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0年10月20日旧金山入境的(部分)留学生中英文姓名比对——实业家慷慨解囊捐资助学、斥资办学

据元亨利文，1920年，除9月18日在旧金山入境、由清华学校教务主任、英文教师王文显等人带领和护送的近百名清华学校庚款留学生和几十名自费和其他类留学生以外，10月还有少量留学生抵美。

1920年10月20日，中国号邮轮抵达旧金山，大约有30名留学生入境，其中只有不多几位注明是中国政府学生，多数是自费或其他情况。不是清华学校留美预备班的毕业生，没有相应中文资料，只能试着读读、猜猜，是否能认出或猜出几位。元亨利已经认出了其中两位：“政府学生”罗家伦，“Section 6”学生江绍原。让我记起之前看到过所谓北京大学“五大臣”赴美留学的事情，又认出3位。其余人员，真不好认。

下面按移民局档案页面列出的入境留学生英文信息，全部从元亨利的文章复制过来，不同颜色为区分政府学生和 其他情况（Section 6）的留学生。中文姓名以黄色标示者，是元亨利已经辨识出的留学生。

China Oct 20 1920 

p444 1 GS 7 SS

1. Lu Po Sec 6 Shang stu Golden City Cal 25  MS
2. Yu Wu Heng do do 26 MS
3. Wong Yuang Chao govt stu do 21 MS    汪元超，据查，系安徽合肥南乡汪家湾人，留学期间不幸英年早逝。
4. Kuang Kuo Yin sec 6 Shang stu do 25 MS 
5. Fu Shih Ka do Berkeley 27 MM
6. Choui Chang Sun do LA 19 MS
7. Chang Zor Tsoon do Chicago   张绍忠（1896——1947）
8. Chung Tao Chien do Lemont Pa 28 MS

张绍忠（1896——1947），浙江嘉兴人。1915年考入南京高等师范学校（现南京大学），1919年毕业，留校任教。1920年考取公费留美，1922年获芝加哥大学物理学学士。1924年获哈佛大学物理学硕士。1927年回国，先后在多所大学任教。曾任浙江大学理学院教授，副院长。并代理浙江大学校长，抗战时期带领浙大内迁办学。积劳成疾，1947年病逝。

p445 5 gs 7 ss

1. Ho Liang Yi sec 6 Shang stu Lemont Pa 29 MS
2. H. Sick Surgeon do Palo Alto Hsieh Surgeon 20 MS
3. Tsao Tien Kwei sec 6 Chang stu Berkeley Cal 21 MS Changsha
4. Han Chung Chi sec 6 Shang stu Palo Alto 26 MS
5. Kwo Johnson T. C. sec 6 Tientsin stu Boston Kuo Johnson 19 MS
6. Su,Harry do do 21 MS
7. Wong King Hsi govt Stu Baltimore Md 24 MS  汪敬熙，北京大学经济系1919年毕业生
8. Tuam Hsi Peng do New York Tuan 24 MM       段锡朋，北京大学法律学系1919年毕业生
9. Chow Pin Ling do do 28 MS                             周炳琳，北京大学经济系1919年毕业生
10. Lo Kia Luen do do 23 MS                                 罗家伦，北京大学国文系1920年毕业生
11. Shun Shih King do do 24 MM                           ？？   
12. Hsia Tao Shu sec 6 Shang stu Ithaca NY 26 MS

 

1919年开始，北京大学各学科，由之前的“学门”改称为“系”了。

 

p446

Kiang Shao Yuen sec 6 Shang stu Chicago 22 MS， last time in US 1914-17    江绍原，北京大学哲学系旁听生
Li Ting Kwei sec 6 Yoko stu New York 25 MS  passage paid by Ch govt   
Wang Shi Lai sec 6 Tientsin stu Chicago 19 MS Wong Father Wang Yung Huang Peking
Lo Huang do do 23 MS Li Tin Sing father Peking
Hain Jou Kia govt official Paris 35 MS  Mr. Yeh Minister of Communication Peking     政府公务人员？去巴黎，联系人是时任交通部总长叶恭绰。韩汝甲？
Han Shan Tsu govt official London 38 MS professor   政府公务人员，教授，去伦敦
Lu Kai Yuen ，Lee Homer K. sec 6 Tientsin stu Chicago 15 MS M.J. Lu Tientsin  卢开瑗？？
Tsao Chih Ching do Ann Arbor Chih Cheng 19 MS Dr. Y.K. Tsao Peking   

所谓北大“五大臣”出洋留学，源于上海著名爱国实业家、棉纱大王穆藕初先生，愿捐资5万大洋，资助5位道德、能力和学术兼全的北京大学毕业生赴美深造，具体人选，请北大校长蔡元培同教授胡适、蒋梦麟、陶孟和商定。他们选出了汪敬熙、段锡朋、周炳琳、 罗家伦和康白情5人，皆为德才兼备之毕业生，也都是1919年五四运动中的风云人物，后被人们戏称为北大“五大臣”。1921届的孟寿椿原先也是和他们一起的，后5人商定从每人每月津贴120美元（公费留学生的津贴是90美元）中减少20美元，省出100美元，让孟寿椿也能赴美留学，实际成了六大臣。

图一   北大”新潮社“部分成员

前排左起：汪敬熙，康白情，后排左起：罗家伦，段锡朋，周炳琳

由此，想了解这位慷慨助学的实业家。穆藕初（1876——1943年）出生在上海浦东棉花商家庭。受进口的印棉洋纱挤压，生意失败，家道中落，他从14岁起开始做工。17岁时，父亲早逝。深思之后，穆藕初认识中国棉纺业之落后，应向欧美学习先进技术。之后他一边工作养家，一边努力学习英语。1909年，30多岁的他，自筹资金及向亲友借款，告别妻儿自费赴美留学，学习植棉和棉纺专业。在美数年，他先后在多所大学学习种植棉花、学习纺纱织布技术、学习办厂，学习企业管理等一整套先进生产技术和先进管理理念及经验，在德克萨斯农业与机械学院获农学硕士学位。1914年留学归来，筹资办厂，由于他精通企业管理，又值第一次世界大战，生意发展得很好，很快跻身当年四大棉纺大王。发财以后，他认真思索并和许多爱国的有识之士商量钱要怎么用对国家最有利，众人共识是用于发展教育，培养人才。他大力支持黄炎培等人1918年创办中华职业学校，发展职业教育，平民教育。为未来中国培育各界英才，也是他的一大心愿，遂决定资助几位北大品学能力兼优毕业生赴美留学，明言不图任何个人回报。据说，作为成功实业家，穆藕初先生捐资帮助有希望成为中国未来栋梁之才留学深造这事，在当年影响很大。

这几位由穆藕初先生资助留美的北大毕业生，被归在官费留学生一类，大概和后来的“自费公派”类似。但在旧金山入境的只有4人，诗人康白情的名字未在入境留学生名单中。据说是因为，他在经过日本时访友，耽误了船期，索性又过了一个月才抵美。至于孟寿椿，1921年才能从北大毕业，未在此行。元亨利认出的江绍原，之前曾在加州留学，因病未完成学业就回国了，1917年起在北大哲学系旁听，1919年也积极参加五四运动且被捕，也获穆藕初先生资助，和上述北大毕业生同船赴美继续深造。

汪敬熙（1893——1968），后来成为生理心理学家，1948年中央研究院第一届院士，1949年后居美。 周炳琳（1892——1963），曾任北京大学法学院院长，1956年评为二级教授。罗家伦（1897——1969），先后任国立清华大学第一任校长、南京中央大学校长，40年代开始弃学从政。康白情（1896——1959），诗人，教授。江绍原（1898——1983），学成归国后先后在多所大学任教，中国著名的比较宗教学、民俗学学者。

穆藕初先生还资助青年工人方显廷上学、留美，日后方显廷（1903——1985）成为著名经济学家。据说受他资助出国深造的大学毕业生共有20多名。作为昆曲票友，他还斥资扶持昆曲，以图存续和发展，至今仍为昆曲界称颂。

可惜好景不长，20年代中期，穆藕初的棉纺生意还是失败了。据说是由于“一战结束后，欧洲各国的纺织业迅速恢复，并开始对外扩张，中国、日本、印度等亚洲国家的棉纺织业由于失去欧洲市场而出现萧条。日本为转嫁危机，利用在中国攫取的经济特权大肆建厂，掀起了1921年至1922年间日本在华设厂的高潮。在此大背景下，中国棉纺织业被挤压得喘不过气来。外部的压力外，内政的纷乱也造成了中国棉纺业的全面滑坡。”

1930年前后，经留美同学孔祥熙引介，穆藕初担任国民政府工商部次长，制定一系列工商法规。抗战期间，以花甲之年出任国民政府农产促进委员会的主任委员，辛苦劳顿，亲赴多省考察，殚精竭虑，倾力报国，然时局艰难复杂，政事家事皆不顺遂。1943年在重庆病逝。葬礼上各界人士颂扬他平生事迹的挽联如云，纪念他在实业报国、捐资为国育英才等诸多方面的贡献。

再看第446页，倒数第2人，“Lu Kai Yuen”，天津人，姓卢，15岁，应是1905年出生，父亲M.J.Lu，他是谁？

试猜一下，最可能是卢开瑗（？——？），他是天津著名实业家、藏书家、教育家卢木斋（M.J.Lu？）最小的儿子，但未能查到卢开瑗出生年月，无法确认。单看名字，似乎也有可能是卢木斋的侄子卢开运（1898年出生），但年龄不合。

向知天津最著名教育家严修和张伯苓，捐资募资创办私立南开中学，南开大学，为国家培养了很多各界杰出人才。搜寻留学生资料过程中，才知晓天津另一位著名的实业家、藏书家、教育家卢木斋先生。卢木斋（1856——1948），原籍湖北沔阳，30多岁中举，经张之洞举荐，为李鸿章和袁世凯所用，来到天津，担任北洋武备学堂算学总教习。之后曾任直隶提学史，办学助学，创办天津图书馆等多处公共图书馆以利民众教育，堪为首创。之后任若干县的知县期间，非常重视发展工农牧业生产，也注重兴办学校发展教育。辛亥革命以后，专心办实业，开办启新水泥厂、投资开滦煤矿等等，是成功企业家，并将实业所得财富用来办学，开馆、藏书，提升民智。1908年起在自家住房创办卢氏蒙养园（幼稚园），逐渐增加小学、中学教育，办成木斋学校（今天津第24中学）。卢木斋与南开之父严修（1860——1929，严范孙）是挚友，都在自家开办蒙养园，也是儿女亲家。他和一些有识之士一起资助严修和张伯苓创办私立南开中学、南开大学。1928年，年逾古稀的卢木斋先生出资并亲自督造建成南开大学木斋图书馆，捐藏书10万册。他也曾资助清华大学、北京大学等学校和地方建立图书馆等等。

 

 

 

图二   1928年落成的南开大学木斋图书馆

 

 

卢木斋先生的兄弟子侄及后辈多受良好教育及出国留学。小他二十岁的弟弟卢弼也是著名藏书家，三国学家。外甥黄钰生（1898——1990）清华学校毕业后留美，回国后服务南开大学，曾任南开大学秘书长，成为张伯苓最得力助手。侄子卢开运（1898——？），康乃尔大学生物学学士，回国后先后任燕京大学生物系、北平大学农学院生物系教授。卢木斋的女儿和儿媳们也受良好教育（二女卢云卿、三女卢定生先后留美，卢定生就在1923年哥伦比亚大学中国同学会的那张大照片中，12位女生之一），她们学成后多在卢氏蒙养园和后来的木斋学校（现在是天津市第二十四中学）教书育人，桃李芬芳。外孙娄成后（1911——2009），毕业于清华大学生物系，1939年获明尼苏达大学哲学博士，是植物生理学家、农业科学家，中国科学院学部委员，中国农业大学一级教授。前几年去世的学前教育专家、百岁老人卢乐山（1917——2017）是卢木斋孙女、严修的外孙女，她自幼在严家蒙养园长大，后在燕京大学学习幼儿教育，是北京师范大学学前教育教授，毕生从事学前教育事业。

 

卢木斋先生在80高龄以后，预立遗嘱，不留财产给子女，经办实业所得财产全部用于办学。七七事变后，南开大学木斋图书馆被日机炸毁。50年代初，子女捐资重建木斋图书馆。

 

这一批大多数学生都未能认出，其中有一位是政府学生，列下：

 

Shun Shih King do do 24 MM   

 

 

 

 

资料来源：

 

元亨利：美国档案-1920年庚款留学生入境档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