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井群雄传(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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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回 大祸来临郝如春搬兵


三柜出天合当后门,叫辆洋车奔张树倾家跑。
那个年头不是有钱人都能装上电话,至少天合当没有,有什么事还得口传。今天这事太大了,差小伙计去报信怕走漏消息,只能三柜亲往。
那么这件事到底有什么可怕之处呢。
是这么回事,这颗珠子肯定是奉天知府暖帽上的。
为什么这么肯定,在奉天城内四品官只有这么一位,又没有其他官员或者钦差大臣到访,丢珠子的不能是旁人。
也不会是微服私访的大员,哪有微服私访还戴官帽的。有人说了,万一是某位私访官员藏在屋子里的官帽被偷了呢。
不能够,四品官的职位够高了,所居之所戒备森严。如果真的进贼,哪会去偷官帽上的顶珠,金银财宝还顾不过来呢。
能偷顶珠的贼一定是贼偷方便,顺手作案。
更可怕的是奉天府悄然无声,既没张榜捉贼,也没布置眼线,这就是不想找了。由此推断知府大人丢珠子的地方一定不可告人,不想让别人知道。
珠子丢了不要紧,再去弄一颗补上就完了。要是闹得满城风雨被上面知道了,那没准儿就得治罪。
可眼下这事天合当知道了,这就叫倒霉,想装不知道都晚了。贼在眼前,抓也不是,不抓也不是,
报官抓贼,知府这事就露了。不闻不问,与贼同罪。尤其窝藏偷盗朝廷官服饰品的要犯,离倾家荡产一步之遥。
三柜深知其中厉害,最最可怕的是如果知府大人想杀人灭口,那可定是一个不剩。
一路上三柜想主意怎么开脱自己。
远走高飞不行,这事从他这开头,一但案发他算同谋。在柜上熬着,真经官了麻烦最多的就是他。六扇门那伙人什么德行他可知道,只要人家要他口供,少不了严刑拷打。想不遭罪也行,掏银子吧。
他那东家虽然有钱,但与官场素无来往,到时候没有人保着自己,东家又舍不得掏钱,可就剩死路一条了。
三柜满心绝望,一点办法都没有。
转眼间洋车到在一座院落跟前,三柜付完车钱上前叫门。
院门一开有仆人把他带进去,仆人一听柜上出了大事,直接把三柜引到后面卧房。
张树倾家这院子分三进。前面是客厅,二进是客房和书房,最后面是卧房。
一般没有急事来人只能在前面客厅等着,今天三柜说天合当要吃官司,仆人知道事关重大,所以直奔后院。
今儿是腊八,张树倾和夫人已经吃完晚饭,正在卧房喝茶聊天。仆人在门外报说柜上的三柜有要事求见,张树倾心中一颤。
现在已是夜晚还是节气,按理说都该在家吃点好的,有什么事明日再说。眼下仆人把三柜直接带到卧房,那一定是出大事了。
张树倾让夫人回避,夫人转进里屋。这才请三柜进来,又让仆人上茶。
三柜把傍晚天合当发生的事原原本本一说,张树倾脑袋都快炸了。做这一行的都知道其中厉害,他知道摊上事了。
这就叫无事家中坐,祸从天上来。也可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典当行里早晚都会遇上这种事,可今天的赃物是知府大人的,这才最要命。
在伙计面前东家不能乱了方寸,那伙计就更麻爪了。
“我来问你,郝掌柜现在何处?”张树倾问。
“郝掌柜跟我脚前脚后也出门了,去哪不知道。”三柜回道。
“谁撑着柜上?”张树倾又问。
“二柜在前面支应着,只怕撑不了多久。”三柜说。
张树倾缓缓点头,又问:“珠子在哪里?”
“珠子郝掌柜带走了。”三柜说。
张树倾又点点头,长出了口气。
张老板为什么要问珠子的去处。
珠子在天合当手上,来当东西的就走不了,客人不能没看见钱,物件也丢了。况且就算来人东西不要了逃离天合当,那么赃物尚在,对官府也是一个交代,很多话都好说了。
葱姜还是老的辣,张树倾心中暗赞郝掌柜,这事办的周全。至于郝掌柜去哪了他也不急着猜测,肯定是出去想辙了。
张树倾心里有了底,起身命人更衣,又带上两个看家护院的汉子,几个人返回天合当。
那么说郝如春去哪了呢。
郝掌柜是去找人救命,找的是谁呢。此人是大清最后一届科举考试时的进士,名叫汤耀珍。
大清朝的进士可了不得,那就等于屁股已经坐上官位,只待有缺补上,就是官老爷。
郝如春和汤耀珍是同窗,汤耀珍中举,又中进士。郝如春没那能耐,也是因为他迷恋金石古玩误了学业。
后来汤耀珍在江浙做了几年知府,因水土不服辞官回乡。本来等着朝廷有缺再去补上,不巧的是大清朝摇摇欲坠,官吏任免混乱,他可能是被朝廷忘了,一直赋闲在家。
那么郝如春找汤耀珍有什么用呢。
您有所不知,汤耀珍与现今奉天知府为同科进士。又共同投拜在醇亲王门下,那是换过帖子的,也算是同学。
郝如春找汤耀珍不为别的,只为找个见证。
天合当今晚发生的事,得有个外人在场,以示清白。这个人还得知府大人认可,能给面子,此人非汤耀珍不可。如果是个生人,没准跟天合当的人一起捕了。
汤耀珍听完郝如春所述,知道人命关天,二话没说命家人备两顶小轿,带着郝如春就回天合当了。

张树倾到在天合当后门时,郝如春和汤耀珍的轿子也到了。
郝如春忙给张树倾引见,张树倾还真不知道郝掌柜还有这么体面的同学,喜出望外,天合当有救了。

几个人没有进去,郝掌柜先差人看看前面什么状况。伙计去前面看罢回来禀报,说客人正在骂街,眼瞅着二柜扛不住了。
郝掌柜告诉东家不要露面,在后面听着就好。他跟汤先生进去,先问问珠子来历,而后再看可否报官。
咱们再说尚三旗,吃饱喝得后才觉得状况不对。
这么半天了啥珠子也看明白了。他自己知道珠子的出处,开始害怕当铺里的人会去报官。于是尚三旗想早早离开这是非之地。
此刻尚三爷两眼一瞪呼的站起,大喝一声:“你们把我东西弄哪去了,到底要不要,不要赶紧给我,不当了。”
二柜慢慢抬起头,笑道:“莫急莫急,好饭不怕晚。稍等片刻头柜就过来给你写当票了。”
“还等片刻?茶水都喝三壶了,东西我不当了,赶紧给我拿回来我走。”
尚三旗开始向柜台后面看,他没看见三柜,心中更加惶恐。转头怒目二柜:“那瘦皮猴哪去了,把我的珠子拿哪去了?!”
三柜比较瘦,尚三旗这外号起的恰当。二柜一听乐出声,站起身:“先生,再坐会儿,我去后面给你叫人。”
珠子在人家手里,尚三旗也没办法。重新在椅子上坐下,心里没底,这要是当铺掌柜的去报官那自己就完了。现在逃走,不成,珠子还在人家手里呢。
这家当铺真他妈缺德,人也不见了,珠子也不见了,什么玩意这是。
这人啊,心里越恐惧越不安,总想办法给自己壮胆。比如走夜路吹口哨,唱歌,大声喊叫……那都是恐惧的表现。
这位尚三爷没来这三招,他看见站他对面的小伙计,这下精神头足了。对这小伙计破口大骂,是妈妈奶奶二舅四姨骂了个遍。
小伙计委屈呀,这黑大个儿太过分了,没招他没惹他,又给他茶水又给他点心,末了他还骂人。
小伙计还是个孩子,听了半天绷不住了,开始跟尚三旗对骂。
尚三旗要的就是热闹,他也不恼,跟小伙计叉着腰骂。好家伙,典当行变菜市场,这二位如同泼妇一般。
郝如春和汤耀珍往里面走,三柜头前带路,正好看见二柜趴门边向前厅瞧呢。再一细听都不像话,什么乱七八糟的粗话脏口,简直就是两个市井泼皮。
二柜看见郝如春也不好意思了,忙说道:“大掌柜的,您可来了,时候太久我招架不住了。”
郝如春使个眼色让二柜回避,又看了一眼三柜,三柜连忙推开小门进了前厅。
尚三旗跟小伙计足足骂了十多分钟,嗓子有点冒烟。他没料到小伙计这么能骂,在他身上一点便宜都没讨着。正想收场歇会儿,忽听见耳边有人大喝。
“怎么跟客人说话呢,还有没有规矩,我看你是想‘挨算盘’了!”。三柜高声断喝。
这个‘挨算盘’呀,是典当行里的行话。
每年的正月十六,有些伙计会被东家辞掉。这个时候就要结账走人,这一算可是最后一算,而后就得重找饭辙。就跟挨了一算盘一样,晕头转向。
小伙计一听这话吓得够呛,眼瞅着离春节不远,真的挨了算盘以后可怎么活呢。吓的没敢吭声,一转身躲屏风后面去了。
尚三旗见三柜来了,总算能歇口气。他已经没有力气再跟别人大喊大叫,傻楞楞的瞅着三柜,一时到忘了要说什么。
三柜满脸堆笑:“大爷,让您久等。我们头柜怕走眼,又请来位行家,他们跟您最后把价谈妥,您拿当票走人,我们关板吃饭,都饿的不行了。”
尚三爷一屁股坐回椅子上,端起杯茶水就喝。什么头柜行家他都不在乎,他要的就是银票,爱谁来谁来。
三柜扭身闪到一旁,说了声:有请。
郝如春和汤耀珍走进当铺前厅,这才要与贼斗智,缉拿 尚三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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