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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回 番王求剑 蛮娘施针 (上)

以西晋末年,八王之乱和‘五胡乱华’为时代背景,以晋惠帝皇后羊献容为中心, 从她出生到去世的传奇经历和当皇后的五立五废、忽荣忽辱为主线,描写了围绕着她的一些 英雄剑客侠义恋情及悲欢离合。(根据邓永瑞先生遗稿《九剑一魂》整理,谢绝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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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先前,匈奴少帅刘渊为了学习博大精深的中华武学武术,曲意结纳禁军教头,大内高手,但禁军、内卫在赵王司马伦治下,歧视胡人,对他极尽嘲弄凌辱之能事,却不传丝毫武功。

一天,刘渊甚感郁闷,独自骑马带剑,出洛阳向长安方向狂奔飞驰,耳边只听风声呼呼,
马蹄下荡起黄尘数丈,只见大道两边桃红柳绿,田野间农人在忙着插鞅,一派和平宁静的景象,这是晋武帝太康年间。

百里之后,心情渐渐开朗,于是慢下来,信马由缰地向崤山走去。这马乃大宛名种,汗血宝马,是父王刘豹所赐,自己的爱驹,浑身姜黄,更无一根杂毛,名叫姜骥,奔驰百里,竟不到半个时辰,真是宝马龙种。

来到崤山脚下,下马牵着走了一段,见马汗已落,就寄在一农家,留下一锭银两,嘱妥为照料,然后缓步上山,不辨路径方向,走了多时,来到深山一小小道观前,突然听到里面有朗朗读书之声,不禁奇怪,见门上一匾,篆书‘长生道观’,于是往前扣门。

一个小道士开门,见刘渊身材魁伟,豹头、环眼、虬髯,挂长剑,系披风,足登战靴,气概非凡,不觉小心请问:“客官到我小观,不知有何贵干?”刘渊见小道士神情镇静,谈吐不俗,心想深山之中,必有高人,于是和气地说:“小道兄,我是京城吃粮当兵之人,游山迷路,误走至此,想借杯茶喝,可使得麽?”

小道士见刘渊雍容和气,忙往里让:“军爷太谦了,我们出家人方便为本,自应奉茶孝敬,请堂上坐,小道马上侍候。”

刘渊来到堂上,见地方不大,甚是洁净,荆椅木几,简而甚雅,中间神龛中一炉好香,氤氲淡馥,袅袅而上。刘渊忙到神座前行礼,然后坐在客座上。

只听内殿有颂经之声,后室仍传来朗朗书声,刘渊至此,几疑不在凡间。一时,小道士捧来一盘,上置造型古朴奇拙的小茶壶茶盅各一,两碟茶食,一为黄精,一为松果。

小道士细心斟上茶水,叉手让道:“军爷,荒野小观,无以为敬,只有这苦茶野果,聊备解渴,委曲军爷了。”茶一斟出,一股苦涩清香,沁人心脾。但刘渊乃茹腥嗜膻、食不厌精之人,从未见过这等清淡高雅的情调。他欠身谢了,取茶啜了一口,甚觉苦涩,但烦渴立解,不觉称赞道:“好茶。”

小道士高兴得满面笑容:“军爷口味不低,这是我师父穷十年心血,培养出的松柏露茶,又是用古桐上收的的雨水泡成,不但清香满口,回味无穷,而且于身体大有补益哩。”

刘渊原来不过是客气,听他一说,又饮了一口,立觉一缕清香,冉冉升至头顶,十分奇妙。于是说道:“令师真是高人,不知俗人有无奇缘,得以拜见,求其教诲?”

刘渊原想,小道士不过执役小童,小小道观,有贵客到来,观主理应出迎接待,以求布施。但小道士献茶后,侍立一旁,乌黑的眼珠看着他,恭谨礼貌对答,却无进一步表示, 想是深山小观,道士年幼,不懂礼节,故此用言提醒。

小道士从容答道:“实在愧对军爷了,我师父下山云游,已去了半年,三位师兄正做功课,只有小道当班,在此侍候军爷。”

刘渊深感奇怪,后房仍是书声朗朗,不禁问道:“这读书的不知是那一位道兄?”小道士笑道:“我们师兄弟,只随师父学道念经,那有功夫读书,这读书的是一位借住在此的王先生,是教外道友,师父的相知。”

小道士只有十四五岁,一片纯真,不像会撒谎,刘渊遂问:“这位王先生在此弃家修道麽?”
小道士:“王先生只来了一个多月,师父嘱咐好生服侍,但他生性淡泊,每日只是打坐修道,读书练剑,自在得很。”

刘渊一听说‘读书练剑’,立即发生兴趣,却先不带出,从容地说:“小道兄尊姓大名,何不坐下说话,令师法号如何称呼。”小道士平时山居生活单调,今日来一贵官,对他谦和相待,不由得产生好感道:“军爷不必客气,哪有我小孩子家的坐位。我是孤儿,师父检我上山时,又小又瘦,师父说就叫松针吧,竟没有姓。我师父扶风真人,道行高深,不时有人求拜请教,指点迷津。”

刘渊记住了‘扶风真人’名号,将来必来拜谒,又进一步打问王先生:“你师父不在,不知
可能拜见王先生?”

松针说:“这却不能,王先生不见外客。”见刘渊失望,上前一步低声说:“军爷若真想见,倒有一个办法。”

刘渊忙说:“请小道兄教我。”松针说:“王先生每日未时三刻,必在观后桐林练剑,军爷假作无心闯见,王先生脾气温和,不会见怪,就可一谈了。”

刘渊谢了,留下一块茶资,走了出来。绕到观后,果有一片梧桐,均高8丈以上,林中一片空地,有五六亩大小,真是一个习武练剑的好地方。

刘渊将身藏在一颗巨树后面,望着道观的后门。呀然一声,小门开处,走出一人,此人中等身材,着蓝布道衣,左手拿着一把带鞘的宝剑。刘渊目力甚好,见这位王先生年近5旬,黑发黑须,面如冠玉,目若朗星,神态安详,步履从容,刘渊不觉暗暗喝采。

王先生来到林中空地,轻啸两声,脱去外衣,里面却是白绫紧身衣裤,抽出宝剑,刘渊只觉寒光一闪。王先生从容把外衣和剑鞘挂在树上,轻轻活动几下腰腿,然后左手把剑隐在肘后,面南而立,神凝气定,渊停岳峙,右手中指食起剑诀,提左臂曲左肘,剑交右手,左手捏诀,起势出剑。

只一瞬,就把刘渊看得目瞪口呆,王先生的剑光,已化为一条银龙,矫绕翻腾,哪里还看得见人影。刘渊曾多次见禁军教头、大内高手练剑,却从未见过王先生这样的高明剑术,不禁骇然。嘎然一声,剑光立止。王先生把剑插在地上,拍拍两手和周身,慢慢向刘渊藏身处走来,一丈外立定,朗声说道:“哪位高人在此,何不现身赐教?”刘渊吓了一跳,这才知道,王先生早发现了他,插剑拍身,是表示未带兵刃,不怀恶意,于是连忙出来,拜倒在地,高声道:“小人刘渊,不该偷窥先生练剑,罪该万死。”

王先生忙道:“原来是刘壮士,快快请起说话。”但并不上前搀扶,显然保持警惕。刘渊站起,躬身说:“小人乃是匈奴胡种,粗野无知,慕天朝文化,在京见习,读书学剑,已经三载,遍访明师,不得入门,今见先生剑法如神,乃是天降师尊,恳请先生不弃,收归门下。”说罢跪下,拜地不起。

王先生颇能识人,见刘渊豪爽、直率、谦卑,不会是对头派来的刺客,于是上前搀起,说:“刘壮士起来说话。”

刘渊站起,对面站着,更觉王先生儒雅中一股英气,威严中一片祥和,绝非常人,拱手请教:“请问先生尊姓大名。”

“我姓王,在此观借住,观主扶风真人赐我道号骑浪,你就叫我骑浪先生好了。”

刘渊说:“是。”王先生问道:“壮士莫非匈奴左贤郡王刘豹千岁的少殿下麽?”刘渊答道:“小人正是刘豹千岁的犬子。”

王先生说:“昔年我与令尊大人有一面之缘,你我也算世交了,且到房里说话。”拿起衣剑,领刘渊由后门回到观中。道观后院甚大,两厢共有4间客房,院中间有6颗茶树,遍地种满玫瑰,正开得如火如荼。王先生的房间在东厢,不十分大,陈设简陋,只有一床、一桌、一案、一几和4把藤椅,但收拾得纤尘不染。王先生请刘渊坐下,自己挂好衣剑,也坐下相陪。刘渊见案上焚着一炉好香,有旧书百部,桌上也有两书,似刚刚读过,却是《易经》和《孙子兵法》;墙上挂两幅画,一为万里长江,波涛险恶,载一巨舟,题名‘骑浪图’,却无下款;另一幅为浓黑乌云中一条银龙,矫绕异常,一双眼睛,金漆点成,闪闪放光,极为威猛,画名‘神龙见首’,下书‘扶风子绘赠骑浪兄’。

刘渊不及细看,又不懂画,但觉两画气势磅薄,越加觉得王先生必非常人。刘渊再次提出拜师,王先生诚恳地说:“刘渊世兄资质过人,求学心又切,将来必有大成。我平生不收弟子,何况渊兄乃匈奴贵人,我也不敢僭越。我还有些俗事未了,不久将要下山,难以长聚。但今日既然相遇,也是有缘,不如你在此暂住几日,我们一起切磋兵书剑术,彼此有益,你看如何?”

刘渊大喜,站起来说道:“先生肯传授,小人之大幸,虽不能正式拜在门下,这师徒之实,待小人叩谢。”又要下拜。王先生拉着:“渊兄豪爽之人,不必多礼了,此后也把小人两字收起,我就算你半师半友吧。”刘渊谢了。

王先生又说:“我的剑法,乃是家传,名‘蟠龙剑法’,除讲究舒展、贯气而外,并无奇处,以你的根基,是一学即会的。本观观主的‘扶风剑法’,才是天下绝学,可惜你来得不巧,观主下山去了。”

刘渊问:“不知观主何日回山?渊也好再来请教。”

王先生叹道:“我也不必瞒你,观主扶风真人,俗家姓范,道力高深,剑术无双,但性情刚直,疾恶如仇。半年前,一个西域番僧,名叫圆澄,到洛阳以妖术骗人,霸人财产,奸淫妇女,几家大户亦受其害,但妖僧却受到禁军首领赵王司马伦敬重,无人敢惹,因而受害大户来拜请真人下山除害,哪想妖僧有赵王支持,人多势众,且妖僧本人邪术也极厉害,真人竭尽全力,勉强将妖僧逐走,但自己却受了极重内外伤,现不知隐于何处疗伤去了,我来这里暂住,也是维护本观根本,怕妖僧余孽来此荼毒,一月已过,安然无事,想妖僧也受重创,暂不会生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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