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STOICISM说起(7)

原来开始写这个题目,的确是跟人开玩笑说起来的。我当时随口应的是,好,那就来谈谈苏格拉底。

苏格拉底的哲学,是入世的哲学——所谓入世,我理解的是必须得跟吃喝拉撒家长里短能联系起来,不然的话,恐怕要叫修仙了。我自己的正职,其实是买菜做饭带孩子,所以说这些,也不算太离谱。

家常呢,离不开赚钱养家,里短呢,也就是结亲觅友了,这两个,我前面多少聊过几句了。看到大家对弄吃的很热情,那就聊聊苏格拉底在食物方面的见解吧。

有一次遇见熟人,对方抱怨吃饭不香简直没有什么乐趣,苏格拉底给的意见呢,是,你知道Acumenus(算是当时著名医药专家吧)给这种病开的什么药方?就是不吃。你试试不吃饭的话,是不是会更快活?而且更省钱更健康啊。——这种妙答里那个“妙”的余音,我觉得,到今天还在绕梁。

另外一次,有人抱怨家里的饮用水太温了,喝下去不够清凉。

苏格拉底看着他问,那你不正好洗澡合适?

——但是洗澡又太凉!

——那你的奴隶们呢,他们会说喝着太温洗澡太凉(当时雅典,一个普通的公民家庭,平均会有4到5个奴隶)?

——没有啊。我就是很奇怪他们喝着也很满意洗澡也很满意呢。

——那你家的水和Asclepius神庙的比起来,那个温度更高一点?(Asclepius是希腊神话里,宙斯之子,负责治疗疾病的神。Asclepius神庙的喷泉,相传是温泉)

——那当然是Asclepius神庙的水温度高。。。

欧洲一直有communal dinner的传统,最盛的时候是在古罗马时期,起源大家猜都能猜到跟宗教仪式有关。慢慢延续到今天,变成熟人之间找个固定的日子一起吃吃饭聊聊天(我们叫STAMMTISCH)——当然中国也有聚餐的传统,不过我印象里大多是比较spontaneous?——这个纯粹是民族习惯了,欧洲人比较习惯什么都事先约好,哪怕是好朋友一起看电影,临时起意抓起电话说走就走的,也很少。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吧,我们公司里几个不在一个部门但是熟一点的女同事,会在每星期三中午一起去食堂的某个桌子一起吃顿饭——哪怕有时候别人都有事只剩两个,也会去(我们笑称自己是GIRLS LUNCH,其实都是好几十的中年妇女了,大多时候是8卦各自老板,或者孩子,或者各家PARTNER如何2货)。

这种communal dinner因为是大家自己带东西,当然有人会带的多一点有人少一点,这时候苏格拉底会怎么做呢?他会招呼带食物少一些的人把东西放在一起然后均分——那些带的多的看到了,一般会很自觉地带着羞愧把自己的食物也放到pool里——这样的好处呢,是那些就算带很多的,也不会一下吃太多——饮食过量或者对食物的依赖性太强太热衷,都不是苏格拉底赞成的。

传统的希腊餐主要包括两部分,作为主食的面包,和调味品,后者典型的是奶酪,鱼和蔬菜,统称为opson,就是后来的savoury。一般认为,良好的餐桌礼仪要每吃一口面包都抹一点点调味品——这个现象如果大家注意的话,会在与希腊有关的电影里看到,我一下能想到的,是My big fat greek wedding。

有一次communal dinner,苏格拉底注意到,有人完全不吃面包而吃专注于savoury,当时谈话的主题正好是the proper application of names to occupations。苏格拉底放下食物,说,先生们,如果我们称一个人是fussy-eater你们觉得合适吗?我们每个人吃面包的时候都会配调料,但是也不能称他为savoury-eater(这个很贬义的)吧。

不能不能——群众附和。

“那现在我们这里有人只吃savoury不吃面包,那能不能叫他fussy-eater呢?”

“那倒是也不过分。”

“那如果有人吃很多savoury只吃一点点面包呢?”

“我觉得也可以叫fussy-eater啊。如果别人都求神给自己合适的应许,那我想这种人一定求神给足够的savoury”。

在大家七嘴八舌的时候,那个闷头吃的年轻人才意识到,根本是在讨论他——赶紧拿起了盘里的面包。

“那么现在,请坐在他旁边的人注意一下,他是不是吃面包和savoury一样香。”

当苏格拉底注意到有人在面包上放了太多种类的savoury的时候,他开始提另外一件事——“太多的调味品会毁掉好的食物啊。如果一个人一次把太多的savoury放进嘴里吃下去,不会是一件很好的事情,要知道,很多食物是incompatible的。如果人习惯了一口面包配很多种savoury,那他遇到只有一种savoury的情况,会特别不满意的”。

吃饭见人品。吃饭练人品。

不过呢,苏格拉底反对的,并不是食物本身。他甚至经常提到一点,在雅典的口语里good living和eating是同义词呢。

然而他更强强调的是,good,指的是身心要同时好,good living,更包括生活有条不紊,不慌不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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