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井群雄传(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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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回 乌老四用计尚三旗蒙冤

乌四爷如同君临天下,看着黑压压的众人。本来没多少人,有人一看乌老四要说事,就把这消息传出去了,好家伙,顷刻间又来了一百多号。
郎桐躲在人群里,一看聚拢了这么些人,乌老四又杀气腾腾,害怕四爷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没有这位爷不敢干的,杀人他都敢。这就悄悄叫了两个巡街的差人也暗中瞧着,一但四爷动粗立马上去把他按住。
真要闹出人命,奉天府又得倒霉。
乌四爷眼见人聚的够多,脸上带笑,手指脚边的黑家人,道:“这二位,想必都认识。我呢,欠着他们家的呢,好些人都想知道欠了什么。那今天我就说说。”
人群瞬间安静,连郎桐都竖起耳朵。
四爷接茬儿道:“光绪年,戊戌变法我有份儿。”
此言一出,人群骚乱。郎桐一惊,不自觉的摸了一下腰间的手枪。
参与戊戌变法的人末了都被朝廷定为反贼,因为他们逼宫老佛爷,想要谋朝篡位。这伙人杀的杀、抓的抓、逃的逃,无人再敢提及此事,官府如若知晓谁是戊戌变法的漏网之鱼,那是必定抓捕。
刚刚乌老四这句话,把所有人都架起来。百姓知晓就该报官,官差知道就该抓人,可谁又敢打这位乌四爷的主意呢。
跪在地上的黑家人一听四爷这么说,面如土色,吓的体似筛糠。
“当年黑家二爷是我的随从,我呢,就算摊了事了。朝廷将我跟谭嗣同一齐拿了,就要问斩菜市口。”
还是一片寂静。
“四爷我是什么人。”乌四爷卖了个关子。
“四爷我有佛祖护佑,是谁想斩就能斩的吗?”
乌老四抽了口烟。
“佛祖让黑二爷跟着我,那就是来保我命的。我在菜市口陪谭爷跪了一个时辰,开刀问斩的时候,监斩官把黑二爷带上来换我,黑二爷眼都没眨一下,真是条汉子。”
郎桐听到这有点明白了,敢情黑家老二的命是这么丢的。甭问啊,谁也不敢斩皇亲国戚,处罚皇子皇孙是宗人府的差事。刑部和顺天府可不敢。
如此看来,一定是有人救了乌老四,拿黑二爷顶罪。黑二爷是乌四爷的奴才,除了他也找不到别人了。
这乌老四真坏呀,这件事拿出来在街面上喊,他是没什么事,奉天府衙门不敢办他。可跪地上那俩人完了,想不逮都不行,都瞧见了,那是反贼家属,不逮就是失职,你说这不是没事找事嘛。
郎桐有点愁,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喊来俩差役。要是他自己在这看着,现在扭头就走,决不淌这浑水。
那俩差役手扶腰刀,小声对郎桐说:“郎头,逮不逮?”
郎桐道:“再看看,逮黑家二人。乌老四你敢逮吗?”
乌老四是个坏人,他这招叫借刀杀人。他知道讲出这件事自己嘛事没有,黑家哥俩就算玩儿完。
为什么乌四爷磨蹭半天才开讲,第一他是等郎桐或者巡街差役到场,第二是等人多了才讲,没上座呢怎么开书。
酒铺子门口的人七嘴八舌,有的人一听是这么件事就开溜了,暗骂乌老四真不是东西,康梁余孽还出来害人。今天这事听者有份,赶紧躲吧。
其实乌四爷已经看见郎桐了,心中暗笑,计策得手,看你郎桐怎么应对。
四爷讲的带劲儿,黑家俩人可傻了,本家兄弟是康梁乱党,还在菜市口陪谭嗣同一起斩了。虽然这事没有株连九族,但嫡亲嫡出的没跑,这才琢磨过味来,乌四爷在整他们。
大老黑的爹跪爬半步:“主子,奴才该死,奴才不懂事,大老黑的事咱们不办了,您大人大量,消消气,我这给主子磕头了。”
言罢伏地磕头,那三叔也跟着磕头如捣蒜一般。
这铺子里的崔老板一看四爷这是要整治黑家人,可这手段有点重了,一但巡街差役过来打听清楚,黑家人必被抓捕。
于是崔老板出来圆场。
“四爷,你跟他们生什么气,都是不懂事儿的东西。回去喝酒回去喝酒。”
又对黑家人道:“没见过你们这样做奴才的,四爷已经托人办这事了,那边还没回音儿。瞅你们跟火燎腚似的,有好事也得让你们搞砸。”
黑家人一看有人圆场,又转向崔老板磕头。
崔老板拉了下四爷:“爷,收了吧,您这痛快完嘴啥事没有,那二位保不齐要倒霉。”
乌四爷很痛快,此前他不想说这事,不准提这事,就是怕连累黑家人。今天黑家人逼宫,倒是把四爷成全了。
小炮台不明白此间厉害,看黑家人的狼狈像乐的合不拢嘴。四爷觉得也该见好就收,把吸尽的烟头往地上一扔,转身要走。
郎桐一看四爷要走,知道再不动手就不算抓了现行。于是说了声:拿人!

马前卒被轰出大堂不表,尤仲文和龚庆有暗自庆幸,今天这案子审的巧妙,没得罪革命党,日后兴许会有好报。
虽说放了一位,可牢里还有一个呢。
龚庆有伏在尤仲文耳边道:“大人,还有一个呢,审不审?”
尤仲文正那美呢,龚庆有一提醒才想起来,奶奶的,还有个应该千刀万剐的没审呢。
一想起这贼人尤仲文恨的牙根都痒,气死老爷我了,就因为他,自己都不敢去私会两位小妾。好在丢顶珠的事没闹得满城风雨,大奶奶还不知道,否则有自己罪受。
审!干吗不审,自己得看看谁这么大胆,知府老爷的东西也敢偷,这类人不整治明白咯,必是后患。
尤仲文说了声带上来,过了会儿尚三旗就押上来了。
尚三旗眼瞅着马前卒被带走,好半天也没回来,心下害怕,会不会是被斩了。

革命党都是死罪,哪有不杀的道理。这才开始琢磨郎桐是不是骗他,又犹豫要不要承认自己是革命党。
等狱卒来提他的时候,他还特意问问马前卒是如何发落的。狱卒说好像是给放了,这下尚三旗有底了,只要咬定自己是革命党,定会当堂释放。
一上大堂,尚三旗还是有些害怕。
那堂上是什么阵仗,一个个如狼似虎,没一点好模样。再看公案后面坐着的大老爷,正恶狠狠的瞪着他,不免心中一颤。
尤仲文看尚三旗上来,眉头一皱。这人什么模样,哪有一点革命党的气势,整个一胡子呀。
马前卒有个凳子坐,尚三旗可啥都没有。还座位,尤仲文在想用什么刑罚揍他一顿。
“堂下何人,报上名来。”尤仲文道。
尚三旗都没等两边的衙役喊堂威,自己扑通一声跪倒。
“小人尚三旗,抚顺猎户,革命党。”
尤仲文一听什么乱七八糟的,还猎户革命党?谁问你了。
尚三旗一说自己是革命党,尤仲文没法问了。人犯招了,不用动刑了,还打不着他了。
扭头看看龚庆有,那意思是,师爷,怎么弄,这货承认自己是革命党。
一般时候,人犯只要承认自己是革命党,那就在状纸上画押按手印,而后戴上刑枷,打入死囚牢。要是着急呢,三天后问斩,不着急呢,上报刑部,秋后问斩。
但这革命党是安排郎桐唆使他认的,要是判个斩立决吧,还怕他当堂翻供,再把盗珠的事抖落出来。
不判死罪吧,革命党没有不问斩的,这下倒把尤仲文难住了。
龚庆有一听尚三旗当堂认罪,也气个半死。你倒急什么呀,我们这还没问呢,暗自恼怒郎桐,蠢货,这点事都办不利索。
既然人犯已经招认,那就判吧,革命党,斩立决。
可尤仲文心中的闷气还没除呢,不打尚三旗一顿难解心中之恨。他也没跟龚庆有商量,一拍惊堂木。
“大胆匹夫,看尔容貌哪有丝毫革命气质,定是扯谎。来呀。重仗四十。”说罢扔下一根令签。
龚庆有傻了,大老爷怎么了这是。人家都认革命党了,您怎么还打他呀,您是舍不得他死?咱们就是想让他死呀,怎么了这是。
堂上的众衙役也傻了。大老爷今天发癔症,谁想当革命党都不行。前面那个骂了一通街,摆明了是革命党,大老爷好言相劝,给人家划道,最后放了。
眼前这位直接就认了,这还不行,还得打到他改口,吃错什么药了这是。
令签已经扔下来了,那就打吧。
上来四个衙役,把尚三旗按在条凳上,退下裤子,操起刑杖就打……
那尚三旗更糊涂了,说好了自认革命党就没事。怎么着,人家看出来自己说谎了,可这是你们让我说的,还有没有王法。
堂下噼里啪啦打板子,堂上尤仲文看着解气。龚庆有一琢磨明白了,大老爷这是出气呢,这不行啊,一会儿把这位打糊涂了再不认罪了,说是偷珠子被抓的,那不是更麻烦。
想到这龚庆有喊了一声:停杖!
堂下的衙役停了手,此刻尚三旗已经挨了二十几下,尤是他皮糙肉厚,换个人早打晕了,那也是痛彻心肺。
尤仲文也知道自己莽撞了,不该给尚三旗用刑,于是等龚师爷给出主意。
龚庆有道:“革命党诡计多端,此人虽面相凶恶,但气节尚在。他既已认罪咱们依法行事便可,大老爷不必如此精进。”
真会说话,官报私仇还给说成严于执法了。
欲知尚三旗生死如何,咱们下回 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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