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母亲在一起的日子 (10 - 五十年代单干时期 )

母亲说, 我和你爹爹经历的事, 能写成厚厚的一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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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亲复员回来被整后,正是农村搞单干的时候。父亲母亲就赌气努力地过自己的小日子。家里种着地,还养了牲口。地里收的粮食和秸秆什么的,都是用自己养的骡子和毛驴驮回家,省了力气还节省了时间。母亲说装在驮子上的东西都很沉重,两人要抬到牲口背上都特别费劲。但是父亲有办法,他会捏着牲口的鼻子叫它自己趴下来,他们再抬驮子就省事多了。 

    父母亲还在自己家地里打了井。在村里,是第一家在水井上安装了机械水车, 套上牲口转圈拉, 就能出水灌溉庄稼。所以庄稼长得比别人家的都好。

  母亲说打井没找别人帮忙,都是他俩一个井上一个井下挖的。父亲在井下挖,土装进筐子,母亲在井台上用辘辘挽,挽上来土筐提到一边倒掉,又用辘辘把筐子放下去。等挖到出水时又加上水斗往外掏水,快速掏完挽上水来,再赶快继续接着往下挖。母亲说,咱家井里的水最多,天气干旱时也有水。

    由于头部有残留的弹片,又加上回村遭遇的那些窝囊事,父亲时常头疼,经常生病跑医院,躺下养病。脾气也变得越发暴躁。母亲要安抚照顾父亲, 加上生了一大堆孩子,比起其他的家庭妇女,要多干很多活儿, 多受很多苦,多遭很多罪。

      我生于1952年8月2日。听说我的出生并没给家里带来多少喜悦,因为我已经有了三个姐姐一个哥哥,父母还是希望我应该是个男孩。再加上那时家里要干的活儿很多,不光是种着地,为增加收入,也为地里的庄稼有肥料使,他们又干起了制作龙口粉丝的副业。父母亲顾不过来,我的到来给家里增加了麻烦,好像成了他们的累赘,便想谁家有想要孩子的就送人算了。正好我们村解放前的第一任党支部书记张善会家没有孩子,想要个孩子,母亲就打发大姐去叫人家。 

    大姐后来对我说,当时她还小,傻乎乎的也没觉得心里难受,就去把张善会老婆叫来了。人家要把我抱走。当时我姥姥正在伺候我妈月子,见状生气不干了,说:“你们生了孩子养不了就送人,这不就是多着我了吗?我干脆走吧!”结果人家也没敢抱走我。虽然我被留下了,但父母还是觉得给家里添了负担,就给我取名叫“多儿”。这样叫了一阵子,我奶奶听着不顺耳不耐烦了,说:“成天‘多儿’呀‘多儿’呀的,多什么多?看小姑娘怪机灵的,还是给她起个好听的名字,叫‘清香’吧!”  

    再后来,我长大了。有次张善会老婆到我家来,见到我还打趣地说:“你们家的这个‘多儿’还给不给我们了?跟我走吧。”

    母亲说我出生的那几年她身体还好,家里要干的活儿很多,没空照顾我。等我大点儿会坐了,就围着床被子放在炕上自己坐着。有一次,等她忙乎完漏粉条的活儿跑过来喂奶时,发现我自己钻进被子里头去了。当她掀开被子,一股开锅一样的热气扑面而来,只见我打了个激灵,满身的汗像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母亲后来对我说,要是再晚一会儿啊,可真就把你给焐死了。 

    母亲和大姐常说我小时候爱发烧,她们想挨几天就会好了。可是有时候不给治疗就是不好,瞪着小眼睛也不死。等他们倒出空来抱着我到医院,花十多块钱打一针青霉素就好了。那时候的十来块可是个不小数目啊! 

     新中国刚刚成立时,百废待兴,国家提倡多生孩子。听母亲说,那时谁生多了孩子,还能得到“英雄妈妈”的称号。人们也有多子多福的思想,都不会搞计划生育。孩子随便生,哪家都有六七个孩子,生十个八个的也不稀奇,生仨俩个的倒是少数。所以对待“孩子”也没有像现在的“孩子”这么娇贵。我还记得小时候我们村东南方向,有一条“死孩子沟”,是村里专门用来埋死孩子的。母亲嘱咐我们不要过去。我拾草拔菜从来不敢去那儿。有一次走错路误入沟边,看见沟里一个个用秆草包裹的又没有埋严实的坑,那里面······唉!真是吓得心惊胆颤,拔腿就跑。吓得我几天都睡不好觉直做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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