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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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完美的人生,也没有完美的父母,更不可能有完美的自己。

我从不去掩饰父母和我自己的局限。我们都真实地来到这个世界,在人生这幅长卷上都留下或紧致或疏松或绚烂或阴暗的痕迹。

回忆,仅仅是因为我想念过去。

有时候我很羡慕那些人的父母之间那种缱绻真挚的爱情。我父母之间,怨恨是多过欣赏的。

我爸爸来自一个很小康的大家族,我爸长得比较端正英俊,县委书记是他一起当过兵的亲密战友,他本人在一个当时非常紧俏的粮食部门上班。

而我妈来自贫困的乡下,父母都不识字,我妈完全是靠自己的坚韧和勤奋一步一步走出那个小乡村。并嫁给了一个在外公外婆眼里的富家公子。

所以,从一开始两人的相处就存在着一种不平等。我奶奶也明目张胆地歧视我妈。我妈只有用加倍的勤劳和加倍的隐忍在这个大家族中生存下去。

还好我妈有自己的工作有医师资格,可以独立在外工作可以挣钱回家,我妈还主管了我们那里的计划生育工作,她就是在那时候怀上我的,她本人是不太愿意多出这个孩子,她太辛苦了,要带孩子要工作还要到婆家帮忙做家务,所以我妈曾经尝试过两次堕胎,两次想消灭我的行动均未成功。工作组的人都说我妈怀的一定是个儿子,得生下来。我奶奶也放话说如果是个儿子她可以帮我妈分担照顾我的责任。我妈说我出生那天,我奶奶听说又是个女儿,连着问两次,怎么会又是一个女儿?怎么会又是一个女儿?然后我奶奶留下一只鸡就转身回家了。我妈生完我之后自己爬起来杀鸡炖汤给自己吃。还要洗衣服收拾屋子,她实在太疲倦了,就给她医院里的同事说,她要把我送给那对医生夫妇。那对夫妇只有一个儿子,我妈说你们家把我这个女儿带走吧,以后当女儿也好,当你们家儿媳妇也好,总之,我是没有力气再养多一个女儿了。

后来,我妈果然把我送给了那家人,但那家人因一纸调令马上要回到丹东,他们应该是支边过去的,我妈听说那家人要把我带去冰天雪地的东北,恻隐和悲怜之心大爆发,又跑去那家人把我抱回家来。我终于物归原主。

我妈辛苦生孩子养孩子的时候,我爸在哪里?我爸忙着工作呢!大老爷们儿,国家干部,再给我那据说很慈祥的奶奶告诫他男人要有威严,不能干给娘们儿倒尿端屎的事情。所以,我爸在我妈坐月子这件事上总是袖手旁观。这是我妈的原话,其实我爸当时也没有游手好闲,他除了工作还得照顾我上面的三个姐姐和一个哥哥。

总之,那年头的父母,都不容易。

我爸有时候会吹嘘我家祖上也是很有钱的,我大姑姑出嫁的时候带着两个陪嫁丫头,我大姑父是大地主家的儿子,不傻。

后来地主的下场大家也都知道了,我小时候去大姑姑家,要是不小心说到地主两个字,就会被我大姑父用旱烟杆敲头,他很认真很用力地敲,会把我的头上敲出个包来。

我奶奶去世之后并没有什么名人字画古董珍玩留下来,只有一栋空空的房屋。我爸在城里住,那栋屋子就让我爸的堂姐(我二姑姑)一家住着。

后来我奶奶托梦给我爸,说她在灶头后面那堵墙的第几块砖头后的一个隐秘墙洞里留了些东西,让我爸记得去取走。

我爸一辈子都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不相信这种梦会有真实的含义,有次我二伯父来我家做客,我爸就把这个梦说给我二伯父听,我二伯父回家后说给我二伯母听,我二伯母就找人去那个地方,果然找到了那个墙洞,也找出一箱子东西带走了。

我二姑姑火急火燎地来我家告诉我爸这件事。我爸去找我二伯,我二伯说是一箱子的鸦片,已经被我二伯母扔掉了。

我爸信了这个说法,但我妈不信,我妈觉得他们肯定是把鸦片卖掉了,而且能卖不少钱。这个梦是奶奶托给我爸的,那东西应该归我爸。

我爸不是很计较这些,我爸是个大孝子,觉得奶奶的东西谁拿都一样,但他其余的兄弟姐妹们就不爽了很久。觉得我二伯母私吞了这笔本该属于大家的财产。

才过两年,正当壮年的二伯母就重病而亡,家族中就继续谣传着是因为她拿了不该拿的东西。

说到鸦片,我记得我小时候在同学家看过她奶奶吸鸦片,闻起来很香,不像现在满大街漂浮着的大麻味,很臭。

 

(待续)

 

师太明年三十八 发表评论于
回复 'shuyezi' 的评论 : 觉得你的描述好美,让人落泪
shuyezi 发表评论于
我读小学的时候,学校种有罂粟,当然不仅仅是。还有月季玫瑰菊花荷花。。。罂粟真美,妖艳但我见尤怜。那时最讨厌玫瑰,我们叫它刺玫,经过的时候侯不小心就会挂破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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