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狐(小说) 62:此情不必追忆

小说《红狐》上卷人物关系表

老城区钟楼后新华小区第12栋,602顶层复式单元。

这是“大鹅”吉雪渊外出执行任务的多个秘密据点之一,冬至依计陷害“肥狼”费元朗时曾在这里暂住。算起来,那是他们的第二次正式合作。如今两人早已成了金牌拍档,知非的许多最隐秘最棘手的任务都会指定大鹅冬至联手,默契程度好像杀手和他的影子那般心意相通,无需多言。

冬至直觉在这里能找到大鹅。可是当事情真如她所愿时,又有点后悔了。

房子的钥匙没换,插进不锈钢的防盗门轻轻一转,门就开了。

玄关的鞋柜里有两双男人的皮鞋。

在客厅里就能听到楼上主卧里传来的激烈争吵,虽然内容听不真切,但是断断续续捕捉到的只言片语让她相信,争执的源头绝对和今早烂尾楼目睹的血腥场面有关。

冬至正在犹豫要不要离开,突然一人提高嗓门大声嚷了一句“你丧心病狂!” 接下来一声毋庸置疑的清脆耳光,力道之大,被扇的那人想必半边脸已经肿了起来。屋子里沉寂了片刻,突然像爆发了世界大战一样,两个人像野兽一样扭打到了一处。从声音上判断,双方势均力敌,一方似乎微微的有些忍让,而另一方却像疯了似的不断冲上去撕咬挑衅。主卧里的家具在两个身强力壮的男人这样原始的冲击之下不断发出绝望的哀嚎。

“我送吉哥的水晶黑天鹅估计已经碎成渣了......” 冬至惊弓之鸟之余又有些沮丧。

突然“砰”的一声惊天巨响,好像有人被一脚狠狠地踹到了门上。接下来的声音忽而一转就有点不可描述了。站在身后的男人似乎占据了至高地,不断地发动着进攻,力度之大让人心惊肉跳。他宣泄般只顾一味掠夺,没有半点怜香惜玉。而被牢牢钉在了门板上的那人则选择了默默承受,嘴里时不时发出困兽般隐忍的闷哼,让人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他的痛苦,耻辱,和不甘。

冬至没有想到形势竟然急转直下,正想脚底抹油,蓦地楼上门打开了。

头发显得有些凌乱的贺知非小臂上挂着一件黑色风衣,蹬蹬蹬地大步走下楼来。他泛着血丝的眼里明显含着怒气,见到冬至时稍显吃惊,但还是克制地微微点了点头。

等了约莫一刻钟,冬至端着一杯蜂蜜糖水上了楼。

吉雪渊披着件衬衣歪靠在枕头上,精壮的手臂搭在微微支起的长腿上,手里点着一支过滤嘴。

“小至来啦,”他缓缓转过头,眼里一汪清澈柔和的清泉,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过。冬至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红了脸,放下托盘,拿起毛巾在吉雪渊红肿的右脸颊上轻轻掖了掖,垂下眼帘道:“不是戒烟了吗?好好的,怎么又抽上了......”

吉雪渊闻言下意识地把烟往床头柜上一戳,却没曾想水晶烟灰缸早已在大战中尸骨无存了。他自嘲地摇了摇头,抓过冬至手里的白毛巾遮住灰炽:“小至,你来的正好。帮我收拾一下东西。”

冬至本想问他,收拾什么,要去哪里,话到了嘴边又觉得有点多余。索性默不作声地打点起来。

两人拉着一大一小的两个拉杆行李箱来到楼下时,追踪至此的陈默便迎了上来。

 

新华小区后门的中山路堪比美食一条街。并不宽敞的路面两旁大大小小的餐馆鳞次节比。正值中午饭点,整条街道弥漫着烧烤和各式小炒诱人的香气。

吉雪渊带着冬至和陈默来到路尽头左手边一家不起眼的苍蝇面馆:“喜面来”。

“喜面来”的主人,一个四十开外留着小平头的精壮汉子一见吉雪渊就在门口挂上了“暂停营业”的木牌。不出十来分钟手脚利落地端上来热气腾腾的招牌菜红烧排骨面,雪菜笋丝面,三鲜肉丸面,和几个快手冷盘。

吉雪渊好像饿了很久似的,一头扎进了唯一的一碗素面里。

陈默打量着对面身形健美得有点离谱的男人,心想:港生就算是生的高大俊朗了,没想到山外有山,这个“大鹅”倒好像是T台上走下来的模特一般。

吉雪渊面前很快见了底,见陈默和冬至没动几筷子的面碗,问道:“怎么,不饿还是不合胃口?”

陈默开门见山地说:“是没有心思。吉哥,我想知道江边旧楼到底发生了什么,荣耀他现在人在哪里?”

吉雪渊并没有立即回答,突然之间伸出手握住了陈默的左腕,动作之快让他全无招架之力。

“这是什么?” 吉雪渊扬起陈默腕上造型别致的乌金手链,唇边含着一丝戏谑,“代表新世界的黑金阶层?你是知非的人还是章梦飞的人?” 见陈默没吭声,他又继续说,“那么谣传地产大亨有了新宠的事,是真的囖?”

陈默脸色一沉,忍住没有发作,抽回胳膊揉了揉:“吉哥,我真的希望你能帮我这个忙。荣耀,他是我一个非常重要的人。”

吉雪渊往后一靠,脸上慢慢浮现出几分诚实的苦涩:“陈默,你们狐族最擅长的不是寻踪追击吗?那座孤楼你也去过了,发生了什么,难道还猜不出来么?”

陈默紧咬牙关,不甘心地追问:“不对,这不合情理!除掉一群没有利用价值的‘废弃品’,动机是什么?”

“动机?” 吉雪渊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起来,“陈默!你当真是如他们所说,和人族融合的久了,变成一个地地道道的人了。你有没有想过,所谓动机,也许就是‘我看你们不顺眼,所以你们都得给我消失’?之所以弄出那么大的动静,自然是做给一些不守规矩不识好歹的人看。

你如今与虎谋皮,虽然勇气可嘉,但须知这如同是在万丈深渊上走钢丝绳,稍有不慎,就会粉身碎骨,尸骨无存。”

说到这里,他哗的一声站起身来,拉起行李箱来到冬至身边:“小至,以后不要找我。如果盟主问起来......,就说,我让他保重,此情不必追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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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日下午,风暖日丽。

港生坐在陆尧的银色桑塔纳里,一路往西。沿途大片大片的油菜花田尚未开败,送来满眼金黄和一阵阵略嫌刺鼻的花香。

陆峰开车,港生和陆尧坐在后座。港生一路不断地偷看即使和家人出游也不忘批复文件的陆尧,只觉得他比印象里更瘦,鬓角也更加花白,整个人平添了几分憔悴。

车子在沥青马路上开了三十分钟,又在砂石小路上颠簸了十来分钟,终于停在了一处农庄。陆尧忙着和朋友叙旧,让两个少年自己先往里走。

往农庄深处探去,一路上柳暗花明,桃坞鸡舍,红莲白鸭层出不穷。港生直呼这是到了活生生的“桃花源”,比起不远处汤明诚综合农庄的精致整齐又更多了几分浑然天成的憨态可掬。

两人很快找到了足球场大小的鱼塘。其实钓鱼这项活动对于港生而言不啻于一种折磨。以前王建安应酬时也带他去过几次说是要培养耐性,奈何他猴子屁股坐不住,半小时不到就满世界找人聊天。慢慢的王建安也就懒得再去培养他的耐性了。

这回港生的运气出奇的好,没多久,一条两三斤重的大鲤鱼就上了钩。看着半天都没有什么动静的陆峰,港生调侃道:“怎么,今儿来郊区积德行善来了?”

陆峰一抬手往他身上丢了团鱼饵:“靠,你丫把我的鱼都吓跑了......” 说着有点吞吞吐吐的,神色不自然起来。

港生回撩了一串水珠过去:“你干嘛,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坏事儿了?坦白从宽啊。”

陆峰放下鱼竿,拿衣角擦了擦无框镜片,靠近港生坐过来:“你真的在那个什么旭日私人侦探所打工?我有件私活,你能不能帮我查查?”

港生:“行啊,我给你和刚哥引见一下,刚哥以前在市局刑侦挑大梁,你直接和他说去。”

陆峰支支吾吾:“我这活儿,只能你亲自接。我怀疑......,我爸在外面有女人了。”

港生闻言差点吓尿了:“这种事情可不能随便乱说。你爸妈感情好是出了名的,我家顾校长以前就经常拿你爸树典型,说什么看看人家陆尧参加酒席都想着给老婆带块蛋糕回去,害的我爸一看到蛋糕就头大。你这么说有什么真凭实据吗?”

“有真凭实据还用找你商量吗?” 陆峰沮丧地往鱼塘里丢了块石子,“就是一种感觉,我也说不好。以前他忙工作,多少还有个度,周末总会抽出点时间来搞个二人世界建设一下感情什么的。可是近来忙得离谱,周末不是项目考察就是饭局应酬,偶尔在家歇着也是窝在书房里不出来。我妈嘴上不说,但是我能看出来,她挺郁闷的,家里气压低得都快下雨了。”

港生眉头皱了皱,心想:最近通城不太平,开发区的事情也尘埃未定,陆尧压力大是必然的。他心里虽然站在陆尧一边,嘴上却得照顾好朋友的情绪:“好,我给你查查看。要是什么都没有,你可得把心放进肚子里,别疑神疑鬼的。”

这时不远处转来一串脚步声和两人的低声交谈。一定是陆尧和农庄主过来了,港生心想,马上和陆峰分开,正襟危坐,俨然沉浸在垂钓的乐趣之中。

脚步声走到杜鹃花从便停住了,说话声音量却节节攀高。一开始的和风细雨,到了这会儿变了味儿成了倾盆大雨外加电闪雷鸣。港生和陆峰坐在鱼塘边面面相觑,不知道是不是该继续装聋作哑。

突然一人高声道:“你装什么蒜!” 随即砰的一声,另外一人踉跄几步,倒在了地上。

“我靠!还动上手了,” 港生扔下鱼竿,一骨碌爬了起来,一路小跑赶至杜鹃花从。只见陆尧摔倒在泥潭里,状甚狼狈。对面一个中等身材的人好像得了重感冒,从头到脚都裹得严严实实。那人似乎没有注意到港生的逼近,稳步走向倒在地上的陆尧。

港生见他袖口寒光一闪,心道:不好!想都没想,飞起一脚正踢在那人的手腕。只听“咚”的一声闷响,一把两寸多长的锋利匕首应声落在了草地上。港生快步上前,一招擒拿手将“重感冒”的胳膊拧脱了臼,那人不由自主的双膝跪地,嘴里发出痛苦的呻吟。

这时陆峰也赶了过来,他扶起跌坐在泥潭里的陆尧,捡起草丛里的匕首在指腹上轻轻擦过,一滴鲜血便渗了出来。陆峰怪叫起来:“开了刃的,这是想大白天行凶吗?”

港生一把扯下“重感冒”的黑色口罩,一个似曾相识的面孔露了出来。

这个面孔上没了往昔的圆融,温和,自得,和镇定,取而代之的是在极度愤怒和激动的情绪作用下扭曲了的五官,整个人显得狰狞而疯狂。

“汤明诚!” 港生脱口而出。

汤明诚此时似乎也认出了港生,脸上的表情一时间有些困惑。

四个人沉寂了片刻之后,汤明诚突然挣扎跃起试图以头撞向陆尧,港生没有提防险些被他得手。再度将他制服后,港生喘着粗气愤怒地喊道:“够了!你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 汤明诚回头望向港生,脱臼的手臂无力地垂落在身体两侧,眼里血丝密布,神情绝望而又决绝,“他害死了我女儿汤原。我要他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汤原!” 港生惊呼,“不,你一定是搞错了。她只是躲起来了,你报案前不久我还曾见过她......”

“是吗?” 汤明诚跪在地上冷冷地哼了一声,“可惜啊,原原她等不到贵侦探社的救助了。” 说罢整个人好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颓然瘫坐在了地上。

港生正要继续追问,陆峰带着农场主人和家里的雇工们赶到了。几个一看就是常年务农的汉子三下两下将汤明诚捆得结结实实,扭送派出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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