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观精神病院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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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中末期, 我有过在精神病院的一天参观体验。 那时我高中的好同桌小宁卫校毕业被分配到鞍钢的小岭子精神病院工作。参加工作之初, 她很多次兴奋地描述她的医院及病人,并且很多次诚挚地邀请我去那里看看。 据她说我会不虚此行。于是,某个天朗气清的夏天之中的一天, 我跟着她上了一天的班。早上坐通往郊区的长途车,来到了当时还是农民村庄的小岭子。

       我是在一个人口密集工业污染一贯严重的重工业城市中生长生活的,习惯了水泥森林灰色灰尘。所以当汽车停在小岭子医院附近时, 我看到了一片野地,一个水泡子,和几条黄牛,还是很有几分新鲜感的。

       我们市有一句口头禅,看谁要是不正常,大家就说 “ 别见怪,他刚从小岭子放出来”。“ 小岭子的” 可不是一个令人愉快的词儿。

     去之前我是很有顾虑的。觉得精神病院阴森恐怖。 记得她面临分配的那个夏天, 有一次我和她去另一个同学家里,那同学不在,在等待的过程中,同学妈妈陪我们闲聊中问到小宁的工作分配。 小宁说她没有别的选择, 鞍钢只有精神病院一个地方有名额了。 那时鞍钢有市内三所大医院,都是全市的顶梁柱一流医院,还有郊区的矿山医院和一个精神病医院。当然要想进入那几个市内的医院不容易,要有关系认识人。小宁父母都是工人,自然没有这个优先资源。 她又不愿意去市属的医院, 工资待遇差别比较大。记得那个同学的妈妈当时劝小宁不要去小岭子,她说:“ 我看 在精神病院呆时间长了, 那里的大夫护士精神都有点问题!”  她还说时间久了这些人也都可能得精神病。 她脸上的蔑视表情以及她说这话的语调我至今还记得。

      小宁还是去了那家医院。我也就时常能听到那里的点点滴滴。 什么多数人都向往离开那里, 少有人买相关的专业书籍因为大家都不想在那里干一辈子。 有干了一辈子的纯属不得已。 老护士还说: 小宁, 不出几年你也会象护士长那么胖。 小宁是个小巧玲珑的姑娘, 看着护士长那肥胖健硕的身材自然不相信。 “ 你不知道,护士长刚来的时候就像你这么瘦!”  “是吗? 怎么一点瘦的痕迹都没留下呢!” 小宁笑着说。 老护士说: 这里工作比较安逸,所以体重增加是可能的。 还有就是找对象这回事; 小宁和很多人一样的决心: 坚决不找小岭子的! 但是后来,他找了一个也是发着同样誓言的前本院政工。两个人后来生活很幸福。 所以,哈,所以...

       医院是个三层楼高的复合建筑。我第一次见识到进门出门全是暗锁的门。记得有好几道门,她开一道门,关上,用钥匙从里面锁好; 然后开第二道门, 也是如此。我问为什么,她说防止患者突然开门跑出去。原来患者会逃跑! 怪不得常听到人们说的口头禅:“ 他跑出来了, 小岭子忘关门了!”  

         我们先进了护士更衣休息室。 我被其他护士护理员热情招呼。 有个中年护士对我说:“ 小丫头,好好看看吧! 这里也是人生!”

       终于进入病房了。我一开始有点紧张。毕竟小宁告诉我有一次,也是仅有的一次,她被一个患者给打了。但是后来老护士护工帮她报了“仇”, 并且教她如何避开这种不幸。她后来在参加鞍钢医疗系统青年职工演讲比赛时提到了这段经历。那次 她获得了演讲二等奖。她说一般挨打的都是新来的护士护工, 没经验。 现在她知道如何控制病人了,再也不会担心病人的突袭了。

       我注意到精神病院的窗户十分特别, 每一扇都很窄。原来那都是特制的,是北欧的一个专家发明的。每一扇打开之后都不能容下任何人的身体钻出去,“是为了防止病人跳楼自杀的!” 小宁说。那个年代, 中国几乎所有的地方都没有空调。第一次知道精神病人自杀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白天也看到了有患者家属送来的玻璃水果罐头都必须放在护士那里锁好。 否则有些患者会打破瓶子割腕自杀。所以家属送来的物品基本上都要由医护人员保管,给患者用时都要在严格的监督下。当时年轻的我也是第一次了解到这些事情。

      我跟着小宁走进病房了。 那是一个很大的屋子,或者叫大厅。 每个分隔开的小房间没有门。 也就是象火车车厢那样地只是比较宽敞地隔开。 所以从中间走过,可以看到每个隔间病人的状态。 先入眼帘的就是一个撅着嘴一脸怒容闷头坐着的一个女患者,一看就挺恐怖的, 而她身边则是一个年轻容貌姣好的姑娘高声厉嗓地呵斥她。 那种呵斥一直在重复不间断。 “这是怎么回事?” 我问。 “她们都是患者” 小宁说。精神病人的外表可谓千差万别: 有些一眼就能看出有问题,多数是吃药造成的现象,有些则根本看不出是有病。这部巡视了一圈之后, 有个和颜悦色的三十多岁的女士和我聊起了家常。“ 我家住在立山,小妹儿你家住哪里?” 我压根就无法把她和“疯子’联系起来。 我那因为无知而冒出来的好奇心使我问她: 你怎么上这里来了?她说她那时犯病了。 天! 她知道自己犯病。 她接着说: 那天她发病, 人家把她绑到床上,“就是这张床”, 她指了指一张靠在墙边的诊疗床。“现在我好了,她们不绑我了。”  确实,她是可以自由走动的。 停了一会, 她看到床的附近水泥地上有一汪水, 就说: “那可能是我尿的尿。”   什么! 她的这句话打破了我的认知。 “就是!” 她又看了一下, 肯定地说。 我盯着她, 难以相信她真的是个病人。

       每天医生查过房之后, 护士护工们就开始带着各自分管的病人去做理疗。 理疗室里什么都有,象一个健身房。 小宁说很多设施患者也不能用, 都是工作人员在用。 她说她打乒乓球的水平直线上升,“现在打得挺好了!”

       病人是男女分开的,当然。 男患者那边都是男护士男护工。 因为病人发作起来力气很大,女护士是应付不了的。

     精神病有个典型特征: 幻视幻听。 就是看见一般人看不到的东西,听见一般人听不到的东西。 后来每次参观寺庙听讲时, 了解到佛教徒修炼最高境界就可以“看到常人不能看到的地方; 听到别人不能听到的声音”。 我都想到 “幻视幻听”这个词。( 声明: 无意贬低佛教,请勿对号入座)

      精神病有很多分类。有一种类型的病是“青年型精神病”, 年轻漂亮的女孩子容易得。 没错, 年轻漂亮。我注意到这里有很多年轻貌美的女患者。有个女孩子向一个护士要求着什么, 护士说不行, 但她还是站在那里诚恳地要求着。 护士看着她的眼睛说着:“ **的两只大眼睛真漂亮, 要是抠下来安在我的脸上就好了!”  

       有一个女孩子考大学的时候差了一点点分, 但是她的英语特别好。 家长托人让她插班到某大学去旁听。并且如果考试过关, 她可以进入正式生行列。 她也很争气, 在一次校际英语演讲比赛中她获得了二等奖。这次得奖, 诱发了她的精神病。她的耳边就开始不断地听到有个声音对她说  “你是最好的!,你是最了不起的!”  最开始她入院的时候, 大家还都以为她会很快地恢复,尽快地回校复课。 但是事与愿违。 她好好坏坏, 不停地住院出院。 那天我并没有见到她, 她转到另一家医院去了。 但是小宁和她学过几首英文歌。

      还有个我接触过的幼儿园老师。 她刚入院时护士们都惊呼: 这怎么长得像陈冲似的!(陈冲是上世纪八十年代著名的青年影星,得过电影百花奖。) 她是和对象分手后发的病。 是她提出分手的。可惜这个幼师也是病情时好时坏,当初送她去医院之前家里人找中医开中药治疗,丝毫不见好转。 不得已才送她去精神病院。送去时,家人都以为她已经完了。她哥哥陪着去的,对她妈妈说: 你好好看看这医院吧, 可能这就是(永别)这样了!但是她治疗一段后好转出院了。 家里离单位近,也就上班了。单位照顾她也不给她安排什么活,她可以随时来随时走。 一发工资她就去附近的商场把工资一个下午全花光。 买许多零散布头和据说是给小外甥的内衣。冬天东北很冷,她为了美不穿毛裤,那时因为服药她胖了。有一天下午,她没来上班, 单位领导接到电话, 说你们有个员工在我家里。 领导驱车把她接了回来。 原来她坐车到了老远的立山区, 突然趁一户人家有人进出时没关门,她就嗖地一下子进了人家屋里,然后就插上了门闩。 过了好久主人家和她对话她总算打开门, 也总算记得单位的电话。接回来后领导们问她: 你认识人家吗? 怎么跑别人家里去了? 她说是去对象(男朋友)家。后来她就不再上班。几年后听说她跳楼自尽了。

        我还认识一个和我同龄的小姑娘。她性格安静, 长得十分端正甜美。皮肤又白又糯就是典型的日语里边形容的那种“餅肌” (Mochi skin) 。上初中时校外补课认识的 。由于不同学校,我并不是经常见到她。  后来长大了再见到她令我大惊: 她的两只眼睛直勾勾死钉钉地,昔日美貌荡然无存。听说她是和同楼的男孩谈恋爱,她提出的“吹了”(东北话: 结束恋爱关系)。 过段时间,她看到那男生又有女朋友了,因为住在同一栋楼里经常会见到。结果她受了刺激病情发作。听说她父母是亲戚关系。 后来她也结婚了, 对象也是她家的一个亲戚。 不知道是不是有血缘的。 她生了个女儿,自己并不照顾,她妈妈帮着带,她就整天四处闲逛。

 这家医院里的病人中很有一些有才华的。 有一个患者会梳头, 会编各种好看的辫子。 护士们也常让她给梳头。 有时候值夜班的护士还会叫醒睡眼惺忪的她给梳头, 令人看了于心不忍。

         有个强迫症患者夜里发病了。 她就进入厕所各个蹲坑里, 把纸篓里的纸统统倒进便池里导致厕所大堵塞。

         还有个老年患者,把自己的亲孙女,一个襁褓中的婴儿杀了。当时她给儿子带孩子。 当护士们问她:

   “ 你为什么掐死你的亲孙女?”

    “因为有人告诉我; 要是不杀了她, 我儿子就要遭灾!”

     “谁告诉你的?” 

     “大仙啊”!

       其实没什么大仙, 是她的幻听, 有声音不停地在她耳边响起: 杀了她, 你儿子就得救啦!

      “你后悔不?”

      她说:“后悔呀!小孙女胖嘟嘟的可好了!现在二儿媳妇也怀孕啦, 不久又会有小宝宝啦!”

   最有意思的是一个叫“老徐” 的五十多岁的患者。她有着暗黑的脸,黄黄的牙, 门牙有些外呲, 我们当地叫“ 大板牙”。 她自称是“徐主席”。 “毛主席最伟大,我第二伟大!”

患者中午吃饭, 都被训练自己打饭,吃完自己洗饭盒, 然后收好凳子。 他们的桌椅是连体的, 椅子吃饭时拉出来,用完后收回去。 但这些活她从来不干。 每次护士护工要求她做, 她总是慢悠悠地说:我是徐主席。 哪有主席干活的! 你看毛主席什么时候刷饭盒扫地了? 

       那天中午饭时我去食堂看到了她。 小宁对她说:“ 老徐,你是谁?”

        “我是伟大领袖徐主席!”

 “老徐”, 小宁指着窗外的大楼问: “那大楼谁建的?”

      她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 那是我亲手缔造的!” 我们都笑得不行。

    这个老徐好像在工厂里的某个车间当个小头头。 每次她儿子来看她, 她都要训斥训斥她儿子, 把他当成自己手下的工人了。 儿子每次都唯命是从地不跟她计较。

          精神病的治疗不应该全靠药物。药物只是让病人镇静下来, 而且有明显的副作用。这也 就是我们普通人印象中的精神病人两眼直勾勾, 动作僵硬迟缓。 其实那都是药物的反应。  一般而言, 不吃那种强力药又没在发作期间的精神病人, 光从外表还真不容易分辨出来。 当然和她对几句话之后,你会觉得有些不对劲的地方的。 我在医生诊室外就看到一个女孩子在哭着要求她的父母带她回家“ 我不要住在这里!” 她哭得很委屈。 我都觉得不应该让她留下来。她很年轻也很漂亮, 看不出一点有病的样子。我问小宁:“ 她不象病人啊, 为什么非要她住院?” 小宁说: 医生有诊断标准的。 她属于边缘状态。 就是介乎于发病边缘。当然收不收住院, 医生是有准则的。小宁说国外先进国家用心理治疗法, 给患者创造各种舒适的环境。就像那种如果某天哪个患者觉得她是个蘑菇, 那么医护人员就配合她创造蘑菇周边的环境。 “ 我们没有那个条件,基本靠药物。”

       中午饭后, 小宁她们要带几个“好患者” 去露天市场买一些蔬菜水果。 于是很多患者争相要去。她在那里选; 这个可以,这个不可以。有个老太太见不被允许,就央告着要求买烟。 她给了几毛钱后来得到了三根烟。我觉得她们都不错, 但是她说有的病人会逃跑。

         “ 真的有逃跑的?” 我觉得好笑: 看来大家的口头禅 “ 从小岭子跑出来的” 还是真有理论根据。 “是啊, 上个月就跑了一个男患者, 自己坐车都到达站前了!最后虽然被抓回来了, 但是这算严重事故, 相关医护人员都挨批了。”

        她们领出来的这些患者都很规矩,不用操心的样子。护士们放心的买菜买水果。市场就是当地的普通市场, 人不多。 小贩们在地上一溜排开地兜售着自家的农产品。大家买完水果蔬菜后就又回到病房大楼。 那时医院的建筑是那里唯一唯二的建筑群。农民们都住在砖房土院子中。

         我记得小时候去医院看望生病的奶奶, 等在病房的走廊上, 看到一个胖乎乎的中年妇女坐在长椅上哭, 哭了一会又笑了。 我觉得非常奇怪: 人怎么会这么快的又哭又笑?!  我注意到她笑的时候眼睛是闭着的。

      从报纸上看到过一条新闻: 有一个人被单位外派带着钱款(现金)去出差 。 那天火车上人挤人,冬天的车厢里的空气是相当地令人窒息。 这引发了他的烦躁情绪。 他突然将手伸进自己上衣的里怀( 当年男人放钱的内兜)掏出钱来, 一把又一把地向外撒去...

      另一条新闻来自本地报纸: 楼上的邻居小孩不小心掀翻了家里的凳子,响声把楼下正睡觉的一个有精神病史的男子吵醒了。 他十分难受, 到楼上去理论。 孩子家长自然诚恳道歉。 第二天, 该男子还是十分难受,又上楼敲门。 孩子爸爸打开了门, 这男子二话不说, 一刀扎过去,可伶孩子爸爸当场毙命。

       我有一个同学在工厂上班。 有一天她说“ 今天机关大楼的人一整天都没上班。 大家都在抓一精神病。 这个人不停地追着打人,大家都跑来躲去的。保卫科的人也不敢硬来,就一直抓不到他。

      还有我原来上班的单位附近居民楼里有个老头拄着拐棍总是进我们单位大楼里。 那时没有门卫和保安,只有收发室。 大家都认识他, 他也从来不打扰别人。 只是有时候听说他常在某领导的抽屉里留张小纸条: 某某某说你坏话... 这一类内容。 有一天早上, 他站在楼梯口,吹着哨子, 胳膊指向右边,喊着: “总攻方向! 总攻方向!”  典型文革武斗时留下的残疾。

       最有名的是我们市的白雪洁的事件。当时一个8岁小男孩李澄在自家楼道里和其他孩子们一起玩儿。 同楼的一个有精神病史的男性, 因为进楼道里小孩挡了道路而和小男孩发生了口角。这男的回家取了菜刀直接下楼就砍小孩。

 

          下面的报道来自中国文明网 www.wenming.cn

  事件发生在1994年4月12日下午5时30分左右。 住鞍山市深沟寺六区6126栋的8岁男孩李澄与小朋友一起在楼前玩玻璃球儿。这时6125栋的徐田力(男,34岁)踢了李澄的玻璃球儿,两人为此争执了几句。徐遂上楼取来菜刀,将小李澄摁倒在地,疯狂地在李澄的头部、面部、胳膊等处砍剁了20余刀。 这时,下班路过此地的鞍山市轧钢厂女工程师白雪洁听到孩子的呼救声,奋不顾身地冲上去,救起李澄。歹徒见有人阻拦,便将余怒全部倾泻在白雪洁的身上,挥刀向白雪洁砍去。白雪洁用身体护住孩子并催促他快跑。李澄在白雪洁的全力掩护下,逃离了魔掌。然而,歹徒的刀却像雨点儿般地落在了白雪洁的身上。由于躲避不及,白雪洁跌倒在地,歹徒愈发凶狠,一刀紧似一刀,一刀重愈一刀……白雪洁的左手被砍掉了3根手指,手背被连砍数刀,右手拇指被砍断,右手腕被砍断,两只手成了血团,惨不忍睹;脖子上两处刀伤长10cm、深7cm,腿、膝等部位多处刀伤,两脚的跟腱皆被砍断。

… ...

 话说当时的她是将孩子拽出来拖抱着孩子跑,但是她穿着高跟鞋, 个子又矮,再说8岁小孩已经很重了。 跑了没多远她就摔倒了, 她用双手护着头面部,结果...  

       从那之后,我对高跟鞋的认识从不舒服又上升到不安全了。 此后几十年不再穿高跟鞋了。

      其实,当时还有很多看热闹的男女老少在场, 有人已经报警, 但面对拿着刀的疯子, 没有人敢上前制止, 只有白雪洁迎了上去...。

     一天的参观很快就要过去了。 到了下班时间。 我和小宁离开了大楼准备走向车站。 这时听到楼上传来亲切的声音: “ 小妹儿! 咱*家住立山, 有空去咱家玩儿啊!”  抬头望去,是早上那个温和的大姐坐在窗台上喊。她亲切的声音暖暖的。我心里在想: 立山那么大, 我哪里去找你的家。

 

   这也是人生,是的。但她们的人生都被打了结。 谁能来解开这些结呢?


 

--- 完


 

 备注: 鞍山话:“ 咱” 是“我” 的意思。 不是普通话里“我们”的意思。

 
觅音 发表评论于
谢谢你的故事和经历。精神病有时也很难判断。有的是一些不同常人的怪癖。
明麗草原 发表评论于
关注精神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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