。”
那壁君明显感觉石奉山的话冷冰冰,不明就里。心里那团喜悦瞬间温度就降下来了,她不知道石奉山又遇了什么难事,又不好问,只能应了声好。
石奉山在前面带路,三个人进到间小茶馆,落座坐定,茶坊上来茶,奉山道:“那小姐此次前来有什么关照?”
哎呀,话说的冷啊。那壁君忽然有种陌生的感觉,石奉山讲话就好像官差办案,透着一股子无味。
“也没别的事,何大哥那事有眉目了,我要直接去找那祁隆,把何大哥的契约废除。”
那壁君一番好意,没想到石奉山闻听是火冒 三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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