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強國”不能作為一種戰略? (認知錯誤的根源)

為什麼「強國」不能作為一種戰略? 因為「強國」所表述的是一種結果。 是正確的戰略實施後的結果。 那什麼是「正確的戰略」? 它應該包含了遠見和對趨勢的正確判斷。 那麼,我們怎麼知道所謂「東升西降」,或“西升東降”的判斷是正確的呢?

可听: 為什麼“強國”不能作為戰略? 《美國筆記 -13》03/27/2021 - YouTube

在上一個視頻里,我們其實是開啟了一個富有挑戰性的話題,也就是我們每時每刻的所思,所想,所做的基礎,其實是建立在判斷什麼是"真"或"真理"? 什麼是"假"或"謬論"之上的。 離開了"真與假","有或無","存在與不存在"的判斷。 我們可能什麼都做不了。 小孩子如此,政治人物如此,國家也如此。

中國有過一個口號叫做,領導我們事業的核心力量是中國共產黨。 指導我們思想的理論基礎是馬克思列寧主義。 這個口號就是在意識形態上認定了什麼是"真"或"真理"。 同時也就判定了其他意識形態為「假」或「謬論」。 比如,判定了"美國式民主"是"邪路"。 當然,美國是反過來的。 認為「馬克思列寧主義」才是歪理邪說。

所以,我們很容易的就可以看出來,政治領域里的"真"與"假"有明顯的人為操縱的痕跡。 是一種讓人無所適從的,被少數政治家和政治團體,甚至媒體們玩弄於股掌之間的無奈。 但這還不是最壞的結果。 歷史上,由於意識形態的對抗。 也就是政治力量操縱"真"與"假"所引發的後果,是數次的人類大規模的自相殘殺。 所以,這一方面表明瞭認定"真與假"在我們生活中的重要程度。 另一方面也表明瞭,至少在政治領域,"真與假"的認定是被人為操縱的。 是帶有"欺騙性"

那麼,我們是否可以把"是否有欺騙性"作為超越政治的,判斷"真與假"的標準呢? 我們來看看科學。 科學是怎麼防範「欺騙性」的呢? 當代最流行的說法叫"客觀性"。 也就是在科學實驗中盡可能的排除人的主觀影響。 但是,很明顯的,我們無法做到100%的排除"主觀"。 我在(政治實用主義的可貴之處 《美國筆記 -10》02/19/2021 - YouTube)里提到過一點點量子力學,我的猜測是,如果沒有主觀的"觀測",可能就不會有量子力學。 最初的「哥本哈根詮釋」是「觀測」,才使得粒子有了確定的狀態。 由於我們無法做到100%的排除"主觀」。 那麼,欺騙性就會依然存在,依然的帶有一定的"主觀性"。 因此,我們也無法保證可以獲得100%的「客觀真理」。

科學的情況尚且如此,政治或經濟等"社會科學"的情況就更加的不樂觀了。 這也是我們上一個視頻(政治極端主義何以反覆出現?《美國筆記 -12》03/14/2021 - YouTube)里討論過的"相對真理"和"絕對真理"的關係。 能被我們感知,思維和討論的全部東西都只是"相對真理"。 而所謂"相對的真",或"相對正確"。 它指的是一種處在變化中的暫時性的"真",或始終處在不確定性之中的暫時的"正確"。 這也是為什麼政治人物,黨派和媒體可以操縱"真與假"的原因了。 因為,如果真有一個"放之四海而皆準"的真理。 那麼,誰又有可能去反對它? 指出它是一個「謬論」呢?

這就為我們今天要聊的話題做了一個鋪墊。 我們知道,一個好的領袖,或公司老闆最主要的特質是什麼嗎? 是遠見,或戰略。 這是很多很多年前,在MBA企業戰略課程上,老師教的。 當時,老師問了一個問題,賺錢是不是一個公司的戰略? 這就像問我們,「強國」是否可以成為一個國家的戰略一樣? 老師的答案是否定的。 依據老師的說法,賺錢是一個公司實施了正確戰略的結果。 那麼,依據這個邏輯,"強國"與"賺錢"都不應該被當作戰略,而是一種結果才對。 所以,老師給出的結論是,領袖或老闆最主要的特質不是「強國」和「賺錢」,而是要有遠見和達成這個遠見的戰略。

那麼現在我們要問了,我們怎麼知道我們制定的遠見和戰略就是對的呢? 是「真」或「正確」的判斷呢? 根據以上我們講的原理。 不管你是依據大數據,還是建立"數學模型"。 或多麼的具有"客觀性」。 我們的判斷永遠都只是"相對正確"的。 而"相對正確"的意思是,它處在"變化"和"不確定"之中。 由於我們無法排除變化和不確定性。 因此。 任何遠見或戰略,它的實際作用並不比"口號"或"安慰"更加的有用。

我們肯定聽說過諸如,"唯一不變的是變化",以及"唯一確定的是不確定",這一類大眾哲學式的格言。 那麼,依據這一類格言。 那些預測"東升西降",或“西升東降”。並據此制定"百年大計"的遠見與戰略的領袖們。 其實際的作用,與預測股票走勢的專家似乎並也無任何不同。 因為他們要處理的,是處在劇烈變化中的,非常不確定的事物。

但是,我當年並沒有意識到"相對正確"這件事情。 不過據我對自己的瞭解。 即使當年我意識到了,我也不敢去質疑老師的結論。 我就是這麼的沒出息。 所以,可想而知的。 如果類似的遠見和戰略是國家領袖級別的。 而且,還有一堆智囊和智庫們的背書。 那就更加的不會有人去質疑或不屑一顧了。

然而,美國的情況稍有不同。 質疑或不屑一顧反而是被鼓勵的。 條件是你必須提出一套新的解釋。 那麼,在面對難以預測的股票市場,也就是面對變化和不確定性。 索羅斯(George Soros)就提出了他的解決方案。

大名鼎鼎的索羅斯,是一個經常處在風口浪尖上的人物。 是一個充滿爭議的人物。 我猜測索羅斯被爭議的原因,可能是他既批判資本主義也批判社會主義。 也就是在經濟學上,即反對市場原教旨主義,也反對大政府強力管制。 所以兩邊都不討好。 但是索羅斯在哲學上是有成就的。 他寫了不少書,創造了一個叫"反身性"的概念。 也就是(Reflexivity)。 索羅斯的解釋是,我們的看法是很容易出錯的,索羅斯稱之為"易錯性" (fallibility)。 也就是說,我們的「遠見和戰略」與製造出一個「玩笑」也並沒什麼兩樣。 那麼,當懷有各種錯誤遠見和戰略的人們去參與社會事件的時候,他們就會按自己的看法和意圖去操縱事件,曲解事件,過程中會形成反饋和強化。 然後再操縱再曲解,再操縱再曲解,從而影響了事件的發展方向。 本來是想要賺錢的,結果把泡沫吹得越來越大,反而是賠了更多的錢。 本來是奔著「強國」去的,結果弄成了「弱國」。 因此,索羅斯的結論是「反身性」是經濟活動,乃至人類事物中「不確定性」的來源。

索羅斯的表述讓我們看到,一個錯誤的遠見和戰略,加上一波瘋狂的操縱,從而引發了更多的不確定性,得到了一個相反的結果。 因此,「反身性」的根源是「易錯」和「衝動」。 那麼,「易錯」和「衝動」的根源又是什麼呢? 索羅斯說在人類事務中,思想本身就是問題的一部分,既具有認知功能也具有操縱功能。 "也就是說,索羅斯看到了「認知」或「認知出錯」是「易錯性」的來源。 同時,認知的「習慣性」反應模式則是「操縱」的基礎。

我們來舉個例子,我們的認知有一種習慣性的反應模式。 也就是具有一定的規律性。 當我們認知到周圍有不確定性或不安全的信號時。 我們就會馬上做出預防或躲避的行為。 反過來,當我們接收到大量的確定性或安全信號的時候,我們就會很鬆懈而不會作出防禦性的舉動。 認知的這種規律性的反應模式,即會引發主動的操縱,也為被動的接受他人的操縱帶來了可能。

事實上,製造不安全感,再販賣安全感。 正是所有商務工作能打動我們的原因。 也就是我們掏錢買買買的動力。 我們希望通過購買來消除我們的不安全感。 但是,購買本身卻又帶來了新的不確定性和不安全感。 比如,買不到貨,擔心買到假貨,真的買到了假貨。 甚至,哪怕一段時間內還沒收到貨,我們的不安全感都有可能加劇。 我們會坐立不安,我們會打電話罵人,我們會為此打官司。 結果是,我們為自己帶來了更多的不可控制的因素。 帶來了更多的不安全感和不確定性。 從而為自己製造了更多的痛苦。 順便說一句,政客和媒體們的遠見和戰略,之所以會對我們起作用。 以及"割韭菜」的現象會一再的出現。 用的都是相同的伎倆。

由此,我們可以得知。 索羅斯的解決方案無法消除我們的不確定性或不安全感。 不僅僅索羅斯如此。 諾貝爾獎經濟學家以及各種貨幣理論的發明者都一樣。 只是利用了「易錯性」,也就是我們的認知錯誤,以及認知的「習慣性反應」來推動事件發酵而已。 由於他們發明的理論實際上也是「易錯性」的產物。 因此,索羅斯自己也未能倖免的被其他人割了"韭菜"。 其他經濟學家和政治領袖,也都深陷在由他們的遠見和戰略所製造出來的,新的"不確定性"和"不安全感"之中。 他們試圖解決「不確定性」或「 不安全感」的努力,反而使他們處在了更不安全和更加不確定的環境當中。

根本的原因在於他們無法徹底的消除「易錯性」。 也就是說,他們的戰略和解決方案並沒有超越"易錯性"。 也就是他們並沒有高人一等的,或永久的排除了造成他們自己的認知出錯的原因。 否則的話,我們應該發現有超越"易錯性"的高人。 他們的認知處在了正常的,正確的狀態,他們能夠識別什麼是"真",什麼是"假"。 他們的戰略遠見是正確無誤的。 遺憾的是,現實中真的沒有這樣的高人。 索羅斯自己都沒有做到。 更不要說比索羅斯更加自大的領袖人物了。 由於沒有人能超越「易錯性」,因此,再一次的,所謂的高人或領袖的遠見和戰略,除了製造出更多的「不確定性」和「不安全感」之外。 他們對由此而給人們帶來的「痛苦」也毫無愧疚!

在我有限的閱讀量當中,對於如何解決認知出錯,以及如何修復我們的認知錯誤? 最有創造力的說法,依然是來自於佛教中觀派Madhyamaka)。 中觀派對我們認知出錯的原因做過一番分析。 中觀派舉例說,我們會把遠處的稻草人當作真人。 然後,當我們走近稻草人,我們才知道我們之前的認知是錯的。 那麼在這個過程當中,那個稻草人裡裡外外都沒有改變過,而我們認知的結果卻改變了。 從錯誤變成正確。 因此我們可以得知,並非是稻草人的形狀或穿在稻草人身上的衣服和草帽,這些外部因素是我們認知出錯的原因。 而是我們先入為主的對於人的概念,先入為主的對於形狀,衣服,草帽這些跟人相關的概念。 才是認知出錯誤的原因。

由於原因不在外部,因此,我們根本不需要去改造認知的物件。 我們根本不需要去毀掉稻草人來防止我們認知出錯。 也就是說,操縱外部是沒有用的。 宣傳,控制,改造或運用更多的科技手段,都無法防止我們的認知出現錯誤。 都無法使自己的遠見和戰略更加的正確。 中觀派說,解決方法是改變我們的認知習性。

禪宗有個公案,說歸省禪師去看望一位生病的僧人。 那僧人問道:"和尚,四大本空,病從何來? "佛教不是講什麼都空嘛。 那病怎麼來的呢? 歸省禪師回答道:"從你問處來「那僧人又問:」不問時如何? "歸省禪師道:"撒手臥長空。 ”

這裡的"從你問處來"的這個"問"代表的就是我們的認知習性。 當我們認知"事物"的時候,我們必須運用概念。 但是,概念並不是"事物"的真實樣貌。 概念是我們創造出來的,對"事物"的命名,是「相對真理」,也就是相對正確的反應了「某物」。 由於概念並不是真實的「某物」。 那麼,對於概念的認知結果,也就只能是相對正確的了。

至於為什麼概念並不是事物的真實樣貌,為什麼概念不等於真實的事物。 可以參考我前面的視頻(誤區:「建立民主制度」並不是美國政府的使命。《美國筆記 -11》03/04/2021 - YouTube)。 這個地方我們就不過多的展開了。 以後還會從多個側面來講這個問題。 按照佛教哲學,如果我們能在理論上把這個問題搞清楚了。 那我們就獲得了「正見」。 可以向"不再生病"邁進。 也就是向不出現認知錯誤邁進。

那麼"不問時如何? ”。 答「撒手臥長空」。 這個撒手又是什麼意思呢? 禪宗還有「懸崖撒手,自肯承擔」這樣的說法。 意思是從懸崖上掉下去時,要排除那種想伸手抓住東西的習性。 撒手對應的是抓取。 也就是我們的認知是習慣性的必須抓取概念。 我們必須要"問"。 而"不問'或"撒手",指的是不抓取概念,不落入概念的陷進。 在認知與現象之間不再隔著一層概念的,直接的感知事物的方法,這是我們根本就不會的方法,感覺它難以想像,不可思議。 但是,這卻是一條可以擺脫認知出錯,是一條可以看到真相的道路。 可以超越不確定性和變化的方法。

這個能做的到嗎? 可以的。 理由是,我們運用概念的認知方式是我們的一個習慣。 就像我們有抽煙的習慣。 而戒煙實際上是用一種新的習慣替換掉老的習慣。 而養成一種新的習慣,在操作上無非就是反覆的,重複的去做。 由於我的閱讀量及其有限。 如果有人可以提供哪一本書,那一個高人提出的超越"易錯性",而直接透視真相的方法和理論。 請不吝賜教。

同時,也請各位用我的視頻也做一個「反身性」的實驗。 也就是宣傳,轉發,推薦。 感覺一下自己推動「不確定性」的力量。 我們不必害怕"不確定性" 因為有了"不確定性",壞事,倒楣的事情,這個疫情才會消失。 也因為有了"不確定性",我們才有可能變得更好。 能夠時刻的認知「不確定性」才是有效的認知。 對比各種決定論,文化決定論,歷史決定論,制度決定論。 能時刻的認知到"不確定性",才是更加貼近真相的有效認知。 謝謝了,我們下回接著聊。 

作者:美國筆記

Twitter: 美國筆記

YouTube: 美國筆記 - YouTube

登录后才可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